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173、鸳鸯

　　这几日一直风尘仆仆地奔波赶路，今天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吃过晚饭后，西尽愁马上烧了一大桶热水，想着一定要让岳凌楼舒舒服服地洗一下澡。既可以洗清污垢，又可以舒缓心情。本来是一片好心，但兴致勃勃地跑去向岳凌楼一提，却立即被用看色狼一样的眼神冷睨着，顿时有点哭笑不得，又是委屈又是无奈。
　　“我真是一片好心，为了你的身体着想，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你不用解释，越解释就越可疑。”
　　“水都烧好了，你不洗我就去洗了。”说着假装就要转身离去，岳凌楼果然一声叫住他，很不开心地吩咐道：“抱我过去……”
　　西尽愁乖乖遵命，立即跑到床边坐下，没有直接把他打横抱起，而是先上手脱衣服。难得岳凌楼没有挣扎，只不过从头到尾都用充满警惕的眼神盯着他，让他不敢有其它任何想法。
　　“你放心，说没有非分之想就没有非分之想，我可是很正直的。”为了证明这句话，西尽愁连目光都没有在岳凌楼的身上多做停留。哪怕三下五除二地岳凌楼脱得精光，也没有多看一点不该看的地方。
　　接下来，西尽愁抱着光溜溜的岳凌楼来到浴桶旁。热水早就备好了，温度正好合适，冒着氤氲热气的水面上还飘着五彩缤纷的美丽花瓣，散发出缕缕令人心神愉悦的淡淡馨香。
　　轻轻地把岳凌楼放进浴桶里，水位一下升高，从半桶水的位置涨到桶沿附近。水波微微荡漾着，岳凌楼稍稍一动，就会有点溢出来。
　　“嗯，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胖。”西尽愁捏着下巴，很严肃地说。
　　岳凌楼翻了个白眼，只可惜站在他身后的西尽愁看不到。懒得跟他多说什么，岳凌楼向下一坐，直接沉到水下。热水“哗啦”一下涌出好多，流得满地都是。穿着布鞋的西尽愁吓得差点跳起来。
　　让你多嘴！岳凌楼的报复就是淹掉他。
　　再次浮出水面，水位离桶沿大约半寸多，刚刚淹到岳凌楼的胸口。光滑漂亮的肩膀露在外面，上面凝着一点细小的水滴。白皙的面庞和颈项上，还有圆润的水珠顺着滑落。湿透的长发贴着皮肤，描绘出美好的弧线，在氤氲水雾的缭绕下，更加显得艳丽诱人了。
　　短短几秒钟，西尽愁居然看呆了。猛地回过神来 ，意识到现在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急忙把理智拉回来，坚定地提醒自己：“我要做一个正直的男人！”好险好险，差点又被诱惑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西尽愁拿起木瓢，在浴桶里舀了满满一勺热水，从岳凌楼头顶慢慢淋下。热水就像梳子似的，把他柔软的长发又仔细地抚顺了一遍，漆黑的秀发在暧昧的烛光下闪着荧荧的光芒，散发出独特的清香味。
　　见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于是又细心地用干布把钻进眼角的水珠擦去。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乖乖的，没有一点反抗，就连平常总是出言讽刺西尽愁的那张嘴也收敛起来了，轻轻地抿着，没有吭声。
　　“你这么乖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西尽愁自言自语着。大概是因为不喜欢泡在水里的关系，岳凌楼比以前温顺多了，从以前那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一下变成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洗你的头，别这么多废话。”经不起表扬的岳凌楼立即原形毕露，凶巴巴地顶了西尽愁一句。不过西尽愁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被骂以后干活更有热情了，鞠了一捧皂角汁涂到岳凌楼的发丝上，温柔地搓揉起来。说实话，他给自己洗头都从来没有这么用心过，指尖在冰凉的发丝间仔细地梳理和涂抹，舍不得漏掉任何一个地方。反反复复洗了两遍，才用清水冲掉，说了声：“那我在外面等你。”就乖乖绕到屏风后，坐在小板凳上欣赏夜景去了。
　　“你真这么正人君子啊？”岳凌楼故意撩拨他。
　　“我说到做到，说了要做一个正直的人就要正直到底。”
　　“那你敢不敢进来呀？”岳凌楼非要试试他的底线在哪里。
　　“我才不上你的当，你就是故意耍我。”西尽愁可不上当。
　　“你不敢进来就说明你心里有鬼。”
　　“本来就有鬼，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坐在外面，眼前还是你的影子晃来晃去诱惑着我，甩都甩不掉。这样你满意了吧？”
　　听到了有趣的回答，岳凌楼轻笑了两声。
　　“满不满意暂且不论，反正你现在必须进来——因为水凉了。”
　　没讲几句话水就凉了？西尽愁有些怀疑，但却不得不起身进去，一进去就看到岳凌楼一脸坏笑地望着他，浴桶里水面上还冒着热气，一点也没有凉掉的迹象，看来是岳凌楼故意说谎骗他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西尽愁无奈地来到他身旁。
　　“想你留下来。”皮肤红润，就连话语中都带着热气。
　　“留下来看着你？”没有坐的地方，地上又是湿的。
　　“你也可以干点其它的事情。”
　　这么说也太令人浮想联翩了吧？西尽愁陷入了纠结。其它事到底是什么事？如果猜对了还好，但如果猜错了，挨骂是小，搞不好以后碰都不碰到他了，所以这事不能马虎，必须小心谨慎一点。
　　西尽愁试探了一下：“这里到处都是水，有什么事可做？”
　　他越是小心翼翼，岳凌楼就越是想戏弄他，故意兜着圈子说：“那就做和水有关的。”
　　听上去好像有戏，西尽愁又进一步试探了一下：“那好像除了和你一起洗澡也没什么事可做了。”其实还有烧水和端水，不过他故意不提，万一岳凌楼顺口来一句“那好吧”就前功尽弃了。
　　岳凌楼没有回答，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望过来，西尽愁隐约读到了一点默许和纵容。难道，自己真的猜对了？这种好事会砸到自己头上？西尽愁最后一次试探：“这浴桶这么小，挤得下两个人么？”
　　如果这时岳凌楼冷笑着发出嘲讽攻击，西尽愁觉得也是情理之中，谁料岳凌楼扬起嘴角，说的却是：“不试试怎么知道？”
　　西尽愁顿时提了一口气，再也不客气了，直接脱衣服下水。他一下去，热水又“哗啦”一下溢了半桶出去。很多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也都顺着水流流到地上去了，水面一下变得清晰起来，倒映着岳凌楼纤瘦白皙的身影，与平常的模样好像不太一样，透着一点凉凉的阴气，仿佛是志怪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迷惑人心的妖精。
　　其实浴桶不算窄，但是泡两个人还是很挤。西尽愁从背后搂住岳凌楼的腰，正好可以把下巴放在他的颈窝里，嗅着他独有的香气。他真的很瘦，薄得就像纸片一样，没有什么肌肉，一点也不像习武之人。必须很用力地收紧双臂，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世界一下安静下来，除了偶尔漾起的水波声，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因为是从背面抱住的，看不见面庞，于是西尽愁轻轻拨开漂在水面的花瓣，想从倒影里仔细看看坏中人美丽的模样。
　　谁料手刚一拨，就被握住了。“别动。我不想看到水面。”因为那清冷白皙的身影不像他自己，倒像是一缕附身于他的孤魂。西尽愁只知道他不会游泳，没想到他连洗澡都是畏怯的。他轻弱低缓的声音里仿佛隐藏着一段很长很长的不想去回忆的故事。
　　“那就看着我。”没有追问原因，西尽愁转过他的身子，让他面朝自己。本来是一番好意，但调整好姿势后却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暧昧了。抬眼就能迎上他的清幽的眼眸，呵着热气的红润嘴唇也变得更加诱人了。手掌从肩膀一直抚上他的颈项，捧着他被热气烘得暖乎乎的脸颊，轻轻地来回摸索着，舍不得离开。
　　要不是考虑他有伤在身，早就直接抱上床了。西尽愁忍受着理智的煎熬，但最后还是功亏在他妩媚的笑意中。既然做不了其它事情，那就亲一下吧。微微扬高下巴，很容易就得手了。
　　早就看出他要做什么的岳凌楼不躲不逼，只在他亲完后才半眯着眼睛，嘲弄地问道“你不是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么？”
　　“亲一下就不正直了？”西尽愁理直气壮。
　　“耍流氓哪点正直了？”岳凌楼被他的表情逗笑。
　　“你不愿意我硬上才是耍流氓，你情我愿就是正直的欲望。”
　　好吧，你能掰你都对。岳凌楼懒得跟他争辩了，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前倾，靠在他的肩膀上。水温和体温透过皮肤传到身体深处，积累多日的疲惫都随着水汽而蒸发了，不仅是身体酥软下来，就连神经都松懈了。听着屋外的虫鸣，身边人均匀的呼吸，仿佛忘却了一切灾厄和苦难，甘愿深深沉浸在这个安宁的空间中。
　　时间慢慢流逝，眼皮渐渐低垂。不知道过了多久，岳凌楼睡着了。那一夜没有噩梦的纠缠，只有鼻尖花瓣的馨香和一直温柔包裹着身体的舒适暖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卸下了满身的鳞甲和刺，毫无防备地沉睡在另一个人的怀抱中，这便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吧。

　　具体时间忘了，也是耿原修死后，在云南的那段时间的故事。
感觉那段时间是西尽愁对小楼的热恋期，就是又心疼又爱，觉得他应该很需要自己，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