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然一笑》寂寞尘烟

8、惊涛骇浪

　　“小姐，陆翔，你们没事吧？吓死我了。”浅衣一见幽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傻丫头，”幽然微笑“哭什么？我没事，多亏陆少侠救了我。”
　　“谢谢你，陆翔。”浅衣由衷的向陆翔道谢。
　　“没什么，楚姑娘落崖，在下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幽然和陆翔之间客气生疏，好象那之前的两天一夜完全不存在似的。像是美丽轻盈的气泡，转眼间，就破碎了。
　　“然儿！”焦急的呼喊传来，幽然回头。
　　“爹，娘，你们怎么都来了？”
　　“出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来，然儿，你没事吧？”郑琦君仔细检查女儿。
　　“娘，我没事，别担心。叶双，夏轩，你们怎么也来了？”
　　“寒见你和翔不见了，叫我们来找你们，路上就碰上了楚伯伯和楚伯母，我们在上面发现划落的痕迹，猜想你们可能坠崖，所以下来看看。”叶双说。
　　“陆少侠，谢谢你救了小女一命，老夫感激不尽。”楚漠雪看看幽然的伤，又看看陆翔，笑的别有含义。
　　“楚伯伯客气了。”
　　“爹，那天你怎么没有来？”
　　“我去接你娘了，望月庄，也该重建了。”
　　“爹，上面……”幽然心中一沉。
　　“好啦，爹都知道，然儿，人生本就不能事事如意，只有在伤痛和挫折中，才会成长，凡事，要有取舍，老天是公平的，他让你失去的同时，也会补偿你的，有失，才有得啊。然儿，你懂吗？”楚漠雪语重心长的说。
　　“爹，我……”幽然咬咬牙，突然昂起头来，眼中流转的，是耀眼的光芒，所有人多明了，那个自信，聪慧的楚幽然重生了，她像是浴火后的凤凰，璀璨。“我懂。
　　“好，上面的事，你上去自己看吧。”楚漠雪点点头。
　　华山之巅。
　　苏彬的脚下，堆满了尸体，他的眼中，早已什么也看不到，手中的剑，只是机械的挥舞着，杀掉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人。紫泉宫的人和各派的人，已死伤干净，苏彬身边，只剩下四位护法，而花茗寒身边，也只有少林，武当的掌门，四大世家的东方芷彤，南宫佩，西门誉和独孤熙，尸体，满山遍野，血流成河，苏逸还是躺在树边，嘴角，挂着一丝安详的笑意，滚滚红尘，再与他无关。上来的幽然，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他可真好，不用在面对这残酷，死亡的世界。”看这苏逸，幽然柔柔的笑了，这对他而言，是好吧。
　　“花盟主，现在怎样了？”站在花茗寒旁边，幽然轻声问。
　　“幽然？你没事了？”看见牵挂的人站在身边，花茗寒喜上眉梢。
　　“多谢关心，并无大碍。”
　　“你走后，苏彬就一直那个样子，不停的杀，我们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而他们的人，也是一样，现在，你看到，情况僵持不下，虽然我们人多，但是，他们都是顶尖高手，尤其是苏彬，我都不一定打的过现下发狂的他。苏彬，已经是魔了。”花茗寒皱紧眉头，无奈的说。
　　“这样啊，没有办法唤回他的神智吗？”望着两眼无神的苏彬，幽然问，他，是苏逸的哥哥啊，苏逸最爱的亲人。
　　“不知道，他好象什么都不在乎了。”
　　“浅衣，我的琴呢？”幽然蓦地问浅衣。
　　“小姐，琴，你要琴做什么？”浅衣不解的问。
　　“我要打个赌。”幽然神秘一笑。
　　梦一般的琴声如潺潺清泉淙淙流过每个人的心田，洗涤所有的杀戮与血腥，死亡，绝望，悲伤的情绪，都不在重要，眼中，只有这浅笑抚琴的少女。
　　当苏彬毫无焦距的眼对上幽然的，“苏彬，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眉心的红痣很妖媚？”浅笑的少女说着刻骨铭心的话，电光火石间，苏彬的眼神渐渐清明，“幽……幽然？”
　　“吹萧。”幽然命令着。
　　“我……”浑身浴血的男子无措。
　　“怎么？不愿吹萧给我听吗？”浅浅的笑容中，含着不容拒绝的凌厉。
　　“不，不，我，没有。”
　　“那么，你在等什么？”幽然无意的瞥了陆翔一眼，发现阴冷的男子嘴角紧抿，握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微微泛白，这个男子啊，想是想起那天他也曾吹萧给她听吧。藏起所有的苦涩，真的对不起啊，陆翔，此生，我已无情。
　　幽幽的萧声配合着幽然的琴声，苏彬眼中的血红缓慢的退去，望向幽然，那眼中，是怎样的深情啊，那是，告别的深情，绝望，而又不舍。
　　一曲终了，幽然问，“可曾清醒？”
　　“已然清醒。”
　　“很好，所有恩怨，今朝解决。”说完，幽然，缓缓退下。
　　“等等。”苏彬说。目光如炬的扫过众人，“我知道，你们都想杀我，我也知道，我发起狠来，你们谁也杀不死我，你们中间唯一能和我对抗的，只有花茗寒，但我并不想和他打，楚幽然，出剑，我要的对手，只有你。”
　　“你说什么？”众人皆惊，楚幽然才华出众，无可厚非。可她的武功不好，也是众所周知的事，苏彬要和楚幽然打，不是摆明要楚幽然的命吗？怎么可以？闪神间，浅衣，陆翔，花茗寒，楚漠雪，已挡在楚幽然前面。
　　“你，要和我打吗？你，确定？”站在众人之后的幽然，低低的问。
　　“是的，你。只有你。”
　　“你头脑不清楚啊！”浅衣怒骂。
　　“浅衣，闭嘴。”幽然喝退浅衣，施施然走到苏彬面前，再问，“你，想好了？”
　　“是。”苏彬的身影，在夕阳下，那么孤绝，那么，让人悲哀。
　　“好。”幽然点头。
　　“小姐……”
　　“浅衣，下去。”幽然也不看冰凝剑，轻移脚步，“陆少侠，借剑一用，可否？”看着面色苍白的男子，幽然问。
　　“拿去。”陆翔不看她，却感到握剑的瞬间，幽然轻轻的握了他一下，那么温暖的触感，陆翔诧异的回头，幽然却已走开。
　　“花盟主，多谢你的错爱，可惜幽然无福消受，抱歉。”对着花茗寒，幽然盈盈一拜，这些男子啊，是她此生无法偿还的债啊。
　　“幽然……”花茗寒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爱啊，那么飘渺，那么虚无，她，可以不爱他，但是，他希望她幸福啊，他唯一的心愿，如斯而已，而已。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拍她的肩膀，她做的事，有她的道理，而他要做的，是要完全的信任她，站在她这边。
　　幽然不再看谁，连楚漠雪，郑琦君她都不再看，她看的，只有苏彬的那颗红痣。优雅地从腰间抽出夺命剑，她右臂微地下垂，剑尖指地。
　　顷刻间，苏彬已出招，谁都看的出来，幽然根本不是对手，十招后，幽然只怕没命，浅衣暗自垂泪，她那么崇拜的小姐，就这样，就要香消玉损了吗？
　　幽然拔地而起，一剑刺向苏彬，本来，苏彬可以稳稳的躲开，死的，只怕是幽然，但在那一刹那，全变了，苏彬突然撤剑，向幽然的剑迎了上去，剑，直直的穿透苏彬的心口，“啪”一滴鲜血从剑间滴落，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明了了，苏彬，一心求死，但他只愿死在幽然手上，幽然想必知道，才……可是，这样对幽然，未免太残忍了，她，杀死了她最爱的人的哥哥……
　　苏彬轻轻柔柔的抱着幽然，笑了，那么纯的笑容，是完全解脱后的笑，那么祥和，“谢谢你，幽然，你明明知道我的任性，却还是完成了我的心愿，真的，谢谢，我，只愿死在我最爱的人的手中，他们，全没有资格杀我，没有。”捧起幽然的脸，却看见晶莹的泪水潸然而下，苏彬笑的那么深情，那么不舍，“幽然，谢谢你的泪，为我而流的泪，我，无悔，真的，满足了，只是，答应我，别再流泪了，你的泪让我心碎成一片，你会幸福，而且，会一直幸福下去。”
　　“是的，我答应。”幽然含泪回答，她的心，为了他们的爱而重生的心，真的会幸福下去，因为，不管她是寂寞孤单，还是伤心无助，他们的爱，会永远在她身边，她，没有理由不幸福。
　　“要做到才可以哦。有些泪，一直没有停过。有些伤，一直没有合过。有些痛，一直没有醒过。有些话，一直说不出口。我爱你，默默的，幽然，”苏彬点点额上的红痣，“我把它送给你，那是我爱你的标记。可好？”
　　“苏彬，我把它珍藏在心里，永远……对不起。”
　　“不要道歉幽然，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我要请你原谅我的任性。幽然，可以再为我弹琴吗？”永别了，我爱的人儿。
　　松开双手，幽然开始为苏彬抚琴，只为苏彬弹的曲。
　　“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熏笼。远似去年今日恨还同，”苏彬念道，用尽最后的力气，苏彬问，“幽然，告诉我，现在，我在你心中，只是苏逸的哥哥，还是苏彬？”
　　“苏彬就是苏彬，你从不曾依附苏逸在我心中。”
　　“谢……谢……”苏彬满足的笑了，真的，他很满足，即使，她不爱他，一切，都结束了。他，好累，要睡了，逸，等等大哥，否则，路上会寂寞的。
　　“把他们葬在紫泉宫的清心苑。”幽然站起来，轻轻的说，蹒跚的向前走，就这样了。
　　大家担心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却都无法安慰，这个女孩，压了多少重担？使她的身影，那么沉重，那么沉重……
　　走远的白影，突然倒地，太多的悲哀，终于使她昏了过去，她，像折翼的蝶儿，失去羽翅，飞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