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159、第九章 归天

　　“恭迎大祭司回宫——”
　　在众人宏亮的齐声高呼下，紫坤与随行者穿过门廊，回到大殿。
　　七宫主和安然早已恭候多时，立即上前迎接。
　　看到紫坤已能自由行走，他们并不惊讶，因为之前就已接到几封传书，不仅知道紫乾已死，还知道这次京城之行的全部经过，以及紫坤要在今日回宫的消息。
　　进入大殿，略有倦色的紫坤斜倚在软塌上。
　　她瞥了一眼神色紧张的七宫主，慵懒地谴责道：“我还以为燕承晏有多大能耐，你们一个月都没有拿下，还让我远道回来，谁知就这样不堪一击……”
　　七宫主道：“有几次情况确实危急，武林同盟已经闯到宫门前，幸好又被击退了……”
　　“可你传书写得十万火急，我还以为紫星宫危在旦夕，早知道就不浪费时间回来了。”
　　“请大祭司恕罪。”七宫主连忙低下头去。
　　紫坤不耐烦地扬手道：“我累了，你退下吧。”
　　可是七宫主却直勾勾地盯着紫坤眉心，担忧地说：“你好像受伤了……”
　　那是被燕承晏最后一剑刺伤的。虽然伤口已被蛊虫治好，却仍留下一点浅痕。
　　不等紫坤回答，七宫主立即扭头向安然下令：“安然，还不快为大祭司疗伤！”
　　“遵命。”安然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可他刚把药粉倒出来，还没抹上，却被紫坤一把抓住。
　　紫坤把他的手扯到鼻尖前，警惕地嗅了嗅，没有发现异常，才又重新舒展眉心，狡猾地打量着七宫主，问道：“你怎么突然如此关心我？”
　　七宫主恭敬答道：“你是紫星立宫之本，关系到我派生死存亡，我怎能不关心你？”
　　这时紫坤注意力都在七宫主身上，谁知安然却猛地将整瓶药粉撒进她的眼睛。
　　“啊——”紫坤闭眼发出惨叫，一掌掀开安然。
　　七宫主立即扑上前去，将紫坤压倒在软塌上，扭头大喊：“就是现在！”
　　突然一道人影闪电般从房梁跳下，水零儿一剑刺向紫坤心脏。
　　紫坤连叫都没叫出来，就已被长剑贯穿。
　　所有动作骤然凝固，沾满药粉的双眼惊恐地睁到极限。
　　七宫主握紧水零儿的手，两人一起用力。不仅是紫坤，就连她身下软塌都被狠狠刺穿。
　　在七宫主紧张的注视下，紫坤仰面朝天地呆然静止了一会儿。待药粉都被泪水冲走后，她眼珠蓦地一转，望向七宫主和水零儿，温柔笑道：“没用的……”
　　七宫主仍未放弃希望，恶狠狠地瞪视她道：“怎么会没用？这可是昆仑雪晶！”
　　这一剑准确无误地正中心脏，如果还是杀不死她，那就无计可施了。
　　“昆仑雪晶？”紫坤脸上这才掠起一丝惊讶的神色，但她并不畏怯，依旧从容淡定。
　　原来不仅是岳凌楼和月摇光，七宫主也早就想到利用水零儿的天璇印，将昆仑雪晶融化凝成冰剑，杀死紫坤的办法。
　　她以紫星宫危急为借口，将紫坤骗回来，就是为了完成这次刺杀！
　　这时，其他人听到动静全都冲进来，可是看到这一幕后就都不敢动了。
　　七宫主竟然刺杀大祭司？事发突然，他们都不知道应该帮哪边。
　　紫坤虽然已被昆仑雪晶刺穿，却好像没事似的，淡然凝视着七宫主，问道：“你说我是紫星立宫之本，杀了我，你还想当宫主么？”
　　七宫主愤恨道：“我早就不想当这个宫主，我就要你死！”
　　“你太天真了……”紫坤同情地看着她，目光突然瞥向站在门口的岳凌楼，蓦地张开五指，顿时一股妖风拔地而起。岳凌楼还没反应过来，腰上熠凤剑突然剧烈震动。
　　“大通混冥，凤鸟朝觐！”紫坤念出咒语，一只巨大的火鸟突然从剑身中腾空飞出。
　　霎时间热浪滔天，炽焰翻滚，整个大殿都被照得金光璀璨，几乎就要化为火海。
　　凤鸟拍打双翅扑向水零儿，尖利的长喙对准她手中天璇印狠狠啄去。
　　“啊——”水零儿被扑面而来的火光刺得无法睁眼，整个人弹飞出去，重重摔到地上。
　　右手血流不止，手背手心被凤鸟啄出一个血淋淋的小窟窿，天璇印已经落到紫坤手中。
　　这时凤鸟消失，烈焰熄灭。紫坤猛地将夔鱼天璇印扔到墙角，阴森嗤笑道：“北极教的小杂种，你没想到吧，我已经知道拔除你手上兵器的办法，不然就真教你得逞了！”
　　水零儿正要爬起来，谁知地面突然凹陷，裂开一个巨大的深坑，连七宫主和安然也全都摔落下去，爬不出来。这时，紫艮快步冲到紫坤面前，关切问道：“主公，你没事吧？”
　　那个深坑正是她的杰作。乾坤合体后，她已将紫坤当做主公。
　　紫震也同时赶来，愤然问道：“主公，你要如何处置他们？”
　　紫坤来到坑边，俯身向下望去，唇角依旧含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七宫主指着她鼻子骂道：“妖女，你杀我啊！我敢杀你，本就没打算活下来！”
　　紫坤轻声道：“圣血麒麟魂魄已在珉珉体内觉醒，我留着你的命也没用了……”
　　话音一落，她骤然凝神，目光狠厉地瞪向坑中。
　　“七宫主小心！”安然大叫着猛扑过去，一把将七宫主推开。
　　就连岳凌楼都以为他们会像燕承晏那样浑身流血而死，然而片刻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紫坤收回目光，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将他们押入地牢，好生反省，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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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坤虽然离去，但是大殿却乱作一团。
　　一方是奉命要将七宫主押走的紫艮、紫震等人，另一方则是誓死效忠七宫主的亲兵。
　　双方打斗十分激烈，都是殊死以搏，但是紫坤却没有掉头回来。
　　不知她是相信紫艮、紫震的能力，还是真的累了，只想休息，无暇再顾。
　　这场内斗跟岳凌楼没有关系，他贴着墙角，正要退出，谁知却被月摇光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岳凌楼用力挣扎，但却没能挣脱。
　　月摇光强行将他右手扳开，只见夔鱼天璇印深深嵌入掌心，已经与皮肉融为一体。他看到岳凌楼刚才趁乱捡起被紫坤扔到墙角的天璇印，可是没来得及阻止，现在已经晚了。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抓住岳凌楼不松，严厉道：“不要去！听我的，再等一年。”
　　“等不了，这是唯一的机会。”岳凌楼又挣扎了几下，可是依然没能挣脱，急促说道，“七宫主之所以突然造反，肯定是因为得知了尹珉珉的死讯。尹珉珉会死，证明圣血麒麟魂魄已经另有宿主，守护尹家血脉对紫坤已经毫无意义，所以七宫主才要先下手为强。同样，紫坤要是知道尹珉珉已死，很快就能查到那半条魂魄在我体内，我就再也逃不掉了！”
　　“你没看到燕承晏怎么死的么？你拿到天璇印有什么用，水零儿还不是失败了？”
　　“他们的失败就是我的机会。”岳凌楼坚定地握紧手中天璇印说，“刚才紫坤为什么不杀七宫主？不是不想杀，而是杀不了。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是她被燕承晏刺中眉心，又被水零儿刺透心脏，不可能安然无恙。她一定比看上去更加虚弱，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她要逃去紫微殿吸收清气疗伤，等她真的复原就来不及了！我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四目相对，月摇光从岳凌楼眼中只看到两分冲动，剩下的全都是理智和冷静。
　　岳凌楼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一个机会，但却因为来得太仓促，而令人措手不及，不敢真正把握。可若是谨慎计划，周密部署，却未必能在一年后遇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放手！”岳凌楼猛地用力，这次月摇光没有阻拦，将他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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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紫星宫都陷入混战，到处都是激烈的打斗声。
　　乱成这样，紫坤都不出面制止，肯定是因为身负重伤。
　　岳凌楼更加坚定这种猜测，与月摇光径直冲到紫微殿，这里竟已无人把守。
　　他们长驱直入，一路冲到紫坤平时休息的地方。
　　平时飞舞在竹林间的缤纷鸟雀，这时都被外面的打杀声吓得不敢露面，不敢啼鸣。
　　到处寂静空荡，死气沉沉，令这宛如仙境的地方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茵茵绿草上，巨大的紫色圆垫中，根本没有紫坤的身影。
　　而且罩着圆垫的纱幔也没有被掀开过的痕迹，甚至地上连脚印都没有。
　　“她没有回来。”月摇光迅速做出判断。
　　这里头顶正上方就是五色石城，当年女娲补天的遗址，也就是十方之战时天空破裂之处，当今世间清气浓度最高的地方——她不在这里，会在哪里？
　　岳凌楼不信邪，冲过去一把掀开纱幔，将里面看个仔细。
　　可是不在就是不在，圆垫蓬松柔软，表面光洁平整，紫坤明显没有回来过。
　　突然，岳凌楼想到什么，猛地揭开软垫一角。
　　下面是一个方形的小水池，池水暗黄浑浊，散发出浓烈的药味。
　　紫坤曾把失去意识、陷入沉眠的常枫浸泡在这里。
　　然而现在池中空无一人，没有常枫，也没有紫坤。
　　“也不在这里……”月摇光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发出遗憾的叹息。
　　岳凌楼急着要找紫坤，既然这里没有，就该立即赶去别的地方，可是岳凌楼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池水，表情深沉肃穆，连月摇光都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突然，只听“咚”的一声，岳凌楼居然纵身跳入池中。
　　他一向畏水，不会游泳，这一跳简直就跟自杀一样。
　　月摇光吓得急忙也跟着跳下去，意想不到的是，水下空间居然非常广阔，药池只是一个巨大寒池的一小部分。寒池四周围着冰墙，水温异常寒冽，与青神寨禁地寒潭不相上下。
　　池面上方被圆垫盖着，水下光线很暗，月摇光在一片漆黑中奋力向岳凌楼游去。
　　令他惊讶的是，岳凌楼竟不需要他帮助，自己就能悬浮在水中。
　　原来自从在与叛军的水战中坠江后，岳凌楼已经不再畏水了。
　　水中又黑又冷，月摇光必须浮出去换气，无法深潜，但是岳凌楼却可以。
　　他猛地挣开月摇光的手，继续下沉。
　　水中安静极了，听不见任何声响，也看不见任何人影。
　　紫坤曾经告诉过他，这个凝气池的池壁是用昆仑雪晶筑成的。天空清气下泄到地面后，全都汇聚到池中，在极冷的温度下凝聚成水，最后形成了这个寒池。
　　所以池中寒水就是最纯的清气，紫坤要想疗伤，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可是无论岳凌楼怎么找，都没有找到紫坤的身影。
　　寒池太深了，岳凌楼一直下沉，却依旧沉不到底。
　　就在他几乎快被冻得失去意识时，突然瞥见一个类似人影的轮廓。他猛地打起精神，向那模糊的人影游去。眼看就要摸到了，却一头撞到冰墙上——原来人影竟被冻在这里！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有种不祥的预感，贴着冰墙向旁边游去，终于看清楚了。
　　冰墙中的尸体不止一具，而是整整一墙，密密麻麻全都冻满了。
　　有的横着，有的竖着，有的扭曲着，有的折断了，犹如一个恐怖的乱葬坑。
　　他终于知道这么多昆仑雪晶是从哪来的，又为什么不会融化了……
　　原来紫坤将成百上千的昆仑雪晶族人，全都杀死在这里，利用他们尸体散发出的强烈寒气，筑起了这座凝气池。
　　岳凌楼将掌心天璇印贴在冰墙上，尝试将冰面凝结成剑。
　　可是就在这时，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拉扯。他猛地抬头，看到是月摇光潜下来了。
　　月摇光不由分说地强行把他拽了出去。
　　“哗啦”一片出水声后，月摇光焦急地指着天空，呛咳着低吼道：
　　“咳咳……别，别找了，紫坤在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竹林上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球，正在缓缓上升。
　　浑身湿透、嘴唇发白的岳凌楼震惊地瞪大眼睛，颤抖着吐出三个字：“燃航船……”
　　原来紫坤要去五色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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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岳凌楼和月摇光追到燃航船升空处时，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载人的竹篮已经飘到半空，就算踩着竹杆借力，也不可能跳上去。
　　这时，岳凌楼突然看到竹篮下有一根垂落的绳索。
　　这绳索是平时用来固定燃航船的。虽然已经被砍断了，但是末梢却离地不远。
　　岳凌楼立即冲过去，扑上来阻拦的侍卫全都被他砍倒在地。
　　右手天璇印刚才在水下已经将昆仑雪晶凝成冰剑，足以对付这群人了。
　　可是，不知是他尚无法熟练运用天璇印的缘故，还是受到手背上被抓烂的麒麟兽头封印的影响，冰剑无法真正凝固，一直在不停滴水，只怕过不了两刻钟就会彻底消融。
　　即便如此，这把未成形的水灵剑依旧锋利无敌，岳凌楼杀出一条血路，冲到竹篮下方。
　　这时绳索末梢离地已经十几米了，他无瑕犹豫，直接踩着竹杆，如履平地般飞身向上追去，快到竹梢时猛地旋身侧扑，伸长手臂一把捞过飘荡在空中绳索，紧紧攥入掌心。
　　谁知还没抓稳，刹那间一道极细的白光骤然闪过，绳索竟被切断了。
　　岳凌楼拽着断绳，重重摔到地上，骨头都差点散架。
　　月摇光立即冲过去扶起他，低吼道：“你疯了么？上去了怎么下来？”
　　原来刚才是月摇光把绳索割断，阻止他不要命地去追紫坤。五色石城悬在空中，无路可通，燃航船能把人送上去，但却送不下来。除非可以腾云驾雾，不然上去就是死路一条！
　　“那就摔死我！”
　　岳凌楼愤怒地瞪着月摇光，一掌将他推开，再次踩着竹杆窜上半空。
　　可这时绳索又已升高好几米，他用尽全力飞扑过去，指尖却只是轻轻擦过，没能拽住。
　　眼睁睁失去最后的机会，刹那间岳凌楼心中只剩绝望。
　　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冲到腰腿上，托着他向上抬了一把。
　　指尖终于碰到绳索，岳凌楼立即一把抓牢，而且还敏捷地转动手腕，紧紧绕了五六圈，然后才低头一看，发现竟是月摇光将他推上来的，但月摇光自己却已经落回地面。
　　“那边！我在那边等你！”月摇光声嘶力竭地向他狂吼，拼命做着手势。
　　可是燃航船不断升高，离地面太远了，岳凌楼听不见他的声音，也看不清他的动作。
　　岳凌楼收回目光，仰望头顶竹篮——紫坤就在里面！
　　到了这种关头，他已无路可退，顺着绳索向上爬去。他的运气很好，紫坤的确身受重伤，躺在竹篮中已经失去意识，没有发现握着水灵剑，正在奋力向上爬来杀她的岳凌楼。
　　燃航船越往上升，风力越大，岳凌楼就像挂在蛛丝上的一颗虫卵，在肆虐的狂风中东摇西荡地猛烈晃动，随时都会被掀飞出去。可他仍然坚持着，顶着强风不断向上爬去。
　　手中水灵剑一直在融化，锋利的剑刃已经化光了，变成锥子的形状。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就算是一把冰锥，也能戳死紫坤……”
　　燃航船越升越高，穿过浓雾，飘浮于茫茫云海中。
　　地面景色消失了，岳凌楼抬起头，已经能看到五色石城的轮廓。
　　石砌的城墙下，鲜红的毗伽兰华灿烂怒放，犹如一朵巨大的红云，托起壮阔的城郭。
　　在万丈光芒照射下，一根笔直的柱子擎天而立，耸入天顶。
　　岳凌楼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慑得倒抽冷气，却又突然觉得似曾相识……
　　随着燃航船不断靠近，岳凌楼终于看清楚了，那不是柱子，而是一座通天巨塔。
　　塔身成正方形，没有窗户和楼层，墙面由古老的灰色石砖砌成，雕刻着朱雀神鸟的图案——竟是曾在十三水寨迷失河道上见过的乾达婆城！
　　四川水寨的乾达婆城只是幻景，原来映出的竟是千里之外、云南空中五色石城的景象。
　　三百年前燕冥无忧之所以将青神寨当做圣血麒麟封印之地，想必也与此有关……
　　只想到这里，岳凌楼就立即打断思绪。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杀掉紫坤。
　　他又用力向上爬去，离竹篮只剩最后一段距离。
　　奇怪的是，本应该筋疲力尽的他，这时却感到体力复苏，充满力量，头脑也格外清晰。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当胸腔被气体撑满，全身血脉经络都随之舒展，令他感到无比畅快。
　　突然，岳凌楼蓦地意识到，这是由于周围到处都是清气的缘故。越是接近天穹，从空中泄下的清气就越浓，所以毗伽兰华才能在此绽放。他作为其族后裔，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而且不仅是他，紫坤也会马上复原！
　　思及此，岳凌楼立即加快速度，向上爬去，好不容易一把抓住篮框边缘，翻了进去。
　　紫坤仍旧沉睡未醒，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刺杀机会。
　　岳凌楼握紧手中已经只剩最后两寸多长的冰锥，毫不犹豫地对准紫坤心脏，狠狠刺下！
　　谁知就在这时，紫坤猛地睁开眼睛，眉心紫晶宝石绽放出强烈光芒。
　　冰锥碎裂了，岳凌楼被一股神秘而巨大的力量弹飞出去，在空中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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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郁的花香将岳凌楼从昏迷中唤醒……
　　他虚弱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倒在一片绵延无尽的毗伽兰华花田中。
　　周围除了花还是花，到处都是灼眼的艳丽火红色，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头顶是令人晕眩的无限苍穹，身下则是坚硬的石块。
　　这时他才蓦地记起，自己被那股神秘力量掀飞时，燃航船已经飘到五色石城上空，所以他才掉到这里，而不是直接坠落地面，不然就粉身碎骨了。
　　岳凌楼试着爬起来，身上并未受伤，也感觉不到疼痛。
　　也许是刚才在昏迷中，因为吸收大量清气的缘故，已经恢复了。
　　他转头就看见通天塔威严肃穆地耸立在不远处，塔底是一座巍峨的神殿。
　　神殿周围全都是如火如荼、鲜艳怒放的毗伽兰华。而且就在通向神殿台阶的地方，有明显刚被人踩过的痕迹，岳凌楼立即意识到——紫坤进去了，就在神殿里！
　　岳凌楼立即拔腿冲去，登上台阶，闯入神殿。
　　神殿高大广阔，犹如一只神圣庄严的巨兽，岳凌楼站在殿前，就像站在巨兽口中，深深感到自己渺小和羸弱，还有一种即将被吞噬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神殿四面八方没有任何遮挡，就像一个巨大的石盒，一眼就能望到底。
　　岳凌楼刚登上台阶，就看到在神殿深处，距他百步之遥的地方，正是他要索命的妖女。
　　那里也是通天塔的正下方。
　　巨塔犹如一个天井，虚幻的光芒从中洒落下来，笼罩着紫坤。
　　紫坤身体周围也浮出淡淡的紫色光晕，仿佛是回应着巨塔的照耀。
　　两种光芒犹如水波晃动，深深地融汇和交缠，仿佛在进行某种诡异而神圣的交流。
　　岳凌楼虽然看不懂，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他听见远处紫坤疯疯癫癫地喃喃说着：“小乾，你好些了么？……还痛不痛？姐姐不好，让你受伤了，姐姐给你疗伤……姐姐带你归天……”
　　紫坤半哭半笑的声音，在空旷的神殿中裹着重重回音，听上去格外悠远阴森。
　　岳凌楼杀气腾腾地向她冲去。听见脚步声后，紫坤惊疑地回头望来。看到不断逼近的岳凌楼，她一点也不畏惧，嫣然笑道：“没用的，你已没有武器，杀不了我……”
　　岳凌楼边往前冲，边用天璇印暗中凝剑，但是使了半天劲，也无法像水零儿那样吸收空中水汽，凝结成兵器。紫坤就是看出这点，才这样淡定自若，笑盈盈地凝望着他。
　　可是岳凌楼并未停下，依旧疾步向前，猛地冲到紫坤面前，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倒在地，阴狠笑道：“谁说杀你要用武器？我用手就能卡死你！”
　　不知为何，紫坤没有抵抗，任由岳凌楼卡住她的喉咙。
　　她微微撑开眼皮，神态十分虚弱，身上浮起的紫光犹如触手般在空中缓慢舞动。
　　“没用的，你杀不了我……”
　　她平静地仰望岳凌楼，嘴角淡淡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讥讽。
　　岳凌楼被她激怒，双手更加用力，几乎要把她的颈骨折断。
　　“天道正义在我这边，我不信杀不掉你！燕承晏、七宫主，还有我，所有人都想杀你，这就是你在人间作恶多端的报应！你自诩为高人一等的盘古子，就能草菅人命么？凭什么天道轮回只报应到我身上，你却逍遥法外？我就是你的报应！为我爹娘、为慕容情、为常枫、为我自己，为所有人报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无论用什么办法，你必须死在这里！”
　　看着神态疯狂的岳凌楼，紫坤忍不住笑出声来：“没用的，你杀不了我……”
　　哪怕脖子都快被卡断了，她的气息依旧没有半点紊乱。她不怕岳凌楼的威胁，兀自低声念道：“花开狱火门，重归忉利天……小乾，姐姐这就带你归天……”
　　话音刚落，毗伽兰华突然从石阶上蔓延过来，就像洪水决堤，刹那间涌入神殿，将地面彻底淹没。通天塔落下的光芒轰然炸开，岳凌楼双眼几乎被刺瞎，什么都看不到了。
　　“小乾……姐姐答应过你，姐姐做到了……”
　　紫坤张开双臂，舒展地躺在地上，身体被巨塔发出的光芒吸引，开始缓缓上浮……
　　“今天，就是我们的归天之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