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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三章 来见 ...

  •   西尽愁和欧阳扬音没有离开。
      他们本来已经想走,但是岳凌楼和月摇光正好赶到,他们只得躲藏起来。
      月摇光挖出启天剑带走后,山崖上只留下岳凌楼一人。
      他一直面朝天边,犹如悬崖边最后一棵枯树,哪怕看上去那么单薄和脆弱,几乎快被狂风吹折了,却依然牢固地站立着。就算身体会歪斜摇晃,但是脚却深扎在地上,巍然不动。
      躲在树林中的西尽愁和欧阳扬音只能看见他落满星辉的背影,很孤寂又很执著。
      终是欧阳扬音忍不住了,低声说:“他在等你,你去见他吧。”
      然而西尽愁没有动,哀然叹息道:“没有结果的……”
      他是一个只有宿命,没有未来的人;一个早已死去,不应存在的人。
      在现世的所有纠缠,都是害人害己的愚蠢行为,注定不会有任何结果……
      见与不见,一切都不会改变。纠缠得越深,就越难以拔除,只会徒增痛苦。
      “他不走你也不走,再耗下去就天亮了。无论是道歉也好,道别也好,你都该去说清楚。”
      被欧阳扬音的这句话说服,西尽愁终于不再逃避。他轻轻点了下头,向前走去。
      岳凌楼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但是没有回头,依然面朝辽远的夜空尽头,望着眼前无边绵延的浩渺林海,说:“其实我不想见你的……”他的声音快被冻僵了,听上去干涩生硬。
      西尽愁站在他身后两步远处,低声道:“我有两件事想对你说。”
      岳凌楼点点头,在沉默中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第一件是道歉,红叶的事,我不该让你那么伤心……”
      他会道歉倒是也不意外,岳凌楼在他开口说第一个字时,就能听出他的愧意。
      “你每次伤透我又回来道歉,有什么用呢?我们的爱和信任,还是被消耗掉了……耗一点就少一点,少一点就远一点,直到最后,我们再也够不着彼此了……”
      他们之间只有两步之距,曾经相爱时不觉得这是距离,因为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但现在他们都静静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轻易再去伸手。这时才终于认清,距离真的存在了。
      “这次我也有错,本不该由你来道歉,而应由我来解释……但你来晚了,我在那里等了四天,你没有回来,现在我已经放下你了……再也不想听你道歉,也不想跟你解释什么……”
      “我以为你逃了……”西尽愁感到很震惊,没想到岳凌楼居然在等他。
      他第二天就随紫坤去了水寨,根本不知道岳凌楼身在何方。
      “我在等你……”岳凌楼笑了笑,“算了,反正我们想的永远都不一样……说第二件吧。”
      西尽愁长叹一声,忍痛道:“第二件是……道别……”
      这两个字令岳凌楼陷入一阵恍惚。
      他以为自己已够绝情冷漠,结果却远不及西尽愁半分。
      “分都分开了,还要怎么道别?……是永不相见的意思么?”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口的,好像每个字都是从血丝里抽出来的。
      还好风能把眼底吹干,不让他有机会落下眼泪。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在这里等你?……不该逼你现身?……”
      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西尽愁截断道:“西尽愁的身份是假的……”
      岳凌楼蓦地愣了一下,却依然没有转过头来。
      西尽愁低叹一声,接着说:“我是燕冥无忧,不老不死地活了三百年……”
      岳凌楼在这些话语中微微颤抖,不知是不是风变强了,他忽然有点站不稳。
      刹那间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无法理解到底听见了什么。
      难怪西尽愁可以得到熠凤剑,原来他竟是燕冥无忧本人!
      西尽愁又继续道:“我的师傅就是鬼鸢,六年前,我喝下他熬的孟婆汤,忘却了所有前尘往事,以西尽愁的身份重新开始……但假的终究是假的,现在我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岳凌楼轻笑着点点头,也终于知道西尽愁埋葬启天剑的原因了。
      答案如此清晰明了,但脑海却是一团混乱的稀泥,所有震惊和悲伤都搅在一起,百般滋味猛地涌上喉咙,却品不出一丝滋味,只觉得都是苦的,都是酸的……
      待惊慌和烦恼掠去后,就只剩下一股无名怒火,在胸口撞击着,渴望找到发泄的出口。
      岳凌楼猛地转过身,瞪着他,嘶哑低吼道:“你说假的就是假的,身份是假的,感情也是假的,那我算什么?”
      “感情是真的……”
      “算了,”岳凌楼仓促地打断他的话,“不管是真是假,反正都已经结束了。”
      “凌楼……”
      “我懂你的意思……”岳凌楼非常僵硬地用力点着头,仿佛不敢再听下去似的,急切地替他说完,“那就当西尽愁已经死了,永不相见吧……”
      “我没说永不相见,”西尽愁痛苦地辩解道,“如果燕冥无忧可以完成使命,我依然有机会与你共度余生……”
      岳凌楼突然大笑起来:“既然道别就别说谎了,什么共度,都是假的……”
      他不想听他辩解,他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阻碍。
      岳凌楼心中有股气,虽然不全是气的西尽愁,但只能对他发泄出来。他忍痛低吼道:“余生只是我的余生,你没有这东西。到头来只有我自己在余生中耗尽,你却依然是现在的自己!”
      不是一个人、一件事阻碍着他们,而是苍天和宿命同时挥下了刀,要将蛛丝彻底斩断。
      他抵抗不了。不仅是他,西尽愁也不行,没有人可以……
      西尽愁被他这句话击溃,所有还未出口的解释,全都堵在喉咙中。
      不用再说出口了,因为所有辩解都辩不过这句话,都只会一败涂地。
      “凌楼……”西尽愁一把抓住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被他抬手挡开了。
      “你走吧,”岳凌楼轻笑着,慢慢向后退去,“你做回燕冥无忧,不就是为了去水寨杀圣血麒麟么?……那好,你去啊,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西尽愁追上前去,“我是要杀圣血麒麟不假,但不是要跟你永不相见。如果我能完成燕冥无忧的使命,让一切顺利结束,还会回来见你。那时我就不用再做燕冥无忧了……”
      “你说不做就不做么?你都喝过孟婆汤死掉变成西尽愁了,还不是又变回去了,这样反反复复有什么用呢?”岳凌楼不敢再有任何希冀,因为迄今为止他的所有期待,全都落空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西尽愁坚持着,“这件事来得很突然,所以我们现在都很混乱,一时难以接受,想不到该怎么办,但是只要冷静下来,总能想出办法的……”
      “你走吧……”岳凌楼不想再听下去。
      他是魔灵,这是魔言,引诱自己行恩爱贪欲,令自己肝脑枯竭,执迷不悟。
      “你给我点时间……”
      “你走吧……”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九生之期、百世之劫,一旦沦为魔的子民,就会堕入无间地狱。“你明知道自己很混乱,不冷静,那就早点走,什么都别说了……”
      “那好,”西尽愁也知道此时此刻无法再将话题继续下去,“我们会分开一段时间,等我杀掉圣血麒麟,下次见面的时候,再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不好……”岳凌楼无法直视他,“我说过,我已经放下你了,我们结束了……”
      “下次再说。”西尽愁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下次也一样!”岳凌楼竭力想要让他明白自己的觉悟,“这是我在濒死之际、彻痛之后才悟出的道理,如果再不抽离,我还会经历无数遍这样的无间地狱——你懂不懂?”
      “等我回来,一切就会有个结果……无论你想说什么,骂什么,留着下次好不好?”
      “你走吧……”岳凌楼没有力气再争吵下去,他已明白了——西尽愁不懂。
      最可恨的是,他偏又想起月摇光的话:“你话中的结束,未必是他认可的结束……你执念深,放不下,说一百次结束未必可以结束,但是他只要说一次……就是真的结束了……”
      再一次被说准了,只要西尽愁不认可,就永远没有结束的一天。
      等到下次,等什么呢?……等到他来宣布一切结束么?
      也好……只要由他说出口,就真的可以结束了……
      西尽愁就是三百年前的燕冥无忧,这样的宿命,哪有什么结果?
      ——“那你到底多大啊,西三岁?”
      ——“经我这么掐指一算吧,反正我俩年纪挺登对就是了。”
      好傻啊,哪有什么办法呢?无论冷不冷静,混不混乱,都无计可施啊……
      ——“那你是哪的人?你不是想要名分么?我上门提亲啊。”
      ——“我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婚姻之事我自己说了算……你想什么时候娶?”
      ——“那你想什么时候嫁?再不嫁,我们孩子都一堆了……”
      好傻啊,那时怎么会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些话呢?
      ——“所以你到底是哪的人?”
      ——“我虽然无父无母,但有个师父在洛阳,不过前几年也死了……”
      ——“我不在乎你以前是什么人,反正现在是我的人。”
      好傻啊,怎么可以不在乎呢?连真相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能说出这种大话?
      好傻啊,曾经的自己,曾经的他们……好傻啊,每个字,每句话,全都可笑至极。
      好傻啊,清醒一点,想想杨鹰是怎么死的。
      ——“我们当年爱得不比任何人浅……”
      ——“无论曾经有多疯狂执著,用不了多长时间,都会变成过眼云烟……”
      在永恒的时间面前,任何爱情都是渺小脆弱的。
      这世间所有爱、一切爱、疯狂爱、痴迷爱,皆为昏聩,全都敌不过时间的消磨。
      那一天,岳凌楼两只眼睛都曾看到过……
      那个为爱生,为爱死,执迷不悟,逆天而为之人的悲惨下场……
      那便是他自己的模样。

      ◆◇◆◇◆◇◆◇◆◇

      深秋最难打扫的是落叶,只要一阵风起,叶子就刷拉拉直往下坠。
      耿府杂役多,手脚勤快,院子里倒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是池塘却被衬托成重灾区。
      墨绿色的水面上漂着落叶,越靠近岸边越多,小半天就积起厚厚一层,怎么都捞不干净。最高兴的是池中锦鲤,可以藏在下面嬉戏觅食,偶尔浮起来吐泡泡,静享闲暇时光。
      不过,今天这些锦鲤却不走运……
      只听“嚓”的一声,长剑猛地刺入水中,乱七八糟溅起无数水花。
      “叉到了,叉到了,庭阁姐!你快看啊!”
      沈开阳兴高采烈地举起手中长剑,展示给庭阁看。
      只见剑尖上扎着一条拼命扭动身体,甩尾挣扎的锦鲤,刚才池面水花全都是它拍出来的。
      “看到了,快,快给我!”
      庭阁提着裙角,脚尖踩在圆石上,小心翼翼走过去。
      刚走两三步,那条锦鲤就已经不挣扎了。
      沈开阳抬头一看,吓得惊叫起来:“庭阁姐,你看,这,这鱼怎么成鱼干了!”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说话间,庭阁已来到沈开阳面前。
      她一把夺过剑,仔细检查剑上鱼尸,沉吟道:“这条鱼的血都被吸光了……”
      “吸血?”沈开阳冒出鸡皮疙瘩,立即双臂交叉,抱着胳膊搓动了几下。
      庭阁取下剑上鱼尸,指尖轻抚剑身下侧靠近剑镡位置铭刻的“启天”二字。
      “这把剑是用注灵的手法锻造的,里面嵌入了金环蛭的灵体。”
      说着用力按压了一下“启天”二字,铭文竟然弹开了,那竟是一个小盖子。
      用指间将盖子抠开,里面是空心的。庭阁轻轻拨动了几下,一截东西掉落出来。
      “喏,这就是金环蛭的灵体。”庭阁把那截干瘪的虫尸放在掌心,拿给沈开阳看。
      沈开阳探头探脑,龇牙咧嘴,好奇想看,可又嫌恶心,不敢看的样子。
      “难怪说启天剑是邪剑,出鞘必见血,一旦被这把剑割伤,全身血液都会被吸光。”
      “连人也是?”沈开阳战战兢兢地问。
      庭阁露出吓人的表情,说:“连人也是,顷刻间就会变成一具干尸。”
      她边说边从荷包里掏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小骨头,大小正好可以塞进启天剑中。
      刚盖上盖子,就听见旁边传来月摇光的声音:“怎么样,能用么?”
      姐弟俩扭头望去,只见月摇光双臂交叠着趴在池边木栏杆上,正朝他们扬起下巴。
      昨晚月摇光从墓山挖出西尽愁的启天剑,回到耿府后便立即拿给庭阁。
      庭阁是山中老人嫡传的铸兵师,一眼就看出这是一把出自紫星宫的注灵兵器。
      月摇光让她把龙鸟的硬骨石装入剑身,试试看能不能拔除手甲上的灵物。现在庭阁刚把硬骨石装好,还没开始试验呢,只好抬头扬声答道:“还不知道……拿什么试啊?”
      “就拿我试吧。”月摇光说着走到他俩面前,抬起右臂,露出手背上的千粦丝。
      “怎么试啊?这样么……”庭阁拿着启天剑戳一戳,敲一敲,再插进手甲缝里挑一挑。
      见她这样小心翼翼,月摇光不耐烦地说:“你直接砍。”
      “那,那我真砍了……”庭阁说着退开半步,很有气势地握住启天剑。
      月摇光把手举到半空方便她挥剑的位置,神色严肃地点了下头。
      “呀!嘿——”庭阁在低吼声中蓄力而发,猛地挥出剑去。
      为了不伤到月摇光,她当然不是从上往下竖直砍落,而是从右往左横削过去。
      就在剑锋接触千粦丝的刹那,突然一道强光迸射,月摇光感到手背剧烈灼热,一只巨大的蜘蛛龇着毒牙浮现出来,竟将剑锋挡开了。
      “啊——”庭阁差点被这股猛烈的力量掀飞出去。
      “庭阁姐,小心啊!”沈开阳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须臾之后,蜘蛛消失不见,月摇光垂头望着手背上的千粦丝,低声叹息道:“看来还是不行啊……”他本也没抱太大希望,要真这么容易被拔除,就不会有那么多前人丧命了。
      “教主,你别灰心……”庭阁安慰他道,“我觉得不是龙鸟不行,而是这把剑不行。剑身这么薄,注灵的空间太小了,只能放进一丁点硬骨石,发挥不出龙鸟真正的威力。”
      月摇光叹气道:“如此说来,还是只能用遗骨招魂术了……”
      将硬骨石嵌入启天剑,只能使出一丁点龙鸟的灵力;而使用遗骨招魂术,就能召唤出整只龙鸟,不信不能将煌蛛拔除。但是,那是紫星宫的独门秘术,外人一窍不通……

      ◆◇◆◇◆◇◆◇◆◇

      几天后,一支气势豪迈、威严肃穆的车马队停在耿府门外。
      队伍前后都有骑马侍卫保护,中间是三辆宽敞舒适的厢式马车。
      这支骑卫队足有两百人,个个身披皮甲,腰挎长刀,装束讲究,器宇轩昂,都是从宁藩护卫中选调出的精兵强将。如此兴师动众,摆足排场,可见三辆马车送来的都是贵客。
      月摇光和耿奕早已候在门外,礼数周到地将贵客依次迎下。
      从第一辆马车下来的紫乾和紫震,第二辆是紫艮和睦月,第三辆竟是延世安。
      他奉宁王之命,负责保护天颜真君安全,这两百人的护卫队便是由他调遣。
      简单的接风洗尘后,月摇光将所有人都安顿在耿府别院中。
      紫震作为近侍,片刻不离紫乾身旁。进入房间后,他一边为紫乾脱下厚重的外衣,一边恭谦地问道:“主公,宁王府那么多能人异士都对封印之事一无所知,你为什么相信岳凌楼能轻易拿到?”月摇光与紫乾素不相识,这次他是以岳凌楼之名送去信函的。
      紫乾在靠窗处光线明亮的八仙椅上坐下,搓着凉透的手背,说:“如果不相信他,去年我就不会与他约定了。他是耿原修身边的人,又是我族后裔,我不信他还能信谁呢?”
      “可他为何现在还不现身相见?难道我们被月摇光骗了?”
      “你别急,他就快来了……”紫乾说着轻轻推开窗户,偏头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个天井,两面是墙,两面是房屋,屋前有回廊,现在正有脚步声从廊道传来。
      紫乾话音刚落,只见岳凌楼和月摇光从回廊走来,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震,去迎客吧。”紫乾浅笑着,用眼神催促紫震前去开门。
      岳凌楼进房后,客套地向紫乾致歉:“大祭司远道而来,我未能躬身亲迎,请勿见怪。”
      紫乾摆摆手,和蔼笑道:“知道你不便抛头露面,不会怪你。”
      虽然岳凌楼如今住在耿府,也能出入天翔门,但他叛徒的罪名仍未得到正式澄清,平时行事非常低调,极少外出走动,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已经回到杭州了。
      见岳凌楼和月摇光一直站在门边,并不走近,紫乾邀请道:“两位不妨坐下相谈。”
      可岳凌楼笑了一下,说:“不必了,我只有两句话说,我怕大祭司听完急着要走呢。”
      “封印到底在哪里?”紫乾已经等不及必须知道答案了。
      岳凌楼道:“你要的封印就是玉鸿翎,耿原修两年前就得手了。玉鸿翎本应在天翔门,但是内乱之后,南北天翔分立,贺峰为了镇压南天翔,让人带着玉鸿翎去向千鸿一派求援。而我最后一次见到玉鸿翎,也正正是在那时。不过现在玉鸿翎应该已经被送回北天翔了。”
      岳凌楼话中的“让人”,指的是“贺峰让江城求援”之事。
      按照时间推算,江城应该早已带着玉鸿翎返回天翔门,向贺峰复命了。
      “那还等什么?”紫乾果然正如岳凌楼所料,听完他的话后,片刻都等不下去,用眼神吩咐紫震取下外衣,急不可待地起身道,“由你带路,我们现在就去天翔门,将玉鸿翎拿到。”

      ◆◇◆◇◆◇◆◇◆◇

      “你们来错了,玉鸿翎不在我这里。”
      天翔门客堂内,贺峰靠坐在椅背上,望着面前的四位客人,发出一声长叹。
      这间堂屋本就朝阳,加之房门大开,光线通透,阳光将北墙匾额上的“温良恭谦让”五字照得闪闪发亮。匾额正下方放置着一张长案,贺峰与紫乾分坐两侧主位。
      岳凌楼、月摇光和紫震则居下位,不过贺峰没有看着紫乾,而是看着岳凌楼。
      岳凌楼着实有些意外,问道:“难道江城没有回来么?”
      当初在广州情川港,荆希唯的人搜船时,只搜到衣服,江城早就跑了。
      如今已经过去三个多月,怎么可能还没回来?
      贺峰摆手道:“你没听清,我只说玉鸿翎不在我这里,没说人没回来。”
      “什么意思?江城没把玉鸿翎带回来?”
      “的确没有带回来,现在他人就被绑在旗杆上,你可以自己去问。”
      “绑在旗杆上?”岳凌楼不由愣住了。
      “他没有完成使命,不仅没有阻拦荆希唯,还把玉鸿翎遗失了。”
      听了贺峰的这番话,岳凌楼脑中飞速运转着。
      他回忆起黎雪刚生产后,他与西尽愁送黎雪返回千鸿一派时的情景。
      当时千鸿一派空无一人,只有满地血腥,已被紫星宫收入囊中了。
      思及此,他不得不将两件事联系起来,难道玉鸿翎的遗失,与紫星宫有关?
      “听说荆希唯那叛徒最近与水寨过从甚密,你知道他在谋划什么吗?”
      不等岳凌楼想明白,贺峰的问话又已传到耳边。
      他不避讳现场还有其他门派的人在场,因为没把荆希唯放在眼里,不怕走漏消息。
      岳凌楼挑眸道:“他无论谋划什么,都只有一个目的,门主难道猜不到么?”
      贺峰不屑地笑道:“对,我知道他野心不小,一直图谋不轨,想要取我代之。”
      岳凌楼提醒道:“如今他在水寨不是正好,广州便疏于防守,庄敬这颗棋可以动了。”
      杜万方死后,庄敬就被提拔为南堂总管,但他与荆希唯有杀师之仇,可以被策反为细作。这是岳凌楼留给贺峰的一步棋,想要铲除荆希唯,可以先从庄敬这里下手。
      谁知贺峰不领这份情,意味深长地望向岳凌楼道:“不,我有更好的办法……”

      ◆◇◆◇◆◇◆◇◆◇

      没能拿到玉鸿翎,紫乾非常失望,不过并未因此而怪罪岳凌楼。从客堂出来时,他反而还安慰岳凌楼道:“没关系,只要知道玉鸿翎就是封印,还怕拿不到么?”
      紫震问道:“主公,我们接下来作何安排?”
      紫乾道:“当然是留在这里,重新找出线索,我绝不空手而归。”
      月摇光抓住机会,立表忠心:“大祭司放心,我一定负起责任,为你查出玉鸿翎的下落。”
      他生怕紫乾立即返回广州,听说紫乾要留下来,不由心中暗喜。
      能不能找到玉鸿翎倒是其次,想办法拿下紫乾,进而威胁紫坤才是最要紧的。
      这时紫乾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身上有毗伽兰华的味道,你是替姐姐办事的吧?”
      月摇光微愣一下,随即连忙奉承道:“大祭司神机妙算,真不愧是天人降世。”
      紫乾敷衍地笑了笑,不吃这套,平淡地说道:“我相信姐姐的眼光,既然她愿意相信你,我也愿意。那玉鸿翎一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无论查到任何消息,请务必立即相告。”
      月摇光毕恭毕敬地深深一揖,道:“摇光自当尽心尽力,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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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第三章 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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