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126、第六章 千年

　　常枫能进入地牢救走岳凌楼，只因为他说了一句谎话。
　　他说他奉紫坤之命，要带岳凌楼去四川。
　　侍卫们都知道，紫坤可以控制常枫的部分神经，所以通过常枫远距离传达命令也不是没有可能。加上常枫在几乎毫无可能苏醒的情况下醒来了，所有人都以为只有紫坤才能做到。
　　虽然侍卫们对常枫的话也觉得奇怪，也有些怀疑，却不敢阻拦。只能一边放常枫进入地牢，一边悄悄去通知七宫主。
　　七宫主接到消息后勃然大怒，也不管紫坤究竟有没有叫常枫带岳凌楼去四川，立即下令追捕，发誓不让岳凌楼逃出紫星宫。
　　当七宫主的追兵追上常枫时，他们只看到常枫一个人，站在四重门的紫竹林中，手持一支长笛。头顶大雨倾盆，“轰隆”的雷鸣声四处炸响，青紫色的闪电凌厉地劈开夜空。
　　常枫静静矗立在雨中，大雨冲刷着他的脸和身体。
　　“人呢？”七宫主高高骑在马背上，一把抹去脸上雨水，凶恶地质问脚边的常枫。
　　“走了。”常枫指了指身后的石板路。
　　七宫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率领马队正想追去，但常枫竟突然吹响那支长笛。
　　笛声悠扬婉转，而又带着一丝诡秘。随着笛声响起，马群也跟着嘶鸣起来。
　　四周非常吵闹，无论是风雨交加声，还是竹叶发疯似的摇摆晃动声，或者是追兵□□马屁如临大敌的悲嘶，所有一切交错在一起，吵得令人头疼欲裂，心生恐惧。
　　是虫笛！七宫主不由紧紧皱眉。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紫星宫从前的荒坟阵。不久前，荒坟阵被改造成一条石板小径，但即使被改造，构成这条石径的依然是那些肉眼看不见，却会受虫笛控制的小虫。
　　听到笛声后，小虫迅速改变排列，原来的石径竟然消失了！
　　出现在七宫主眼前的，又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坟……
　　到处碑牌林立，阴气森森。
　　道路已经不在，如果还要硬追，只能陷入迷幻阵中不得方向。
　　七宫主当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勒马不再前行，咬牙瞪着常枫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不要以为光是把路弄没了，岳凌楼就可以逃出去。不要忘了，这里还有无数活尸守墓人！”
　　虫笛令石径发生改变，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已经惊动那群守墓的僵尸了。
　　它们马上就会出来活动，把所有能看到的活人全都撕成碎片！
　　七宫主话未说完，常枫就已经转身离开，朝荒坟深处走去。
　　不久前，他已经把岳凌楼绑在识途马背上，让识途马带着不省人事的岳凌楼离开。
　　所以常枫不担心岳凌楼迷路，而只是担心时间……
　　如果再多一点时间，拖住那些活尸守墓人，岳凌楼逃生的希望就会更大。
　　望着常枫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七宫主因为惧怕而没有再追上去。
　　她停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常枫越走越远，越走越深，觉得那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虫笛，的确阻止了七宫主的追兵，但同时也惊扰了活尸守墓人。
　　七宫主不认为常枫有办法战胜活尸守墓人，将岳凌楼解救出去。
　　她会这么想，只因为她不知道一件事。
　　几个月前，尹珉珉用尽方法想要逃出紫星宫。她带上了一种叫做“冥香”的药物，可以吸引活尸。她把冥香交给误入荒坟阵的江城，利用江城引开活尸，谁知后来常枫也被冥香吸引过来，救走江城——而当时那瓶冥香，一直被常枫留在身边。
　　连常枫自己也没想到，那日留下的冥香，现在竟可以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揭开药瓶，仰头把那瓶冥香喝了下去，原地盘腿而坐。
　　他在等，等那些闻到冥香的活尸来找他，而不是去找岳凌楼。
　　他准备用自己为饵，引开那些活尸。
　　雨还在下，越下越疯狂。雨点打在身上，会感到疼痛。
　　夜越来越沉，黑暗中恐怖的影子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
　　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常枫缓缓抬眼。
　　黑暗之中，他看到了若干绿光，正凶恶地注视着自己。
　　那都是活尸闪着贪婪凶光的眼睛。
　　它们终于来了，是一群……
　　活尸渐渐逼近，他们发出绿光的眼瞳在黑暗之中格外恐怖，然而常枫却显得非常平静。
　　“这样就好……这样，凌楼……就可以成功逃出紫星宫了吧？”
　　想到这里，常枫淡淡一笑，慢慢阖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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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岳凌楼再次睁眼的时候，他看到的是黎雪。
　　那已经是他离开紫星宫三天后的事了，他已经回到兴和城千鸿一派总舵府。
　　黎雪说，三日前，他被一匹马驮到城里，已经奄奄一息，被人认出，救回千鸿一派。
　　大夫看了以后，不断摇头，说救活的希望不大。
　　但是整整三天的昏迷以后，岳凌楼却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
　　醒虽醒了，但是身体依旧非常虚弱。
　　因为他全身血液在受十针之刑时被释放得太多，即使醒来脸色也如同死尸般苍白。
　　这次岳凌楼在紫星宫的遭遇，真可谓是九死一生。
　　那十针之刑在放走岳凌楼体内大半血液的同时，也放走了大半毗伽兰华之毒。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岳凌楼虽然时常贫血，却再也没受毗伽兰华绽放的折磨了。
　　这点，也算因祸得福吧？
　　人算总是不如天算，如果七宫主知道她施的重刑不但没有置岳凌楼于死地，反而缓解了他身上的毗伽兰华之毒，不知道会是什么有趣的表情。
　　黎雪劝岳凌楼在总舵府好好休息一段时日，但谁都没有想到，翌日岳凌楼就不辞而别。
　　千鸿一派四处派人搜寻，可即使搜遍兴和城，也搜不到岳凌楼的踪迹。
　　最后就在众人打算放弃的时候，终于在路边一名测字先生那里，问到了一点线索。
　　那名卜算子说：“几日前，曾有一名长相清丽的白衣人，来向我算过一卦。当时他写下的是‘常枫’二字，问的是‘能否平安’……”
　　黎雪忙问：“那你是怎么算的？”
　　卜算子道：“五行之中，常字属金，枫字属木，金木相克，两字相遇就乃是大凶之兆；若将常字拆开，下方是吊，有遭遇丧事，祭奠死者的含义；枫字则可拆解成木风两字，风树之悲，也有丧失至亲之意……无论怎么看，都是不祥之兆，请你节哀顺便。”
　　黎雪听后心中巨震，急忙又问：“那白衣人听后说了什么？”
　　卜算子叹了口气，答道：“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连嘴都没张一下，只是直直地看着我，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止都止不住。他一不擦脸，二不眨眼，任由泪水顺着脖子往下淌。他那模样，我看得心都揪起似的痛，正想劝，但还来不及开口，他就已经起身走远了……”
　　黎雪忙追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他是往什么方向走的？”
　　卜算子想了想，答道：“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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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金秋，十月初一。一年一度秋风劲，江天万里霜。
　　长江上游，四川青神寨，紫星宫人终于抵达。
　　刚刚登陆就被告知，几日前荆希唯率船队入寨，说有要事当面禀告大祭司紫坤。
　　当初圣血麒麟得以浮出寒潭，荆希唯及时送来的海盐厥功至伟，后来天翔门在破冰化冰时也有出力，两派关系较为和睦。只可惜几个月时间过去，无论钻凿切锯，还是火烤烟熏，都只能剥除冰山表面的一点碎屑，根本无法接近其中婴孩，连紫坤都无计可施，陷入僵局。
　　席筵之上，菜肴还未备齐，紫坤就迫不及待地向荆希唯询问，是否已经想到破解之法。
　　荆希唯摇头道：“令大祭司失望了，我这次前来不为寒冰，而是另有要事。”
　　紫坤催促道：“门主不妨直说。”
　　荆希唯续道：“不知大祭司是否有所耳闻，近年宁王不仅将宁藩护卫扩军十万，又承蒙皇命，正在筹建水军，麾下招募了不少江湖人士，入居王府。其中不乏响马巨寇、海盗山匪，我天翔门也受到招抚。以此为机，我见到一人，号为‘天颜真君’，乃宁王至信心腹之一……”
　　他这话说得有点兜圈子，紫坤对藩王建军不感兴趣，无法猜出他的真意，只轻声低喃道：“天颜真君？……”不知为何，这个称号令她产生某些猜测。
　　“大祭司请看，”荆希唯随即令人呈上一卷画轴，在紫坤眼前慢慢展开，“这便是那位天颜真君的画像。”
　　画中人全身紫衣紫袍，坐在榻上。年岁不大，但眉目之间的神情却妖惑不堪，特别是眼角下那颗淡紫色的晶莹宝石，更是将他的气质点缀得格外神秘邪性。
　　紫坤盯着那画中人，未曾眨眼，微微张嘴。表情惊中带喜，喜中有悲，复杂莫测。
　　荆希唯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轻声道：“这便是我此次前来水寨，务必要向大祭司当面禀告的要事。宁王麾下的这名天颜真君，简直与大祭司你的容貌一模一样啊……”
　　酒宴上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就连琴声也戛然而止。
　　紫坤盯着画卷，沉默不语，气氛骤然冷凝，偌大的宴客厅中顿时静寂不堪，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向那幅画卷投去好奇的目光，就连尹珉珉和西尽愁也不例外。
　　沉默一直持续着，很长时间过去，紫坤仍不说话，其他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离紫坤最近的荆希唯壮起胆子，低声轻唤道：“大祭司？”
　　紫坤这才蓦地回过神来，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阴冷笑声。
　　“呵呵，呵呵……是你，果然是你……”
　　其他人听到这笑声全都吓得直冒冷汗，而紫坤却浑然不觉，捂住脸冷笑不止，自言自语般道：“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你回来了……原来你果然回来了……”
　　荆希唯听不懂，插嘴问道：“大祭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紫坤摆了摆手，示意把画像撤走，随后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开口道：“实不相瞒，这位天颜真君不是外人，正是我的同胞亲弟——紫乾。二十多年前，他离开云南，去了南洋。我万万没有想到，二十年后，他竟以天颜真君的身份，又重归中土了……”
　　说到这里又轻声笑了起来，似是欣慰，又似是感慨。
　　“我们本是连体双胞胎，生下来时，脚跟就连在一起，共用一根脚筋。无论去哪里，我们都在一起，无论哪条路，我们都一起走。我们本就是一个整体，我和他，也真的是心有灵犀……他想什么我都知道，我想什么他也都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我们总是在一起……”
　　这时紫坤声音渐渐低沉下去，目光呆滞地凝视着脚下地毯，缓缓继续。
　　“但是二十多年前，他却与我意见相左，产生分歧……这是我们从出生起，唯一的一次意见分歧……我们开始争吵，他很大声地对我说话，我也不肯退步，强迫他听从于我……我们越吵越厉害，最后终于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我一气之下……”
　　声音戛然而止，紫坤好像有些说不下去，紧紧捂住心口，深吸一口气后才又继续。
　　“我一气之下，抽刀向脚跟斩去，斩断我与他相连的脚筋……从此我们不再相连，变成两个独立的个体……我把那唯一的脚筋留在他身上，自己从此不能行走……我对他说，从今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们各走各的路，各按各的方法办事，互不干涉……然后……”
　　她惨然一笑，脸色已是苍白如蜡。
　　“然后，他就真的走了……有两名护法和情儿追随他……我那时正在气头上，因而没有阻拦……后来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我只知道他去了南洋，其它什么都不知道了……”
　　紫坤只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刚才的短短几段话，她说得很慢，耗了不少时间，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打断。在场所有人都默默凝听，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乾坤二人，从前竟是连体姐弟？西尽愁也费了些劲，才终于接受这个事实。
　　难怪紫坤不能行走，原来她的腿疾是在那时落下的。即使发生争吵，紫坤还是把唯一行走的机会留给了弟弟紫乾。这就足以证明，其实她对弟弟的感情依旧真挚深厚，无可取代。
　　这时，荆希唯打破沉默，问紫坤道：“那么当年你们因何事而意见不合呢？”
　　“这个……”紫坤有所犹豫，环视周围一圈，用眼神屏退众人。
　　不多时，宴客厅中只留下荆希唯、尹珉珉、陈凌安、陈晓卿等人。
　　西尽愁有自知之明，正要随人流退出时，谁知却被紫坤一声喊住。
　　“你也留下来吧，听听这个故事，应当对你有好处……”
　　紫坤说着轻轻一笑，颇有深意地望着西尽愁。
　　闻言，西尽愁也没客气，乖乖留了下来。反正刚才他也计划着，就算紫坤不让他留下，他也要想尽办法躲着偷听。现在对方让他留下，替他省去了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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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落座，紫坤轻咳一声打破沉默，悠然道：“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难得今天紫星、水寨、天翔、燕云的人都聚齐了……趁此机会，我想把这个很久之前的故事讲出来……”
　　话音刚落，众人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紫星、水寨、天翔不用说，但这“燕云”二字指的又是什么？
　　反应较快的是荆希唯，他双眉紧蹙，沉吟道：“燕云山庄？”
　　那是一个颇有历史渊源的正派豪门，三百年前曾经一统武林，是天下公认的第一世家。现在燕家虽然依旧号称武林第一世家，但却多少有点“名声在外，其实难符”的悲哀。
　　燕云山庄坐落在长安城西郊落霞山上，即使实力远不及当年，也依然威望犹存。
　　这段时间紫星宫的活跃已经令一大批江湖人士齐聚燕云山庄，谋求结成同盟，共同抵御紫星宫染指中原武林。
　　所以荆希唯以为，紫星宫绝对不会和燕云山庄有何牵连，即使有，也是敌对。
　　但现在紫坤却说有燕云山庄的人在场，这不能不让荆希唯感到奇怪。
　　他环顾四周，目光谨慎地从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西尽愁脸上——的确只有西尽愁最可疑。
　　不管荆希唯怎么想，紫坤一直没有揭晓谜底，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西尽愁，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西尽愁和她目光相遇，瞬间明白过来。
　　他没有忘记当日把红叶的尸体送回天市殿，差点被七宫主一掌劈死时，是紫坤救了他。随后在两人独处时，紫坤非常肯定地说：“你不是西尽愁，你是燕家的人对不对？”
　　那之后，西尽愁虽没有再去追问，但心里却早已把“燕”字牢牢铭记。
　　紫坤不会无缘无故地断定他姓“燕”，这其中必定还有内情。
　　终于，这段内情即将在紫坤要讲的故事中揭晓了。
　　西尽愁正想到这里，紫坤就已缓缓开口。
　　她的故事的确很长，因为开头几个字竟是——千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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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之前，毗伽兰华族作为盘古子的一支，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令天空清气下泄到地面，登上四极柱之一的所在地——玉山昆仑虚，想要斩断这根极柱。
　　然而在与女娲子的恶战中，毗伽兰华族最终全军覆没。
　　为了能将种族延续下去，毗伽兰华族最后的幸存者用生命立下血咒——永生之咒。
　　他们把所有力量封印在一个婴儿体内，这名婴儿就是图腾子“圣血麒麟”。
　　乾坤两人作为图腾子的守护者存留下来。
　　然而女娲子中有四名术士，为了阻止圣血麒麟复活，也用自己的生命立下血咒，化作四块永生的玉石，从东西南北四方封印圣血麒麟，并以毗伽兰华的宿敌昆仑雪晶将其冰封。
　　乾坤没有放弃，共同守护被冰封的圣血麒麟，等待他有朝一日觉醒，率领毗伽兰华族迎来复兴，然而七百年来没有看到一线希望。直到三百年前，乾坤想出一个办法。
　　虽然圣血麒麟的肉身遭到冰封，无法取出，但是魂魄和神力却可以通过“招魂术”，从肉身中召唤出来。这个办法虽然冒险，但却是令圣血麒麟借女娲子之身复活的唯一办法。
　　幸运的是，他们成功了。
　　他们将召唤出的神力化为八卦，这八种力量的宿主，便是后来的紫星宫八大护法。
　　另一方面，同时被召唤出的圣血麒麟魂魄也寄宿在女娲子体内。
　　作为宿主的女娲子可以使用圣血麒麟的部分神力，很快就能出人头地，天下无敌，但因为女娲子肉身和盘古子魂魄之间始终存在排斥反应。这种排斥，会极大缩短宿主的寿命。
　　被圣血麒麟寄身的女娲子，通常活不过一年。
　　一个宿主死后，就必须寻找新的宿主，不然无处寄宿的魂魄就将烟消云散。
　　所以圣血麒麟魂魄寄宿过不少女娲子的肉身。
　　这之中，寄宿时间最长，适应性最好的一个宿主，就是三百年前鼎鼎大名的魔教教主，令整个中原武林都为之震荡的鸿鹄教主——郁辰铭。
　　可是，那样一个不可一世、觊觎天下的魔教教主，却死在一名流浪剑客的手上。
　　那名剑客来自燕云山庄，曾是少庄主，后来被逐出师门，改名燕冥无忧。
　　燕冥无忧和郁辰铭是旧识，少年时曾是肝胆相照的挚友。后来两人志不同，不相为谋，终于分道扬镳。郁辰铭立教时以“鸿鹄”为名，就是暗讽他“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的意思。
　　而把燕冥无忧和郁辰铭两人深深联系在一起的，不是江湖恩怨，而是一个女人。
　　一个名叫尹双曳的女人。
　　江湖传言，燕冥无忧和郁辰铭关系破裂，不仅仅是因为志向不同，更大的裂痕恐怕是出在尹双曳身上。她是雪鹰教主尹胜绝的掌上明珠，也是唯一的独生女。虽然出生在冰雪之地，但性格却很火辣倔强。因为她“面若芙蓉，冰雪聪明”，所以常被称作“冰雪芙蓉”。
　　燕冥无忧、郁辰铭、尹双曳三人，无论是谁，都是独当一面的人中龙凤。可一旦三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就变成一团乱麻，怎么都扯不开。
　　后来，郁辰铭成为圣血麒麟魂魄的宿主，立鸿鹄教，血洗武林。
　　而燕冥无忧并不打算继承燕云山庄，依旧四处漂泊，行踪不定。
　　直到尹双曳嫁给郁辰铭后，众人才以为这段三角恋终于可以落幕。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郁辰铭的最终目的竟是为乾坤摧毁四极柱，令天地闭合，重归混沌，届时不仅是毗伽兰华族，所有盘古子都将全面复兴，而所有女娲子则将迎来灭顶之灾。
　　最后为救天下苍生，勇敢站出来阻止这一切的，正是燕冥无忧。
　　燕冥无忧对郁辰铭最后一战，没有任何人看到。为了防止圣血麒麟魂魄在垂死挣扎之际脱离郁辰铭，进入其他人体内，那一战，他们选择了人迹罕至、飞鸟不度、走兽绝迹的雪山。
　　决战结果，燕冥无忧胜。
　　就在郁辰铭死去的那一刻，圣血麒麟魂魄果然想要脱离他的身体，另寻替身，但是四处大雪纷飞，了无人迹。圣血麒麟魂魄唯一能找到的宿主，就只有眼前的燕冥无忧。
　　于是他诅咒着，进入了燕冥无忧的身体。
　　“你杀不了我，也摆脱不了我，我会在你的血脉里延续！直到永远！”
　　这句话，就是乾坤两人赶到决战现场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但是晚了，他们来不及阻止这一切，就看见燕冥无忧已经挥剑自杀。
　　一剑穿心的死法。
　　燕冥无忧早就知道，这场决斗注定要以全灭告终。如果他不死，被圣血麒麟魂魄附身后，只会变成另一个郁辰铭罢了。他的计划本该很成功，杀掉郁辰铭，引魂魄附身自己，然后再同归于尽。这样，再也找不到其他宿主的圣血麒麟魂魄，只能在这片冰天雪地中烟消云散。
　　但是，燕冥无忧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一点，就是——尹双曳的到来。
　　就在圣血麒麟魂魄进入燕冥无忧体内，察觉到他要自杀，急忙向外逃窜之际，看到了千钧一发赶来的尹双曳。就在燕冥无忧死去的前一瞬，圣血麒麟魂魄终于脱离燕冥无忧，进入尹双曳体内。燕冥无忧自杀，圣血麒麟魂魄附身尹双曳，事情本该就此终结，然而……
　　奇怪的是，圣血麒麟魂魄进入尹双曳体内后，却一直没有苏醒。
　　另一方面，鸿鹄教自郁辰铭死后迅速分崩离析，尹双曳作为郁辰铭之妻，又有孕在身，受到各大门派追杀，好几次都险些毙命。乾坤二人救她隐于云南，在女娲补天的遗址下创立紫星宫，立她为宫主，自己则以阴阳大祭司之名进行辅佐。自此，所有追杀才终于止息。
　　乾坤两人之所以救助尹双曳，只因为圣血麒麟魂魄可以在血脉中延续。
　　他之所以没有在尹双曳体内觉醒，也许是因为附身到尹双曳腹中胎儿身上去了。
　　然而，尹双曳的孩子诞生后，圣血麒麟魂魄依旧没有觉醒，乾坤非常失望。
　　不仅如此，就连圣血麒麟被冰封在雪山上的肉身也不见了！
　　同时失去魂魄和肉身的乾坤陷入空前绝望，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会不会是在下一代觉醒”的渺茫希望，继续守护尹家血脉。紫星宫历代都以女性为宫主，原因也正在于此。
　　就这样，他们等了一代又一代，一直等了三百年，先后辅佐七位宫主，依然没有等到圣血麒麟魂魄觉醒。
　　乾坤二人开始着急，意见产生分歧。
　　紫坤主张继续等待圣血麒麟魂魄在尹家血脉中觉醒，而紫乾却主张放弃尹家，找出千年前四大术士留下的血咒封印并将其破坏，令圣血麒麟重新复活。
　　两人都坚持己见，不肯让步。
　　终于，紫坤一怒之下，抽刀斩断两人相连的脚筋，宣布两人从此分道扬镳。
　　紫乾离开紫星宫后，紫坤的脾气变得更加乖戾。就在十八年前，她将七宫主和尹昀灌下迷药，逼迫他俩姐弟发生关系，生下尹珉珉。
　　尹家的第八代血脉，尹珉珉，虽然是近亲结合产下的孩子，但同时也继承了尹家最纯正的血脉——在尹珉珉的身上，紫坤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不仅如此，从雪山遗失三百年的圣血麒麟肉身也在水寨被找到，终于重见天日。
　　这一切仿佛早已注定，乾坤等待千年的复兴之时，归天之日，终于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