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Capitolo 4 Suono del vento(注1) ...
-
Capitolo 4 Suono del vento(注1)
吳邪打開筆電,在Google的搜索欄中鍵入“阿寧”二字,搜索結果五花八門。他並沒有洩氣,在兩個字旁邊添上了“Veleno”,結果果然減少了,在第一頁的搜索結果中,一個拉丁字母拼寫成的“Ning”和“Veleno”的縮寫顯得格外醒目,進入網頁,跳出的界面,竟是一個人的facebook。
主頁上附有的照片下標有人的名字,只是一串拉丁字母——“Ning”,那張照片上的臉是吳邪見過的,三叔交給他的照片上的那張臉。
終於找到了!
懷著有些欣喜的心情,他下拉網頁,在阿寧的相冊中存了很多張她自己的照片和巴勒莫一些景點的照片,其中還有地下墓穴。在個人信息一欄中,吳邪有了一個新的發現——她或許是用MSN的,雖然這個軟件他並不常用,可這的確是能夠聯繫到她的最好的一條路。
抱著試一試的心情,吳邪當機登入MSN,發送了加為聯繫人的請求,這時他發現從未亮過的悶油瓶的頭像居然是亮著的,並且顯示的是聯機狀態。他從未想過像張起靈那樣的人上網會幹些什麼,當他告訴他自己的e-mail時,吳邪還真的有些吃驚,可轉念一想,這也不足為奇,畢竟悶油瓶他不是古代人啊。
他試著敲了他,緊接著,他也聽到了被敲的提示音,回复居然是出人意料的快。吳邪的雙眼盯著屏幕,不由得苦笑,他用的儘管是意大利文,那也是一個短得不能再短的詞。
這時,右下角彈出的提示框裡顯示著阿寧的狀態,令他頗感欣慰。
聊天窗口出現在屏幕上,那是另一方先發的一句話:[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吳邪的手指敲著鍵盤,他並不打算告訴阿寧。
[我想我們可以做個交易,相信我,那將是一筆好買賣。]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可以暫且選擇不信,等親眼見到時再決定也不遲。我手裡有一批貨,皆是上品,現在我想轉手,不過先前那幾個想要的人我已經推掉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不是合格的買家,]吳邪轉了轉眼珠,[不過我覺得你值得去信任。]
那邊很久沒有回复。突然聊天窗口上的字體像是加大了幾號:[告訴我地點、時間。]
[晚上,什麼時間都可以,中國人區的“1896528 02200059”,或許你不記得這串數字,也好辦,因為那時這個地區的唯一一棟中式建築。]
[不行,]這個回答一時間把他難住了,[那裡人太多了。]
[……,]他一時間無言以對,[那要如何?]
[地點由我來定,]窗口裡顯示著輸入的狀態,[晚上10:00,巴勒莫灣的港口站。]
不出他所料,那的確是一個很難辦的女人。港口站人很少,因為晚上十點來往的船隻都已收工了,而且這裡頗為接近中國人區,的確適合進行交易。
[我需要看到你的貨再下定論。]阿寧說。
[這你放心,]吳邪凝視屏幕,[我做生意都講一個“誠”字。]
[我想我們可以定個暗號。]
[什麼?]
[魚在我這裡。]
突然,右下角又彈出另一個提示框,接著,又一個聊天窗口出現在他眼前:
(聊天窗口)Kylin說:
[明天晚上,我來你店裡。]
吳邪還沒有緩過神來,悶油瓶那邊就已經顯示了脫機狀態,頭像仍是他熟悉的灰色。
向阿寧確認好一切,吳邪闔上筆電,深深地嘆氣。他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至少現在,他是睡不著的。然後是一夜未眠。
翌晨,吳邪早早地坐到了店裡,王盟還沒來,柔和的日光營造出迷離的幻象,撕裂成一道道光束,分割在街道上。正當他無精打采地敲擊著桌子,大理石台上的銀鈴響了,他迎來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這樣的平靜,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十分短暫的。
暮色四合,王盟亮起酒館裡的所有燈光,屋外已是一片流光溢彩的喧囂景象,胖子早早地來了,看起來十分高興,興奮地把一打鈔票往吧台上一摔,吆喝起來:“天真,快來!給胖爺我幾瓶……不管了你有多少拿多少好了,反正胖爺我有錢!”吳邪在吧台前忙活,心裡尋思著胖子肯定又贏了一大筆,這時王盟抱著一疊盤子走過去,向胖子投出一線有些鄙夷的眼神,小小聲說了句:“真是俗氣。”被胖子聽到了,氣得他直罵“你這小兔崽子”。
“你還沒告訴我你要什麼……”
“那個什麼……威士忌!”
“要多少?”
“說了有多少要多少,你怎麼這麼多廢話?”
“那酒度數太高,喝太多你變成怎樣,我概不負責。”
“拉倒吧你!”
坐在吧台前的調酒師沉默了,胖子看著他,覺得奇怪極了。維持著低頭的狀態,像是在思索著什麼,讓人根本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突然,吳邪猛地抬起頭來,冷不防地對胖子說道:“你要多少來著?”
“你怎麼比我奶奶還健忘?”胖子訕笑,心裡卻覺得更奇怪了,在他身後,店門打開了,灌進來幾股冷氣。
在店裡的嘈雜和煙塵中,冷峻的面容浮現出來。悶油瓶還是穿著深色系的衣服,很自然地坐到了胖子旁邊,不發一語。
“小哥!”胖子瞪大眼睛看著他,“我記得你上次集會之後就沒怎麼來店裡了,這麼久不見看起來好像又變帥了!”悶油瓶瞟了他一眼,視線又投射到了天花板上。
今天的氣氛是前所未有的安靜,就連喜歡扯淡的胖子也被這沉默的氣場所感染了。一個多小時過去,三個人竟然沒有說一句話,最後胖子憋得實在受不了了,在幹完兩瓶威士忌後,就邁著醉步離開了店裡,只留下吳邪和悶油瓶。當然,其他的都是局外人。
“吳邪。”
他應聲抬頭,主動搭話的悶油瓶實在少見,不過此時,吳邪臉上並沒有表現出平常該有的驚訝,相反的則是一臉淡然:“啊?”
“為什麼你要一直看表?有什麼要緊的事?”
“……我想去趕夜場。”
“可是它過幾分鐘就結束了。”
“今天我十點打烊。”
“為什麼?”
“……有些不舒服。”
“好好休息,”悶油瓶剛起身,正想走出店門,回頭,他看到了吳邪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
“吳邪。”他再次叫住他,那人則反應了很久:“……誒?”
“你的表情已經說出了一切,有什麼事不能說的呢?為什麼不能告訴我?”追問的句子用的卻是柔和而淡然的語氣,這讓吳邪心頭的包袱放了下來。
“我有一筆交易。”
“可以把事情的原委說出來嗎?”
晚上十點。巴勒莫港口站。
吳邪穿得很單薄,提著一隻小皮箱趕到港口,顯得並不急促,看了看表,這剛好是十點。環視四周,看到的知識翻滾的發黑的海水,當然他知道,海水在白晝時分是蔚藍色的。已經十點了,周圍沒有其他人,這讓他感到莫名的悲哀。
“被擺了一道嗎?”吳邪自言自語,掂了掂小皮箱,準備往回走。
“等一下,”是個女人的聲音,“魚在我這裡。”
他轉過頭,一個窈窕的身影從黑暗裡走出,在昏暗的光線下顯現出俏麗的面龐。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阿寧打量了著吳邪,瞇眼笑道,“不錯,看起來是個老實人。吳邪,很高興與你合作。”
“我也是。”阿寧的一襲皮衣勾勒出的身段看起來比照片上的更加迷人,吳邪顯得十分靦腆——畢竟他不擅長對付女人,尤其是像阿寧這樣的漂亮女人。
“對了,”阿寧頓了頓,“剛才希望你不要介意,其實我早就候在這裡了。”
“什麼?”
“我只是想看看有沒有人跟來。看來沒有,很好。”她滿意地笑道,“現在我們進入主題,可以?”
“當然。”吳邪望了望四周,打開皮箱,阿寧勾起嘴角,笑得一臉妖嬈:“的確是一批好貨。”
吳邪拉上皮箱的拉鍊,低頭說道:“做生意講的是誠信,我決不多說半個字。”
“我明白,”阿寧收起表情,“你開個價吧。”
“其實不然,”吳邪微笑。“你看著給好了。”
交易完畢。吳邪走在路上,心裡充溢著五味雜陳的情感,這次交易,他是賠上了血本的,他用前所未有的低價把手裡的上等貨轉了出去。這對於他,無疑是一次風險投資,是他把資金投進去,但得到的卻不一定是更豐盛的回報,相反的,他得到的可能是一枚炸彈,能夠把自己炸得四分五裂。
真是越想越讓人頭痛。吳邪把臉埋入自己的手掌,在指縫間艱難地呼吸著。有一隻手輕輕握上他的肩頭,他張開自己的指縫,卻沒意識到,這是一個孩子氣的舉動。指縫間是悶油瓶的臉,在一點點街燈下,光影交錯,他的面龐也顯得頗不真實了。
“小哥……”
“吳邪,”悶油瓶微微皺眉,“你本不該如此。”
“我知道,”吳邪定定地說,“這本不是我自願。”
“或許我們屬於不同的世界。”悶油瓶再次陷入沉默,表情也恢復了平靜。從他的眉眼間,吳邪已經看出了釋然。
“可是,我已經無法回頭了。”吳邪苦笑,放下交疊在胸前的手臂,悶油瓶的眼睛看著他,似乎在提醒著他:要保護好自己。
這時,悶油瓶的手指伸進自己的左側口袋,接著,出現在他手中的,是一把柯爾特M1911:“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
吳邪接過槍,心情更複雜了,冰冷的槍口在他的體溫下逐漸溫暖起來。吳邪覺得自己會永遠銘記這個人的話,在他寥寥幾句話語中,總蘊藏著一種東西,比金子還要珍貴。
幸福其實很脆弱,碰到棉花也會受傷。吳邪知道,自己的安逸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幾天之內,吳邪都在斟酌下一步該怎麼辦,第一次交易是他自己的主意,可萬一阿寧不再繼續聯繫他,那麼他的線索到這裡也就斷了。懷著忐忑的心情,他再一次登入MSN,界面中的頭像全然是灰色的。
突然想起,他在手機裡或許可以找到一些提示。他掀開自己的手機翻蓋,在一長串聯繫人名單中,他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阿寧的名字。有了一次合作,阿寧要吳邪把手機號碼告訴他,他們互相交換了手機號碼存在號碼簿中。這時,手機突然發出的提示音告訴他,有一封新簡訊。
那條簡訊是來自小花的。
「你知不知道這幾天家族裡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有幾十個弟兄被暗殺了……其實我認為誒這是不可避免的,因為在這之中有一個最大的可能,那就是,他們知道我們已經有所行動了。」
看完這封簡訊,吳邪想到那個女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他們死時,屍體有沒有什麼特徵?」吳邪突然靈光一閃,回了條簡訊。
不到兩分鐘,在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句話:
「他們的襯衫上,都沾有口紅漬,而且,不像無意中沾上去的,細看,那都是一個拉丁字母。還有他們的死亡時間,也相當吻合。」
簡訊像是沒有寫完,不久後就傳來了下面的內容:
「標有N的死於傍晚七點,而且是不同日期的傍晚七點。I,是晚上九點,也是同樣,G,則是午夜十二點,也就是羅馬時間零點。他們是分批被殺的,而且當時,他們分佈在巴勒莫城中的各個角落。」
N—I—G。N—I—N—G。“Ning”。
「小三爺,現在你打開店門。」
「什麼?我已經打烊了。」
「我就在外面!」
“你認為是阿寧?”小花瞪大眼睛。
“對,”吳邪低頭,“我已經想不出別人了。而且,這些事件,應該都是她手下的兵團幹的,因為我不相信分身術。”
“的確可能。而且有人發現一個事,”小花喝了口茶,“那幾十個弟兄,全部都是前幾天參加過日常集會的。”
“這麼說,‘溫列諾’的陰謀論就更加明顯了。”
“或許不久後,輪到的就是你我。”小花莞爾一笑,“我們都必須做好隨時死掉的準備哦。”
“真是太囂張了!”吳邪憤然,“簡直就像是在下戰書!”
“或許這才是他們的本意吧,”嘆了口氣,小花湊近了些,“對了,你認識勒托•貝爾德嗎?”
“那是誰?”
“明天我們去找他問問,或許可以倒出點什麼東西。”
吳邪站在復古的建築面前,呆了半響,心裡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身體不停地瑟縮著。
“小花……”
小花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這裡不是警署嗎……?我們來這裡幹嘛?”
“來找勒托啊。”
“他是警察?
“對啊,而且是負責這起案子的專案小組組長哦。”
吳邪的心裡更加繃緊了,要知道,現在他看見警署就得瑟,更別說進去遛一圈,這簡直就是一種最殘酷的精神折磨。說實話,自打那天入了這一行開始,就再也不希望跟警察有什麼“親密接觸”了。
小花像是很熟悉這裡似的,拉著吳邪的胳膊在警署的迴廊間繞來繞去,最後停在一扇雕刻有精細花紋的巴洛克式房門前,輕輕地叩了叩門,裡面有個慢條斯理的聲音道了聲“請進”。
坐在真皮轉椅上的人異常年輕,看起來頂多二十出頭,有一頭可愛的栗色捲髮,面龐還未脫去少年的稚氣。吳邪不禁有些驚訝,警署上頭居然會把一個專案組交給這麼年輕的小伙子,這麼說,眼前這個人,肯定不容小覷。
“雨臣,這位是?”
雨臣?吳邪困惑地打量著小花,小花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證件之類的東西,定睛看了看,才發現那是巴勒莫的居民證。
“我對外用的名字。”小花用中文說道,轉頭又切換回意大利語,“勒托,可以把收集到的線索給我看看嗎?”
“既然大家都沒在……那麼就請便吧。”
“警匪是一家”。吳邪第一次相信這句話,,也不知為何,或許是在潛移默化之中,他的觀念已經開始漸漸改變了。
勒托打開對面很長的一列儲物櫃中的一個暗箱,取出一疊深色的檔案袋。厚厚的一疊檔案袋,全都是整理好的照片和資料,還有一疊屍檢報告。小花翻看了其中的所有訊息,表情顯得更沉重了:“這裡……好像根本沒有我們需要的東西啊。”
吳邪望著他,眼神茫然。
“我們的線索斷了。”
在一旁的勒托雙手抱胸,像是也在思索什麼,在下一個時間,他突然開口了:“雨臣,溫列諾家族的家徽是什麼?”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是毒蛇吧。”小花托腮,“你問這個幹嘛?”
“你再翻一下那疊照片,”勒託說,“應該還有你需要的東西。”
“是蛇。”吳邪肯定地說,“在這具屍體旁邊,還有一條蛇的屍體,而且被盤繞成了極度扭曲的形狀。”
“是‘溫列諾’家徽的形狀。”
吳邪和小花走出警署,他們終於有了一個初步的目標。那串拉丁字母,那條蛇,那些被殺的弟兄們,都被寫入了‘安提德諾’(注2)和‘溫列諾’(注3)兩大家族的恩仇錄中。或許他們在那場盛大集會之前,就已經走路了風聲,或許那時地方的人,就在他們之間。誰也不知道。
吳邪並不是基督教徒,但此時,他懷著誰也無法了解的複雜心情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注1:意大利語:風聲
注2:意大利語“Antidoto”,意思是‘解藥’。
注3:意大利語‘Veleno’,意思是‘毒藥’,【前面出現了居然一直沒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