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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六章 往昔 ...

  •   岳凌楼感到一阵剑风迎面袭来,立即拔出腰间匕首,凭直觉朝水零儿的剑挡去!
      水零儿剑势虽猛,却不是无法捕捉。在水零儿袭下的瞬间,岳凌楼有绝对自信挡住她的剑,但就在匕首与水灵剑相交的刹那,岳凌楼的所有自信都被眼前不可思议的事实击溃了。
      他想不到这世上竟有这样一把剑,一把无法阻挡的剑。
      水灵剑不是剑,而是水。剑锋不是金属,而是一股两指宽的水柱。
      就在岳凌楼以为可以挡住水灵剑时,匕首却直接穿透了剑身!
      一念之间,岳凌楼突然意识到自己轻敌了。当日黎雪的孩子出世时,西尽愁被红叶困住,一整晚都没能脱身。后来西尽愁也曾说过,他不是水零儿的对手。
      现在岳凌楼终于明白,当日西尽愁不是不想回来,而是水零儿确实太难缠了!
      水灵剑穿透匕首,这招令岳凌楼措手不及,然而水零儿的攻击却没有就此停止。
      岳凌楼虽然看得见,但身体却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水灵剑瞬间逼近面门!
      就在最后关头,只觉身子突然被西尽愁拽了一把,顺着那股力道旋身堪堪躲开。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西尽愁挡住身后。而西尽愁自己,则成为水灵剑下的目标。
      就在水灵剑碰到西尽愁脖子的瞬间,水零儿突然停止攻击。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住呼吸。
      剑锋停留在西尽愁脖子上,可以看到剑刃与皮肤相接处出现了一条红色的血痕。
      水零儿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紧抿着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还有更深的无奈和失望。
      “原来……这就是你的选择么……”水零儿冷笑着,垂下眼眸。
      手中水灵剑突然消失,“哗啦”一声,变成一摊清水落到地上。
      “你既然已是红叶的丈夫,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爱她一下……”
      水零儿的声音哽在喉中,双眼也突然蒙上一层水雾。
      看到她这副委屈痛苦的模样,西尽愁一时竟不知所措了。
      水零儿擦了一下眼角,朝西尽愁高声吼道:“明明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爱她一下?……就算是假的也好,就算是装出来的,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好一点?”
      就算是假的也好?西尽愁愣了一下,没想到水零儿竟会说出这种话。
      还有那句“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是什么意思?难道红叶要死了?
      想到这里,西尽愁怔然不语。一旁的岳凌楼也察觉异样,同样陷入思考中。
      仔细一想,红叶的身份确实奇怪。她既是北极教主杨鹰的女儿,又与紫星宫七宫主关系匪浅。如果她是杨鹰养大的,怎么可能认识七宫主?两人的年龄起码相差了二十岁啊!
      岳凌楼正想到这里,突然听到水零儿向西尽愁说:“西尽愁,算我求你好不好……”
      她从来没说过“求”字,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人,很委屈,很难以启齿。
      “时间已经不多了,也许……只剩最后十天……”
      水零儿哽咽着,扭开头用通红的眼睛盯着旁边墙壁,倔强又脆弱的样子。
      “十天后,红叶就会忘掉一切……就连关于你的一切,也都会统统忘掉……在她忘掉一切之前,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陪她度过这辈子的最后十天呢?”
      说到这里,水零儿再也说不下去。泪水顺着脸颊扑簌落下,她急忙在脸上抹了一把。
      “你答应我好不好?……这最后十天,你好好陪着红叶,不要再让她伤心难过了……”
      水零儿恳求着,抬头望向西尽愁。
      发丝贴在她湿润的脸颊上,显得乱七八糟的,但她眼里却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光芒。
      她无法逼迫西尽愁,只能乞求,如果西尽愁还不答应,她就无计可施了。
      好在西尽愁一向对女人的眼泪最是没辙,看到水零儿哭得厉害,心里竟愧疚起来。
      可就在他想要出声安慰时,旁边岳凌楼冷漠地说:“不行,你已经答应我要走了。”
      岳凌楼是不怕女人哭的,就算水零儿声嘶力竭地哭死在他脚边,他也不会有半点心软。
      这下一个两难的问题又被摆在西尽愁面前。一方面是岳凌楼让他立刻走、马上走,片刻不准逗留;另一方面,却是水零儿哭着求他陪红叶度过这辈子最后十天。
      “西尽愁……”
      “西尽愁!”
      水零儿和岳凌楼同时瞪着他,他谁都不敢看,无奈地埋下了头。
      片刻后,他稍微冷静下来,抬头向水零儿问道:“你先不要哭,有话慢慢说……你怎么知道红叶十天后会失忆?她为什么会失忆?”
      听到这话,岳凌楼知道西尽愁动摇了,心里很气,但因为西尽愁问的同样是他关心的问题,所以暂且压着怒意没有发作,扭头盯着水零儿,等待她的回答。
      水零儿擦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哽咽道:“如果你们真想知道,不如去问七宫主,她知道的比我详细多了……”

      ◆◇◆◇◆◇◆◇◆◇

      当西楼两人与水零儿一起回到天市殿时,紫坤已经离开了。
      红叶没有等到西尽愁,就已再次陷入沉睡。现在她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而肚子里的孩子却在以极快的速度成长着。这不仅令七宫主感到恐慌,就连安然也渐渐没把握能保住红叶的性命。他曾不止一次地劝红叶放弃这个吞噬她生命的孩子,却都被红叶严词拒绝。
      在保护孩子这点上,红叶半点也没有退缩过。
      七宫主虽然担心,但见红叶执意不肯,渐渐不再多劝,只在心里默默祈祷红叶能母子平安。她一直陪在红叶身边,直到听见水零儿带西楼两人走来的脚步声,才从床边站起,转身向他们走去。她虽然眼上蒙着紫绢,但一举一动都与常人无异,完全不像看不见东西的人。
      七宫主抬手示意三人落座,但真正坐下的只有西楼两人,水零儿直接跑到红叶床边去了。
      “我听紫坤提起过你……”七宫主边说边在岳凌楼身旁坐下,“她说紫巽死后,风之神力寄宿在你体内……你是否想清楚了,愿意效忠紫星宫?”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既柔和又好像蕴藏着无尽愁绪。
      岳凌楼根本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冷笑着转开了头。
      可是七宫主看不见他反感的表情,依旧自说自话地缓缓道:“关于紫星宫,虽然我生下来就在这里,注定要继承宫主之位,但我只是一个无用之人……每天都好像等死一样……”
      “七宫主……”伫立在她身后的安然低唤道,似是不忍心听她继续讲下去。
      七宫主摆了摆手,示意安然不必担心,然后继续讲道:“紫星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每个人都像傀儡一样……紫坤一直知道她想要怎样的傀儡,有时是静静等待,有时是不择手段地去创造……不仅是鬼鸢,还有护法,以及我这个所谓的七宫主,都是如此……”
      “七宫主……”安然第二次打断七宫主的话。
      然而七宫主却止住安然,继续说道:“只可惜我是一个失败品……我很小的时候,她对我很好,好像对我怀有某种期待……但后来我渐渐长大,她的期待就消失了……她好像发现我并非她期待的那个人……然后,一切就变了……”
      岳凌楼听得半懂不懂,疑惑地凝视着越说越痛苦的七宫主。
      他不明白七宫主为什么会对素不相识的他,如此真切地讲这些话。
      从七宫主的态度中,他隐约察觉到,七宫主好像并不拿他当陌生人对待……
      就在这时,七宫主突然说出那句岳凌楼无比耳熟的话:“你是我族,亦非我族……如果是其他人,会被紫星宫束缚,变成风之神力的傀儡;但如果是你,好像一切都是天意似的,你注定要回到这里……我也好,红叶也好,情儿也好,永远都无法逃脱紫星宫的操控……”
      “你说什么!”岳凌楼一直没有做声,但却在这时忍不住低吼起来。
      他的所有冷静,都被七宫主刚才话中的“情儿”两字击溃。
      你是我族,亦非我族……原来如此,岳凌楼恍然大悟。
      他早该想到的,可他却不让自己去想。
      他曾以为父母都不是江湖中人,与紫星宫更是毫无瓜葛,但是自从他去年盛夏在广州情川港,听紫乾提起慕容情,问起他的身世时,就早该猜到了——慕容情是紫星宫的人!
      记忆里那段最黑暗痛苦的时光,瞬间犹如泉涌般浮现出来。
      岳凌楼全身炸开,又在微微战栗。
      那个给予他生命的女人,同时也带给他无尽的苦痛和折磨。
      慕容情是他一辈子无法摆脱的阴影,就像一个诅咒,一直在他生命里纠缠不去。
      “难道紫坤没有告诉你么?……”哪怕是面对突然失控的岳凌楼,七宫主的声音依旧柔和平静,仿佛一条即将干涸的溪流,疲惫得就连泛起涟漪的念头都没有,“既然你是情儿的孩子,那么一切就都是命中注定的……我以前不信,但是现在信了……红叶离开紫星宫二十年,现在她回来了……情儿离开紫星宫二十年,但是你,替她回来了……就连……”
      说到这里,七宫主突然哽咽,说不下去,犹豫了好长时间,才又终于开口:“就连那个孩子……刚出生就被送出紫星宫,但现在也回来了……安然,安然!……”
      七宫主突然焦急地抬起手,在空中胡乱摸索着安然的手。
      “七宫主,我在这里。”安然急忙握住她的手,扶住她惊慌颤抖的身体。
      “那孩子是紫坤不择手段创造的傀儡……我好怕,好怕她像我一样生不如死……”
      七宫主话里的“孩子”,指的就是尹珉珉,她与尹昀在紫坤强迫下犯下的恶业。
      岳凌楼回忆着她刚才的话:“紫坤一直知道她想要怎样的傀儡,有时是静静等待,有时是不择手段地去创造……”而创造的方法,先是七宫主和尹昀,再是他和红叶……
      突然,红叶被冰晶覆盖的身体又在眼前浮现,岳凌楼立即掐断思绪,不能再想下去。
      他唯一的信念支撑,就是三十八七日之前,他还在京城……
      无论三个月前他是否做过,反正现在红叶腹中的孩子,都不可能跟他有半点关系!
      这时,一旁的西尽愁突然说话,向七宫主问道:“你说红叶已经离开紫星宫二十年了?”
      红叶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岁,如果一出生就离开紫星宫,七宫主怎么会如此爱怜她?
      在安然的安慰下,七宫主渐渐冷静下来,对西尽愁说:“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季,发生了很多事……红叶离开了,情儿也离开了,我却依然留在紫星宫……我们一起长大的姐妹三人,从此各分东西……我虽然舍不得她们,但是一想到她们可以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觉得分开也是值得的……那时我们都天真地以为,只要离开紫星宫,就可以获得爱情和自由……”
      七宫主仿佛回忆起过去青春的少女时光,脸上充满怀念,但突然她疯狂大笑起来。
      “但是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就像紫坤说过的一样,‘是紫星宫的人,就注定是紫星宫的人,逃不掉的’……所以走掉的人又回来了,终究还是……没人可以逃出这座囚牢……”
      在七宫主混乱的表述中,岳凌楼浑身战栗,头疼欲裂。
      一时之间,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慕容情竟然是与七宫主、红叶一起长大的姐妹?
      二十年前,嫁给岳闲之前,她不是耿原修的未婚妻么?她不是生活在杭州耿府么?
      她的身世、她的根源,全都那么清晰明确,有据可查,怎么可能是在紫星宫长大的?
      “一派胡言!”岳凌楼忍无可忍,拍案而起,厉声打断七宫主的话,“你在胡说八道!”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他气得不停急喘,想要扭头离开时,西尽愁突然一把拽住他。
      西尽愁把他拽回座位,对七宫主说:“你从头讲吧,这样我们才能听得懂……”
      说着让岳凌楼坐好,自己也换个了更舒服的坐姿。
      他可以预见,七宫主要讲的,将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

      七宫主的故事,是从一个传说开始的。
      元气蒙鸿,盘古开天辟地,直至气竭而亡,化为天地万物。万物承盘古之灵,皆可成精,皆可化神,所化之精灵神怪被称为‘盘古子’。毗伽兰华又名无限自在,就是盘古子的其中一支,由花化身而来,形成了种族,并以钧天麒麟为图腾。
      后来,十方之战导致天塌地陷,就在天地即将闭合,重归混沌之际,女娲炼石补天,立四极柱,重新撑开天地,才令世间恢复安宁。然而四极柱不断升高,天地距离越来越远,从此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以清气为生的盘古子日渐衰颓,而以浊气为生的女娲子却兴盛起来。
      女娲子不断繁衍生息,遍布世间。他们数量众多,却平凡无奇;盘古子数量稀少,却传承着盘古大神的灵力,只可惜这点灵力却随着四极柱的不断升高,而日渐减弱。
      双方征伐不断,都想彻底征服对方。
      盘古子为了获取更强大的力量,必须摧毁四极柱,令天空清气下泄到地面。
      千年以前,毗伽兰华族登上四极柱之一的所在地——玉山昆仑虚,想要斩断这根极柱。
      最终在与女娲子的恶战中,毗伽兰华族全军覆没。
      为了能将种族延续下去,毗伽兰华族最后的幸存者用生命立下血咒——永生之咒。
      他们把所有力量封印在一个婴儿体内,这名婴儿就是图腾子“圣血麒麟”。
      幸存者们力量耗尽后,尸体变回原形,以毗伽兰华的姿态盛开在昆仑雪山之巅。
      乾坤两人作为图腾子的守护者存留下来,将毗伽兰华的花种带下雪山。
      三百年前,紫星宫在女娲补天的遗址下创宗立派,乾坤在云中建立五色石城,并在城中撒下花种。源源不断的清气从天空的裂痕泄漏下来,滋养着在城中盛开的毗伽兰华。
      乾坤一直相信,逝去的族人将从毗伽兰华中重新复活。
      就在四十七年前,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毗伽兰华结果了!
      那颗果实仅用三月时间就长成人头大小,裂开后,竟诞下一名女婴。
      女婴由前代鬼鸢抚养长大,什么都不吃,只吃毗伽兰华。
      在乾坤看来,这是非常不祥的征兆——女婴是由毗伽兰华诞生,却以毗伽兰华为食,蕴含“同族相残”的深意,所以令鬼鸢将女婴送走了。
      那之后又过了十年,也就是三十七年前,毗伽兰华第二次结果。
      这次结出的是两颗果实,诞下两名女婴——她们便是红叶和情儿。
      与十年前的女婴不同,她们吃奶喝粥长大,不需要食用毗伽兰华。
      乾坤将她们留在紫星宫中,当成重生的族人,悉心抚养长大。
      那时正好七宫主也刚出世,三个年岁相仿的女孩,便成为很好的朋友。
      红叶和情儿作为盘古子,与生俱来奇妙的神力。
      其中红叶的神力是“命中轮回,循环往复”。她长到十八岁时突然失去所有记忆,甚至把从小一起长大的七宫主都忘了。她从此不再成长,也不再衰老。
      这件事后,紫坤为她算过一卦,算出她命格螺旋,十年便是一个轮回。
      她的容貌和身体将永远停留在十八岁,每隔十年都必须经历一次记忆全失的痛苦。
      她的命说长很长,因为可以度过无数个十年;但是说短又短,因为每当记忆丧失,一切重来的时候,就好像死过一遍一样。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出现,红叶会在紫星宫里平静地度过她漫长的一生。
      那个人就是北极教少主杨鹰。
      当年他为了修复北极剑找上紫星宫,而为他修剑,并从此结缘之人——便是红叶。
      那时杨鹰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红叶也是曼妙韶华,情窦初开。
      两个年轻人很快便山盟海誓,许下不离不弃的诺言。
      即便后来杨鹰知道了红叶的命格,也还是执意要娶她为妻,红叶也愿意伴他离去。
      紫坤原本是不同意的,但却因为一件事而改变了主意。
      那次,紫坤对杨鹰说:“红叶和你是不同的,她可以长生不老,但是你不行。你会老,也会死……你有没有想过,十年以后,当红叶忘掉关于你的一切,你该怎么面对她?如果再过几十年,你已变得老态龙钟,而她依然楚楚动人,你又该怎么面对她?”
      杨鹰当时的回答是:“再过十年,我会告诉红叶,我是她爹;再过三十年,我会告诉她,我是她爷爷。只要能与她相伴到老,无论是以什么身份,我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听到这话,紫坤突然大笑起来。她笑杨鹰的天真,但同时她也说,杨鹰天真得可爱。
      于是她同意让杨鹰带红叶离开,好像在考验杨鹰是不是真能兑现这个承诺一样。
      送走杨鹰和红叶时,紫坤悄悄对杨鹰说:“我只给你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后,也就是你四十岁的时候,我会收回红叶……如果你还像现在这么固执,不肯放红叶回来,就别怪我强行掳人了。杨鹰,这是你最后的时限,因为我为你算过命,你活不过四十岁……”

      ◆◇◆◇◆◇◆◇◆◇

      七宫主的故事只讲到这里,所有人都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事实远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加曲折离奇。
      原来杨鹰并非红叶的父亲,而是红叶曾经深深爱过的一个男人……
      但是这段爱情依旧输给红叶无法抗拒的命格,最终变成一段名不副实的亲情。
      七宫主低声叹息道:“无论怎样,杨鹰还是做到了,他真的变成红叶的爹……对红叶来说,她不会记得自己曾经爱过杨鹰,而杨鹰的存在对现在的她来说,就仅仅是一个亲人而已。我不希望任何人把我今天的话告诉红叶,那样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的确,这些事连西尽愁听起来都觉得痛苦,如果让红叶知道了,她怎么承受得了?
      而水零儿说的那些话,“时间已经不多了”“十天后,红叶就会忘掉一切”“这辈子的最后十天”,都不难理解了。因为照时间算来,今年距离红叶上次失忆,正好过去十年。
      再过不久,红叶又会像十年前一样,忘掉这十年的一切。
      十年前,红叶忘了杨鹰;十年后,她也会忘掉西尽愁。
      对她来说,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但是现在和十年前又有不同,十年前的红叶只是红叶,但现在的红叶还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在她腹中,还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红叶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西尽愁再次提出这个问题。
      一切又回到原点,众人目光同时移向西尽愁。显然,还是他的嫌疑最大。
      西尽愁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杨鹰和红叶曾是一对恋人,那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水零儿不等他说完就气嚷道,“教主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当初在日红岭,除了我,红叶身边的男人就只有杨鹰了。”
      “既然红叶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她怎么会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这时,七宫主突然脸色煞白,仿佛陷入什么可怕的回忆,痛苦低喃道:“不……红叶是有可能弄错的,如果她被下过迷药……就有可能把其他人,当成西尽愁……”
      迷药?岳凌楼脑海中猛地闪过红叶神志不清的样子。
      当紫坤轻轻掀开锦衾一角,露出被冰屑覆盖的红叶……
      她哆哆嗦嗦的嘴唇中,低呼着:“西、西大哥……救,救我……”
      紫坤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五色石城的毗伽兰华每次结果,诞生的都是雌体。只有雌体是无法繁殖延续的,所以我族历经千年岁月,依然无法实现复兴。而你,是我千年以来唯一见过的雄体……红叶就是雌体,现在,你能猜出我要你留下什么吗?”
      七宫主的话紧随而来:“紫星宫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每个人都像傀儡一样……紫坤一直知道她想要怎样的傀儡,有时是静静等待,有时是不择手段地去创造……”
      强烈的晕眩感令岳凌楼几近昏迷,他不断急促地深呼吸,却依然无法恢复神智。
      红叶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西尽愁?杨鹰?抑或是……自己?
      岳凌楼在恐惧中下意识抱紧手臂。
      创造,为了不择手段地创造……紫坤利用了他和红叶的身体。
      “凌楼?”这时,西尽愁发现他脸色不对劲,轻轻推了一下。
      岳凌楼这才猛地回过神来,深深喘息着,犹如刚从噩梦中惊醒。
      这时,身旁七宫主仍在喃喃念叨着,竟突然哭泣起来。
      “十七年前,我生下珉珉,就是因为被下过迷药……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跟自己的亲弟弟,做出那种事?……珉珉,珉珉……我对不起你……”
      听到这里,西楼两人对望一眼,直到这时才知道尹珉珉身世的秘密。
      原来她是七宫主和尹昀的孩子,虽然是近亲结合诞下的生命,为道德纲常所不容,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继承的却是尹家最纯正的血脉……
      “七宫主,你冷静一点……”
      见七宫主情绪失控,安然急忙上前抚慰,但七宫主却哭得更厉害了。
      “珉珉……如果不是我对你生而不养,你就不会有这么悲惨的命运……”
      说到这里,七宫主突然抓住安然的手,哽咽问道:“珉珉呢?我想去见见她……”
      这是十七年来,七宫主第一次想见尹珉珉。
      而此时的尹珉珉,却早已在太微殿的水晶棺里,躺了很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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