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相印》EchoEon

6、第 6 章

　　我回到我的村子。
　　郑相印在村口等我。他很不安，紧张，眼里隐着悲愁。
　　他把我打听得很清楚吧，我住在哪里他都知道了。
　　他问：“你放寒假了？”
　　“嗯 。”
　　“我工作了一段时间。”
　　“我很高兴。”
　　“嗯。”
　　我终于问：“他为什么推你下楼？害你的左腿。”
　　他一愣：“当初我一时忘了我不是他亲哥哥，抢他玩具。婶子爱他儿子，告诉别人是我忧郁症发作所以自杀。楼其实很矮，摔不死人。”
　　“你不要难过。”
　　“我再也不会了。遇到你之后。”
　　可是，遇到他之后，我难过。我陷入矛盾不可自拔。我反反复复暗想：他不是我要嫁的那类人。
　　“你是否已经将我调查得清清楚楚？”
　　“我早已懂得你了，心心。”
　　“我从小，只跟对我有利的人交往；很努力，因为必须争，不争就什么都没有；最怕台风，因为我家瓦房子不堪一击；会难过，因为我亲人想要什么我都没钱去买；很担心，因为我们穷人病不起……我要从我的生活中嗅到浓郁的铜臭味。我要给我妈妈妹妹美好的生活。我爱她们。我只有她们。”
　　“我早已懂得你了，心心。”
　　“我不懂得你。”
　　“我不愿意骗你，心心。辍学后我把自己毁得彻彻底底。最初是喝酒，直到有一天抽了一根被掺毒的烟，鬼使神差地加入盗窃抢劫团伙……慢慢地我成为废渣，我害人无数。这些我不敢告诉桓伟。”
　　“你不要难过。”
　　“你不嫌我。我不会再难过了。为你，我振作。”
　　“相印，你是否无法脱离那个团伙？”
　　“心心，我会处理好的……也许会有许多麻烦……为你，我振作。”
　　我忧心忡忡：“我不值得你对我这样，我只会伤透你心。不要为我，不要为任何其他人，相印，你要为你自己。”
　　“我不会再难过了。”
　　有三个字，我们都没有对彼此说。
　　我郑重地挥挥手：“再见。”
　　他简单地挥挥手，离去。
　　唉，他有很美的大眼睛。
　　我回家后，看到金愉和妈妈在厨房里做饭菜。
　　我快乐地叫一声：“金愉！”
　　她们同时回过头来，朝我笑。
　　我笑着走过去，突然发现什么：“金愉的女儿没有回外婆家吗？”
　　她们沉默。妈的眼圈红起来。
　　深夜我和金愉睡同一个房间。
　　黑暗里，金愉沉重地抽泣。
　　我惊呆了，陪着她流泪。
　　“我不会再离开你和妈妈了。”金愉哽咽。
　　她断断续续说了许多话。
　　我才知道，一个以前金愉的女儿夭折了，在夜里走的。
　　“我不知道她有心脏病。”金愉不可忍受地号啕大哭起来。她稍平静了，又说：“也许这对她也好。我养不好她的。为人父母尚且教养不好自己，又怎么教养子女？但是姐，我想她，老是想……”
　　我轻轻拍金愉的后背，如待幼婴。
　　金愉呜咽，说了一整夜的话。
　　我们流了一夜的泪。
　　“金愉，你有妈妈和我。”我反反复复劝服她。
　　也终于劝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