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子之心》SRK7

3、The first move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午夜。没有了傍晚温暖的夕阳，漆黑和死寂占领了这个清冷的空间。
　　虽然这么说，壁炉里没有任何柴火却闪烁着火红的光芒，就物理的方面来说是完全感觉不到一丝寒冷。与这间屋子给人的感觉相反，室内的温度恰到好处到即使只穿着睡衣都不会感到特别冷。
　　我望着那整间房间里唯一的微弱光亮，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为什么火会在没有任何燃料的情况下如此静寂和黯淡地燃烧着。眼前的景象残酷地嘲笑着我那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的可笑愿望。不对，这玩笑般的现实和我那普通到不值得一提的梦想到底是哪方更加可笑？想想都觉得无聊，因为无论答案是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完全脱离常识的现实。
　　那近乎炸开的头痛感早已停止，虽然依然感觉异常得疲惫，也不再像傍晚醒来时那样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罢工。多少感觉冷静点的我又开始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我现在的处境…纵然不知道理由和具体的过程，但我现在毫无疑问地是在借用这位所谓的‘公主殿下’的身体。然而如果这是事实的话，那么那个世界里的我呢？还有这个身体的主人到底是去那里了？想要解答的问题实在太多，手上拥有的情报又太少，即便是想回答那些问题也没有开始的起点。
　　“但是，如果有来这里的方法就一定也有回去的方法。”
　　简直就是想要强迫自己相信这句话一样，我闭上双眼缓缓地自言自语。
　　爸爸和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呢？出生到现在从未如此庆幸我有一个弟弟这件事。无论那个世界的我发生了什么事，至少还留有一个孩子这个事实多少能让他们好过点吧。
　　即使如此，还是希望能够再见他们一面。不管是妈妈还是爸爸，甚至是从小一直吵到大的弟弟。
　　一切都会好的。对现在这个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我来说，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像这样自我催眠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是的，不拿出点干劲来不行，因为我非回去不可。
　　对这位公主也是，总有一天要把借来的这副身体完好无缺地还给她。
　　我支撑着自己走到窗边，眺望着刚才还被窗帘遮掩住的月光。在明亮的月光与路灯的照耀下清晰可见的是一个的设计相当别致欧式庭院，两旁的灌木被修建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形状，在中央的则是一位一手持剑，一手怀抱着铜镜的女人的雕像。
　　稍微在房间里活动了下身体的结果是自己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这样算一下这具身体到底是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想必是因为这位公主是昏迷了很长时间了吧。
　　我环顾了整个房间却未能发现任何类似衣柜家具，只好随便抓了一件整齐地叠在椅子上的长袍就离开了房间。

　　走廊和寝室一样铺垫着深红色的地摊，唯一不同的是地毯上并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复古花纹。两边的石台上是闪烁着与壁炉的火焰一样微弱光芒的玻璃球，宛如热感电灯一般随着我的接近而变得更为明亮。
　　走下楼梯才发现自己是犯了一个多么白痴的错误。半夜三更地在一个人都见不到的城堡寻找着自己根本不知道位置的厨房，即使只考虑一楼的房间估计也会花上近半个小时。只能放弃这个想法的我正打算返回刚才的卧室，却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道完全陌生的走廊。
　　这是个幼稚到极点的失误，于是一向以方向感良好而自豪的我只能返回二楼凭着零碎的回忆慢慢地寻找那间卧室。所幸的是这次不会有任何人因我半夜衣冠不整地在这座城里走动而大惊小怪。
　　“谁！”
　　…………前言收回，既然是公主所住的城堡怎么可能会没有护卫。在出发前没有考虑到这点的我深深地对自己无谋的举动做出检讨。
　　从后方追赶过来的青年在看到我的脸之后吃惊地当场石化，在经过近一分钟的尴尬的沉默之后才成功地找回自己的声音。
　　“诶？？？公…公主殿下？”
　　“我饿了所以在找厨房。”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一边也在心里祈祷自己不要说出太过不符合角色的台词。
　　“啊？难道说谢尔没有事先为您准备好食物吗？那个家伙整天到底是在干什么。公主殿下，请您回房间稍等片刻，我现在就叫……”
　　“没关系他们现在都睡了吧那么请告诉我厨房的位置就可以了！”
　　糟糕，对话正向着最不希望的方向前进着。不过是想吃个饭而已实在是不想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而现在的问题是，对方明显不能接受我的请求。
　　“不行，怎么可以让公主殿下亲自去厨房那种只有下人会去的地方，我还是…”
　　啊，我果然还是不大能了解这种挑剔到偏执的级别制度。
　　“我叫你带我去厨房你到底是听没听懂？”
　　“了解！”
　　问题解决。

　　“公主殿下，请问您是要吃点什么呢？”
　　“随便拿点面包和牛奶不就可以了？”
　　“但是……”他似乎还有什么意见要说，但在看到我开始打结的眉头之后立刻把那些话吞了下去，“明白了。”
　　说完他便消失在一道木门后，又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带着两块面包，一瓶牛奶，还有一些水果和起司回到了厨房。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叫什么名字？”
　　“回禀殿下，臣下名叫艾伦斯坦利，是上个月编入耶利赛尔宫护卫队的一员。”
　　询问名字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那位名为艾伦的青年一下子挺起胸来用相当正式的语气做了次自我介绍。
　　“嗯～难道是专门在晚上巡逻的？”
　　“不，公主殿下。巡逻是轮流的，只是今天刚好轮到我而已。”
　　总觉得这种太过正式对话方式有些让人不爽，虽然我也有非常努力的去迎合那种我十分不习惯的腔调，但这无疑又为我添加了疲劳感。
　　“那个，是叫艾伦吧。说实话‘公主殿下’这个称呼听起来实在是很别扭，能不能该一个叫法？”
　　艾伦严肃地看着我，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我的提议。
　　“公主殿下不一直都是公主殿下吗？那么请问要怎么称呼才好呢？”
　　“干脆就叫名字好了。”
　　“请不要跟我开玩笑，殿下。”
　　真是可惜，我还是非常想知道她的名字倒底是什么的。
　　“那就算了吧。”
　　我低下头望着放在眼前的食物，默默地拿起一块面包开始啃咬。即使没有刚出炉的新鲜，松软的质感和甜美的香味也足够证明面包师的技术。
　　“怎么了。”
　　因为太饿而吃得津津有味的我察觉到艾伦的目光从刚才就没离开过我手里的面包，不会是因为肚子饿却不希望和我同时进食吧？
　　“嗯？啊，对不起。只是觉得殿下和传闻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之类的。”
　　“是吗？哪方面？”
　　我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以尽可能随意的语气询问着答案。
　　“那只是传闻罢了，请不要在意。”
　　完全无视了我的问题并且用上了类似于安慰的语气，想必所谓的传闻一定是没有说这位公主的好话。
　　“你说吧。到底是那里不一样。”
　　“因为传闻中的您是一位更加任性，更加傲慢的公主。而且据说是一位十分讨厌学习的…不学无术的人。”
　　“…………稍微有点过分。”
　　“我也知道那是很失礼的事。不过传闻始终只是传闻而已。我想见过公主殿下的人都会明白这点的。”
　　“不，能说实话真的是非常感谢。”
　　果然，就和想像中一样是个傲慢的人。只要看过卧室里的那些肖像画就不难得出这个结论。那些画里的她都带着十分高傲的表情，说实话让我感到异常得不舒服。
　　眼前的这个人明显是因为没有正式和这位公主接触过因此才不会对我的存在感到过分得违和。但是之后会见到的人，包括她的亲人，没有理由会察觉不到这些性格的突变。我是应该从现在开始表现得更加高傲呢，还是干脆实话实说？
　　“呐艾伦。对于灵魂转换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啊？”
　　“就比如说自己的灵魂突然跑到别人的身体里这件事。在这里不会是相当平凡的事吧？”
　　不知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过模糊还是过于理所当然，艾伦在听完我的解释时候沉思了片刻，缓慢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我对魔法并不是很了解，但是能够操纵灵魂的话也就只有死灵术士了。虽然这么说，能够做到灵魂转换这种夸张的法术的死灵术士是闻所未闻。要是真能成功的话也只能称为神迹。”
　　魔法……吗？
　　“是那么了不起的法术吗？”
　　“至少我不认为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能够做出灵魂转换就跟永生没什么两样，因为虽然灵魂是不朽的，一旦脱离它的容器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曾今研究这方面的术士到底不少，只是因为不可能找到完全的灵魂同位体所以进展微乎其微。”
　　“那么异世界呢？”
　　“虽然不是很明白殿下的意思，但是异世界就是指魔界吧？我所知道的是魔界的人全部都是敌人，如果发现了就必须排除。”
　　连声辩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判刑？再怎么也太过极端了。
　　“魔界……，异界应该也不只有魔界吧。”
　　“可能。但这我就不清楚了。刚才我说的也不过是从书本上原封不动地抄袭过来的常识而已，想必都是些废话吧。对公主殿下的提问我无能回答这点感到十分抱歉。但是希望知道更多关于魔法这一方面的事去请教阿鲁巴马阁下会更快，如果是阁下的话说不定能够给出更加完美的回答。”
　　“不，已经足够了。谢谢。”
　　“乐意效劳。”

　　艾伦在我吃完他带来的大部分食物之后因一个人在午夜的宫殿里随处走动并不安全为理由建议由他带我回到寝室，而对还未熟悉这座庞大的宫殿的我来说这当然是比起自己摸索更省时间的绝好提议。在与他分离之前顺便向他确认了现在的具体时间。
　　可能是之前昏迷的时间过长，顺利回到那个房间的我并没有任何的睡意。比起休息，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有些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离黎明还有近四个小时，不管接下来移动的是哪一步棋，我都得先弄清这位公主殿下的真名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