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道》流浪狐

3、夜色

　　浮云掩月，灯影零落。
　　丁香初谢，落花铺满了小径。
　　韦长歌独自一人，在小径徘徊了许久。突然对着身侧的花丛叹了一句：“出来吧。”
　　花丛起先还一片安静，片刻之后似乎是知道躲也躲不过去了，“爬”出来一个胖乎乎的小廝——苏辞。
　　韦长歌在此时见了苏辞，竟生出几分亲切之感，不禁轻声道：“你还在天下堡做什么呢？”
　　苏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等大少爷。……韦堡主为什么不去找大少爷？”
　　韦长歌咬着牙道：“他既然都不告诉我，一定是不需要我，我去，又有何用？”
　　语罢，也不再理会苏辞，只孤身一人，沿着小径，踏着残花败叶，步履恍惚零乱，如坠梦中。
　　苏辞怔在原地，心里直骂自己没用：
　　还是在半个月前，苏妄言不知又是从什么地方游玩归家。他离家惯了，全府上下也早不当回事，所以除了贴身的小廝苏辞，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苏妄言的异样。——那是他归家后的第二天深夜子时。本来正在打盹儿打得不亦乐乎的苏辞，突然听见苏妄言的卧房中隐约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
　　苏辞心中一惊，忙进房查看。却见苏妄言滚落在地上，右手死死按住左臂，似乎痛楚之极！

　　“大少爷！您……您这是怎么了？我这就禀告老爷去！”
　　苏辞慌慌张张转身就要走，却被苏妄言一把抓住！
　　“你给我去，拿一盆热水来！越烫越好！你若是敢告诉我爹，我就……”
　　“是！是！大少爷！我这就去！”
　　苏辞被苏妄言吓得腿软，那还有不从命的道理？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一夜过后，苏辞还在痛苦地思索要不要告诉苏老爷。
　　“老爷和大少爷……倒底哪个更不好惹？”
　　却见苏妄言像没事人一样从卧房里走了出来。面色如常，嘴角含笑。甚至还打点好了行装，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苏辞赶忙扑了上去，可怜巴巴地问道：“大少爷您这是要上哪去啊？把小的也带上吧！”
　　苏妄言撇了撇嘴，飞快地往后退了两步，正色道：“你去给我准备车马，我要去江南，烟雨楼。”
　　苏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您刚回来又要走啦？还有，您昨日夜里……”
　　一听到“昨日夜里”这四个字，苏妄言的目光立刻变得“凶恶起来”（苏辞语），一把拽住苏辞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道：“昨日夜里的事情，你要守口如瓶，不许告诉我爹，尤其不可以告诉韦长歌！否则！哼哼……”
　　苏辞一边使劲点头一边眼泪汪汪地就要哭出来，赶紧去准备车马，路才走到一半，身后一个声音又不依不饶地响起来：“一定不要让韦长歌知道！”

　　一定不要让韦长歌知道？
　　偏偏苏辞就是这样一个人。
　　苏妄言前脚出了门，后脚就紧紧跟来一个天下堡的口信：
　　“韦堡主要与苏大公子在天下堡一聚，共赏兰花。”
　　怕什么来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呜呜呜……韦敬！我该怎么办……大少爷他去……”
　　“去哪了？”——韦敬目光如炬。
　　“去……去……江南了。”
　　“去江南？”——韦敬仍然目光如炬。
　　“去烟雨楼了！他说千万不要让韦堡主知道！韦敬！你一定不要说出去啊！”
　　“不要说出去”？
　　怎么可能……
　　是“一定要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