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129、第九章 真相

　　陈晓卿没有说谎，命令的确是紫坤下的。
　　紫坤依然身在长安，不急着走，即使知道西尽愁已经不辞而别，也没有立刻追赶离去。
　　这一切，只因为燕承晏又见了紫坤一面。
　　燕承晏答应过紫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的确做到了。他告诉紫坤，燕冥无忧和无名剑谱的故事，以及西尽愁的剑法和无名剑谱上所记载的招式极其相似。
　　燕承晏以为西尽愁是燕冥无忧的后人，但是紫坤知道，燕冥无忧已经死了。
　　三百年前，她曾亲眼见过燕冥无忧的尸体。既然燕冥无忧已死，就根本不可能有后代！
　　既然如此，西尽愁究竟是什么人？燕承晏离开后，紫坤开始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突然，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占据脑海。
　　这个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现，但之前都被她否定了。而现在，当其它所有推测都被证明不可能，这个想法就变成谜题唯一的答案。
　　西尽愁不是燕冥无忧的后人，但却会用燕冥无忧的剑法！
　　而且西尽愁的长相与燕冥无忧极其相似，身上还有一剑穿心的伤痕！
　　“果然……只有这一种可能……”
　　紫坤竭力克制着躁动的情绪，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她正在用签筒占卜燕冥无忧的生死，不料得到的签言竟是一句“九死一生”。
　　九死一生！这四个字无疑刺痛了紫坤的眼睛。
　　九死一生，也就是说——燕冥无忧还没死，他还有一生！
　　思及此，紫坤突然捂脸大笑起来：“燕冥无忧，我做梦也想不到你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圣血麒麟魂魄再也没有苏醒……”
　　以前不能理解的事情，现在全都豁然开朗。
　　三百年前，圣血麒麟魂魄进入尹双曳的身体，但却没在尹双曳体内复活。不仅如此，在尹家后来好几代人身上，都没有再次复活过。原因只有一点，就是那条魂魄——并不完整！
　　一切的一切，都在紫坤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三百年前，郁辰铭死后，圣血麒麟魂魄想要进入燕冥无忧体内，就在燕冥无忧自杀的瞬间，试图转移到尹双曳身上。但可惜的是，时间仓促，并没有完全成功……
　　最后只有一半魂魄转移到尹双曳身上，而另一半魂魄，依然留在燕冥无忧体内。
　　正因为如此，燕冥无忧一剑穿心而不死。那一半魂魄找不到别的宿主托身，只能与燕冥无忧生死与共，最终不得不将燕冥无忧的致命伤治好，令他从三百年前一直活到现在……
　　女娲子的身体和圣血麒麟的魂魄有排斥性，成为宿主的女娲子通常活不过一年，郁辰铭已经是活得最长的了，而燕冥无忧居然与魂魄共存了三百年——他绝对不是普通的女娲子！
　　圣血麒麟魂魄一分为二，正是紫坤始料未及的事。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我终于知道了，西尽愁……原来你就是——燕冥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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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紫坤问我北极七星的武器中伺养着哪些灵物，我只说了一半。”
　　夜深人静，月摇光在书房中与岳凌楼秉烛夜谈。
　　“不过我可以全部告诉你，那七种致命武器分别是我的煌蛛千粦丝、青炎的蛾罗追魂链、沈开阳的祸蛇捆仙绫、水零儿的夔鱼水灵剑、睦月的飞蜒观音手、沙华的银蝎冰芒针，还有我师傅的欢猫无影爪。另外庭阁有个巴蟾金蛊盅，不过这东西是体外之物，不会要她的命。”
　　月摇光口中的师傅名叫韧晟，他与青炎都拜韧晟为师，所以是关系很好的师兄弟。
　　“我告诉紫坤的那几种灵物都是虫鱼，所以她召出玄鸟，可却没能拔除我的煌蛛。我知道她不会成功，北极剑上凭依的东西不可能是玄鸟这么普通的灵物，因为饲养在师傅武器中的灵物是欢猫，那可不是普通禽鸟能对付的……但若是我们在密室看到的那个满嘴长满尖牙利齿、体型硕大如牛的龙鸟，说不定就能将欢猫咬死……”
　　正因为如此，月摇光发现龙鸟骨后，才会特意强调这种鸟可以制服兽类。
　　“所以你认为北极剑上凭依的灵物就是龙鸟么？”岳凌楼问。
　　月摇光摇头道：“那倒未必，不过龙鸟肯定不比那东西逊色，一定也能将煌蛛和蛾罗拔除，所以只要将龙鸟召唤出来，我和师兄就都有救了。”
　　“那你要将龙鸟骨献给紫坤么？”
　　“这我可要仔细想想……”月摇光高深莫测地笑道，“如果交给她，整个地下室就会暴露。如果只有一块，给她也就给了，但现在里面那么多硬骨石，岂不是便宜她了？”
　　“但如果你不告诉她，又怎么使用遗骨招魂？”
　　“所以我才要仔细想想……”
　　岳凌楼明白，他所谓仔细想想，就是不想交的意思，但如果不交出去，他又没有召唤龙鸟的能力，如果想不到别的办法，最后仍然只能借助于紫坤的力量。
　　月摇光用指尖轻敲桌面，烦闷地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夜色说：“她本就有铸剑师的本领，要是得到那些硬骨石，不知会造出什么神兵利器，以后就更难对付了……”
　　岳凌楼笑道：“怎么，你还想对付她？”
　　此地没有第三人，月摇光并不避讳，斜身向岳凌楼耳边凑近几分，压低声音直言道：“不瞒你说，是有这个想法，但难就难在我不知道她的弱点，不知道该怎么动手……”
　　紫坤明知他急于续命，却从不提如何替他拔除煌蛛之事，还半真半假地说要让他当鬼鸢，并令他染上毗伽兰华之毒。这种种理由，已经足以令他怀恨在心，想要伺机反抗了。
　　见月摇光投来示弱求援的眼神，岳凌楼转开头道：“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要是知道紫坤的弱点，他岂会挟持红叶？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他直接就对紫坤下手了。
　　想起红叶就想起西尽愁，那些惨痛不堪的回忆眼看又要涌上脑海，岳凌楼警觉地用力摇头，将其甩开。他强行将意识拉回现实，望向月摇光问：“你就不怕我出卖你？”
　　月摇光夸张地笑了一下，说：“我唯独不怕你出卖我。我要对付紫星宫，难道最开心的不是你么？……不过你也别想独善其身，置身事外，不如忘了西尽愁，我们联手吧？”
　　岳凌楼想要甩开的东西，却被月摇光主动提起，再也躲不掉了。
　　其实这几日月摇光一直在等，但岳凌楼始终不说，他实在忍不住就只能自己问。
　　“反正现在有时间，你不如跟我仔细讲讲，他是怎么辜负你，伤害你，让你悲痛欲绝，抽身离去，然后不远千里来到杭州，投奔我温暖怀抱寻求安慰的故事吧？”
　　岳凌楼本来已经想开口了，但是听到月摇光这样幸灾乐祸，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
　　见岳凌楼陷入沉默，月摇光收敛了一下表情，稍微认真地问：“你俩吵架了吧？”
　　岳凌楼点点头道：“我们……结束了。”
　　月摇光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他的表情，说：“看来吵得很厉害啊……”
　　“是真的结束了。”岳凌楼又强调了一遍。
　　“我没有怀疑真假……不过你话中的结束，未必是他认可的结束。”
　　岳凌楼冷笑道：“结束就是结束，为什么还需要他认可？”
　　“这你就不懂……”月摇光好像很有经验似的，讲起来头头是道，“你们性格不同，你执念深，放不下，说一百次结束未必可以结束，但是他只要说一次……就是真的结束了。”
　　“你错了……这次就是他说的，也是他决定离开的……”
　　听岳凌楼说出这句话后，月摇光总算领悟到这次他有多认真，稍作沉默后，叹了口气，有点惋惜地说：“其实你不该跟我讲的……我没法安慰你，还是只想笑……”
　　“那你笑吧。讲给你听，就是让你笑的……”岳凌楼边说边将目光移向桌上火烛，那闪烁的光芒在黑暗中有些刺眼，令眼底微微酸涩，“我也觉得挺可笑的，不如你陪我一起笑笑？”
　　“你何必这样勉强自己？害我都笑不出来了……与其溺于人，宁可溺于渊。溺于渊犹可游，溺于人不可救……”月摇光托腮凝视他。
　　“我不想再谈他了……”岳凌楼摇了摇头，随即又将目光落回月摇光脸上，无比认真地说，“你有句话说对了，如果你要对付紫星宫，最开心的就是我，但我从不想独善其身，我比你更恨他们。我们联手吧，一起消灭紫星宫，让他们为千年来的恣意妄行——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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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神寨数百人围困西尽愁，从深夜战到黎明，依然没有成功捉住他。
　　一来是因为西尽愁认真起来，的确不好对付；二来是因为尹珉珉插手。
　　她公然违抗紫坤传令，不许任何人动西尽愁一根汗毛，甚至不惜以死相逼，拔剑横在自己脖子上，威胁说如果不放西尽愁走，她就立刻自杀。众人竭力劝说，全都无济于事。
　　面对固执己见、乖张疯狂的尹珉珉，陈凌安实在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妥协，向陈晓卿求情。而陈晓卿又拿陈凌安没有办法，不得已之下，只得同意放西尽愁一条生路。
　　西尽愁离开后，尹珉珉终于垂下横在脖子上的剑。
　　只听“锵”的一声，长剑坠地，尹珉珉筋疲力尽的身体也跟着一起倒在地上。
　　“珉珉！”陈凌安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尹珉珉有些失神，凝视着西尽愁离去的方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西大哥，你一定要好好的……”
　　无论西尽愁爱不爱她，她都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这时陈晓卿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剑，怨恨地责备道：“你放走西尽愁，紫坤回来以后怎么跟她交待？”陈凌安连忙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提这件事。
　　谁知尹珉珉突然抬起头，瞪着陈晓卿冷喝道：“紫星宫的八宫主是我！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好，管对紫坤怎么交待干什么？”
　　“好大的口气啊，八宫主……”陈晓卿皱眉冷笑。他本就不喜欢尹珉珉，现在见她如此妄自尊大，更加火冒三丈，看在陈凌安的面子上才没跟她一般见识。
　　“总而言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会跟紫坤交代，不会连累你们！”
　　尹珉珉撂下这句话后，一掌推开陈凌安，倔强地扭头走了。
　　“珉珉……”陈凌安望着她的背影，刚要追去却被陈晓卿拦了下来。
　　“凌安，你这又是何苦呢？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啊……”
　　“二哥，你不必多说，我都知道……这是我欠她的，我愿意这样一心一意待她，不求任何回报。”说完，陈凌安就小跑着向尹珉珉追去。
　　陈晓卿独留原地，深锁双眉，过了好久才发出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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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西尽愁盗走一艘小船，已经逃出青神寨。
　　船刚离岸，西尽愁就一头倒在船板上，紧紧捂住右臂，咬牙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那痛苦是从右手掌心传来的一股恶寒。
　　当西尽愁被寒冰冻住时，虽然他的确用蓝焰融化寒冰，成功拔出右臂，但因为手臂与冰块接触时间太长，寒毒已经透过皮肤，深入到骨骼神经中去了。那寒毒就像是某种具有腐蚀性的毒药，正在一点点侵蚀他的身体。要不是尹珉珉舍命相救，只怕他今日难以逃出重围。
　　逃上船后，西尽愁整个人松懈下来，笔直躺下，但是没躺多久，就被阵阵袭上的恶寒逼得只能蜷缩起来。不仅是右臂，就连肩膀都开始逐渐麻痹……
　　寒气还在不断扩散，向胸腹和颈部窜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刻，西尽愁突然有种想要抽刀断臂的冲动。
　　那条右臂是紫离的，紫坤硬装在他身上，他早就不想要了。
　　可就在握住剑柄的瞬间，他的动作蓦然停顿。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阻止他的冲动决定。
　　那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却像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那是前世的他。
　　“西尽愁，不可以……蓝焰可以融化寒冰，是唯一杀掉圣血麒麟的办法！”
　　“这就是天意……哪怕寒毒攻心，经脉尽碎，你就会死，也不能断臂求生……”
　　“三百年后你再次被赋予同样的使命，只有你能做到，这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宿命！”
　　命中注定……我的宿命？西尽愁松开了剑，再次摊开双臂，疲软地倒在船上。
　　片刻间的犹豫，已经令他失去最后的机会，他已无法自救了。彻骨寒气深入体内，逐渐侵袭全身。他再也无法动弹，只能屏息凝气，运功抵御，令身体维持生存的温度。
　　我到底是谁？他心中已经隐约知道答案；
　　什么是我的宿命？他同样已经隐约明白；
　　什么是我的未来？唯独此问，他无法回答……不，他可以……
　　答案是他没有未来。一个早已死去，不应存在的人，本就不该希冀和承诺任何未来。他犯了一个很愚蠢的错，在这段只有使命的人生中抛却了使命，却让另一个人将心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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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轮明月之下，千里之外的杭州城，岳凌楼在月摇光面前轻轻脱去衣服。
　　衣衫顺着身体无声滑下，垮落在腰间，岳凌楼转过背去。
　　在他背部中心，一块五重同心圆烙印触目惊心，犹如一只巨大的眼睛永恒地凝望生死。
　　“这就是烬灭之眼？……怎么弄上去的？”
　　月摇光略显吃惊，走近几步，抬手轻轻触摸这块印记。
　　“他们想我死后永不超生……”岳凌楼边说边重新把衣服穿好，声音非常平静，“因为我杀了红叶，七宫主为她报仇，本想置我于死地……但是有人救了我……”
　　“是西尽愁么？”有本事从紫星宫救他的人，月摇光只能想到西尽愁一个。
　　岳凌楼的心又刺痛了一下，低声道：“不是，你若再提他，我就翻脸了。”
　　“那还有谁有本事把你从紫星宫救出来？”月摇光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是常枫。”
　　“他？……他不是死了么？”
　　“他没有彻底死，还有一点意识尚存……可笑我当初千方百计想要杀掉尹珉珉，为他报仇，谁知到头来，最后真正害死他的，竟又是我自己……”
　　现在岳凌楼连向尹珉珉复仇，都失去底气了，因为他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
　　“他把我从地牢中救出来，绑在马背上。当时我已神志不清，记不得是怎么逃出紫星宫的，只知道后来被千鸿一派的人所救，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不知道常枫他……”
　　“他死定了。”不等岳凌楼说完，月摇光就打断他的话。
　　紫星宫是什么地方，是怎样做事的，月摇光非常清楚，他们对待叛徒绝不手软。六年前，即使是七宫主的女儿秦月儿背叛紫星宫，也照样受到追杀，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常枫了。
　　“我知道……”岳凌楼轻轻点头。事到如今，他已无法自欺欺人。
　　就算卜算子没有做出那么凶险的推测，他也知道常枫不可能再死而复生了。
　　岳凌楼沉吟道：“我是他族，亦非他族……要是不能消灭紫星宫，我将永远无法摆脱这种宿命。不仅我的仇，还有我父母的，常枫的……全都是被紫星宫迫害的。”
　　说着凝眸望向面前的月摇光，郑重问道：“你现在知道我有多恨他们了吧？”
　　“有所了解了……”月摇光悠然点头，在岳凌楼锐利的逼视下，有点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我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现在我们没有紫坤的把柄，就算联手也未必是她的对手……她能存活上千年之久，想来也知道不好对付……”
　　“你是怕除了紫坤，没人能帮你召唤龙鸟吧？”
　　“对，我怕死，还指望她救命呢……”月摇光很诚实地说。
　　岳凌楼警告他：“紫坤不会救你。常枫死了，你就是下一个鬼鸢，她巴不得你早点死。”
　　闻言，月摇光沉默下来，笑容也变得不那么自然。没错，紫坤的确说过这种话……
　　“她就是在等你死，然后把你做成鬼鸢，一辈子服侍她……这样你不用拔除煌蛛，也能长命百岁了……煌蛛是上古灵虫，用紫坤的话说，就是盘古子，她才舍不得轻易杀掉呢。”
　　岳凌楼这番话再次令月摇光一阵毛骨悚然。没错，这的确很像紫坤的作风。
　　他要是再不抓住机会反抗，就真的会沦为跟常枫一样的下场了。
　　看出他已有所动摇，岳凌楼又道：“其实你不用求她，期待她心情好才来救你。你完全可以逼她，反过来将她拿捏住，她想不想救都只能救，让她没有别的选择……”
　　月摇光不禁一声长叹：“你以为是我不想么？是她太无懈可击了……”
　　“不，她一定会有弱点……”岳凌楼轻轻摇头，这话并非盲目乐观，而是已有几分把握才敢出口。岳凌楼低声道：“我心里已经有点线索了，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求证……”
　　月摇光眼神蓦然明亮起来。他仔细端详着岳凌楼，思虑片刻后，忽然问道：“事关生死，搞不好就会死得很惨……我们又都是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之徒，我能相信你么？”
　　“在消灭紫星宫这件事上，我们不会背叛彼此，不然就都是死路一条。”
　　“可是你不怕死，我亦离死不远，死亡对我们来说，都不足以取信对方。”
　　“那你想要什么？”岳凌楼知道他肯定有所图谋，非常爽快地问。
　　月摇光的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说：“你若能有爱西尽愁一半爱我，我就信你了。”
　　明明警告过他不许提，可他偏偏又提，岳凌楼耐着性子说：“我不想再爱任何人了……”
　　“或者换个方法，你不必爱我，让我爱上你也行，甘愿为你赴汤蹈火，生死不顾。”月摇光说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摸了摸。刚才见过他半裸的身子，说实话心里有点惦记。
　　“我做不到。”岳凌楼懂他的意思。
　　“别说做不到，你不妨大胆试试……”
　　“我做不到。”
　　依然还是这句话，但是月摇光不想放弃，手臂蓦地用了一把力，直接把人揽入怀中，对着耳边说：“那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来做……”
　　岳凌楼抬手挡开他要亲下来的嘴，说：“我现在不想跟你生气，你好自为之。”
　　在紫星宫的地牢中，他几乎就要放弃生命，如今活是活过来了，可心却死了大半。
　　死去活来般的爱恨都经历过，脆弱的情绪再也经不起大起大落，连争吵都觉得疲惫。
　　月摇光自讨没趣，不甘心地说：“你以前拒绝我，是因为怕他知道，我能理解，但现在你们都结束了，你还怕什么？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你让我等得太久了……”
　　“我没让你等。”岳凌楼不背这个锅，“你若坚持这样，我们就不必联手了。”
　　“如果有朝一日……我们真的联手消灭了紫星宫，你会对我另眼相看么？”
　　“我会选择与你联手，就已是对你另眼相看了，但也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你明知道我不会拒绝，才说这种话，你就是在利用我对你的好感，玩弄我的感情……”
　　“你可以拒绝。”岳凌楼冷冷看着他，想要从他怀中挣脱。
　　“不……我偏要答应。”
　　月摇光不肯松手，非要紧紧抱着，好像觉得这样就能为自己讨回一点公道。过了一会儿，才又放弃似的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玩就玩吧……反正我做人潇洒有耐心，玩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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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紫坤从长安回到四川水寨。陈晓卿放走西尽愁一事令她勃然大怒，但那股怒气却在看到留在冰山上的奇怪痕迹后，慢慢消退了。
　　“这是什么？”紫坤指着冰面上那个清楚的掌印问陈晓卿。
　　陈晓卿如实答道：“是西尽愁留下的。”
　　“是他留下的？”紫坤颦眉陷入一阵思索。
　　“当日西尽愁赶回水寨，径直闯到这里，本想触摸冰面，不料却被寒冰冻住。后来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一团蓝光出现在他掌心，冰就化了。他趁机把手拔出来，只留下这个掌印。”
　　“你说冰化了？”紫坤急促地问。
　　紫星宫和水寨想尽办法也无法融化的寒冰，竟然被西尽愁融化了？
　　陈晓卿十分肯定地说：“是，不知他用了什么妖术，反正就是融化了，我亲眼所见。”
　　“那不是什么妖术……”紫坤轻轻摇头，凝视着冰面上的掌印，声音变得悠然而飘渺，“那是紫星宫火之神力释放的蓝焰，现在已被西尽愁继承了……我真后悔当初把那只手臂交给他……难道，只有靠蓝焰的力量才能把圣血麒麟的肉身从寒冰中取出来么？……”
　　紫坤的话中有太多陈晓卿听不懂的地方，但是他没有兴趣打听。
　　无论圣血麒麟如何，无论西尽愁如何，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水寨中人绝大部分已被紫星宫用毗伽兰华控制，陈晓卿这个总寨主也只是个傀儡而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紫星宫的命令，当好紫坤的走狗罢了。
　　“就算是天涯海角，也要把西尽愁找出来！是死是活没有关系，但是唯独他的右臂，必须完完整整给我带回来！”紫坤咬牙切齿高声发令，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冰山上的掌印。
　　眼中好像有两团烈火在燃烧，炙热得可以在寒冰上烧出两个洞来。
　　“遵命。”陈晓卿顺从地乖乖低头行礼。
　　没错，这就是他能做的。为了保住水寨，他只能对紫坤唯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