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季》露珠圣迹

22、4.

　　4.
　　不对自己心狠，心就对自己狠。
　　这是我爸放空的时候在纸上写下的话。

　　暮一成年之后便回了伦敦，说那里有他的牵挂。我知道就是他钱包里的女朋友。没纯希漂亮——个人认为。给暮一知道了肯定又要和我打架。我俩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跟三岁毛孩一样。是因为有共同语言，也因为熟。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因为他爸就这么去了伤心难过呢。一个月之后便破茧重生了，没心没肺到有我的风范。
　　和纯希结婚的时候，暮一因为办案没有来得及参加，而暮一结婚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倒是浩浩荡荡地奔赴了伦敦。我当然能猜到我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他关于去与不去就一直在纠结，直到上了飞机都恨不得自己化身成基德跳机。
　　而到伦敦之后的酒席我爸临阵逃脱了，把我妈和我扔在酒店之后就失踪，漂亮姐姐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些什么，找些什么我当然知道，她叹了一口气，坐在角落喝酒。偶尔有绅士敬酒，她也只是礼貌的举杯。老妈跑到她身边去聊了约莫十分钟，她和漂亮姐姐呆的角落便成了除了主角之外最热闹的地方。两个美女的所在地喔，能不火么。

　　我和暮一喝了挺多酒，我的酒量几乎是千杯不倒，以至于回到酒店都还是清清醒醒，老妈倒是有些醉了，被我背回酒店之后便睡着了。纯希帮她弄好被子，走出去的时候眼尖地看见老爸正望着一对价格不菲的戒指发呆。纯希问是不是给兰姐姐的，老爸只是笑，摆了摆手让纯希离去。我把纯希送去另一间房，又跑回老爸的客房，问老爸这对戒指干嘛用。
　　可是老爸把它盖起，藏好。他说他正在物色他和老妈金婚的时候的纪念戒指，这只是个参考物。
　　只是侦探再会说谎，能骗得了侦探么。我知道老爸在说谎，可是我已经懒得拆穿。
　　他自然有他的原因。
　　第二天我们便回了东京，我把暮一结婚时候的报纸和我结婚时的报纸做了一个比较，暮一的报道还要分出一块写我妈和漂亮姐姐的同时出现在镜头前的美丽景色，所以关于他的篇幅便少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一定会在千里之外对我翻白眼，即使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能凭搭档的默契猜到。他告诉我他妈去了巴黎，去了她和他爸相遇的地方，准备在那儿过一辈子。即使是这样我都还是觉得她喜欢我爸。
　　做侦探的，有推理还不行，还要有证据。
　　我爸和她的默契，难道不是证据？我爸和她的手表，难道不是证据？
　　是谁告诉我，相爱，就是通过彼此的眼神，看到彼此心里的景色。
　　那千言万语只需一个眼神的表达，是不是爱。

　　老爸真的慢慢老了，可是老都老得那么帅的你把地球翻过来都找不到几个。可能也就我老爸和怪盗基德了吧。
　　怪盗基德最近给我爸下战书了，说是要偷走我爸在伦敦买的那一对戒指。怪盗基德还给那对戒指命了一条名，叫Season。
　　当然，预告函是怪盗的一贯风格，用一堆华丽语言暗示时间地点。我爸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警方，当然，按我爸的聪明才智，要警方也只是多此一举。
　　他单刀赴会，带上了那对戒指。但是他却不肯把预告函给我看。
　　我还是不追问，觉得老爸做的一切自有他的道理。他一辈子都那么理智，对待任何事，包括爱情。就算他不理智，他爱情的女主角比他还理智。
　　怪盗基德并没有把老爸那对戒指拿走，只是老爸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张照片。老爸没有给我看，但是这张照片就成了老爸睡不着的时候看着的最佳景物。和雪莉酒一起。在很多年以后，整理老爸遗物的时候，那张照片都已经泛黄，可是那是他到离开这个世界都还紧紧抓在手里的东西。
　　是一幢屋子而已。仔细辨认可以看得出是巴黎的郊区。本来平淡无奇，可是细心观察，就能看到玻璃上有刚刚哈过的热气。好像还写了字。
　　认真辨认，便可以看出来是……
　　工藤新一我想你想到快要死了

　　那，还需要我解释为什么我爸会把这张相片当宝贝一样看了好几十年么。

　　所有人都有生老病死。爷爷老了便也安详地去了，有希子姐姐看起来永远是那么年轻，在爷爷走的时候平静得没掉一滴眼泪，只是多了一份她本没有的安静。不久后，有希子姐姐带着她永远不老的容颜，和克里斯宾亚多，那个同样有不老神话的美国演员在同一天，也安宁地去了。妃英理外婆和毛利外公也平静地离去。那些生离死别时刻总是让天空布满阴霾，可是我们总是不能不面对。

　　我妈去的时候，老爸在床前握着她的手。
　　妈跟我说了一堆让我哭得不像样的话之后，让我走开，她想单独和我爸说话。

　　“新一。谢谢你这辈子对我的不离不弃。”

　　我妈千言万语都浓缩在这句话里。然后我妈便睡在我爸的怀里。我爸眼眶红了，眼泪都滴在我妈紧闭的眼睛上。我妈的嘴角还带着笑，看来她是了无遗憾了吧。毕竟她爱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她去之前还紧握她的手，她觉得满足，所以她快乐。

　　我不禁想起那个昔日的漂亮姐姐。暮一说她死活不肯去伦敦，说什么都要留在巴黎。
　　可是在老妈去世之后的一个月，我老爸边奔赴巴黎，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而他在机场入关之前对我的挥手，我也没有察觉出离别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