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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第七章 雷雨 ...

  •   那天晚上,天降暴雨,即使闭门掩窗,户外“呜啦呜啦”的狂风还是把门吹得“砰砰”作响。岳凌楼躺在床上,睡不着,双眼大大睁开。一道道闪电在天空惊心动魄地闪灭不定,触目惊心。“轰隆隆”的雷鸣把他震得头脑空白。突然,他听到门扉碰撞的声音变得异常。
      借着闪电的光线,隐约看到门外有一个人影!
      那人用身体“砰砰”地撞门,一次又一次,声音大得就像天鼓擂动。岳凌楼的心脏随着那撞门声一起一落,他刷的坐起来,惊惧不安地直直盯着那个人影。
      他认得……即使只是一个大概轮廓……他也认得那个人……
      又来了,为什么又来了……他不是对自己保证过,不会再做出那样的事情了么?
      岳凌楼无助地缩在床角,背靠墙壁,用被子把自己牢牢包住,包了一圈又一圈。撞门的声音还在继续,整个房间好像都在震荡,就连房梁好像都开始晃动,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坠落下来。
      岳凌楼的身体在发抖,他蜷起了双腿,把身体缩成很小的一团,但即使这样,他的体温还是在不断下降,涔涔冷汗从手心渗出,然后四肢、后背、额头,全都蒙上一层冰凉的汗水……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压得很低的闪电,从窗外极近的地方划过,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岳凌楼的双眼被那道白光刺得发痛。当闪电逝去,视力渐渐恢复之后,他才看到一个事实——房门终于被撞开了。耿原修就站在门外!
      “轰隆——”一声炸雷蓦然打响,近得就像是在岳凌楼头顶。那雷声几乎夺走他所有意识,他只觉得两耳轰鸣,“嗡嗡”作响,就像无数飞虫包住他的头,盘旋不停。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蜷缩得更紧了。他低下头,惊恐地望着闯进房间的男人。
      耿原修没有说任何话,酒醉似的跌跌撞撞地朝岳凌楼扑来,一把抓住被子,使劲拉扯。他沉重的呼吸扑到岳凌楼的面颊,岳凌楼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还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用来包裹身体的被子就被男人一把扯下!
      只听“嘶——”的一声,被子里洁白的羽绒从裂口飞散出来,被门口灌入的夜风挟着,轻盈地飘然上升,飞舞在两人头顶。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定格,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想不到了,眼里可以看见的——全是那飘飘的白絮。只觉得那是无数小小的翅膀,无力地在眼前扑打着,飞来飞去……
      他一直看着那个男人,眼神中透着无助,但是没有怨恨,他只是在乞求,乞求他可以放过自己。但是,耿原修却一直没有抬头,一直没有发现岳凌楼眼神中的悲凉。慕容情离开以后,他就没有正常过,就在今天,他疯得更加彻底。
      从耿原修探入口中的舌尖,岳凌楼可以尝到一股奇异的香甜。这个味道他很熟悉,并且是最近几个月才熟悉起来的——那是花狱火的味道。一种可以带来迷幻的药物。
      岳凌楼曾经借助那种药物寻求一时的欢愉,而耿原修呢?也许也是一样吧。
      他知道自己错了,但是他却克制不了,只有靠药物麻醉自己。他不敢来见岳凌楼,他怕一错再错,但是花狱火却重新让他看到了慕容情,于是他疯狂了。
      他忍受不住精神对□□的折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海里只有一种缥缈又近乎疯狂的感觉,把他带到这里,撞开岳凌楼的房门。他想要床上的这个人,发自本能的渴望。
      这种想法,让他变成了魔鬼。
      岳凌楼默默地承受着,他想叫,但是屋外“轰隆”不断的雷鸣却替他叫了出来。仿佛是苍天在替他发出呐喊。但是,这又如何呢?依然无济于事,什么都不能改变。即使叫得全天下都能听到,这又如何呢?
      他想起芙蓉对他说过的话:“没有人可以救你,谁都救不了你。”
      男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丧失理智的眼瞳里,这时竟有了一丝温柔。嘴里好像还念着什么话,岳凌楼听不清楚,也不想听清楚。
      一定还是那几个字:“情儿……情儿……”慕容情……
      岳凌楼从头到尾没有闭眼,看着耿原修,看了很久,直到把眼睛看到发痛,才轻轻阖上眼皮。这个时候,那些蓄积已久的泪水,终于冲破堤坝,“哗啦”一下淹没所有。
      “啊……”岳凌楼的喉咙发出低低的声音,随即,那声音蓦然加大,甚至比屋外的雷声更加轰鸣。“啊!啊——啊——啊!”
      他发疯似的大叫,一直叫了好久。边叫边推耿原修的身体,但是无论怎么推,都只能再次被压倒。他一只手臂抵在耿原修胸前,另一只抓住耿原修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去扯开那只抚摸着自己身体的手。就在这个时候——
      “老爷——”突然从门边发出的声音,令一切都瞬间静止!
      岳凌楼不能动,只能怔怔扭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小丫鬟跪在地上,“咚”的一下,磕了个响头,用颤抖不停的声音说着:“老爷……你放过他吧……”话音刚落,又磕了一个头,“老爷……求求你,你放过他吧……”说着,清儿又磕下了第三个响头。
      岳凌楼不知道清儿到底磕了多少个头,只知道他看到清儿的额头不断冒出血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清儿每次抬头,额上的斑斑血迹都触目惊心,被一道一道的闪电映衬着,犹如一只染血的怪物。
      “老爷……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她的话一直都是那么两句,不断重复,不断重复,到了后来,声音弱了下去,夹着哭腔,乞求的话语也变成了含糊不清的音节。
      “老爷……老爷……老爷……”
      然而耿原修没有任何反应,他还在继续,把头埋在岳凌楼胸前,手依然搂着岳凌楼的身体。甚至岳凌楼认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清儿已经闯进屋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已经他已经疯了,花狱火已经让他变疯了。
      不知为何,看到为自己哭得泪流满面的清儿,岳凌楼心中竟有一丝感激,他忽然看到一点光明。至少,还会有人为他求情,虽然对方只是一个身份低下的小丫鬟,虽然事情根本没有得到解决,但至少还有,还有一个清儿……
      岳凌楼望着清儿,等着清儿抬头的瞬间,朝她抿嘴一笑。
      那一刻,清儿忘记了磕头,也忘记了求情,她跪在原地,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看到岳凌楼在对她笑,然后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是那个眼神和那个动作,清儿全都读懂了。
      所有的含义,就是一句话——他已经认命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清儿只觉得心口一堵,一股血水好像从心脏里被挤了出来,于是急忙捂住了嘴,朝门外冲去。
      她哭得很厉害,但因为把嘴捂得很紧,由始至终都只发出几个“呜呜”的残破音节。她关上门,靠在门扉上。无论耳边的雷鸣如何,她还是听得到屋内床板令人头晕目眩的“吱呀”声。
      恍惚之中,她听到了鸟鸣,是一种非常清脆、非常悦耳的声音,宛若天籁。脑中有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扑打着纤弱的翅膀,却又鲜血淋淋……金丝翼……是金丝翼……是金丝翼的鸣声!
      清儿蓦然抬头,想在茫茫风雨中寻找那鸣声的来源。哪里想到,才刚抬头就看见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站在雨中!
      “少……少爷……”清儿的心脏快要停止跳动。
      耿奕站在雨中,手臂还在流血,大概是刚受了伤,想来找清儿,没想到却遇上这样的事。
      耿奕的背后,闪电的光芒几乎照亮整片天空!
      他的发丝贴着脸颊,嘴唇咬得很紧。清儿可以看到他握得“咯咯”作响的拳头,还有颤抖不已的身体。
      耿奕朝清儿走来,一掌推向门扉。清儿惊了一跳,急忙挡在耿奕面前,双手背在身后,把门关得死紧。
      耿奕还有一点理智尚存,压低声音道:“让开。”
      清儿摇了摇头,把下唇咬得流血,望着耿奕的眼睛,像有很多很多话要说,但是说不出口。
      “让开!”耿奕又说了一次,比第一次更为严厉。然而清儿还是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耿奕见状心中一急,什么都顾不上了,手臂一挥,朝清儿的肩膀打去。清儿哪受得起耿奕的这一掌,脚下一抖,摔倒在地。
      耿奕推门而入,视线刚一触及到床上交叠的两人就停顿了。他脸色惨白,双瞳失去焦距。那一刻,他只觉五雷轰顶,一阵头晕,不禁向后猛退几步,才又重新站定。他握紧双拳,箭一般的朝床边窜去。哭得狼狈不堪的清儿忽然冲过来,一把抱住耿奕的身体。
      “少爷……不要……”清儿抬起被泪水弄污的脸,不停摇头。
      耿奕哪管得了这些,一边扯开清儿的手,把她甩离自己的身体,一边朝耿原修冲去,抓住耿原修的肩膀,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岳凌楼也被吓得不轻,一下坐起来,瑟瑟发抖的身体再次缩到墙角,用一双受惊的眼睛打量着耿奕,慌乱之中,还抬手揩去了脸庞的泪痕。
      事情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耿原修的眼睛里没有耿奕的影子,他有些神志不清,皱眉望着耿奕,好像不知道那是他的儿子。
      “畜牲……畜牲……”耿奕的声音抖个不停,除了这两个字以外,他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话。他挥拳想打,但是拳到半空,却被清儿拉住。“少爷……真的不要……他是你爹啊……你爹啊……”
      “他不是!”耿奕大吼一声,他现在最受不了“爹”这个字的刺激。
      他没有这样的爹,从来都没有!他不是他的儿子,他也从来没有生过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他是!他是啊……”清儿抓住耿奕的手骤然缩紧,但不久以后就渐渐失去力气,她的身体滑倒在地,全身力气都在一点一滴地从身体流逝,双腿无力,站都站不稳。
      她倒在耿奕脚边,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只喃喃着:“少爷……少爷……”眼睛已经流不出泪了。
      不知为何,耿奕的心竟在那一刻软化下来,举到半空的拳头再也无法落下。虽然小时候他就常说,他从来没把耿原修当成他爹,但是现在,才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不想要这种爹!
      他想一拳把耿原修打醒,但是他下不了手,只能沉重地叹出一口气,推开耿原修,一把揪起缩在床边的岳凌楼,把他拽下床,连拖带扯地拉出房去。

      ◆◇◆◇◆◇◆◇◆◇

      从那以后,整整三天,耿奕都没有踏入家门一步。耿奕待在耿府的时间越来越少,好像根本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
      耿原修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一切如常。他已经彻底疯掉了,夜晚服过花狱火做过的事情,白天根本不会记得。他的记忆产生了误差,而正是这个误差的存在,才让他原谅自己犯下的罪孽,继续心安理得地活着。
      岳凌楼每天都待在房间里,话变得更少,清儿站在一旁,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直到不久后的一天,芙蓉突然到来,岳凌楼才终于开口说话。芙蓉什么都没问,只是扯开岳凌楼的衣襟,望了一眼,什么都明白了。岳凌楼本来以为她会哭,但是她没有,这个时候的芙蓉表现得非常冷静,她淡淡地说道:“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
      岳凌楼听着她说,低头不答,只是身体忍不住抖了起来,并且越抖越厉害。芙蓉看着心疼,一把把岳凌楼抱入怀中,亲吻着他的头发:“你要怎么办……你到底该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那个时候,岳凌楼想过死,但是花狱火却救了他。每次做梦,岳凌楼都能看见一树绚丽的桃花,在飘飞的花瓣之中,他看到了盈盈浅笑的慕容情。慕容情抱住他,轻声安慰着,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哄着他入睡。在梦里有慕容情的地方,永远都是桃花盛开的春季。
      那个生机盎然的季节,只要有花狱火,就可以带给岳凌楼。不知不觉间,岳凌楼已经越来越沉迷于那种药物带来的虚幻世界,有一段时期,他几乎全天大半时间都在睡梦中度过。
      清儿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偷偷在药里动了手脚,往花狱火里掺了面粉,降低药效。耿奕曾经来找过岳凌楼一次,说要带岳凌楼去天翔门学习武功,以后再遇到那种事就可以抵抗。岳凌楼摇头说“老爷不会同意”,而耿奕却冷哼一声说“只要你愿意,管他做什么”。
      那时候的耿奕握紧了腰间的短剑,咬牙恨恨道:“如果我身上没流他的血,我早就一刀杀掉他了。”
      如果耿原修真的死了,事情是不是就可以结束?这个想法突然浮现在岳凌楼的脑海中。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希望耿原修死。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真的,不想让耿原修死。
      不知道耿奕说了什么话,用了什么手段。反正不久以后,耿原修突然问岳凌楼“想不想去天翔门拜师”。也许耿原修是担心岳凌楼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迟早会出问题,所以想让他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天空吧。而杭州天翔门正好在耿原修的掌控之中,是依附他的势力而存在的江湖名门大派,他也放心让岳凌楼进去。
      实际上,岳凌楼自己并没有多做考虑,事情早就已经被耿原修决定下来,当天下午,他就带着岳凌楼去了天翔门东堂武馆,拜见了堂主贺峰。
      那之后,岳凌楼从天翔门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包括剑术和轻功,还有一些毒药和暗器的知识。那是岳凌楼第一次接触到“江湖”这个概念。此后六年,一直到他十六岁,他都留在天翔门的东堂,在贺峰的手下做事。不过,这是后话了。

      ◆◇◆◇◆◇◆◇◆◇

      “凌楼最近脸色不好,请了大夫来看,也诊不出个什么病来。听人说最近阴风很重,魑魅乱窜,不知道是不是染上了什么瘴气?不如让我带他去寺里住两天,也好避避邪风,图个平安……”
      对于芙蓉的提议,耿原修没有多说什么就点头同意了。
      岳凌楼中的是什么邪,被什么魑魅缠住了身,芙蓉心里再清楚不过。正如她告诉岳凌楼的那样——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迷失心志的耿原修深夜闯进岳凌楼的房间,渐渐已经算不上稀奇,令人麻木了。既然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的话,不如就当那是一场梦。一场最可怕,并且看不到尽头的噩梦。

      ◆◇◆◇◆◇◆◇◆◇

      杭州城西,景元寺。寺内僧徒不过一两百人,香火虽然不旺,但因为地方清静、环境清幽,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的时间,芙蓉会带上耿芸到这里来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久而久之,和这里的住持大师,还有小和尚们都渐渐熟悉起来。
      知道耿家三夫人要来,住持大师早就吩咐去准备一间上好的厢房,把一切都打点妥当。直到耿家的轿子停在寺庙前,他们才发现,原来这次的香客不止芙蓉和耿芸两人,还有一名眉清目秀,但神色阴郁的漂亮男孩。
      住持法号“心镜”,是名年过七旬的长者,眉毛和胡须都已花白,但背脊依旧挺直,精神矍铄。他有着佛门中人特有的那种慈眉善目,脸上随时随地都带着和善的笑容,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
      一切都安顿下来以后,芙蓉假装无意地跟心镜大师谈起岳凌楼,问道:“大师看那孩子的面相,觉得怎么样?有没有福气?……是祥,还是祸?”
      心镜大师摸了一把胡须,阴郁地说道:“那孩子模样生得虽好,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活气,特别是那双眼睛,颇有些看破尘世的味道,像是经历过很多悲惨的事情。如果他真能放下一切,皈依佛门,兴许可以渡化他心里的魔障,不问世事,终了一生,但怕就怕……他不从正道,日后……”心镜大师顿了顿,不住地摇着头,好半天才终于道出:“……是个祸害。”
      芙蓉听后不再多言,不过却脸色青白,眼神涣散。她谢过心镜大师后转身离去。她走得极慢,每走一步,都可以想很多事情。心镜大师说出的“祸害”二字,不断在她耳边重复,就像寺中悠远的钟声,震得她脚下颠簸,有种恍恍惚惚的虚幻感。
      祸害,果然是个祸害……还记得四年前,耿原修把岳凌楼带到耿家的时候,那孩子躲在耿原修身后,畏畏缩缩的模样,就像雏鸟般可爱。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怯生生地打量着众人,虽然透着些凉凉的光,但总算还灵动,是个活物,但是现在……
      芙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是耿原修改变了他,把他从一个天真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没有血性的傀儡。也许日后,他还会变,变成一只冷血嗜杀的魔鬼。他的翅膀会越变越硬,爪子也会越变越锋利,但他的心,却会一直冰凉下去。
      这样的人,迟早是个祸害……

      ◆◇◆◇◆◇◆◇◆◇

      那天晚上,待到耿芸睡熟,芙蓉才偷偷起身,打开房门,朝岳凌楼的房间走去。她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声,以为岳凌楼睡熟了,便推门而入,谁知刚踏进去,就看见岳凌楼一个人坐在窗前。
      窗户大大敞开着,冬夜的寒风“呼呼”地灌入室内,而他却毫无表情,面对窗口,双目呆滞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数九寒天,而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接近自虐地坐在窗口。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像一直没有发现芙蓉的到来,只是望着窗外出神。
      芙蓉见状一阵心疼,急忙跑上前去,解下披风搭在他的肩上。这时,岳凌楼才动了动,回头望着秀眉紧蹙的芙蓉,喊了一声:“……蓉姨。”
      被他这么一喊,芙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把把他抱入怀中,使劲抚摸着他的头,拼命忍住就快夺眶而出的泪水,深吸了几口气,说道:“傻孩子,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伤了自己的身子,蓉姨看着也心疼……”
      岳凌楼却淡淡地回答道:“我什么也不想要了……这个身子,就让它从里到外烂掉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芙蓉心脏骤然缩紧,把岳凌楼抱得更紧,好像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岳凌楼冰凉的身体。她只觉得自己怀里的人,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雕塑,无心无泪无情无爱,只是一具行尸,一具走肉,一具没有任何感情和知觉的活尸体。
      “凌楼……”芙蓉擦去眼角的泪水,捧住岳凌楼的脸,正色问道,“你想不想逃?”
      逃?岳凌楼愣住了,望着芙蓉的双眼蓦然睁大,无神的瞳孔里终于有了一丝活气。就像是一个被困在黑胡同里的人,看见了远处的亮光一样。
      “对,是逃!”芙蓉肯定地朝他点了点头,抓起衣物披在他身上,手忙脚乱地帮他穿好,急促说道,“在耿府你逃不出去,但是在这个地方,只要有蓉姨帮你,你就逃得出去。你逃出去,逃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捧住岳凌楼的脸,郑重地又重复了一遍:“再也——不要回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岳凌楼的脑袋是一片空白。这一切的发生对他来说太过突然,根本无法接受。蓉姨突然告诉他,叫他逃,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他被这个提议诱惑了,他真的想逃,逃离耿原修,逃离耿家,逃离耿家所有的一切。今后怎么办,靠什么生存下去,他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想不到。
      现在的岳凌楼,脑海里就只剩下一个字,那就是——逃!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4章 第七章 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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