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165、彩蛋五：第十八年

　　清明，岳凌楼带着已经十六岁的阮灵祇上京扫墓，祭奠洛宗建、洛少轩和洛心儿。
　　他年年都来，早已把他们当成家人，在墓前向他们述说这一年来的经历。
　　今年刚说到一半，忽然听到有一大群人靠近的脚步声，急忙带着阮灵祇躲到树上。
　　不一会儿，那群人来到墓前，很明显是两队人。领路的那些来自东厂，被领路的并非中原人士，与紫震、紫艮的打扮极为相似，所以岳凌楼猜测他们应该来自吕宋。
　　这些吕宋人都用黑纱裹着头、蒙着面，看不清样子。
　　然后有两人走出来，跪在墓前，虔诚地磕头参拜。
　　从身形、步伐和举止判断，其中一个是妇女，一个是少年。
　　从其他人恭敬顺服的态度中不难看出，这两人的身份应该最为尊贵。
　　可是，谁会来拜祭洛少轩呢？洛家又与吕宋有何关系？此时的岳凌楼并不知道。
　　如果他跟踪这群人，潜入东厂，就能看到这群吕宋人最终被引荐给一位大太监。
　　这大太监岳凌楼是认识的，如今他不仅是伏影卫长，而且已经晋升到司礼监。
　　那两名吕宋人向江城摘下了面纱，正是崇仪夫人黎雪，以及臧玥王洛萤秋。
　　十六年了，他们终于重返中原。
　　#
　　离开京城后，岳凌楼与阮灵祇继续踏上旅途。
　　如今他们有两个任务，除了收集女娲骨，还要寻找能拔出炎凰剑的人。
　　阳九留下的剑茧已经孵化出来，但却无人可以将它拔出。
　　这是用来杀掉阮灵祇的兵器，但是阮灵祇对此一无所知。
　　几个月后，岳凌楼与阮灵祇来到盛兴堂，寻找能拔出宝剑之人。
　　可是所有门徒、大小领主、堂主加起来上百人，竟无一人可以拔出。
　　于是盛兴堂让他们留下宝剑，并承诺三日之内，必定令此剑出鞘。
　　三日之后，岳凌楼和阮灵祇再次造访，想要讨回宝剑，谁知盛兴堂却耍赖不还了。
　　大堂主傅昌舒喝道：“阁下报上名来。”
　　岳凌楼道：“无名小辈而已，就算报上名来，大人也不一定听过。”
　　“那阁下可否告知剑名？”
　　“既然拔不出来，那就不必知道。”
　　“那阁下可否亲自拔剑，令我等心服口服。”
　　“对不起，我也不能拔出此剑。”
　　“阁下一不肯留下姓名，二不肯留下剑名，三不肯拔剑让我等心服口服。那阁下三日之前驾临我盛兴堂寻人拔剑，岂不是在消遣我们？”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盛兴堂门徒全都紧握宝剑，杀气腾腾。
　　岳凌楼警告道：“我只为取剑，不想伤人，你们不要逼人太甚。”
　　“好一个逼人太甚……”这时突然一名身穿锦缎紫青长袍，头戴宝珠玉冠的俊美少年走了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实话告诉你，这次不是盛兴堂逼你太甚，而是本王看上了你的那把宝剑，想多赏玩几天，你答不答应？”
　　“好一个王爷，你是哪个王府的？”
　　“我乃吕宋臧玥王。剑就在小王手上，有本事你就来抢好了。”
　　说罢就从身后拿出宝剑，高高举到半空炫耀。
　　岳凌楼当真去抢，拉扯打斗中，洛萤秋被甩飞出去。
　　差点就要落地时，被岳凌楼接住了。两人抱在一起，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
　　阮灵祇看得都吃醋了，急嚷道：“你们还要抱多久！”
　　岳凌楼松开洛萤秋，拿着炎凰剑，转身离去。
　　他俩已经走远，洛萤秋还没回过神来，傅昌舒上前问道：“小王爷，你没事吧？”
　　“本王没事，不必担心……不要放过他们。
　　“你是还要抢剑么？”
　　“不只是抢剑……本王人剑都要抢，哇哈哈。”洛萤秋背负双手，狂笑着向回走去。
　　#
　　离开盛兴堂不久，天下大雨，岳凌楼和阮灵祇在山洞躲雨时，遇到了南宫影臣。
　　他是桃花镇名医南宫文瑞的小儿子，如今在这里拜师学医，今天上山是来采药的。
　　这天夜里，洛萤秋的亲卫追了上来。
　　打斗中，岳凌楼将洛萤秋的衣领扯开了，发现她是女扮男装，而且肩窝处有三颗品字排列的小痣。岳凌楼震惊地问：“你到底是谁？”
　　“不都告诉你了吗？我乃吕宋臧玥王，洛萤秋。”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岳凌楼猛地把手松开了。
　　——“黎雪你听着，如果你想杀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但我不能死在你的手上，你把孩子好好养大，教她武功，让她长大以后再来找我报仇……”
　　——“如果是她来找我报仇，我一定毫不犹豫地去死……”
　　原来是洛少轩的女儿回来了，从封号中不难听出，黎雪依然恨他。
　　岳凌楼转身离开，洛萤秋在他身后喊道：“你到底是谁？”
　　没有回答。
　　“我觉得我以前见过你。”
　　没有回答。
　　“我真的见过你吗？”
　　还是没有回答。
　　直到已经走得很远了，阮灵祇才问岳凌楼：“她以前真的见过你么？”
　　“见过，”往事历历在目，岳凌楼忍痛道，“她十六年前刚出生时，我还抱过她……”
　　#
　　京城东厂，江城给黎雪讲了个故事。
　　千年之前，毗伽兰华族作为盘古子的一支，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令天空清气下泄到地面，登上四极柱之一的所在地——玉山昆仑虚，想要斩断这根极柱。
　　然而在与女娲子的恶战中，毗伽兰华族最终全军覆没。
　　为了能将种族延续下去，毗伽兰华族最后的幸存者用生命立下血咒——永生之咒。
　　他们把所有力量封印在一个婴儿体内，这名婴儿就是图腾子“圣血麒麟”。
　　女娲子中有四名术士，为了阻止圣血麒麟复活，也用自己的生命立下血咒，化作四块永生的玉石，从东西南北四方封印圣血麒麟，并以毗伽兰华的宿敌昆仑雪晶将其冰封……
　　“其中之一，就是玉鸿翎。”江城拿出尹珉珉留给他的那块玉牌。
　　然后又拿出从北岳颜书房偷出的那块玄武玉。
　　“这两块玉牌，加上耿原修生前交给紫乾的青龙、玄武两块，就是四大封印。但是玉牌本身并非封印，只是用来识别封印者身份的信物而已。千年前的那四大术士将封印立在他们的血脉之中，只要四大家族血脉不断，他们对圣血麒麟的封印就父传子，子传孙，孙传曾孙，永远存在。所以要想破除封印只有一个办法——东方、西门、南宫、北岳，杀光他们全族。”
　　如今四大家族的传人都已现身，宿命的轮回早已启动，将一切引向最后的决战。
　　江城道：“北岳颜全家我来对付；西门晨是你的手下，你去杀他全家；南宫文瑞只是一个普通医师，他的三个儿子，南宫释臣、凛臣、影臣，我可以派伏影卫去暗杀；最难办的是东方漉家族，如今他们都是月摇光降妖司的寻骨师，暂且动不了他们……”
　　“你把四大封查明白了，但是圣血麒麟又在哪里？”
　　“麒麟，灵祇……岳凌楼身边那个名叫阮灵祇的小丫头，就是冰封千年的麒麟魔婴。”
　　#
　　后来，岳凌楼终于知道南宫影臣就是西尽愁和欧阳扬音的儿子。
　　就像当年的西尽愁一样，他身边也总是桃花成灾，岳凌楼实在看不下去，还特意警告过阮灵祇：“跟他爹一个德行，你不许喜欢他！”然而无济于事，他俩依然相爱了。
　　欧阳扬音养大的剧毒魔女戚蒲皓月，以及臧玥王洛萤秋，最后都成为他的红颜知己。
　　“萤秋萤秋，为什么不叫蚯蚓？”这话便是南宫影臣对洛萤秋讲的。
　　再后来，在人与魔血流成河的残酷厮杀中，四大封印被解开，西尽愁也苏醒过来。
　　分别寄宿在西尽愁和岳凌楼体内的半条魂魄，注定要与阮灵祇合为一体。
　　失去麒麟魂魄后，岳凌楼被封印的十八年时光，全部回到他的身上。
　　他不再是不老不死的年轻模样，而是变成三十六岁应有的样子。
　　但当西尽愁被封印的三百年时光，全部回到他身上时，正如紫乾当年预言的那样……
　　他灰飞烟灭了。
　　那之后，岳凌楼就陷入沉睡，不再醒来。
　　他在梦境中可以见到当年的西尽愁，那是一个比现实更加美好的世外桃源。
　　因此他沉迷其中，不愿回来。
　　直到月摇光来看望他，在他耳边说：
　　“三百年前燕冥无忧雪山决战，极柱崩塌后，他以自己一半元灵重新撑起极柱。只要集齐最后几块女娲骨，召唤女娲重立极柱，就能取下他的元灵，他就可以复活了……”
　　岳凌楼终于从沉眠中醒来，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