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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九章 执迷 ...

  •   “让开!”冷声喝退天市殿外的侍卫,岳凌楼径自冲进殿内。
      侍卫虽想阻拦,但看岳凌楼一副神挡诛神,佛阻杀佛的表情,都吓得不敢动弹了。
      这时安然听见动静,走了出来,正想说话,可是话未出口,岳凌楼就已经杀气汹汹地从他身边擦过,闯入里屋。
      红叶正好是醒着的,坐在床上。七宫主陪在一旁,她已经取下遮目的紫绢,恢复视觉了。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看到岳凌楼横冲直撞闯进来,都吓得噤了声。
      红叶诧异地抬头望去,她与岳凌楼并不熟悉,只知道是西尽愁的旧识。
      “你干什么!”七宫主比红叶更加警觉,从岳凌楼的神情中立即察觉出异样,起身阻拦。
      岳凌楼停下脚步,站在两三步外,张口就道:“杨红叶,你以为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红叶愣在床上,吓得说不出话。七宫主见苗头不对,正要出声,却瞥见门边安然给她使了个眼色,劝她不要打断。七宫主稍微犹豫后,决定听从安然的意见。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岳凌楼一人的声音。
      他说得清晰明确,也很冷静:“那孩子根本不是西尽愁的,你不需要生下他……”
      “你说什么?”红叶小声问道,不敢相信。
      “不是西尽愁的,你生下来也没用。他不会承认,你也不会想要。就算生下来了,这孩子的人生也是一塌糊涂,不如趁现在还未出世就放弃他!”
      放弃他?红叶愣住,右手下意识抚上小腹。短短时间,她根本听不懂岳凌楼的意思,什么是“孩子不是西尽愁的”?什么又是“不需要生下”?
      “你出去!”见红叶被岳凌楼吓到了,七宫主再也按捺不住,冷厉地下令逐客。
      红叶却突然叫道:“不要走!”
      她本想翻下床去,谁知身体稍微一动,下腹便传来一阵剧痛。她闭上眼,强忍下来,深吸几口气,再也不敢乱动了。她疑惑不安地望着岳凌楼,急促而小声地问道:“你,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孩子,孩子……为什么不是西大哥的?”
      岳凌楼发出一声冷笑。他从来不怕向红叶承认一切,唯一只怕被西尽愁知道。但现在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早已无所畏惧。既然西尽愁让他承认、解释,那就如他所愿。
      “杨红叶,难道你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你忘东西忘得真快,先是忘了自己的旧情人,投入西尽愁的怀抱,然后又厚着脸皮想靠一个孩子赖着西尽愁不放手……”
      “我没有……”红叶小声辩驳着,却在岳凌楼的强势前,显得那般苍白无力,“我没有旧情人……也不是想靠一个孩子赖着西大哥……”说着竟哭了出来。
      岳凌楼厌恶地紧皱眉头,低吼道:“还敢说你没有?收起你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招在西尽愁面前百试百灵,但在我这里一点都不管用!”
      “我真的没有……”
      红叶泪水越涌越多,这副模样的确惹人怜爱,就连岳凌楼都停顿了一下。
      他自认无愧于尹珉珉,但却不敢自认无愧于红叶。
      他冲进来,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理直气壮,但他必须要让红叶知道真相……
      他深吸一口气,顾不上会有什么后果,把一切都挑明道:“事到如今,已经不用再隐瞒下去了。杨红叶,你听好,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西尽愁的,而是我的!”
      “你说什么?”这晴天霹雳般的宣告令红叶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同时愣住的还有七宫主和安然。他们知道孩子的生父另有其人,但却想不到是岳凌楼。
      七宫主又想开口阻止,却再次被安然拦下。
      安然在她耳边低声道:“七宫主,无论真假,这是个让红叶放弃孩子的机会……”
      七宫主眼中闪过不安的光芒,犹豫不决地说:“可是这样对红叶,是不是太残忍了?”
      “如果她不放弃那个孩子,她将有生命危险,你要救她,就要狠下心来……”
      红叶腹中胎儿成长迅速,从母体身上吸走大量精力,令红叶变得生命垂危。安然早就对这种诡秘的情况担心不已,建议舍小保大,为此七宫主劝过红叶很多次,但红叶始终没有同意。现在岳凌楼突然宣告的真相,也许真的可以令红叶彻底死心……
      想到这里,为了救红叶,七宫主只得任由岳凌楼继续说下去。
      “当时你身中昆仑雪晶之毒,早就奄奄一息,连对方是人是鬼都认不出来,一切都是你的幻觉。你不信可以问紫坤,她会告诉你真相!再不然就去问西尽愁,看他承不承认睡过你!”
      “你住口!”红叶用尽所有力气,用憎恶绝望的嘶吼打断岳凌楼的话。
      “我不信,我不信!”她痛苦地抱头哀嚎,紧闭双眼,捂住耳朵。
      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以为这样就能逃避一切。
      “杨红叶,你听好,我不允许这孩子出世,如果你执意生下来,我就亲手杀了他!”
      丢下这句话,岳凌楼转身想走,然而刚一回头,却看见西尽愁已经站在门口。

      ◆◇◆◇◆◇◆◇◆◇

      没人知道西尽愁什么时候来的,也没人知道他到底站了多久,听到多少。
      总而言之,当岳凌楼一转头,就看到西尽愁站在十米外的地方,默默注视着一切。
      岳凌楼想走,但西尽愁挡在门口,他走不出去。
      离他们刚才的争吵,过去还不到半个时辰,所有话语都还清晰鲜明地刻在脑海中。
      “你瞒着这么大的事跟我去水寨,就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吗!”
      “我想到了……而且不止一次地想到这样的下场,但我拦不住我自己……”
      “我们都不是彼此想象中都有样子,现在看透了,就该清醒过来了……”
      “你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你还可以选择爱或不爱……”
      “只要选择不爱,你就不会再没完没了地烦恼,可以真正结束了……”
      所有的痛,都还那么鲜明。没错,这就是真正的结束……
      没有什么可怕的,他只是做了西尽愁希望他做的事而已。
      真相大白,承认事实,扯断蛛丝,跌入地狱,粉身碎骨,告别人世。
      一切爱都是幻觉,都是病眼所见的空中之花,都是水中映出的虚无之月。知幻即离,离幻即觉,便能脱离苦海,摆脱执著,不再受困爱中,从此超然解脱……
      佛祖早已对他发出无数遍忠告,是他自己执迷不悟,深陷其中,如今一切都是报应!
      岳凌楼僵直地站在原地,盯着同样无法动弹的西尽愁。
      他俩仿佛静止一样,然而身后的红叶却痛苦地蜷缩在床上,抱头发出阵阵嘶吼。
      七宫主急忙过去安抚,刚把红叶翻过身,就看到红叶身下已被血污染红。
      “红叶,红叶!你怎么了?”七宫主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看到红叶在床上痛苦挣扎的模样,看到裙裳和被单上的血迹还在不断向外扩散,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刺痛了。七宫主和安然都无法劝服红叶冷静下来,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红叶……”就在这时,西尽愁已经来到红叶床边。
      只是一声轻唤,就像咒语般,令疯狂的红叶停止了所有尖叫和挣扎。
      “西大哥?……”红叶慢慢抬头,看到西尽愁的脸,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一头扑进西尽愁怀里,紧紧抱住,伤心哭咽道:“西大哥,刚才你为什么不在?我好害怕……为什么他说孩子不是你的?西大哥……你告诉我啊……”
      “好了,已经没事了……”西尽愁轻拍红叶的背,安慰道,“他是乱说的,你别信。”
      “是乱说的?”红叶不安地抬起头,擦去脸上泪珠。
      “对,是吓唬你的……”西尽愁点点头,温柔地笑着。
      他的一句话,抵得上岳凌楼的一百句。现在红叶已经放心下来,长长地舒一口气。她靠在西尽愁胸口,安心地闭上眼睛,把手放在小腹上,面带幸福的微笑。
      “这样就好……西大哥,一直到孩子生下来为止,你都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西尽愁几乎没有犹豫,很快答应下来。
      “可是刚才他说要杀掉我们的孩子……”
      “他不会……”西尽愁回答时回头想看岳凌楼,却只看见七宫主和安然两个人。
      岳凌楼早已在他走向红叶时,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

      当红叶再次陷入昏睡后,西尽愁才终于得以脱身。
      安然上前告诉他:“岳凌楼一直在外面,应该是在等你……”
      西尽愁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红叶后,起身向外走去。
      岳凌楼坐在角落的阴影里,西尽愁还未现身时,他就已经听到脚步声,抬头望过去。
      门窗紧闭的房间中,阴天的光线更加阴暗浑浊,两人的目光隔空相接,都很平静。
      天市殿里一直非常冷清,没有近侍往来伺候,他俩想说什么都不用顾忌隔墙有耳。也正是因为冷清,岳凌楼刚才只隔着一道门,早已将屋中西尽愁和红叶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西尽愁彻底令红叶相信孩子是他亲生的,红叶也坚决地想要生下来。
      岳凌楼则变成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一个威胁他俩爱情结晶的最大隐患。
      不等西尽愁走近,岳凌楼就忍不住质问道:“你在干什么?不是你让我承认么?”
      态度虽然严厉,但已不再像刚才那样冲动急躁,仿佛只是面对一个陌生人。
      没有爱便没有恨,也不会有愤怒和失控,这才是正常的他。
      西尽愁走上前来,说:“我让你认错,不是让你威胁她,刚才她差点就流产了……”
      岳凌楼把头转开,冷笑道:“孩子没了不是更好?就连安然和七宫主都希望她放弃……你让我告诉她真相,我说了,结果你又站出来否认,说孩子就是你的……你到底想怎么样?”
      最后一句质问时,岳凌楼终于又看向他。刚要冒起的怒火,却在这时忽然消退了。
      因为西尽愁站在他面前,看上去很疲惫,好像认输似的,样子有些颓丧。
      他叹了口气,没有一点要争吵的意图,很平静地说:“我想明白了,也许你说得对……红叶不希望知道那样的真相,她希望让我来承担一切……不仅是她,你也一样……所以无论那孩子是不是我的,都当是我的,由我来承担,这样对你们都好……”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岳凌楼的反应,但是岳凌楼没有说话,还把头低下了。为了看清他的表情,西尽愁蹲下来,仰头望着他,把垂在脸旁的发丝轻轻拨开。
      “你问我,为什么尹珉珉犯的错,可以在我这里到此为止,为什么你就不行……现在我回答你,好,你可以……这件事也在我这里到此为止,我来认,你什么也不用管了……”
      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但是岳凌楼依然没有回答,喉咙有些干涩,很难发出声音。
      那只是一时气话,岳凌楼并非要逼他做到这一步,但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说我还能在爱与不爱中选择,其实也没什么好选的……明知是死路,我也放不下你……就算再也无法回到过去,至少还有来日可期……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后我们会有什么改变,但是只要坚持一下,好像就会盼到转机……只要一切结束,也许就有机会……”
      岳凌楼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也许他就是吃软不吃硬,竟突然悔恨起来。
      他已记不清之前争吵时说过什么,只知道那时已经带着最坏的打算,很多都口不择言。
      原来蛛丝还没断,依然有最后一点脆弱相连,蛛丝两端的他们,还在垂死挣扎着……
      如果这是西尽愁的答案,他后悔自己放弃得太仓促,很多话都不应该说出口。
      “你不怪我了么?”岳凌楼问,他自己都不敢原谅自己的事,不信西尽愁可以放下。
      “你是被逼的,紫坤才是罪魁祸首……”西尽愁是真的冷静下来了,抓住了关键。
      岳凌楼仿佛一直在激烈地承认和袒露那将他吞噬的恶意,说的都是如何憎恶红叶和心中的阴暗,以至于西尽愁忽略了他当时所受的逼迫和面对的绝境,但现在终于理清主次了。
      “七宫主说,紫星宫里每个人都是傀儡,你们都被利用了……你没有把过错一味推卸给紫坤,就不是在抵赖。你不敢承认,是无法面对我……其实我没有资格责怪你,因为我也有事隐瞒,带着秘密回到你身边,我懂你的害怕和愧疚……也知道你有多怕失去我……”
      敢说出这些,西尽愁已经做好和盘托出的打算,但是岳凌楼没有追问下去。
      他能猜出一些,当他被月摇光掳到青神寨禁地避难时,西尽愁和欧阳扬音在一起,后来西尽愁重伤被送回幽河寨,那之后就有些反常,也说过一些令人费解的话。
      只要将这一切联系起来,岳凌楼自己就想通了,所以便不必追问。
      西尽愁接着说:“即使我们现在能回忆起的所有美好背后,都隐藏着谎言的阴影……虽然那些无法启齿的迫不得已,让我们变得不堪和丑恶,让我们痛苦和不安……但我们彼此是真心的,我们相爱这件事不是假的……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不信真的无法挽回了……”
      哪怕现在置身于黑暗之中,到处看不到出路,仿佛只要强撑着继续多走两步,就会迎来转机。西尽愁总是这样天真乐观,岳凌楼却截然不同,但这次却忍住没有反驳……
      在心底深处,渴望被他说服,变得像他一样天真、愚蠢。
      不用扯断蛛丝,跌入地狱,而是握住最后的机会。
      没人知道这些事后他们会变成怎样,只知道不再是从前的样子……
      西尽愁被紧张感压迫得很累,沉重地叹了口气,低缓道:“不是只有十天了么?很快就会过去的……等孩子生下来,红叶失去记忆,一切就结束了……那时你还愿意跟我走么?”
      不再是从前的样子,或许是变得更坏,但只要心怀乐观,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会向好的发展……一线就真的只是一线,脆弱得不值得期待和信任,可就是有人偏要执迷不悟……
      岳凌楼在西尽愁的凝视下心软下来,又将蛛丝紧紧拽在手中,这是最后的希望。
      是啊,很快就会过去了……十天之后,就能知道结果……
      这时,那个热切而坚定的答案已经涌上喉咙,他轻轻点头说:“我愿意……”

      ◆◇◆◇◆◇◆◇◆◇

      那之后,西尽愁一直留在红叶身边。
      反正只是最后十天,他欠红叶一条命,也答应杨鹰要用生命保护红叶,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红叶在失去记忆前,可以稍微开心一点,陪红叶安静度过这最后一段时光。
      时间一到,红叶就会像当初忘掉杨鹰那样,将他也彻底从记忆中抹去。
      只要可以遗忘,那便不会再有痛苦,有无数种谎言可以为她编造虚假的幸福。
      那时一切都将结束,所有人都能得到解脱,他会带着岳凌楼远走高飞,不再回来……
      红叶睡下后,西尽愁常向安然打听岳凌楼的下落,得到的答案多半是在紫微宫。
      紫坤双腿无法行走,身边必须有人伺候,失去鬼鸢后,她常召岳凌楼去近前服侍。
      而岳凌楼之所以会答应,并非是被胁迫,而是只有在那里,他才能见到一个人……
      或者说是半个人。
      紫竹林深处的紫纱软垫上,岳凌楼坐在上面,轻轻揭开一角。
      下面隐藏着一个方形小水池,池水暗黄浑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因为那不是水,而是药。将垫子揭开后,药味更重了,扑鼻而来时岳凌楼不禁深深皱眉。
      药剂里泡着一具尸体。说是尸体,但是心脏还在跳动,意识也没有消失……
      那便是常枫,他的身体上早已看不出当时的伤口,只有一些白色丝状物,偶尔会从肉里冒出头来蠕动几下,不一会儿又扎了回去。那便是蛊虫——岳凌楼早已见惯不怪了。
      虽然蛊虫控制了常枫的一半神经,但同时也可以帮助他治愈伤口。
      不仅如此,这个小池本身嵌在一个巨大的圆池中。
      圆池面积比充当盖子的软垫略小一圈,池中蓄积着深不见底的寒水。
      紫坤说,这圆池位于五色石城正下方,头顶正是当初十方之战时天空破裂之处。裂痕有清气源源不断地泄露下来,但是气体易飘散,无法凝聚,她便想出个办法,在这里修筑了凝气池,池壁皆用昆仑雪晶筑成。水遇热生气,气遇冷生水,清气汇聚在寒池中,便凝成液体。
      她平日在这里休息时,便可从身下寒水中吸收清气,既能净化灵体,又能提高法力。
      正因为凝气池具有这种功效,常枫浸泡在水中才能保住性命,身体才能新鲜不腐。
      “只要有呼吸,有心跳——就是没死!他还活着,你明白了么?”
      “紫坤故意不救常枫,也许是为了拿他控制你……”
      岳凌楼想起了西尽愁的话。但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紫坤答应救活常枫?
      “别看了……”紫坤突然从岳凌楼身后钻出来,轻轻蒙住他的眼睛,凑到耳边道,“你每天都看,但看来看去还不是这样……他不会醒的,除非奇迹出现,不然就只会这样……慢慢消耗,最终死去……”
      岳凌楼拉开紫坤的手,轻轻把垫子放下,将浸泡常枫的药池重新盖好后,才回头问道:“你既然不救他,为什么要留着他?……”
      紫坤掩嘴笑道:“我舍不得让他死,因为他死了,身体也会立即跟着死掉……四肢和内脏就再也没法用了……”
      岳凌楼顿时明白,原来紫坤只当常枫是保存新鲜肢体和内脏的工具而已。今天需要一只手,就从常枫身上取下来,明天需要一颗肝,也会从常枫身上取下来。
      “你何必这么残忍?”岳凌楼于心不忍,厌恶地问。
      “残忍?哪里残忍?”紫坤冷笑道,“一年前,他粉身碎骨被送到我这里,是我救了他。他的皮肤、内脏、骨骼、血肉都是我给他的。既然是我给的,我又为什么不能拿回来?”
      岳凌楼不想多说什么,因为再多劝阻都是枉然,紫坤是不会听的。
      稍微冷静下来后,他又问道:“你留下他是因为需要新鲜脏器,那留下我又是为什么?你曾说站在紫星宫的立场上,我的命是独一无二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岳凌楼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原来慕容情竟与红叶一样,都是毗伽兰华诞生的果实,也终于明白那句“既是我族,亦非我族”的含义,但是这样的他,对紫星宫究竟有何深意呢?
      “凌楼……”紫坤轻轻牵起他的手,妩媚地仰头对他莞尔一笑,“等几天后红叶失去记忆,一切重新开始,你就留在紫星宫与她朝夕相处,让她爱上你,然后多生几个孩子……”
      “你说什么!”岳凌楼震惊,猛地抽回手。
      见他反抗,紫坤顿时双眸阴沉,严厉说道:“这不是开玩笑,凌楼……我说过,你和红叶是毗伽兰华仅存的果实,正好配成阴阳雌雄,我族复兴的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虽然红叶现在很痛苦,不情愿,但若日后她真的爱上你,就不会再如此痛苦了……”
      “你休想!就算死,我也不会再任你摆布!”
      岳凌楼推开紫坤,起身正欲离开,身后紫坤突然厉声喝道:“你站住!”
      岳凌楼顿时停住,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背后紫坤那两道寒冷锐利的视线。
      “凌楼,我清楚明白地告诉你……”紫坤阴沉的声音中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如果你不能让红叶诞下子嗣,你的命对于紫星宫来说就是毫无价值的一条!你是我族人,就有光复宗族的使命,不能违抗我的命令,如若不然我将不择手段,有的是办法令你乖乖就范!”

      ◆◇◆◇◆◇◆◇◆◇

      算起日子,最后期限就快到了,没有任何人在红叶面前提失忆的事。
      西尽愁和七宫主的想法是一样的,希望红叶可以在不知情中遗忘一切。就像做了一场梦,把十年来的一切,都结束在那场梦里。一觉醒来,面对的就将是新的人生。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有时风凉气清,有时又阴雨霏霏。
      日红岭的枫叶开始变红,其他阔叶树也纷纷振落枯叶,迎接寒冬。
      唯独紫星宫的的紫竹林依旧深绿葱郁,一年四季都是如此,仿佛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几场连绵不绝的秋雨后,落下的竹叶层层沤在积水中,被泡得长出霉渍。
      那天晚上,红叶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先是一阵软靴踏在这些腐叶上的声音。
      她蓦然睁眼,坐了起来,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能听到如此细微的声响。她屏息凝气,心跳骤然加快,这种奇妙的感觉令她有些忐忑不安……
      是谁?谁要来了?红叶盯着门扉,听着那脚步声逐渐接近,紧张得脸色煞白。
      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外,却没有立即进来,这时红叶听到一阵争执声。
      好像是西尽愁正在阻止来人接近。红叶只知道西尽愁在说话,却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但只要能听到一点他的声音,就感到非常安心,知道他在自己身边,保护着自己。
      突然,红叶听到了岳凌楼的声音!
      那个声音对她来说是一场恶梦,她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岳凌楼一开口,门外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所以就算隔着门扉,红叶也能听见他冷漠地说:“七宫主已经同意了,这对红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西尽愁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说好再等几天就结束么?何必要做得这么绝?”
      岳凌楼避开他诘责的目光,轻声道:“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
      他脑海中不断闪现黎雪生产时的情景,一个生命是那样艰难地来到人间。而后又想起紫坤的话——诞下子嗣,光复宗族。一旦孩子出世,他和红叶就将终身被束缚,再也无法摆脱。
      “说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在我这里到底为止,你为什么还要节外生枝!”
      西尽愁几乎快要崩溃,然而岳凌楼没有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
      “总之,孩子绝对不能生下来……”岳凌楼坚定执著地又说了一遍,“这个注定悲惨的中阴不值得她冒生命危险带到人间受苦受难……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必须在此结束!”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么?她都已经忘了,你怎么就不能放过她呢?……”
      “你不懂,只有这样做才是真正放过她,放过我,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岳凌楼猛地一掌推开西尽愁,闯进房间,“你让开,没时间了,一旦被紫坤知道,一切就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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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九章 执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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