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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第二章 葬剑 ...

  •   从岳凌楼房间出来后,月摇光行走在回廊中,感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他停下脚步。
      “有什么想说的就出来吧。”月摇光站在原地,面朝空气低声说。
      话音刚落,身后就落下一道人影。
      青炎道:“你真的想为了他与紫星宫为敌?”
      “倒也不全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还有你。”月摇光说着转身面向青炎。
      青炎急促道:“这样太危险了,以你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抗衡紫星宫。”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放手一搏,也许能搏出一条活路呢。”
      “摇光,你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孤注一掷……你被他蛊惑了,他想跟紫星宫同归于尽,还要拉你垫背。你跟紫星宫没有深仇大恨,不必冒这个险……”
      “不,在我看来,现在正是铲除紫星宫的最好时机。”月摇光打断青炎的劝告,有条不紊地徐徐说道,“武林同盟眼看就要在长安集结而起,讨伐紫星魔宫;西尽愁和欧阳扬音也已蓄势待发,将要投身其中;乾坤姐弟重聚,紫坤的弱点浮出水面;圣血麒麟重现天下……这一战已经迫在眉睫,没人可以置身事外。只要顺势而为,也许真的可以铲除紫星宫……”
      “但是……”青炎皱眉上前,想要继续劝阻,却又找不到理由,话只说到一半就沉默了。
      月摇光望着他,坚毅的目光渐渐软化下来,随后发出一声叹息。
      “你最近身体还好吧?”他忽然低声问道,带着真挚的关怀。这是他不常流露的情绪。
      青炎略吃一惊,随即浅笑着点了点头,说:“还好……”
      见他答得有些敷衍,月摇光猜到他没讲实话,抬眸望向辽远的天际。
      深秋苍白的天空死气沉沉,万物都在静默中昏昏欲睡,了无生机。
      月摇光低吟道:“你总是说,如果能看到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算命长,就算上天对你的眷顾。现在冬天就快到了,北方可能早已降下第一场雪——你的想法改变了么?”
      青炎来到月摇光身后,跟他一起眺望天际,却迟迟没有做声。
      月摇光道:“我没有时间,不能再等了……岳凌楼说得对,我不能求紫坤,我要逼她!”
      青炎担心他仓促行动会铸成大错,再次劝道:“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是我的死期,而不是你的时限。就算我死了,你应该也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去自救,不必急于一时……”
      “你的死期,就是我的时限。”月摇光厉声打断他的话。
      青炎在他的瞪视下怔愣片刻,随即轻笑道:“我早已接受这样的宿命,不必强求了……”
      “不必强求?”月摇光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冷笑道,“不强求的话,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死?五年前,我们看着师傅吐血而亡,无能为力……五年后,还要我再经历一次?”
      面对被勾起痛苦回忆,言辞渐渐激烈的月摇光,青炎沉默下来。
      月摇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转开头叹了口气。
      突然,他再次直视青炎,如许诺般郑重说道:“我向你保证,青炎,你不仅可以看到今年冬天的雪……明年的,后年的,十年后的,几十年后的,都能看到——你不会死!”
      这时月摇光眼中闪烁的光芒,青炎不会忘记。即使是死,也不会忘……
      因为这是他灰暗惨淡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值得珍藏的片段。

      ◆◇◆◇◆◇◆◇◆◇

      在耿府旧书房地下密室中发现的龙鸟硬骨石已经被复原。
      庭阁和沈开阳在这里没日没夜地忙活了整整三天,才终于把所有龙鸟的硬骨石清点分类,然后重新组装起来,拼凑出原本的形态,再用铁丝进行固定,令其呈现出站立振翅的姿势。
      不过这些硬骨石并不完整,大概只有三成左右,其他都遗失了。饶是如此,也能清晰看出这只龙鸟体型巨大,双翅展开估计有两丈宽,腿长五尺三寸,站起来比沈开阳都高。身后有一条长尾,喙部长有两排尖牙,最长一根牙齿足有一掌长——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猛禽。
      这间密室建造得非常考究,不干不湿,不冷不热,没有阳光直射,也不遇风吹雨淋,硬骨石保存得非常完好。以至于月摇光不许他俩将硬骨石移出此地,必须就地复原,害他俩只能在这黑灯瞎火的地下室里秉烛苦干,眼睛都差点被灯油熏瞎了,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俩不辱使命,三天就已完成任务,高兴地通知月摇光前来验收。
      本以为可以从此脱离苦海,从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重新回归骄阳烈日下,谁知月摇光看后只说了一句话:“干得不错,接着干,把其他硬骨石都清点一下,能组装的都组装出来吧。”
      “什么!”姐弟俩齐声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嚎,原地瘫倒不起,差点就要与世长辞。
      “这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多安排点人手不行么?”庭阁叫苦不迭。
      “不行,事关生死,别人我信不过。”月摇光早就告诉过他们,这些硬骨石可以解除手甲,让大家都不被灵虫吞噬生命。如若不然,姐弟俩才不会干得这么拼命。
      “那你自己怎么不来帮忙?”沈开阳揉着酸痛的肩膀问。
      “我还有别的要紧事。”月摇光没有多做停留,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姐弟俩用怨念深重的眼神,望着他绝情离去的背影,开始偷嚼舌根。
      “哼,肯定是去见岳凌楼。”“就是,整天只知道忙着挖墙脚……”

      ◆◇◆◇◆◇◆◇◆◇

      月摇光的确是去见岳凌楼,不过不是为了挖墙脚,而是真有要紧事。
      青炎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几乎已到朝不虑夕的最后关头,他必须立即召唤龙鸟拔除灵虫。可是岳凌楼自从提出要利用姐弟感情胁迫紫坤后,就再也没有其它动静了。
      月摇光按捺不住,在书房见到赴约而来的岳凌楼后,几乎没有寒暄就直接切入正题,问道:“既然已经知道紫坤的弱点,你到底想怎么做?”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岳凌楼在他身旁落座,两张太师椅之间只隔着一张小香几。
      这时熏香已经点燃,袅袅白烟从熏炉气孔飘出,送来有凝神静气功效的清幽花香。
      不过似乎对月摇光无效,他依旧显得有些急躁,紧接着说:“如今紫乾身在广州宁王府,宁王佣兵十万,王府有重兵把守,我们难以接近;而紫坤身在十三水寨,自从圣血麒麟现世后,青神寨就成为严防死守的禁区重地,那里同样是人多势众——所以他们两个都不好动。”
      按照岳凌楼之前的意思,是要拿住一个,威胁另一个,但现在两边都下不了手。
      “对。”岳凌楼点点头,跟月摇光想的一样,“所以我才不着急,不如先静观其变。”
      “你等得了,但是我等不了,如果三十天之内拿不住他们,我就交出硬骨石。”
      月摇光此话掷地有声,严肃急迫,岳凌楼不禁叹了口气,问:“那你想怎么办?”
      “把他们引到杭州来,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就在这里拿下他们。”月摇光心中已有打算,他把手肘搁到香几上,侧身凝视岳凌楼,“让紫乾来杭州很容易,就说我们已经找到封印了。”
      岳凌楼与他隔着缭绕的香气对视,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你真的找到了么?”
      月摇光带着比他更深不可测的笑意,反问道:“你问我呀?”
      “不然呢?”岳凌楼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转头把目光移开了。
      但月摇光却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又转回来,在对视中沉声道:“我对你有信心。”
      “你为什么对我有信心?……我对封印之事只字未提,到底哪里露馅了?”
      听他主动提到“露馅”,月摇光知道他不打算隐瞒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才又正色道:“你就是只字未提才露馅的。谁都知道线索就在这里,你回耿府这么久,却漠不关心,提也不提,问也不问。这么沉得住气,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早就知道那封印是什么了。”
      岳凌楼不置可否,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似乎在反思这次失误。
      他用指尖轻轻向鼻尖扇动香气,依旧在要不要说破之间做最后犹豫。
      谁知月摇光却直接用手掌盖住炉顶,将出气口全部堵住,不让香气飘散出来。
      他这般强势,就是要逼岳凌楼立即做出回答。
      “怎么样?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好……”岳凌楼终于点头应允,“你可即刻传信,让紫乾赶赴杭州,我来告诉他——第三个封印到底是什么。”

      ◆◇◆◇◆◇◆◇◆◇

      从唐易墓地盗出启天剑后,西尽愁一直没有离开杭州,甚至没有离开墓山。
      现在并非祭扫时节,山上很清净,几乎没有人迹。
      西尽愁在接近山顶的地方,找到一间废弃已久的山神庙,暂时住在里面。
      欧阳扬音一直守着西尽愁,但是他们很少说话。
      大多数时间,西尽愁就像尸体似的,一动不动地独自静坐在墙角。
      欧阳扬音时常还会到处走动,去山中寻找食物充饥,但西尽愁却不吃不喝。
      欧阳扬音会把找到的食物放在西尽愁脚边,每天更换,保持新鲜,但西尽愁却连碰都不碰一下。一开始,欧阳扬音的确很生气,但后来她渐渐明白了西尽愁的用意。
      西尽愁不吃不喝,好像是在刻意试验着什么。
      普通人饿这么长时间,早就死了,但西尽愁却没死。
      一剑穿心不死,不吃不喝也不死。
      西尽愁终于不再怀疑自己的身份——他就是燕冥无忧,他已经无法逃避这个事实。
      山上太安静,安静得就像与世隔绝,然而他喧杂的心却无法融入这份安静。
      他在沉思中回忆,又在回忆中变得烦乱,他能听见很多过去的话语。
      ——“我说过我不在乎你以前是什么人,反正现在是我的人……”
      那时他们就已对这一天有所预感,但是他们无所畏惧。
      ——“无论你是谁,有什么过去……我都不放你走了。”
      ——“你放心,你赶都赶不走……”
      因为那时如此相爱的他们都相信,无论记忆中被抹去的是什么,都不会失去眼前的爱人,不会改变他们的关系。然而终究还是太天真了,真相远比他们所能猜到的一切结果都更荒谬。
      在这猝不及防的打击下,如今他已没有当初那份自信,也失去了继续挣扎的勇气。
      他想向宿命认输了,因为迄今为止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他已不知道还能如何反抗……
      那些曾经甜蜜的话语,如今回忆起来,却都变成对他无知无畏的嘲笑。
      他凝视着脚边的启天剑,这是他成为西尽愁后得到的第一样东西,也是令他从燕冥无忧变成西尽愁的契机和证明。然而这个证明是假的,他并非西尽愁,也并非这把剑的主人。
      这时天色已经很暗,欧阳扬音靠在墙边,昏昏沉沉地正要睡着,突然听到西尽愁起身的声音,抬眸望去,西尽愁已经拿着启天剑走了出去。
      “西尽愁!”欧阳扬音叫了一声,急忙起身追去。
      天空中,银白的下弦月就像一道深深的伤口,刺眼地划破漆黑夜幕。
      西尽愁知道欧阳扬音跟在后面,但却没有回头,径自走到一处山崖。
      他没有拔出启天剑,直接用剑鞘在地上挖出一个长条状的深坑。
      寂静的山崖上,很长时间只有一下下“嚓嚓”的戳土声接连响起。
      欧阳扬音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什么都没问。直到看到他把启天剑放进那个土坑,再推土把剑掩埋时,欧阳扬音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已经决定了么?”
      西尽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把最后一捧土洒上去,看着启天剑从头到尾彻底埋入坑中后,才苦笑一声反问道:“决定什么了?”
      “你既然葬下这把剑,就说明你要抛弃西尽愁的身份。”
      西尽愁没有说话,但欧阳扬音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一向能够猜对西尽愁的想法。
      所以她也非常明白,她和西尽愁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
      她轻轻闭眼,强忍着心中涌起的万般感触,哽咽说道:“你我初遇,是在六年前的西方边城,那时我们都很年轻……后来在幽河寨别院,我们叙谈时,我说六年过去,我老了,你却没变……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其实我是认真的……后来我仔细回忆过,原来我的记忆没有出差错,你真的没变……”
      就算没有毁容,她也早已失去年轻的容貌,但是西尽愁仍然与六年前一模一样。
      虽然眼神和气质略有改变,但是面容却与当年毫无二致。
      如今他们都已知晓原因——西尽愁不会老去,不仅与六年前一样,甚至与三百年前一样,他的时间早已停止在昆仑雪山之巅。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他的生命却是永恒静止的。
      这时,西尽愁重新站起来。淡淡星辉落在他的脸上、肩上,泛着冷光。
      他转身面向欧阳扬音,忽然说:“把那把剑给我吧。”
      “哪把剑?”欧阳扬音冷静地问,其实心中已经猜到。
      “燕冥无忧的剑。”
      夜风掠过山崖,彻骨寒意灌入衣襟,两人相隔五步凝视彼此,目光中都带着坚定。
      见欧阳扬音一动不动,西尽愁又道:“六年前,我应该就是用那把剑,跟师傅交换了启天剑。你是第一个去洛阳调查我身份的人,肯定已经找到了吧。”
      欧阳扬冷笑一声,突然从厚重的黑斗篷里抽出一把剑,扬手扔到两人之间的空地上。
      “对,我找到了……不过这把剑拔不出来,所以我才没给你——你想干什么?”
      西尽愁没有回答,低头望去,一眼就认出那正是在梦中雪山上,他手中的剑。
      不,那不是梦,而是一段真实存在的记忆……
      就在西尽愁走上前去,想要拾起时,欧阳扬音却抢先一步,将剑牢牢踩在脚底。
      “难道你想回燕云山庄?”欧阳扬音再次猜透西尽愁的打算,“你葬下启天剑,抛弃西尽愁的身份,就是为了重新做回燕冥无忧?”
      西尽愁苦笑了一下,他像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笑出来,然后低声道:“我本来就不是西尽愁,所以谈不上抛弃;我原本就该是燕冥无忧,所以也谈不上做回……”
      欧阳扬音显然很不满意这个答案,一脚猛地把剑踢到远处,右手刷的向前一指,指向那个埋有启天剑的小土冢,声色俱厉地对西尽愁低喝道:“把启天剑挖出来!”
      西尽愁淡然拒绝道:“我不会。”
      “你必须挖出来!”欧阳扬音加重语气,更加狠厉。
      然而西尽愁的回答依然还是那平平淡淡的三个字:“我不会。”
      欧阳扬音咬紧牙根,低吼道:“西尽愁是西尽愁,燕冥无忧是燕冥无忧,你埋掉西尽愁的启天剑,就等于杀了他——你不能杀了他!”
      对面如此愤怒的欧阳扬音,西尽愁一时无言以对。
      欧阳扬音失控地继续道:“我只认识西尽愁,不认识燕冥无忧,你不能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如果你真要放弃作为西尽愁的一切,我不会放过你!”
      “你何必这样……欧阳?”
      “你不会懂!……如果你懂的话,六年前就不会喝下孟婆汤,把一切记忆抹去!我和你不一样,无法那么轻易就决定忘掉一切,无论哭也好,笑也好,恨也好,爱也好……既然都已经历过,就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地抹去!”
      “欧阳……”
      “把剑挖出来!”
      欧阳扬音蓦地截断西尽愁的话,发出固执的怒吼。
      “我不会……”然而西尽愁的这三个字,几乎令她陷入崩溃。
      “你真的不挖?”欧阳扬音不再怒吼,而是忽然冷静下来。
      这异样的冷静,证明她已做出一个决定,而这句话的回答,就是西尽愁最后的机会。
      明知如此,西尽愁依旧轻轻点头,说:“事到如今,我已不能再欺骗自己。”
      “很好……”只听“噌”的一声,一道青光出匣。
      欧阳扬音持剑指向西尽愁,剑刃寒光凛冽,映着清冷星辉,更加锐气逼人。
      “如果你执意要杀西尽愁,我就用这把剑——替他报仇!”
      话音一落,长剑如虹,笔直对准西尽愁胸膛刺去。
      西尽愁没有躲。剑锋刺过衣物,刺过皮肤,刺过肌肉,刺过内脏,再从后背出来。
      当剑刺透西尽愁的身体,从背后穿出时,剑身已被血液染红,顺着锋刃一滴一滴坠落。
      欧阳扬音猛地把剑拔出,由始至终,她都没有一点心软和手抖。
      剑从半空划过,猩红的血液被甩飞出去,在夜空中溅洒出一道巨大的半圆。
      西尽愁捂住胸口,一阵晕眩,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死——欧阳扬音也知道。
      “西尽愁,我刺你一剑,你会痛,我要你记住这种痛!因为我身上的痛,比你痛上千百倍!”欧阳扬音声嘶力竭地大吼道,“你伤我的痛,比我现在伤你的痛,还要痛上千百倍!”
      “如果你觉得不解气……还可以再刺一剑,我不躲。”
      西尽愁冷静地抬眸望去,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但说的话却是稳而不乱。
      欧阳扬音发出一声嗤笑,没想到竟听到这样的回答。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已彻底绝望,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手中染血的长剑“当”一声落到地上,鲜血顺着锋芒滑下,在地上蜿蜒流淌。
      低头望着捂脸呜咽的欧阳扬音,西尽愁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是忍住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向被踢到远处的燕冥无忧之剑走去。
      他捡起这把剑,握住剑柄,猛地向外拔出。
      欧阳扬音拔不出来,不代表他拔不出来。
      瞬间只听“嚓”的一声,刺眼强光从中炸裂,什么东西骤然窜出,张开翅膀腾空而起!
      西尽愁双眼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失去视觉,下意识抬头追向那团光芒,但是什么都看不清,视野完全被模糊扭曲的火红覆盖,只觉什么东西在这片滔天火光中轻盈地盘旋飞舞。
      须臾之后,视野渐渐恢复,他才终于看清,那竟是一只巨大的火鸟!
      火鸟全身烈焰燃烧,绽放出无法直视的灼目光辉。优雅舒展的双翅每一次扑打,都会扇出大片窜动的火舌。身后长长的尾羽犹如点燃的红绸,在火焰中欢快地跳出轻灵柔美的舞蹈。
      整片树林仿佛都燃烧起来,将夜空映成一片赤红的火海……

      ◆◇◆◇◆◇◆◇◆◇

      “就是这个地方。”月摇光站在山崖上,向四处举目眺望。
      当他和岳凌楼赶到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西尽愁和欧阳扬音已经离开,但地面仍然残留着一些没有被夜风吹走的灰烬,周围树木也有被灼烧的痕迹,越靠近树梢越是焦黑——证明那团火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天上烧起来的。
      半个时辰前,岳凌楼和月摇光正在书房议事,窗外突然亮起红光,把整个房间都映红了。
      他们刚要推窗去看,红光却已消失不见。
      直到手下赶来禀报,才知道是墓山上空突然炸开一团烈火,火中隐约可见巨鸟盘旋。
      想起西尽愁和欧阳扬音几天前曾去墓山盗墓,两人立即赶来此地。
      刺骨夜风呼啸着一遍遍卷过山崖,不仅将泥土刮去一层皮,就连脚印都抚平了。
      岳凌楼环视周围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这时,月摇光留意到山崖边有一个长条状的小土冢。土色很新,一看就是刚堆的。
      他立即走过去,把土冢重新挖开,不料竟挖出一把剑来。
      借着月光,仔细打量,发现剑身下端,靠近剑镡的地方,居然铭刻着“启天”二字。
      他顿时倒抽一口气,回头对岳凌楼道:“是西尽愁的启天剑,果然是他……”
      “他把剑埋在这里干什么?”岳凌楼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夺过月摇光手中的剑,仔细确认剑身铭文后,心跳骤然加快。千里迢迢来杭州盗剑,结果又不要,他拿什么杀圣血麒麟?
      “既然他敢把启天剑埋在这里,证明已经拿到别的武器了。”
      “别的还有什么武器?”岳凌楼斜睨着他。
      月摇光心中早已了然,冷笑道:“据说三百年前,武林曾有一把神兵现世,有火灵附着其上,可引烈焰,可焚万物,凤鸟鸣天,熠燿其羽——剑名熠凤。我原以为只是夸大其词的江湖传说,但是今夜凤鸟浴火而生的异象竟与传说别无二致。恐怕是真有熠凤剑这东西。”
      熠凤剑……岳凌楼也曾有所听闻。
      那曾是三百年前燕冥无忧的佩剑,怎么会落到西尽愁手上?
      这时,月摇光断定道:“西尽愁之所以葬掉启天剑,是因为他已拿到这把传说之剑。”
      “不……”岳凌楼若有所思地轻轻摇头,移眸望向剑冢,忽然一笑,“他葬的是他自己。”
      不仅是欧阳扬音,岳凌楼也能猜出西尽愁的打算,同样猜得很准。
      他低头凝视脚下剑冢,仿佛可以看到西尽愁葬剑时的背影。
      空旷的山崖上,夜风疯狂肆虐,撕扯着他的长发,将氅衣刮得阵阵作响。他正面迎风的脸颊已被冻得冰凉,早已失去知觉,没有表情。脚边堆出剑冢的土块被夜风卷扬起来,在地上飞快翻滚。剑冢仿佛要被狂风推平了,在这深夜惨痛嘶嚎般的风声中,一点点消失不见……
      月摇光手握启天剑,在他身后扬声喊道:“走吧,太冷了。”
      岳凌楼没有回头,凝视远处山林,低声道:“你走吧,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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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第二章 葬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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