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134、第四章 祸根

　　将紫乾和紫震送出天翔门后，岳凌楼和月摇光又折返回来。
　　因为江城还被绑在旗杆上，只有从他口中才能问出玉鸿翎的线索。
　　两人在冬日午后的暖光中并肩而行，穿过空旷的广场，向旗台走去。
　　岳凌楼瞥了月摇光一眼，说：“你刚才就差没跪下来给他□□了……”
　　月摇光辩解道：“我是想让他放下戒备。”
　　岳凌楼冷笑着抖了抖肩，说：“我看你是天生奴性。”
　　月摇光不怕丢脸，承认道：“那没办法，谁让他那么强，慕强慕美不是世人天性么？”
　　这次岳凌楼没有讽刺他，而是揭穿他：“你可不是慕他，而是想把他踩在脚下。”
　　月摇光笑了起来，说：“是啊……我们都不慕强，而是遇强则强，不怕硬碰那种人……”停顿片刻后，忽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慕美是真的……”
　　“闭嘴。”岳凌楼立即打断他的话，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我问点别的，”月摇光专挑敏感话题聊，“你在墓山那晚，见到西尽愁了？”
　　“见到了又怎么样？他已经走了……”回忆起那晚种种，岳凌楼不由发出一声苦笑。
　　“走了？去哪？”月摇光好奇地问。
　　“我怎么知道？”岳凌楼知道西尽愁要去水寨，但却故意隐瞒不说，“与其关心他干什么，不如想想自己的事。这次紫乾带了三个手下，还有两百护卫，也不是好对付的……”
　　“是啊，”回归眼下现实的月摇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姑且先看看形势再说……”
　　两人就这样边说边向前走，老远就看到旗杆上绑着一个人。
　　那人耷拉着头，身体沉沉下坠，头发蓬乱，衣着单薄，一看就知道被绑了好几天。
　　“江城？”岳凌楼一手扶着江城，一手轻轻拍打他的脸颊。
　　大概好几天没吃东西，江城不仅十分虚弱，而且已经神志不清。
　　现在时节已是深秋，虽然算不上天寒地冻，但晚上刺骨冷风也够人受的。
　　岳凌楼一连喊了好几声，拍了好几下，他都迷迷糊糊的，没有半点回应。
　　“江城，醒醒！……我是来救你的。”
　　岳凌楼抬起江城的下巴，发现他眼窝已经深陷下去，嘴唇干裂，皮肤也被冻得发紫。
　　他不禁皱起眉头，对月摇光使了个眼色，示意月摇光把江城的绳索解开。
　　谁知月摇光站着不动，还说：“我们是来问话的，解绳子干什么？绑着也能问啊。”
　　岳凌楼气得瞪了他一眼，干脆自己动手解绳子，“他这样能说话么？先救回去再说。”
　　好不容易把绳子解开，但江城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僵硬地倒进岳凌楼怀中。
　　他浑身直打寒颤，已经严重失温，再不及时救治，只怕会一命呼呜。
　　见岳凌楼要把江城带走，月摇光急忙上前阻拦道：“他做错事在受罚，你这样……”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暴喝：“喂，干什么的！”
　　岳凌楼抬头一看，只见潘九林带着五个手下冲上前来，拔剑怒吼。
　　认出是岳凌楼后，潘九林冷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叛徒！来干什么？还不把人放下！”
　　“这人我现在必须带走。我已见过门主，门主早已知情，不会干涉。”
　　岳凌楼说着就把江城的一只胳膊搭到自己肩上，转身要走。
　　可是刚迈出一步，潘九林立即上前横刀阻拦，瞪大的下垂眼里冒着怒火，低吼道：“你说带走就带走？就算门主知情，也没有下令放人，我负责看守犯人，岂容你说走就走？”
　　岳凌楼威胁他道：“我这人记仇，你若再敢阻拦，以后我必将如数奉还。”
　　这时，月摇光见岳凌楼一脸倔强，看来是无论如何都要带走江城了。
　　没办法，他只好上前对潘九林道：“这位统帅，不如让他把人带走，我跟你去禀明门主。犯人情况危急，再不及时救治，只怕你也不必看守，可以直接把人卸下来，收殓入棺了。”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在下月摇光。”
　　潘九林本来还挺横的，但是一听到月摇光的大名，立即脸色微变，态度缓和下来。
　　“也，也好，那你跟我去见门主……”
　　没想到自己的大名还挺好使，月摇光求表扬似的，偏头对岳凌楼笑了笑。
　　谁知岳凌楼看都不看他，半扛半扶着奄奄一息的江城，头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只留下非常尴尬的月摇光，被潘九林领去给贺峰装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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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耿府后，江城吃过饭，精神渐渐恢复过来。
　　此时他正倚在床头喝药，身上盖了好几层被子，脸上终于恢复血色。
　　岳凌楼坐在床沿上看着他，月摇光已经从天翔门回来了，靠在门边看着岳凌楼。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江城喝得太急，被药呛到，咳了几声，岳凌楼才忍不住从他手中抢过碗，急促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当初我在广州好不容易从荆希唯那里救了你，结果你不辞而别，现在回到杭州又被绑起来了？”他的声音很严厉，带着责备。
　　江城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像是陷入什么不好的回忆。
　　“你什么时候变成哑巴了？”岳凌楼继续逼问道，“你离开情川港后去了哪里？是不是千鸿一派？千鸿一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紫星宫为什么在那里？玉鸿翎是怎么遗失的？还有你为什么……”
　　“好了！”江城突然大吼一声，打断岳凌楼喋喋不休的逼问。
　　岳凌楼被他吼得怔住，双眼睁大，眼底写满不敢置信。
　　不信那个忠厚老实、诚朴善良江城，竟敢吼他？
　　“好了，你不要再问了……”江城痛苦地低下头，声音也随之降低，他避开岳凌楼诘责的目光，小声重复着那句，“你不要再问了……”
　　从来没见过江城发脾气，刚才那一瞬，岳凌楼竟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惊吓到，这会儿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深吸一口气，起身道：“好，我什么都不问。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就来外面凉亭找我，我在那里等你；如果你不愿意开口，那就躺下休息，明天回你的天翔门去！”一口气撂下这些话后，岳凌楼气恼地冲出房间。
　　门边，月摇光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到，急忙闪身避让，不敢碰他一下。
　　床上的江城双唇紧抿，低头盯着被子，陷入彻底的沉默。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他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愿想。
　　三个月前，他逃过荆希唯的搜查后，在带着玉鸿翎前往云南的路上，巧遇了尹珉珉。
　　他当时有伤在身，尹珉珉替他疗伤，并答应替他去千鸿一派请求援兵。
　　为了取信于千鸿一派，他把玉鸿翎交给了尹珉珉。
　　谁知道后来尹珉珉却带着紫星宫，将千鸿一派屠戮殆尽！
　　然后尹珉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想方设法才打听到，原来尹珉珉早已是紫星宫八宫主！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在他的记忆里，尹珉珉永远都是一个活泼可爱的紫色身影，虽然有时刁蛮任性、乱发脾气，但他就是无法忘记她的一颦一笑。
　　一年前耿原修死后，在杭州城外山坡上，尹珉珉想取岳凌楼性命，是江城出手相救。
　　那时看到浑身鲜红、高举血刃的尹珉珉，江城非常心痛。
　　在尹珉珉落刀的同时，好像也将他心目中那个开朗纯真的尹珉珉杀死了。
　　即使如此，江城依然无法忘记她。
　　每次与她意外相遇，都会欣喜万分；每次她不辞而别，都会顿感失落；每次看到她流泪哭泣，也会跟着心痛；看到她绽放笑靥，则会跟着开心……
　　就是这样，当江城意识到这一切时，他知道已经晚了。
　　即使知道尹珉珉在不断欺骗自己，知道她已是紫星宫八宫主，知道她从来没有珍视过自己……但是，已经晚了……那个紫衣女孩明媚动人的笑容，已经再也无法从他心中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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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经很晚，夜凉如水，丝丝浸骨。
　　岳凌楼裹紧氅衣，依旧固执地坐在凉亭里，默默等待江城现身来见。
　　毗邻耿府的天翔门里传来管弦丝竹之声，贺峰正在大摆宴席，款待天颜真君和延世安。
　　夜越深，越清静，远处的歌舞器乐声便越吵闹，越嘈杂。
　　月摇光循声眺望，啧了一声，不满道：“我们请来的客人，居然被他抢走了……”
　　江城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倒是月摇光陪岳凌楼坐了很久。
　　这时他斟了杯酒递过去，说：“喏，喝一杯，暖暖身子。”
　　岳凌楼接过来又放下了，没打算与他对饮，移眸望向不远处江城的房间。
　　房间里烛火依旧亮着，江城没有睡下，但也没有出来。
　　“别等了，回去睡吧，太晚了。”月摇光都快打呵欠了，眼皮无神地耷拉着。
　　岳凌楼目光依旧迥然明亮，毅然断定道：“我了解他，他一定会出来。”
　　“人是会变的，我都能看出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才见过他几次？”
　　“我……”月摇光刚要说什么的时候，江城正好推门走出。
　　岳凌楼丢给月摇光一个“我说什么来着”的骄傲眼神，随即又向江城望去。
　　江城站在门口，眺望着岳凌楼，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走过来。
　　可是站在岳凌楼面前，却不说话，一直低头盯着脚尖，吞吞吐吐半天都没挤出半个字。
　　岳凌楼一点也不着急，忽然有兴致喝酒了，轻呷一口慢慢等着他。
　　倒是月摇光困意深浓，捏着鼻梁骨的睛明穴提神，低声催促道：“有话就快说。”
　　这声催促果然有效，江城猛地抬头，脱口而出：“我这就回天翔门去，告辞！”
　　说完扭头就走。岳凌楼蓦然起身，拍桌低吼道：“你给我站住！”
　　显然江城这句“告辞”，不是他刚才犹豫不决、真正想说的话。
　　江城站住了，但是背对岳凌楼，没有转身。
　　岳凌楼对他背影道：“我等你一整晚，不是等你这句告辞。”
　　江城笨拙地说：“还有，谢……谢谢你救了我。”
　　岳凌楼哭笑不得地说：“也不是等你这句谢谢。”
　　“那，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
　　说完江城逃似的大步离开，眨眼间就已不见身影。
　　他知道岳凌楼想听什么，但他无法把玉鸿翎被尹珉珉骗走的事实告诉任何人。就连当初回天翔门认罪时，门主贺峰再三逼问他玉鸿翎的下落，他也一声不吭，默默抗下所有惩罚。
　　怔然望着江城逃离的方向，岳凌楼气得浑身发抖。
　　这时月摇光突然“噗嗤”低笑一声，说：“怎么样，我说他变了吧？”
　　月摇光把刚才“我说什么来着”的骄傲眼神，原封不动地还给岳凌楼。
　　“虽然我没见过他几次，但是印象特别深刻……”月摇光趁机把没讲完的话接着讲完，“去年我来杭州时遇到过尹珉珉，从她的轻功里猜到她是紫星宫的人，想让她帮忙带我去见紫坤。可是她不同意，于是我打算挟持她，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出现，从我手里救了她——那个人，就是刚才的江城。”
　　月摇光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但是岳凌楼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已经隐约猜到月摇光想说什么了……
　　“当时尹珉珉叫了他一声江城哥，你不知道他当时的样子……”陷入回忆的月摇光半眯着眼，轻轻啧了两声，“他用剑指着我，眼神之凶狠，仿佛要跟我拼命似的……”
　　“你想说他喜欢尹珉珉？”岳凌楼挑眉问道。
　　“那不然怎么会为了一个小丫头，连命都不要了？”
　　“可是……”岳凌楼正想反驳什么，可是刚要开口，脑海中突然闪过很多线索。
　　玉鸿翎遗失，尹珉珉血洗千鸿一派，江城喜欢尹珉珉……
　　难道……玉鸿翎在尹珉珉手上？思及此，岳凌楼蓦然一惊，突然把一切都想通了。
　　难怪江城对此事守口如瓶，为了心爱的女人，他倒是什么都敢扛下来……
　　正在岳凌楼心中愤然之际，月摇光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我知道你为什么救他，其实他和常枫挺像的，不过……你千万别把他俩搞混了。常枫喜欢你，所以甘愿为你舍身赴死；而他喜欢的是别人，同样也会为了那个人不顾一切……”
　　没错，岳凌楼懂他的意思，只要江城喜欢尹珉珉，总有一天就会与自己为敌。忽然认清这个事实，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涩，倒不是舍不得江城，而是没想到会因为尹珉珉而敌对。
　　“我劝你以后少跟他来往，也别再救他了……不然小心被反咬一口，一败涂地。”
　　“你废话真多，留着教训别人去吧。”岳凌楼懒得听他说教，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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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翔门夜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结束，歌舞声消失不闻，深夜恢复了应有的寂静。
　　岳凌楼走在回房路上，忽然发现门外站着一人，仔细一看，竟是延世安。他倒也不是“站”，而是软绵绵地斜靠在墙上，头和肩膀都耷拉着，腿也快直不起来了，一看就是喝醉了。
　　隔着十来步，岳凌楼都能闻到夜风送来的那股酒臭味。
　　偏偏延世安挡在门外，他要回房就必须经过，没办法，只好勉强自己走过去。
　　“延大人喝了好多酒啊……”岳凌楼边说边把他往旁边推，不让他以身挡门。
　　延世安被推醒了，醉醺醺地挑起眼皮望来，看到岳凌楼后，立即笑得合不拢嘴。
　　“是贺门主灌的……他想让我说服宁王出兵，帮他镇压广州的叛徒……”
　　他边说边扬起手臂，向岳凌楼肩膀搭去，接着全身都柔若无骨地扑倒下来。
　　岳凌楼本想躲开，但又怕他扑个空会摔到地上，画面不好看，只能站着不动。
　　从他的醉话中，岳凌楼听出贺峰是想对付荆希唯。
　　原来贺峰意味深长说的那句“我有更好的办法”，就是指向宁王借兵。
　　岳凌楼本不想搭理延世安，但难得他今晚喝醉了送上门来，可以趁机套点话，便抬手轻轻扶住他软绵无力的身体，耐着性子问道：“那你答应他了么？”
　　“他那样盛情招待，我哪能不答应？”
　　延世安假装很不耐烦，但脸上全是骄傲得意，故意向岳凌楼炫耀贺峰巴结他。
　　“为了报答我这份恩情，他对我有求必应……你之前救走的那个男人，回去又被绑到旗杆上了，我已经让贺峰放人了……”他把岳凌楼的搀扶当成默许，愈发过分地向其身上黏去，说话时还把嘴凑到耳边，酒气全都喷到脸上，岳凌楼屏住呼吸都被熏得一阵胸闷恶心。
　　“你还想要什么？我帮你去求……”说着居然抬手向岳凌楼脸上摸去，笑得格外淫邪猥琐又肆无忌惮，“听说你原本可以做堂主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让他立刻封你去做……”
　　岳凌楼嫌恶地拨开他的手，冷漠道：“多谢大人厚爱，这份恩情我受不起。”
　　“你长得这么美，怎么会受不起呢？”延世安觍着脸，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加纠缠不休，搂着他一掌把门推开，直接走进房间，嘴里滔滔不绝道，“之前在广州，洛少轩那般护着你，不让我有机可趁，我还当你多么未经人事、高洁贞烈……”
　　说到这里突然下流地笑了两声，转过身一把将岳凌楼抱在怀中。
　　“刚才我向门主打听过了，原来你不是没逢的蛋，难怪这么腥气扑鼻，引得我这只苍蝇心有惦念……连贺峰都来巴结我，你还矜持什么？投靠我不会吃亏，以后有的是福享……”
　　说着便开始急不可待地扒扯岳凌楼的衣服，把人往床上推去。
　　“贺峰本想让我留宿，可他那里全是庸脂俗粉，本大爷一眼都瞧不上，心里想的全是你这勾魂摄魄的大美人……你说你坏不坏？你说你该不该罚？……”
　　岳凌楼总算明白了，原来他今晚在贺峰那里听了些闲言碎语，才敢这么明目张胆。
　　“延大人，你先别急……我有几句话想问……”
　　半推半就间，岳凌楼话未说完就已被他扑倒在床，上衣也被撕扯开，露出白皙的颈项。
　　延世安把他双手压在头顶，邪笑道：“美色当前，怎么不急？行完房后我随你怎么问……”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凑过去一阵亲咬，却听身下人质疑道：“你都醉成这样了，还想干什么？”
　　延世安当他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立即道：“你放心，我醒着的……”他干这勾当经验丰富，熟练地说出开场词：“你放心，不会让你白伺候的，我做过什么我认账，不会推脱是酒后乱性，不负责任……只要你让我舒服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你把洛少轩放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迎面袭来，令延世安蓦然愣住，动作都僵硬了。
　　这句话之前，他以为他们在调情，但是这句话之后，他才顿时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他压着岳凌楼没松手，却也没再急着办事了。
　　“你能不能放了洛少轩？”岳凌楼躺在他身下，长发散乱，微仰起头，眼神是认真的。
　　延世安与他四目相对，在片刻的迟疑后，忽然又恢复刚才的下流表情。
　　“倒也不是不能放……”他捏着岳凌楼的下巴，用目光挑逗着，“关键是看你怎么做了。”
　　岳凌楼任他指尖摩挲，轻声问道：“那可是圣旨，你能做主么？”
　　“你太小看我了，我要是想做主，自有办法做主……”
　　岳凌楼微眯着眼睛，脑海中掠过无数猜测。他连这话都敢讲，那道圣旨肯定有问题。
　　“那你有什么办法？”
　　可当岳凌楼再追问时，延世安却已有所防备。
　　“你真当我醉了么？这种机密怎么能随便乱讲呢？”
　　“那今晚就到此为止了……”岳凌楼见套不出什么情报，也没兴致继续下去了。
　　可延世安纠缠道：“是不是只要把人放了，你就肯从我？不要我把人放了，你却赖账。”
　　“你都可以帮皇上做主了，还怕我赖账？大可以像对待洛少轩那样，把我抓去问罪啊。”
　　“那你等着瞧……”
　　延世安刚说完这句话，脖子后面突然挨了一下，顿时失去意识，整个人倒在岳凌楼身上。
　　他本就喝醉了，加之不懂武功，轻轻一击就能打晕。
　　岳凌楼掀开他，坐起来，把他全身上下仔细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假玺，或是其它伪造印章篆刻的证据，不由发出一声失望的轻叹：“果然不会这么容易……”
　　不过也有意外收获，他拎着一块令牌，借着月光仔细辨识牌上铭文，竟是宁王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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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延世安昨晚在你房里睡的觉？”
　　岳凌楼前脚刚走进书房，就看见月摇光抱着手，上下打量他，第一句话就问这个。
　　“但是我没在我房里睡……”岳凌楼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月摇光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他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得逞。”
　　“说吧，你想谈什么？”岳凌楼走到他身旁坐下。
　　“昨晚贺峰宴请紫乾和延世安，他们在席上商讨的事情已经探清了。”
　　“消息挺快啊，是青炎办的么？”岳凌楼还在为刚才那事耿耿于怀，故意讥讽道，“难怪连延世安在我房间睡觉都知道，他怎么没把后续告诉你？”
　　“他跟踪到延世安进你房间，没兴往下趣看，当然就走了。”
　　“那我把后续告诉你，延世安说，贺峰想让宁王出兵镇压荆希唯。”
　　“没错，”月摇光点点头，岳凌楼的话与青炎说的一样，“可如今荆希唯身在水寨，他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立即赶回广州，接受招抚，投靠宁王；要么联合水寨东进，直取杭州。”
　　岳凌楼接着说：“不过只有紫坤愿意帮忙，他东进才有胜算，不然就是来送死。”
　　“我要是他的话，就乖乖回广州接受招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他不是能咽得下这口气的人。”
　　“我倒希望他能咽下，因为只有他返回广州，紫坤留在四川，对我们才有利。不然紫坤随他一起前来杭州，乾坤姐弟就会相见，到时候我们就更被动了——不如你写信劝劝他？”
　　这就是月摇光邀请岳凌楼前来的目的，他希望尽量拖住南北天翔门之间的这场决战。
　　然而岳凌楼却摇头道：“不，我不会劝他……我倒希望他跟贺峰尽快分出胜负。”
　　“为什么？”月摇光对岳凌楼的想法万分不解。
　　岳凌楼高深莫测地说出四个字：“为了大局。”
　　月摇光深吸一口气，反复品味着，没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局。
　　可岳凌楼讳莫如深的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似乎真有什么深谋远虑。
　　月摇光轻叩桌面，提醒他道：“我说过，我不能等。”
　　岳凌楼没有忘记，月摇光说过“三十天拿不下乾坤，就交出硬骨石”这种话。
　　“三十天已经足够他们分出胜负了，不耽误你的时间。”
　　“那你觉得谁能赢？贺峰还是荆希唯，你给天翔门选个新门主吧。”
　　“半斤八两没什么好选的，只要他们打起来，无论哪个活下来，都是受我恩惠。”
　　“原来你是双重细作。”
　　“比不上你八面玲珑。”
　　“太谦虚就见外了。”月摇光朗声笑道，“好，就听你的……乾坤的事暂且搁置，先让天翔门打起来。不过，紫坤未必愿意帮荆希唯这个忙。”
　　“她会来的，她既已拿下千鸿一派和十三水寨，怎么会放过送到嘴边的天翔门呢？”
　　岳凌楼倒是不担心紫坤不上钩，自信地沉吟道：
　　“更何况，二十年未见的亲弟弟，正在这里等她团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