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17、第七章 墓园

　　唐易的坟茔建在杭州城西面的一座山上，山上长满参天蔽日的百年古树，山路上爬满青苔，不易攀登。欧阳扬音乘坐的那顶锦轿虽被八个轿夫抬着，依然颠簸不已。
　　尹珉珉一路尾随天翔门这队人，但就是无法靠近，忍不住抱怨道：“真是的，不就是扫墓而已，又不是太后出巡，带这么多人干什么？怕死也不是这样的吧！”
　　欧阳扬音一直坐在那顶锦轿里面，只在拜祭时才现身了一柱香的时间，而且一身黑衣，头上还遮着黑纱。尹珉珉站在老远的一棵树上，即使视力再好，也只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罢了。
　　就在这时，尹珉珉突然发现又有一队人马从后面赶了上来，随后一顶蓝色的华轿也停在唐易墓前。这一路跟来，尹珉珉只顾着注意欧阳扬音，还不知道这次来扫墓的人不只欧阳扬音一个。
　　那么，这顶蓝轿里面坐的是谁呢？在这杭州天翔门的势力范围内，敢用蓝色漆轿身的人，肯定是天翔门内堂主级别的人物了。
　　尹珉珉哪里想到，这个从蓝轿中走出来的气宇轩昂的中年人，不仅不是堂主，甚至连天翔门的人都算不上，但他却在幕后操纵着整个天翔门的运作——他就是药王神耿原修。
　　天翔门一半以上的费用都是从耿原修的钱袋里掏出来的，儿子耿奕是南堂堂主，养子岳凌楼即将继位东堂堂主。这样一来，耿原修虽不用亲自出面，但在天翔门里的势力却异常强大，就连北堂堂主的位置交给谁，都是他说了算。虽然贺峰和荆君祥都有杀耿原修之心，但又都不敢贸然行事，都在等对方替自己除去耿原修。
　　尹珉珉本以为自己今天算白跑这一趟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天翔门的那群人没有下山，而是暂住下来。
　　早在唐易葬于此山之前，耿原修就将这片地修成了一座陵园。虽说是陵园，但亭台楼阁无所不包，环境清幽雅致，竣工以后倒颇像是避暑山庄了。
　　尹珉珉见欧阳扬音被送入一间厢房，暗暗想到：“白天你们人多我近不了你，但现在你要住下来，那我就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偷溜进去，就不信还看不到你的脸。”
　　想到这里，尹珉珉抿嘴一笑，翻身跳下树去。
　　现在她必须下山去找一套黑色的夜行服，好方便晚上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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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耿府岳凌楼的房间内，岳凌楼坐在床边梳理散乱的头发，耿奕望着他背部光洁如玉又微微泛着红润的肌肤，忍不住抬手环住了他的腰身，稍一用力，又把他拽回到床上。
　　岳凌楼怒道：“你到底还有完没完？总要给我留点体力今晚应付你爹吧……”
　　“别提他，他今晚不会回来。”耿奕硬生生地截断了岳凌楼的话，听上去十分生气，“你可不可以不要在这种时候提他！”
　　看着耿奕的表情，听他讲出的那句话，岳凌楼竟然想到了西尽愁，因为西尽愁也对他讲过同样的话。于是岳凌楼笑着说道：“你现在这样子倒是和某人很像。”
　　耿奕冷冷地问：“和你今天带回来的那个人吗？”
　　岳凌楼知道他指的是常枫，淡淡道：“不是。”
　　“凌楼……”耿奕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双唇却被岳凌楼一根手指按住了。
　　岳凌楼说：“不要说这些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老爷今晚不回来？”
　　耿奕扼住岳凌楼的手腕冷笑一声，道：“怎么？难道你还想他回来不成？”
　　岳凌楼颦眉道：“当然不是。”
　　耿奕迎上岳凌楼的视线，说话声越来越大：“他今晚不回来是因为有欧阳扬音可以陪他！除了你之外还有很多人可以陪他！你只不过是他身边一个漂亮的玩物罢了！但是我不同，我想要的人只有你而已！除了你我不会跟其他任何人有染，而你呢？为什么你就不能像我对你一样对我呢！凌楼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甚至可以……”
　　“好了，你闭嘴！”岳凌楼突然低吼起来，把耿奕给吼懵了。
　　耿奕渐渐冷静下来，呆呆地凝视岳凌楼。好险，刚刚“弑父”两个字都已经说到嘴边，如果不是被岳凌楼喝住，只怕已经吐出来了。
　　半晌，岳凌楼慢慢呼出一口气，平静地说：“你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下……”
　　不等岳凌楼说完，耿奕就已翻身下床，扯起衣物迅速穿好后摔门离去。也许现在需要冷静的，并不只是岳凌楼一个。
　　听见关门声后，岳凌楼才把一直望着地板的视线抬了起来，慢慢说道：“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岳凌楼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但是房间外却有。
　　这个人不是耿芸，因为耿芸不会在岳凌楼的房外忍受这么长时间。这个人不是常枫，因为常枫根本没有踏出房门半步。这个人也不是耿府的家丁，因为耿奕来找岳凌楼之前，一定会把其他人都遣散。能够闯入这把守森严的耿府而不惊动一草一木的人，这世上屈指可数。
　　“西尽愁，你出来吧，我知道是你。”岳凌楼不想再跟西尽愁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话音刚落，后窗便被推开了，西尽愁一跃而入。
　　岳凌楼冷冷道：“我现在才知道，你这个人竟然有偷窥的嗜好。”
　　西尽愁道：“我没有偷窥，只是偷听而已。”
　　岳凌楼道：“那你听见了什么？”
　　西尽愁道：“我听见他说欧阳扬音要陪耿原修。”
　　岳凌楼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欧阳扬音本来就是个婊子。”
　　西尽愁道：“你错了，她并不是婊子。”
　　岳凌楼道：“那她是什么？”
　　西尽愁道：“她是处女。”
　　岳凌楼笑出声来，通常只在听到最荒诞的事情时岳凌楼才会发出这种笑声。“西尽愁，你知不知道欧阳扬音已经嫁给唐易两年了？”
　　西尽愁点头道：“我知道。”
　　岳凌楼道：“那你知不知道，她嫁给唐易之前曾在青楼卖身三年？”
　　西尽愁还是道：“我知道，而且我也曾经是她的宾客。”
　　岳凌楼道：“很好，那你现在还认为她是处女吗？”
　　西尽愁道：“我的确还这么认为。”
　　岳凌楼道：“为什么？”
　　西尽愁道：“你若想知道原因最好先准备一样东西。”
　　岳凌楼道：“什么东西？”
　　西尽愁道：“棺材。”
　　岳凌楼沉默，西尽愁接着道：“因为知道她真正身份的人，都已经躺进棺材里了，除了一个人。”
　　岳凌楼问道：“谁？”
　　西尽愁道：“我。”
　　岳凌楼又笑了，顿一顿后又问道：“为什么你没死？”
　　西尽愁道：“因为她杀不了我。”
　　岳凌楼道：“那你认为她可以杀我？”
　　西尽愁道：“如果她想杀你的话。”
　　岳凌楼苦笑道：“但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是个处女？”
　　西尽愁道：“我也有件事情不明白。”
　　岳凌楼道：“你说。”
　　西尽愁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知道我在窗外？”
　　岳凌楼的嘴角扬起一个妩媚的弧度，缓缓答道：“因为我闻到了你的气味。”
　　西尽愁道：“我有什么气味？”
　　岳凌楼道：“因为你是——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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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渐渐深了下来，欧阳扬音抬手挑了挑灯芯。
　　昔日那个名贯江南的名妓，现在竟成了一名寡妇。
　　自从她跟着“紫星宫”小宫主秦月儿逃出云南，已经过去五年了。
　　这五年里有太多变故，秦月儿死了，而阮浩天——秦月儿深爱的那个男人却创立了名剑门。
　　这是背叛！阮浩天背叛了秦月儿，他们曾经山盟海誓，誓死不离，但是那个男人却忍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追杀，向紫星宫妥协了。
　　秦月儿为了阮浩天，不惜背叛紫星宫，盗出三把名剑，而阮浩天却负了小宫主，这口气欧阳扬音怎么咽得下去？难道在那些男人心里，所谓的“爱”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么？秦月儿可以为了阮浩天放弃紫星宫的一切，而阮浩天却不能为了秦月儿反抗到底。
　　欧阳扬音流落青楼，三年后成为天翔门门主夫人。她会嫁给唐易，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天翔门的门主，有着可以抗衡名剑门的力量。欧阳扬音不杀阮浩天，是因为秦月儿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要让阮浩天活着。
　　“不要杀他好不好……答应我，欧阳？”
　　那个时候，秦月儿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来讲这句话。她拽住欧阳扬音的袖子，恳求着，眼眶里填满泪水。她不能去恨那个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抛弃了她。
　　“只要带着我们曾经的回忆去死，我就会觉得很幸福……”秦月儿闭上眼睛，好累，好想休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阮浩天出卖了我？那是不可能的……永远不会，他曾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我在等他，等他给我解释，但是为什么他不来见我……
　　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秦月儿依旧守护着她仅有的回忆，那便是她的一切。
　　在那个叫做“回忆”的世界里，没有背叛，没有辜负，没有眼泪，只有一个人，不断地说着永远爱她……永远守护她，永远不会离开……永远永远。
　　这是一个幸福得可悲的女孩，她眼神中的执著令欧阳扬音难以忘怀，时隔多年依旧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在眼前……
　　突然，欧阳扬音的神经紧绷起来，因为她听到窗外的一丝异响，心想：“原来来了一只小老鼠呢。”
　　下一秒，只听“嚓”的一声，一枚锋利的六角镖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窗口飞进来，打熄了烛火。
　　没想到这只小老鼠还有点本事，欧阳扬音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因为她的脖子上隐隐传来金属冰凉的寒气。就在烛火熄灭的那一瞬间，尹珉珉夺窗而入，把一把匕首架在了欧阳扬音的脖子上。
　　见这么容易就得手了，尹珉珉不禁得意起来，她本来就不觉得欧阳扬音有什么了不起，不知道西大哥看上了她什么，不过就是脸蛋漂亮一点罢了。
　　尹珉珉压低声音道：“你如果不想受伤，就乖乖不要乱动，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欧阳扬音平静地回答：“你问。”
　　尹珉珉道：“启天剑是不是在你手上？”
　　欧阳扬音道：“是。”
　　尹珉珉又问：“是西尽愁自愿给你的？”
　　欧阳扬音还是道：“是。”
　　“他为什么要给你？”
　　欧阳扬音冷冷笑道：“我并不想告诉你原因。”
　　“你！”尹珉珉说出这个字就没有下文了。本就醋意翻腾的她遇到欧阳扬音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恨不得立刻就在这个女人脸上划几刀，但她却没有动，因为她已经动不了了。
　　欧阳扬音用两根手指推开颈旁的刀锋，站了起来，说：“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尹珉珉恶狠狠地瞪着欧阳扬音不答话。
　　欧阳扬音笑道：“没有就算了。”
　　“有！”这时尹珉珉大声答道。
　　欧阳扬音回头道：“你问。”
　　尹珉珉道：“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尹珉珉打熄烛火后，利用欧阳扬音瞬间的破绽闯进房间，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虽是在黑暗之中，尹珉珉依然看得清清楚楚，欧阳扬音根本连半根手指都没有抬过，那么她是怎么让自己中毒不能动弹的呢？尹珉珉实在想不通。
　　欧阳扬音从尹珉珉手中取出匕首，摩挲着说道：“这个问题我也不想告诉你，不过……”她用刀面轻轻拍了拍尹珉珉的脸颊，问，“你告诉我，你和尹昀是什么关系？”
　　其实自尹珉珉发出打灭火焰的那一镖时，欧阳扬音就看出那是尹昀的惯用手法，再加上尹珉珉带的这把匕首，欧阳扬音对尹珉珉的身份已经猜到几分。
　　尹珉珉显然不太想给欧阳扬音面子，冷冷地答道：“我问你你什么都不说，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为了救你的命。”欧阳扬音道，“如果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最好乖乖讲实话。”
　　好可怕的女人，尹珉珉被欧阳扬音眼里一点点加深的寒意吓得微微战栗，后悔自己太轻敌了。她早该想到，西大哥的女人绝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现在怎么办？尹昀隐居前在江湖中得罪了不少人，难道欧阳扬音也是其中之一？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是尹昀的女儿，自己岂不是死定了？
　　正在烦恼怎么回答时，欧阳扬音突然握住尹珉珉的手抚摸起来。
　　尹珉珉被摸得一阵毛骨悚然，大叫道：“你想干什么？”
　　欧阳扬音颦眉道：“你闭嘴，不然我毒哑你。”
　　尹珉珉被吓得乖乖闭上了嘴，欧阳扬音还在抚摸尹珉珉的手。
　　这只手绝对是从小就使用暗器才能拥有的手，不仅指甲修剪得长度合适，而且指缝间都长有茧壳。
　　欧阳扬音自言自语道：“尹昀啊，没想到你女儿长这么大了……”
　　听语气好像不是尹昀的仇人，尹珉珉稍稍安心下来。
　　欧阳扬音掏出一颗药丸，塞到尹珉珉嘴里说：“你应该就是尹珉珉吧？把这颗药吃下去就可以动了。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
　　尹珉珉别无选择，乖乖把那药丸吞了下去。
　　“你到底……”尹珉珉正想问个究竟，欧阳扬音的神情又变了。她蓦地按住尹珉珉的双唇，说道：“有人来了，你先去躲一下。”
　　躲？往哪里躲？
　　欧阳扬音的视线环视房内一圈，最后落到床上。
　　只有那里可以藏下一个人。
　　欧阳扬音把尹珉珉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把她盖起来，忠告道：“你乖乖在这里躲好，即使待会儿你身上的毒解开了也不要乱动。”
　　这时尹珉珉的手指已经能动了，她越来越相信欧阳扬音不是敌人，于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欧阳扬音正想起身去把烛灯重新点燃，就看见窗口又有一个黑影窜了进来，宛如一阵黑风般挥了几下手，随后便听见“吱吱”几声刺耳的尖叫。已经猜到来人身份的欧阳扬音叹了口气，点燃蜡烛道：“西尽愁，你下手就不能再轻一点吗？”
　　西尽愁此时正站在窗口，手中握着一根树枝，四只小蝙蝠的翅膀被那截树枝齐齐穿过，发出“吱吱”惨叫。
　　西尽愁道：“是你养的这些看门兽太笨了，都快被戳成蜂窝了，还是学不乖。”说着晃了晃树枝。四只可怜的小蝙蝠翅膀上都有好几个洞，像是旧伤口了，都是以前被西尽愁用同样的手法刺破的。
　　欧阳扬音气道：“学不乖的是你，明知道它们会袭击从窗口窜入的人，你还从窗口进来。”
　　西尽愁笑而不答，却对着蝙蝠说：“你们几个，以后小心一点，如果再被我捉住，就把你们烤来吃了。”说完便用手一抹，那四只蝙蝠就飞到房间的四个角落去了。
　　这时，躲在被窝里的尹珉珉总算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了，原来欧阳扬音根本没有出手，咬她的是那些躲在角落里的毒蝙蝠。
　　尹珉珉万万没想到，西尽愁竟然会来这里。
　　这时欧阳扬音正好问出尹珉珉最想知道的问题：“你这么急着来找我有事吗？”
　　西尽愁此时已坐在一把竹椅上，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听说你今晚要陪耿原修过夜，我很好奇，就过来看看。”
　　欧阳扬音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话正说到这里，就听见从欧阳扬音房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说曹操曹操到，难道是耿原修？
　　欧阳扬音和西尽愁对视了一眼。西尽愁立即环视房内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欧阳扬音的床上，于是立刻窜过去，想躲在被子底下。
　　“喂。”欧阳扬音还来不及阻止，西尽愁就已经揭开被子，“珉珉？你怎么会在这里？”西尽愁和尹珉珉大眼对上小眼了。
　　欧阳扬音道：“你要躲就快一点，没时间了。”
　　于是西尽愁“噌”地一下跳上床，拉过被子躲起来，心想：“欧阳啊，今晚你这里还真是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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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门声持续着，欧阳扬音急忙把盖着尹珉珉和西尽愁的被子往墙角里推了推，明知故问地应道：“谁啊？这么晚了……”
　　“是我。”耿原修把声音压低，音量刚刚让欧阳扬音能够听清。
　　欧阳扬音正想起身去开门，回头一看，还是觉得那被子胀鼓鼓的一团，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她折回去把西尽愁向外拽了拽，急促地说：“西尽愁，你个子太大了，会被发现的！快出来！”
　　尹珉珉急忙道：“没关系没关系，你把蜡烛吹灭就是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西尽愁躲在一个被窝里，尹珉珉哪肯就这样错过呢？欧阳扬音怎么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片子的想法，心想看在尹昀的面子上就由她这一回吧。
　　“欧阳，你睡了吗？”耿原修在门口问。
　　“还没有。”说这句话时，欧阳扬音已起身走向门边，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门却被耿原修推开了。
　　天啊，难道门没上闩吗？欧阳扬音短暂的一愣后，立刻低头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在心中求神拜佛，千万不要露出什么马脚才好。
　　耿原修推门后的那一瞬间，只顾注意站在桌旁的欧阳扬音，哪有闲工夫看床上那团怪怪的被子，再加上欧阳扬音迅速吹灭烛火，耿原修眼前一黑，压根没想到这房间里有四个人，外加四只蝙蝠。
　　“你这么着急把灯灭了干什么？”
　　耿原修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警觉，关门坐到窗边的一张木椅上。他说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也许是久经商场的关系，他掩饰情绪的能力比岳凌楼还厉害，或者说岳凌楼是得了他的真传。
　　欧阳扬音一听这话，知道耿原修没有发现异常，于是娇声娇气地答道：“扬音要干的事，正是老爷要干的事啊。”
　　耿原修笑道：“你倒挺聪明。”
　　欧阳扬音娇笑道：“还要谢谢老爷的抬爱。”听到这句话，别说是男人，连尹珉珉的筋都抽了一下，心想：“真不愧当了三年职业的……”
　　“欧阳，你知不知道……”黑暗中耿原修眼里隐隐有光，“我一直觉得你很奇怪，不仅是来历，就连行事作风都很奇怪。”
　　“是么？”欧阳扬音不给出正面回答，随口应和道，“我倒觉得奇怪的人是老爷你呢。”
　　“哦，是么？”耿原修笑了起来。
　　“是啊，三更半夜你还过来找我，就不怕被人说闲话？这点就已经很奇怪了。”
　　欧阳扬音上山祭拜先夫，耿原修也跟着上了山，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有私情。但是，事情并不这么单纯。
　　“三更半夜还不睡觉的人，你不也是一个？”
　　被耿原修这么一问，欧阳扬音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了。
　　“不用紧张啊，欧阳……我并不是在怀疑你。”
　　“老爷，如果你只想说这些话，扬音另找时间跟你谈……”
　　“欧阳你可知道紫星宫？”忽视欧阳扬音的逐客之意，耿原修问到了关键。
　　“不知道。”想也没想就给出答案，但欧阳扬音的心脏却骤然收缩起来。难道耿原修知道她是紫星宫的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么圣血麒麟呢？”
　　“不知道。”
　　同样是未经思索就脱口而出的答案，欧阳扬音的语气中已带着厌恶。
　　本来一个男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找一个女人，想来想去也只为一件事而已，但是耿原修却咬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喋喋不休，令欧阳扬音有些摸不清他的来意了。
　　特别是“圣血麒麟”这四个字，更令欧阳扬音厌恶至极。
　　耿原修虽然只有一妻三妾，但他却有无数个女人。如果把他睡过的女人通通接近耿府，恐怕耿府就要变成佳丽三千的后宫了。
　　女人多了很麻烦——这是耿原修不这么做的唯一原因。
　　他最重要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其他所有都只是替代品而已。但即使把所有替代品统统加在一起，也远不及心中挚爱的一根手指。
　　“欧阳，你是个漂亮的女人……”耿原修说着把欧阳扬音搂入怀中。
　　被捂在被子下的尹珉珉和西尽愁突然感到一团重量，知道是欧阳扬音倒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