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季》露珠圣迹

23、最终章

　　新一踏上巴黎土地的时候，是冬天。和很多年前他从贝尔摩得处得知她在巴黎的时候的天气一样。大雪纷飞。他冷得瑟瑟发抖。走过曾经想她想到入神出了车祸的路口，走过帮她收拾行李上的士的马路，一切似乎没有变，可是已经是过了好几十年的光景。

　　再一次在凌晨敲响那扇门，一切都不一样。
　　当初把一切都敲碎，现在就是把过去的每一寸时光都从沉睡之中唤醒。
　　一声敲门，我叫灰原哀，请多指教。
　　一声敲门，你是我唯一的依靠。
　　一声敲门，工藤，不能去，太危险。
　　一声敲门，工藤，你的字典里，真的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太多太多的回忆汹涌而出，来不及全部细细回味，门便哗啦一下打开，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工藤微微有些动容。
　　站在他面前的人，不再是当初那个有着精致面容的白马夫人，她只是宫野志保而已。她只是他心心念念的灰原哀而已。如今她也被岁月催白了发。银丝带着波浪卷，是无可奈何的苍老。只是她幽蓝的双眸还是那样洞察秋毫，看着工藤的眼神，仍是万种风情和无限温柔。他隔着飞舞的雪花看着自己思念了一世的女人，睫毛上的雪还来不及化，眼眶已经被烫红。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而她面前的人，也不再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工藤新一，他只是她想念来想念去的男人而已。他的头发。雪花落在他已经白光了的头发。没有像她预言地掉光。眼神依然是可以看穿人心底的每一个念头。当初，她沉默里的千言万语，只有他能读懂。
　　而如今，纵使两人已经被思念折腾至如此，见面时的默默无语，却是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心底话全部倾诉至毕。工藤张开双臂，灰原冲进大雪中和他紧紧拥抱。
　　这一个拥抱晚了几十年。

　　“工藤新一我想你想得快死了你知不知道。”她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矜持给他一句表白。
　　而他也只有此时此刻才真真正正相信他用毕生在爱的女人和他是相爱的。
　　“我知道。”他轻吻她如雪的白发。“以后不要说死字。多大年纪的人了也不怕犯忌讳。”
　　他低头寻找她的唇瓣，然后深入纠缠。风雪之中的寒冷融化在拥抱和深吻之中。
　　一秒，“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我不能让她担心，我答应过她我会保护她。”
　　这话被她听见。她在心里直骂他蠢。
　　一秒，“不要逃避，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
　　她被他在巴士快要爆炸的前一秒救出。她是他想用命去保护的宝贝。
　　一秒，“灰原！！！”
　　在车站撕心裂肺地喊，就怕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
　　分分秒秒，过往细碎的回忆都太冗长。每一寸空气里都能读出一个故事。

　　如果可以，时间停止在这一秒，那么就可以不再有分离的悲痛。
　　这一瞬间的幸福若能得到定格与延续，那么一生的思恋和等待是不是都是值得的。

　　他们终于可以牵手看看巴黎的风景。
　　从香榭丽舍大道买贵价钱包，从巴黎铁塔高空牵手看雪景，在不结冰的塞纳河泛舟。
　　那些年少时来不及，没胆量做的事，终于可以圆了那些遗憾。
　　只是他们多希望，他们还有好多个几十年，能应付季节的不断变迁，迎合那份来不及用更多温存却又根深蒂固的爱。
　　若说还有什么遗憾，便是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太短。
　　思念的时间，太长太长。
　　季节换了又换，白发增了又增。她在巴黎等了又等，她相信终可以和他有一天可以再相见。终于他满头白发来到她面前将她拥入怀中。可惜他们都老了。

　　只是可惜了啊。爱可以不随季节的变换而苍老，可人不行。
　　那至少，可以执手走过生命剩下的时光吧。
　　毕竟，不多了啊。

　　灰原是在伦敦的医院去的。
　　暮一和他老婆儿子全都在病房外哭得一塌糊涂，病房内却是一片安静和祥和。
　　工藤新一安静地和她说着话，一辈子不说肉麻话的他唠唠叨叨了个没完没了。
　　“你记不记得你有一次病了，兰给你煮粥你还摆架子不喝。我当时不能体会你的心情。好笨是不是？”
　　“你也知道你自己笨了？”气若肉丝的声音，嘴角却是扬起的。“所以，以后不能那么笨。”
　　“嗯嗯，我知错了。罚我头发掉光好不好。”
　　“白痴，你头发掉光有什么关系啊？”
　　“那你好起来的时候对着一个光头的我嘲笑，我才不要。”
　　“还是要面子啊你。”
　　“你还记不记得我有次来巴黎想把你绑回东京，你把我晾在雪地里一夜啊。你够狠心的啊。”
　　她逐渐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那些往事。眼泪泛起，因为一切遗憾都得到了圆满终结。
　　工藤新一。这个等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的男人，最终还是属于自己的。
　　那么一切都值得了不是吗。

　　慢慢，他的声音也变得模糊，她的思绪也逐渐飘远。
　　人会不会有来生？
　　如果有，那么我希望下辈子我还能遇见你。
　　那个时候，我们不会再被卷入黑衣组织的事件中。
　　我们之间将没有任何遗憾，没有任何阻挠，我们可以简简单单地在一起。
　　这辈子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太少，可是却足够让我八生回味。
　　那个时候，只要你还是你，我便还是我。
　　只要你还爱我，我就会不顾一切代价要和你在一起。
　　所以，我又会等你。

　　“所以，你要嫁给我。”新一颤抖的手握起她没戴戒指的手。当初纤细修长的手指如今也布满了皱纹。可是，没关系。
　　那个被怪盗基德命名为Season的戒指。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你再不说话，我就算你答应了喔。”
　　嗯，工藤，我答应你。
　　所以，如果下辈子我变了模样，你要看我的手，一定会带着关于这枚戒指的痕迹的。
　　“灰原，曾经你和白马探的戒指撞上了我和兰的戒指。那一声很刺耳是吧。”他的声音嘶哑而颤抖，几乎是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牵起她的手，两只戒指轻轻触碰，在灯光下洋溢着永恒的气息。“现在你听到的这一声，是我们的戒指相碰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嗯，很好听。可是我的手太冷了，戒指会不会不喜欢。
　　所以工藤你一定不要放开手，你一定要让它温暖起来。
　　“灰原，我爱你。”
　　嗯，工藤，我也爱你。

　　当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灰原安静地躺在工藤新一怀中。
　　这辈子他唯一喜欢的女人，也终于还是睡过去了。
　　所有人都以为理智安静如他，在兰的离去时也只是疯狂掉泪，一定会在这个时候情绪决堤嚎啕大哭，可是他没有。他把所有眼泪往回逼。
　　“白痴啊，你以为我会哭么。你会嘲笑我哭得很丑的。”他嘴角微扬。“我不会放手的。我知道你一定不想我放手的。”

　　两枚戒指叠加，工藤滚烫的眼泪还是滴落在戒指上。
　　只是灰原的戒指，只能靠工藤的体温来变得不那么冰冷了。

　　如果戒指送早一点的话，会不会遗憾都少一点。
　　如果当初勇敢在一起，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耀在戒指上。
　　夏天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