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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中国美人 ...

  •   八
      大二,她信中似乎隐隐提到和一个男同学开始通信,但是否是高中时曾通信的那一个,我不得而知;他们还见面了,一起出去玩了,是否同玩的还有别人,我不得而知;她对那个同学是怎样想的,我不得而知。她信中没透露给我的消息,我从来不去询问。
      我对她说我看好一个同班男生,将来一定能做出点什么事来,因为他做每一件事都是那样专注和出色,令人望尘莫及。我没时间做作业时只抄他的作业,因为我只相信他的答案。

      大二下学期,有一天在校园,迎面走来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长得十分漂亮,让人有惊艳之感。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时,她注意到了,也用她寒星一样闪亮的眼神回望我。我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时我正和班上的一个同学在散步,她是我大学唯一的朋友。我浑浑噩噩地上了两年多学,对周围人和事都淡漠得很,不知不觉把自己封闭起来,只有积极主动如她那样的人才能跟我交往。我看到了美女后就对她说:“以前没发现我们学校还有这样的美女啊。”她说:“就是我们同届计算机班的。”真的没有发现,我对人向来不十分留意。后来留意了,我发现在宿舍楼、教学楼都能看到这个女孩儿,每次看到她都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她的美。
      那是一种天生丽质:似乎是瞳孔比较大,所以她的眼睛比一般人的眼睛更黑、更亮;身材那样挺拔而又那样修长,使人感觉她的头围与身材的纤细不成比例似的;她的每一个动作灵敏自如,仿佛手臂和腿分外地长一些。那是一种从容优雅、怡然自得的美,好像她知道她的美,愉快地展示着她的美,对别人的陶醉仿佛抱着一丝羞怯的歉意。
      但是这些还不是我注意她的主要原因,她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我能够感觉到。她和一个女孩儿几乎形影不离,可是我还是被她强烈地吸引着,我在路上不知不觉地用眼睛搜寻她,贪婪地注视她,她似乎对我也眼熟起来,有一次不期然迎面相遇,她对我微微一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愉快地忍住了。有一次在开水房打水,她看到我站在右边,就把自己的水龙头让给我,特意到左边的水龙头去打。
      只要看到她,和她说话,我就会感到快乐和满足,所以我要接识她。
      但我不认识她,怎么才能开始和她说第一句话呢?这在爱交际的人看来可能不是什么问题,但对于人际关系中,一直都是被动的我来说,真的很难。
      有一天中午,到处都是四月耀眼的阳光,我独自穿过空旷的操场回寝室,远远看到她拿着几本书,悠闲地站在操场另一边的树阴下,好像在等什么人,我突然想径直走过去,既然我必须接识她,那现在就上前又有什么不行的呢?我就走到她面前,对她说:“你好。我是左左,我想认识你。”就这样对她说,又有什么不行的呢?她会说:“你好,我经常见到你,我很高兴认识你。”我甚至都偏离了我的方向准备向她走去,但是几步之后我又修正了路线——我没有勇气。我发现我是一个不可救药的怯懦者,我要永远被隔绝在我想要的生活之外。
      但是还是慢慢地发现了与她和我都有联系的人,只要留心就会有收获。我们一个室友的高中同学正好和她同班,在追求她,班上一个男生是她密友的同乡。有一个周末,我被拉去跳舞,散场后七、八个人去吃宵夜,突然她出现了,和我们围桌而坐,所有的人都暗淡下来,只有她双目如星、笑意盈盈。吃完饭回寝室的路上,她对我说:“你是左左吧,我认识你。”分别时,她说:“以后到我们寝室来玩吧。”
      我于是和大家一起到她寝室去,在大家谈笑时注视她,说很少的话。她也对我青眼有加,让我坐在她的床上,拿出家里带来的小吃给我;只因为我赞赏了一句她的头花,就马上把它取下来送给我;她的魔方,我说不知里面是什么结构,她立即把魔方拆开给我看,后来费了好大劲才安上……直到她的密友嫉妒起来。在一连串的意外惊喜中,我陶醉起来。我想我们身上能散发某种特殊的气息,吸引同类。
      夏天来到时,我对她的迷恋已到了狂乱的程度。但是我不可能告诉她。首先她的那位密友似乎和她关系更深,我不能指望她回应我;其次我清楚地知道我对她的迷恋仅仅停留在情欲的层面,她当然也是不错的一个人,但是我很清楚,我对她的迷恋严格地说不是爱情,我不能允许自己仅为情欲献身,这是一种耻辱。
      我与自己身体的斗争使我身心俱疲,我无心应付学习、读书计划和正常的同学交往,我的生活陷入了混乱。在阳光明媚的正午,我突然想哭;夜里抱着一本心爱的书咬啮;我想我马上就要发疯了。
      有一个周末,我在夜晚无人的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我必须得找个人,告诉他(她)我要疯了。我发誓,不管是谁,如果谁问我一句:“你怎么啦?”就像阿紫经常问的那样,我就把我的全部痛苦都向他(她)坦白,不管后果如何。
      我到大自习室,要好的同学在那里自修,我没有带书,没有带笔,就那样坐在她面前,她问:“不想回去拿了吧?要看什么?我的书给你看。”我回到寝室,寝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到隔壁寝室里去坐坐,同班的几个同学围坐打牌,有人殷勤地让出凳子,但没有人问“你怎么啦?”走出来,在楼下遇到了同寝室的几个同学,有人问:“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继续向前晃,路上遇到了她和那位密友,一个问:“要到哪儿去?”
      “不知道。随便走走。”
      “就一个人?”
      “一个人。”
      擦肩而过后,她又回过头来问:“你今天好像游魂一样,你怎么啦?”
      真是一个玩笑,竟然是她问出了这句话。难道我能说“我想把你紧紧地抱在怀里,吻遍你的全身。你同意吗?”我甚至说:“借你一个小时和我呆在一起,什么也不做。”都不行,那一个在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我只能说:“没怎么。”这是命运安排给我的台词。
      她们走过去了。相遇了,又错过了,我向南走,你们向北走,越走越远。我突然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对她把那句话说出来呢?既然我已发誓对问我:“你怎么啦?”的那个人说,而上天让她问出了这句话,为什么我就不能对她说呢?
      她听后也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然后断然拒绝,我也没有更大的损失,反正我早已不能坦然面对她了,将来就是见面扭过脸去,一句话都不说也无所谓了。我没有爱她,也就不在乎失去她的友谊(不像小优,我不能忍受看到她却不能和她交谈的痛苦);但也许她会可怜我,同意我的要求呢?只要能吻到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也许她还会离开那个人和我在一起呢?我并不比她差呀!她对我也并不比对她差呀!
      我知道我是疯了。
      又回到寝室,寝室里仍然没人。跪在床前我向上帝祈祷。祈祷什么呢?祈祷让她发现我的挣扎?祈祷让她接受我的索求?祈祷让我停止我的欲望?我不知道我要祈祷什么,我不愿消除它又不能顺从它。我看到我全身肮脏,委身泥地,我想上帝也会鄙弃我。
      就在这时,我抓过一张纸开始给小优写信,我不知道我要写什么,字句就出现在笔下,我不知道我写了什么,是向她呼救吗?她曾让我成功地阻止了自己的疯狂举动,现在来救救我吧。
      写完我马上出去把它投入邮筒,似乎害怕第二天早晨就会把它撕成碎片。回来时买了一瓶葡萄酒,一口气把它喝完,靠它沉入了深深的睡眠。
      第二天我头疼欲裂,比头疼更可怕的是后悔,我知道小优看到那封信后,我在小优心里已经堕落到底了,以她的洁癖,她会不容于我。
      我想法补救,又给她写了无数次信,但一封都没有完成,我无法补救我被毁的形象,我不能再面对她了。
      半个月过去了,小优没来信,这是以住她回信时间的极限。在两面夹攻下,我痛苦得无力自拔。
      突然,事前没有任何征兆地,我得知,她开始和一个男生恋爱了。密友百般阻挠,她为此不再和她来往了。原来她们是那样!我想到这些坐在床上发抖,想到我要对她提出了要求是什么下场,但我已比那更惨了。
      一个月后,小优来信了,信中只字未提我前一封信,对我的态度一如从前,就像从未收到我的那封信似的。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不可改变的感情,小优绝对不会因为我的什么过份要求,过份举动和我断绝来往,现在,以后,甚至在她十四岁时。我看到了她和我之间上天定下的联系。
      很久很久之后,当那场狂乱平息以后,我似乎可以猜测出她当时的心情,而我当时却只想到我在她心中被毁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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