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悠雨

121、第一章 凶手

　　天色很暗，四处漆黑。红叶被一只手按到墙上，她想叫，但却发不出声音。
　　突然，下腹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竟是一把长剑刺入她的腹中！
　　鲜血向外涌出，顺着双腿流淌，在地上汇聚成浓腻的一摊。
　　耳边，岳凌楼残忍冷酷的声音一遍遍重复：“杨红叶，你听好，我不允许这孩子出世，如果你执意生下来，我就亲手杀了他！”
　　“啊——”
　　一声尖叫，红叶睁开眼睛，后背已经湿透，全是冷汗。
　　梦中一切烟消云散，红叶躺在床上，激烈地喘着气。
　　她下意识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没有剑，没有伤，孩子还在，终于安心。
　　又是那个梦，她已经不记得做过多少次同样的梦了。她竭力不让自己睡着，可每当意识朦胧模糊之际，这个梦就入孔不入地侵袭进来，将她惊醒。
　　梦里，岳凌楼一剑刺入她的身体，把她还未出世的孩子杀死在腹中。
　　梦境是如此真实，即使已经醒来，还是一阵后怕。
　　红叶捂住脸，因为害怕而开始小声哭泣。
　　突然，她听见床帏外传来一阵轻弱的脚步声，顿时全身毛孔都炸开了，下意识缩到角落里，将背紧紧贴靠在墙壁上。
　　“谁？”红叶很小声地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刷的一声，帷幔被掀开的声音！
　　帷幔后站着一人，不发一语，背对窗口月光，全身都笼罩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到。即使如此，来人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慑人恶寒，依然令红叶感到一阵惊恐。
　　“不要……”
　　红叶吓哭了，缩在床边，还来不及说其它话，就被那人一把揪住头发，猛地拽到床边。
　　头发被用力向后拉扯，红叶被迫抬起头，还没看清那人的脸，肩膀上又被掀了一掌。
　　红叶惨叫一声，整个人都摔下床来！
　　额头在地板上重重磕碰，红叶顿时只觉眼前变得更黑，意识快被吞噬。
　　虽然床板只有两尺多高，但是毫不防备地被狠狠拖拽下来，推到地上，猛烈的摔坠感依然令红叶全身上下都传来碎裂般的剧痛。疼痛犹如水波扩散，很快就从全身每个部位传来。
　　红叶在地上蜷成一团，痛苦地弓着背，紧紧抱住肚子，本能地想要保护孩子。
　　“不……不要……”她低声乞求着，却没有换来一丝同情。
　　腹部被狠狠踢了几脚，红叶痛得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已经闻到血腥味，也可以渐渐感到暖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流淌出来，粘腻地到处蔓延……
　　“不要……求求你……”求饶声惊慌急促，却越来越轻，最后消失了。
　　凝重的黑暗覆盖了红叶的身体，她已经完全昏死过去。
　　然而血还在流淌，越来越浓，越来越多……
　　即便红叶已经失去意识，那人仍旧没有停止暴行，还在不断踢踩践踏，就像发疯一样，一脚一脚地踩在红叶的背上、肚子上、胸口上……
　　如果不是其他人听到动静冲进来，只怕红叶会被活活跺死。
　　“住手！珉珉！”
　　赶来的是七宫主，她扑过去紧紧抱住疯狂发泄的尹珉珉，想要拉开，然而尹珉珉却几次挣开她的阻拦，继续冲过去狠狠踢踩陷入昏迷的红叶。
　　尹珉珉一边踢打，一边吼叫道：“为什么！你以为你有孩子就了不起么？你以为随便一个野种就可以把西大哥留在身边么！你算什么，你什么都不是……凭什么要西大哥对你好！”
　　“够了——，珉珉！”
　　七宫主怒不可遏，强行扳过尹珉珉的身子，没有丝毫考虑，一个耳光甩到她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尹珉珉捂住瞬间红肿起来的半张脸，怔在原地。
　　这时安然也急忙冲进房间，把红叶抱上床，惊慌地仔细检查。
　　七宫主担心地望着红叶，深吸几口气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又瞪着尹珉珉。
　　眼神先是愤怒，再是痛苦，最后竟变成了哀伤。
　　七宫主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那样直直望着她，然后两行泪水便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
　　因为七宫主的泪水，尹珉珉原本还一副死不悔改的倔强表情，这时竟一下软化了。
　　她愧疚地匆匆低下头去，不敢看七宫主悲痛的模样。
　　七宫主对尹珉珉无话可说，擦去脸上泪水后，迈步走到安然身后，深吸一口气，问道：“情况怎么样？”
　　“孩子保不住了。”安然低声叹气。
　　七宫主急忙问：“红叶呢？”
　　“我尽力吧……”
　　听到这四个字，七宫主身子软瘫下来，无力地蹲在床脚，抱头低声呜咽起来。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了红叶，还是为了尹珉珉在哭……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竟会如此歹毒，狠心踢掉红叶腹中的孩子。
　　“珉珉……你究竟做了什么啊……”七宫主发出肝肠寸断的哀泣声。
　　“我……”
　　尹珉珉似乎还想解释什么，七宫主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冷然说道：“你走吧。”
　　“我不是……”
　　“你走！”七宫主声音蓦然抬高，失控的情绪犹如猛兽将她的理智吞噬，她变得疯狂和口不择言，“你有多远走多远，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你不要再靠近红叶，不要再靠近天市殿……更不要靠近我，我不想看到你！……根本就不该有你，这个世上根本就不该有你！……”
　　这个世上，根本就……不该有我？尹珉珉再也说不出话，变得只会流泪。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我？是啊……如果没有我的话……
　　尹珉珉也曾无数次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她，尹昀不会被逐出紫星宫，七宫主不会闭关天市殿，西大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烦恼痛苦……她也想过，如果没有她，很多人都可以更快乐，更幸福……
　　所以她想过死，也的确自杀过一次，但是死不了……
　　十七年前错误的降生，十七年后竟连自杀都无法结束的生命……
　　我究竟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
　　尹珉珉无助地流下眼泪，浑身冰凉，不知所措。
　　“你走啊……”
　　七宫主还是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钻进尹珉珉耳中，好像可以把头骨刺穿。
　　她也想走，也想离开，但就是动不了，身体僵硬冰冷，感觉不到腿在哪，手脚在哪……
　　“我……”尹珉珉鼓起勇气，好不容易又说出一个字。
　　安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身后，轻轻拍了一下，沉痛地低声道：“你走吧……”
　　尹珉珉这才蓦然清醒过来，望着瘫倒在床脚边的七宫主，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还记得那天，当她从自杀的昏迷中醒来，是七宫主在最近的地方扶住她，温柔地说“慢点”。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七宫主，无需任何人多言，光凭身体的本能、血脉的共鸣，她就知道那是娘亲。那时的七宫主多温柔啊……但现在却蹲在床脚悲伤哭泣，叫她离开……
　　尹珉珉再也无法从七宫主身上感到当初的温暖，只有砭骨恶寒冻结了她的身体。
　　尹珉珉捏紧拳头，眨动酸涩的眼睛。她已经不想再哭了，已经厌倦为其他人流泪了。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的心是铁做的，不会再为任何人、任何事落泪。
　　这样不停催眠着自己，直到感情变得麻木，她终于重新获得离开的勇气。
　　最后望了七宫主一眼，埋头冲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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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红叶流产了，即将出世的孩子化为一摊浓血。
　　知道这个消息后，红叶一直呆呆地坐在床上，无论是七宫主，还是安然对她说话，她都没有回应一声，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呆呆坐着，连眼睛都不再眨动。
　　直到翌日清晨西尽愁接到消息赶来后，红叶才终于有所反应。
　　她一下子哭了出来，扑到西尽愁身上，把头深深埋进西尽愁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西大哥……我好怕……”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红叶的身体还会忍不住发抖，“他把我推下床，然后踢我的肚子……”
　　西尽愁震惊，他只知道红叶流产了，却不知道是人为伤害造成的。听红叶这么一说，西尽愁抬头望了旁边的七宫主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七宫主却避开了西尽愁的目光，似是有难言之隐。
　　“西大哥……”红叶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她一边哭，一边说，“是那个人，他说过，他会杀了这个孩子……他说如果我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他就会亲手杀了这个孩子……我已经梦见过很多次了，梦见他用剑杀了我们的孩子……”
　　西尽愁怔住，他知道红叶说的是谁。
　　当时岳凌楼冲进天市殿威胁红叶时，他就跟在后边。岳凌楼当时说的一切，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岳凌楼对红叶说过：“我不允许这孩子出世，如果你执意生下来，我就亲手杀了他！”
　　这不可能……即使岳凌楼亲口说过，那也只是一时气话。
　　“西大哥……是他！一定是他……是他杀了我们的孩子！是他杀的！”红叶嘶吼着，一声高过一声，她紧紧拽住西尽愁的衣袖，好像要把那些衣料扯烂似的。
　　“你冷静一点，那只是梦……”
　　西尽愁试图安慰红叶，但换来的却是红叶更大声的吵闹。
　　“一定是他！西大哥……你为什么还可以这么冷静？是他杀了我们的孩子……是他杀的！……”
　　“好了，红叶，那只是梦而已……”
　　“不是梦！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不是梦！”红叶非常坚持，她责怪西尽愁，“西大哥，难道孩子没有了，你就一点也不伤心么？一点也不为所动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你可以找他来跟我对质……一定是他！……西大哥，你相信我，一定是他……”
　　红叶口口声声咬住岳凌楼不放，吵得西尽愁头疼欲裂。
　　见状，七宫主走上前来安慰，折腾了很长时间，红叶终于不吵了，却还是哭个不停。
　　七宫主不想追究下去，因为牵涉到尹珉珉。
　　在红叶这件事上，她虽然责怪尹珉珉，但却更加责怪自己。是自己没有尽到为人母的责任，是自己没有把她教好，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年纪轻轻却心肠歹毒。
　　西尽愁不信这件事是岳凌楼所为，一遍遍告诉自己，红叶当时意识模糊，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所以才会一口咬定是岳凌楼所为——这全是误会。
　　但是，退出红叶的房间后，七宫主告诉他的一切却令他彻底体会到什么叫做天崩地裂。
　　如果说红叶当时神志不清，那么七宫主应该是清醒的；如果说红叶当时看不见来人的脸，但七宫主应该是看清了的……然而七宫主说的一切，还是和红叶一模一样……
　　“是岳凌楼，我冲进房间的时候，他已经把红叶摔倒在地。我好不容易制住他，但他却疯狂地推开了我，继续踢红叶的肚子，一直踢到红叶昏迷为止……我担心红叶，没有留心，让他溜走了……他毕竟是深得紫坤宠爱的人，我拿他也没有办法……”
　　“真的是他？”西尽愁头疼欲裂，心如绞痛，还是不敢相信。
　　但是七宫主却非常肯定地告诉他：“确确实实。”
　　“这不可能……他不会做出这种事！”西尽愁不禁后退一步，双腿软得支撑不住身体。
　　七宫主又道：“这事我们知道就好，你也不要追究，我不想闹大。红叶那边，再过不久就会忘掉一切，失去孩子对她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以后再也不要提这事了……”
　　西尽愁说不出话，大脑是凝固的，所有思考都停滞了。
　　是岳凌楼么？真的会是他么？只有这几句话在脑海中不停闪现。
　　七宫主说谎只是为了袒护尹珉珉，没想到这短短几句话，竟会对西尽愁造成如此之大的打击。七宫主已经说得非常明白，她不想追究这件事，也希望西尽愁不要追究。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西尽愁怎么可能不去追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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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叶的情况不太正常……”
　　天市殿内，安然担心地对七宫主说。
　　按照时间推算，十年期限早就过了，红叶应该失去记忆才对。
　　但是离预测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三天，红叶还是把十年里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一点淡忘的迹象都没有，更不要说完全失去记忆了。
　　“会不会是……她的体质改变了？”
　　七宫主也微微蹙眉，征询安然的意见，但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阵沉默。
　　每隔十年就失忆一次，这种事的确罕见至极，安然不敢妄下判断。但是仔细一想，红叶不过失忆两次，一次在二十年前，一次在十年前。两次而已，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紫星宫内没有任何人认为那是巧合，只因为紫坤曾为红叶算过一卦，说她“命格螺旋，循环往复，十年便是一个轮回”。
　　难道紫坤算错了？这个想法同时从七宫主和安然脑中迸出，但立刻便被否定。
　　不可能，紫坤不可能算错！那么，红叶为什么还能保持记忆呢？
　　七宫主想不透，只能轻声叹气，望着如傀儡般不说也不动的红叶，非常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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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尽愁闯入紫微殿，这是紫坤的寓所，但他要找的却是岳凌楼——为了红叶的事情。
　　西尽愁没有见到岳凌楼，却被紫坤缠住了。
　　紫坤向他打听红叶的情况，西尽愁只说有人照顾着，没有大碍。
　　红叶流产，最伤心的人是红叶，最失望的人却是紫坤。但紫坤并没有过多流露出来，依旧像往常那样对谁都笑吟吟的。也许她盘算的是，既然现在红叶和岳凌楼都在身边，即使流产一次，第二次也一定可以把孩子生下来。
　　“岳凌楼在哪里？”到处找不到人，西尽愁只能直接问。
　　紫坤笑道：“你来得不巧，他刚好走了。”
　　“走了？”
　　“嗯。”紫坤点点头，朝一个方向指去，“就是从那里走的……”
　　西尽愁快步朝她所指的方向冲去，但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她一声喝止。
　　“你站住，这里不是你可以横冲直撞的地方！”
　　然而西尽愁对她的警告置若罔闻，依旧还是横冲直撞。
　　紫竹林中清幽安静，四周和天顶皆是茂密的竹叶，听不见人声，只有鸟鸣婉转啁啾。
　　侍卫和婢女都在稍远处，要听到紫坤召唤才会前来，所以这时没人过来阻拦西尽愁。
　　紫坤本身又有腿疾，不能行走，照理说西尽愁应该随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但事实上他由始至终只走出不到十步，就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刺痛袭卷全身，狼狈地蜷缩在地。
　　先是从手臂传来的剧痛令他神经瞬间麻痹，然后痛觉迅速攀升到肩膀、脖颈，进而蔓延至四肢百骸。全身都像针扎一般刺痛难耐，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妖术？你这个妖女！”
　　西尽愁好不容易吼出一句话，但随之而来的剧痛却令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都是你自找的，谁教你不听我的话……”紫坤冷漠地注视着趴在地上的男人，没有任何怜悯，也没有一点心软，“这不是妖术，而是医术，别忘了你右臂是我给你的……”
　　西尽愁怒吼道：“我不要这只手！”说着又想扯下来扔掉。
　　但就像上次一样，手臂紧紧连在肩膀上，强行拔扯又是一阵剧痛。
　　“既然我给你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即使你一刀把这只手臂再砍下来，里面的蛊虫也依然会留在你体内，你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紫坤带着残忍的笑意，阴冷说道。
　　“你……”西尽愁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没想到竟是蛊虫！
　　“你不要这么瞪着我，我说过，那是医术，不是妖术，没什么可怕的。虽然蛊虫会侵入你的神经，但同时也会连接筋络，疏通血脉，修复□□，是其他人求之不得的好东西。它本身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只不过我正好懂得如何利用它们控制你而已……”
　　说到这里，紫坤忍不住“呵呵”轻笑起来。
　　那笑声令西尽愁毛骨悚然，他抬头低吼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要你加入紫星宫，听我命令，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既然惜燕、珉珉和红叶同时都看上了你，你应该有点本事才对……”说到这里，紫坤朝西尽愁慢慢爬了过去。
　　她捏住西尽愁的下巴，半眯起眼睛，认真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正面注视苏醒的西尽愁。
　　上次西尽愁被送到这里时一直昏迷不醒，紫坤将他的身体彻底检查了一遍，却没有仔细观察他的相貌。此刻，西尽愁的脸因为蛊虫引起的剧痛而微微扭曲着，额角已经渗出汗珠。
　　紫坤看着他，眼中狭着一丝高深的笑意。
　　突然，就在西尽愁把目光朝她移来，双方视线隔空相触的刹那，紫坤心口蓦然一震！
　　一种奇妙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她猛地想起一个人来。
　　不可能！紫坤笑容刹那褪尽，只留下不可置信的震惊和深深的恐惧。
　　恐惧之中又带着几分迷惑，她张开嘴，深深吸气，胸口剧烈起伏。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下意识轻轻摇头，嘴里低喃着，仿佛在试图说服自己什么。
　　“你干什么？放开我！”
　　西尽愁振臂一挥，推开趴在他身上的紫坤，试图站起来，但双腿好像不再是自己的，刚一站起，就只听“咚”的一声，双膝猛地颤动，整个人又跪倒在地，无力地匍匐下来。
　　手快要断了……
　　就像无数虫蚁攀附在那圈接臂留下的伤痕上，不断啃咬撕扯。
　　西尽愁痛得咬牙，眨眼间已有血丝顺着嘴角破皮处流出。
　　这时紫坤急忙趁机爬回到他身上，一语不发地伸出双手，突然紧紧卡住他的喉咙。
　　西尽愁震惊地睁大眼睛，眼前妖女疯狂的举动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紫坤失去理智的双瞳漆黑无光，双手力气奇大无比，卡住西尽愁脖子的十指不断收紧，收紧，再收紧——她要杀了他！西尽愁无法挣脱，无法呼吸，痛得几欲昏迷过去。
　　就在他意识模糊，视野漆黑，双眼快要闭上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西尽愁！”
　　喊话人是岳凌楼，就站在离他们只有两三米远的地方。岳凌楼万万没想到紫坤会对西尽愁下杀手，眼前画面令他惊慌失措，喊出西尽愁的名字后，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但是听到这声呼喊后，紫坤突然平静下来。她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惊疑。
　　“西尽愁？是啊，他是西尽愁，不是那个人……”
　　想到这里，紫坤渐渐恢复理智，松开十指。
　　西尽愁终于重新恢复呼吸，无力地躺在地上，就好像刚才死过一次似的。
　　“对了……西尽愁，你是西尽愁……”
　　紫坤俯视着身下的男人，自言自语般不断重复着，激烈的喘息慢慢平缓下来。
　　她用手指轻轻理顺散乱的头发，重新爬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你们都出去……”紫坤捂住头，看也不看西楼两人就轻轻扬手，像是陷入什么痛苦的回忆之中，有点筋疲力尽地说，“你们都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西尽愁本就是为找岳凌楼而来，现在岳凌楼已经出现，他片刻不想在此逗留。
　　“凌楼……”
　　西尽愁一手捂住留有十个深红色指印的脖子，一手朝岳凌楼拉去，不幸却拉了个空。
　　岳凌楼望了他一眼，突然转身就走。
　　“不要走，等等我……”
　　西尽愁忍着窒息带来的晕眩和趔趄，匆忙爬起来向他追去。
　　两人身后，紫坤陷入彻底的沉默。
　　西尽愁的脸和眼神令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很久以前的仇人……
　　但同时理智又告诉她，西尽愁不可能是那个人。
　　因为那个人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而她曾亲眼见过那个人的尸体。
　　一剑穿心而死，必死无疑的死法，不可能还活着……
　　不对……紫坤突然打断思路，转念一想，尹珉珉同样也是一剑穿心，但却活了下来，而西尽愁胸前也有相似的伤口，他也曾被一剑穿心……
　　想到这里，紫坤惊慌失措，脸色苍白如雪，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他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他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