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樱井悠

11、交易

　　岚运见宣晟也立在一旁，心中立时确定了面前义兄的身份，连忙上前一拜。
　　“彭岚运拜见霖王。”
　　宇轩没有想到岚运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有些惊讶，忙上前将岚运扶起：“我们还是兄弟，不要行这样的大礼。”
　　“霖王，太子殿下请屋里坐。”
　　“太子请。”宇轩谦让道。
　　“二位久别重逢，定有话说。我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宣晟拱手一揖。“岚运这里也没有什么能招待贵客的东西。今晚我在听风楼定上一桌，请霖王携义弟到时赏脸一聚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太子美意。”
　　“岚运，烦你到时带路。我先走一步。”
　　“一定照办。殿下慢走。”岚运看着宣晟离开的背影有些失神，隐隐地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是心里却总是浓雾弥漫，看不清，弄不明。
　　岚运的微微失态，宇轩自然看在眼中，他轻咳一声，立刻唤回了杵立一旁的人。
　　“霖王殿下这边请。”岚运毕恭毕敬地让到一旁。
　　宇轩眉头一皱，“不是说了我们还是原来的关系吗？你千万不要拘礼啊！”说着向旁边一看。地上散落着花洒小铲之类的工具。
　　“我帮你先把这些东西收好吧。你我之前都向对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今天我先说，你什么时候愿意再说不迟好吧？”宇轩一边说着一边手脚不停地就准备收拾地上的工具。
　　岚运连忙拦住他：“不必了。这些东西让阿七来做就好。”说罢，他忙把阿七唤来，吩咐他端茶收拾。
　　二人便进屋坐了。
　　宇轩坐在书桌旁仔细端详对面几月未见的岚运。依旧是简朴的衣着，清雅的气质，脸色比在梁州时有了些起色，不似原先那样苍白。只是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忧郁似乎越发深了。
　　小僮阿七奉上冲好的茶。宇轩接过尝了一口，淡淡的苦，咽下后口中却又盈满淡雅的芳香，不是一般的茶叶，揭开碗盖一看，一根根嫩绿色的梗子，从未见过，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茶？”
　　岚运放下茶碗细细解释：“这是莲子芯冲的茶。莲蓬中的新鲜莲子清晨时采来，剥开了只取中心的一根芯子，在趁着中午的艳阳晒干了，就是这莲子茶了。乃是清热祛火的佳品。也是水乡的特产。殿下觉得如何？是否太苦了？”
　　宇轩听着又尝了一口，那久久不散的清香果然是荷的味道，大感兴趣，却又听到一声刺耳的“殿下”，开口抱怨起来：“唉，岚运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先前不也是叫兄长叫得好好的吗？为何现在却总是抱着这个该死的称呼不放呢？这样听起来，我们之间生疏了太多。”
　　“先前岚运心中虽有猜测，却不敢确认，还望霖王殿下恕罪。如今既知道了您的身份，如何还能那般不敬？”岚运看着面前郁闷的人，一脸严肃。
　　宇轩听了，扶着脑门叹道：“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我都说了我们之间不要有什么生分，你怎么还是……”略一停顿，看着茶碗中沉浮的莲子芯，计上心来，“那这样吧，我给你特权，特许彭岚运不论在何处，都可随意称呼霖王邵宇轩。如何？”说完抬头一看岚运，只见那清秀的脸上完全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这才明白过来。
　　“好哇！你这家伙！好大的胆子，竟然拿本王开心！”宇轩尽量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却是一脸要笑不笑的怪模样。一旁的岚运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大笑起来，引得宇轩也憋不住的笑出声来。

　　二人笑了一阵，岚运先停了下来问道：“兄长能找到我这里来，定是在宴会上看到华冽了吧？”
　　“嗯，确实是因为看到华冽。原本打算打听一下到那华宅造访一下。太子殿下便说他也知道一个彭岚运，便带着我到这里来了。”宇轩眼中有些顽皮，顿了顿，他便谈到自己的身份：“那时在梁州巧遇，我没有说实话是我不对。现在一切办妥了，我便可以说了。我是天祈霖王邵宇轩。父母已故，家中兄弟七人……”
　　岚运看宇轩正经围坐，像接受审问一样把自己的家世，此番到清泰的目的一一说明，不禁又笑了起来：“兄长实在不必说得如此详尽。当时情况，不论出于安全还是立场，兄长本就不应向岚运透露身份。岚运也只是擅自妄加猜测，而且碰巧猜中而已。您实在不必介怀此事。我也完全理解您的立场。”
　　宇轩见他云淡风轻的笑，几乎痴了，呆呆盯了岚运片刻，发现对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傻笑着问道：“那听风楼有多远？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发，烦劳义弟带我逛逛这京城可好？”
　　“呵呵……我也正有此打算。兄长请。”

　　下午申时，天气已不似中午那般炎热，穿城而过的黎江支流叶河两岸，商人忙碌着为傍晚的夜市做准备。夏日的白天十分持久，即便到了酉时夕阳仍然恋恋不舍的徘徊在空中。气温却由于叶河的调节慢慢降下来。黎京城中的百姓，忙碌了一天，早早吃过晚饭便会趁此时一边乘凉一边也可以逛逛夜市。
　　听风楼，是叶河河畔最有名的酒楼。菜肴精美，佳酿醇香，价格自然也不菲。是黎京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甚至穆帝微服出游时也对酒楼的菜肴赞不绝口，赞赏之余更留下了真迹。从此，听风楼的名声越发响亮。
　　岚运带着宇轩沿着叶河边的石子路向听风楼走去。街道两边店铺林立，黎南有名的锦缎，茶叶，小吃应有尽有。宇轩好奇地一边听着岚运向他一一介绍，这个锦的织法，那个茶叶名字的来历……
　　“原以为你只对经史子集在行，没想到对这些东西也很精通。”宇轩听岚运桩桩件件讲得头头是道，由衷地赞道。
　　“小的时候管家常带我逛夜市，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因为觉得很有趣就记下来了。这夜市也算是黎京的一大特色了。待会儿用过饭，夜市的灯便都点上了，商家们也都聚齐了，越发有意思，时间允许的话，兄长一定不要错过。”
　　“既是岚运推荐的，必定不能错过！”
　　二人有说有笑地又走了一段，便见前方一座三层酒楼，结构精致，坐落于叶河边。再走进几步，便看见那酒楼上赫然悬挂着穆帝亲提的蓝底金字招牌——“听风楼”。

　　一进门，小二刚迎上来，便认出是岚运：“唷！这不是彭公子吗？您可算是回来了！快楼上雅座请。三爷四爷都在等着呢！这位爷，您也请！”
　　布置典雅的小间，窗户正临着波光粼粼的叶河。傍晚的夕阳在河面上洒下细碎的金色碎片，光芒发射到雅座里，天花板上也便有了光亮晃动的波纹。四张椅子，上首的位子空着，东西面已经坐了二位，一个是太子宣晟，一个在接风的晚宴上宇轩见过，四皇子宣畅。
　　寒暄过后，宇轩谦让着坐了上首，岚运与他对坐了，四人一边品茶，一边天南海北地随便聊着。
　　店家见人到齐了，便开始陆陆续续上菜，都是些黎南特有的河鲜名菜以及听风楼的招牌菜：烙梅鲚、焖鳝胴、清蒸鳜鱼、龙井虾仁、莼菜鲈鱼羹，……琳琳琅琅摆了一桌子，连酒也是黎南特有的百花酿。主客都吃得十分尽兴。四人边吃边聊，无非是些天祈民风清泰民俗，气氛十分轻松。
　　末了，已是华灯初上，店家收拾了桌子，又送上三味汤圆，桂花莲子羹等精美甜品。宇轩酒足饭饱连声称赞黎南佳肴名不虚传。四人便一路说笑着逛了夜市，送岚运回紫竹街，送宇轩回驿馆。
　　刚回到驿馆，柳毅便送上一封密函。宇轩更了衣在灯下拆开一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思量片刻，忙写了手谕着人快马加鞭送回天祈。
　　与此同时，回到锦毓宫的宣晟也收到了密报。静静听完密报，太子宣晟不动声色，几乎是胸有成竹地叫来华冽吩咐了一番。华冽领了密令下去一一照办，午夜子时，便有一顶小轿自偏门秘密进了锦毓宫。宣晟的书房彻夜通明。
　　一夜商谈结束已是寅时，东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寂静的皇城又迎来新的一天。送走访客，宣晟冷水洗面，青盐抹牙，换了朝服便匆匆忙忙地进了宫。

　　又是一个晴天，太阳完全露出地平线时，岚运已在院中练完一套五禽戏，用过早饭，如往常一般在小院里打理花草，等着宣毅来上学。没想到的是，等来的却是宫内的常总管。
　　“有旨，着彭岚运即刻进宫面圣。”说完，常总管便一脸堆笑地对岚运道：“彭公子，您快换身衣裳随我进宫去吧。万岁在等着您呢。轿子已经候在门外了。”
　　岚运也不敢耽搁，只得交待阿七告诉宣毅上午停讲，换了衣服便跟着总管进了宫。岚运心中疑惑路上向总管打听，却也问不出什么。
　　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一道封官的圣旨。
　　赐二品官衔，以御使身份，出使天祈。即日随天祈霖王同返。
　　不同于之前的和蔼询问，穆帝只是威严地，交待他这般那般，时时记住自己代表清泰的身份云云。
　　皇命难违，岚运愕然地跪在接受了这“飞来的横福”。

　　春节7天外出旅游中……无法更新~~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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