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沉花醉鱼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傍晚，王座塔中部的餐厅。谢拉米、王女和我正在吃晚饭。
　　“我觉得王宫的食物会特别点呢。”王女望着碟子上血淋淋的肉扒说。
　　“可惜不是。”谢拉米说。
　　“他们说出兵攻打罗西，真的没问题吗？”我问。
　　“应该没问题。”谢拉米说。
　　“你确定？”我问。
　　“你怀疑雪灵军队的战斗力吗？”谢拉米说。
　　“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我说。
　　“他们可以派出多少军队？”王女问。
　　“不知道。”谢拉米说，“但是雪原上有一百多个雪灵城市耶，肯定不会少到哪里去啊。”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选择简单的方法，送我回家，监督谈判。”王女说。
　　“面对这种问题，没有简单的方法。”我说，“有些东西，只能你自己做，没人能帮你太多。”
　　“什么意思？”王女问。
　　“干涉别人家里的事，是严重违反雪灵的道德的。即便是国王命令，也没有雪灵愿意去。国王也不会逼他们去。”谢拉米插话说。
　　“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我说，“即便他们可以送你回家，又可以怎样呢？你叔父会吃这套吗？”
　　“我不知道。”王女说。
　　“即便他同意让你坐上王位，等雪灵离开了，你叔叔又要想杀掉你了。而且你不会像上次那样这么好运了。我觉得你这次不能逃出来，要死在他手上了。”我说。
　　“那要怎么样才行呢？”谢拉米问。
　　“王女殿下，我恐怕你只能亲手杀掉你叔父。”我说。
　　“什么？”王女问。
　　“这一天一定会到的。”我说，“不是你，就是他。他想杀你，所以你要杀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作用都是相互的，这是宇宙的基本定律。”
　　“浅蓝！”我听见一声低沉的呼唤。
　　我转过头。是雪灵王。他没有戴王冠，但是还佩着剑。
　　“不用站起来行礼了。”他大步走来，拉过旁边桌子的一把椅子，坐在我和谢拉米中间。
　　“陛下。”我们对他说。
　　“我们会帮你们拿下罗西都城罗西堡。”雪灵王简要地说，“剩下的都是你的事了，姑娘。”
　　“真的？”王女问。
　　“雪灵有很多个世纪没有打仗了。军队也从来没有大规模下山过。”雪灵王说，“下山打仗应该是很有趣的。我刚刚和拉尼赫拉说了，他说他很感兴趣。”
　　“但是？”王女问、
　　“我知道你忧虑什么。”雪灵王说，“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想到我们的人可以打赢各种龙类，怎么会打不赢人类呢？我们有比人类训练更有素的队伍、更锋利的武器还有更快的坐骑，所以我们不会失败。”他停顿了一下，说“我们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山下的状况。有许多位在雪原长大的人类为我们收拾情报。谢拉米就是其中一个。”
　　“好。那人数和补给呢？”我问。
　　“不愧是神使。”雪灵王拍了拍我的肩膀，“重点。明天早上我们会讨论这些问题。你们也要出席。”
　　“谢谢陛下。”
　　“我刚才去服侍拉尼赫拉了。”雪灵王说，“他也很想活动一下。”
　　“为什么是国王服侍龙王呢？”我问。
　　“先贤说，劳动的人才是高贵的人。”雪灵王说，“而且拉尼赫拉关系到我们的财政和包括武器在内的重要资源，这样重要的事务，还是国王亲自料理比较好。所以人们说，能服侍好龙王的国王才是好国王。”
　　“同意。”我点点头。
　　“我比较喜欢我们雪原生活的状态：没有什么剧变，慢慢的发展。”雪灵王说。
　　“发展？”我问。
　　“我父亲执政的时候，人们多数是按家庭自己组织打猎、自己煅制武器，一切都是自给自足的，谈不上什么经济活动。现在由于食物、衣物和武器的需求都多了，最好还是军队组织打猎、产生专门的衣服、饲养、武器部门。我们在朝更加便捷和轻松的生活慢慢转变。你们可能不会明白，但是这是一种享受。”雪灵王微笑着说。

　　第二天早晨。王座大殿。
　　“昨天我们提出了攻下罗西这个方案。”雪灵站在自己的椅子前说，“现在我们要讨论这个方案是否可行。斯特里吉欧将军。”
　　“是。”一位大臣应声道，“根据情报，罗西有三千军队在弗洛娅边境。有两千军队驻扎在都城罗西堡。都是步兵。”
　　“我们可以召集多大的军队？”雪灵王问。
　　“我们城市可以召集三百人，最多五百。国内其他的城市都不会提供这么多人。考虑到许多城市根本不会派人来，我预计三千左右吧。实力不会太悬殊，因为我们都是骑兵。但是这一定是场硬碰硬的战争了。”
　　“好。补给？”雪灵王问。
　　斯特里吉欧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地图，平摊在他身前的方桌上。国王走下台阶。大家也都凑到那张桌子前。我看了看地图，不得不赞叹它的准确和良好的细节。
　　“我们可以在格拉撒里尔苔原聚集军队。”将军指着雪原南部最大的苔原说，“从那里向西南走一天，有一个向西延伸的山峡。那里可以建立营地，而且看得到罗西堡皇宫的屋顶了。有一个向西的坡，坡下就是罗西堡的城墙。所以我们其实不远。格拉撒里尔苔原有充足的补给。按照一天行军、睡一觉，一天打仗来看，每人备两袋干粮肯定足够的。另外，我会组织一支五十人的轻骑队伍从格拉撒里尔苔原往营地运送干粮，如果有意外或者出现特殊需要的话。”
　　“非常好。”雪灵王说。我们都抬头看着他。我突然觉得，他不像国王，而只是一个熟练的会议主持者。
　　“那八个!”雪灵王对他的八个黑袍银铠的卫兵说，“骑黑翼羽龙快速飞过雪灵国，通知各位城主，让他们把军队召集到格拉撒里尔苔原。”
　　八个卫兵鞠了个躬转身出去了。
　　“斯特里吉欧，组织城里的士兵。准备好了就出发。”雪灵王说。
　　将军也鞠了个躬，快步走出去了。很快整个城市就听见了响亮的钟声。各位臣属都在雪灵王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做自己该做的去了。不久，王座大殿上就只剩下雪灵王、谢拉米、王女和我了。
　　“陛下，您太慷慨了。”王女说。
　　“慷慨是先贤教导的美德。”雪灵王说。
　　“请问，为什么你们的地图可以这么精细有准确呢，陛下？”我问。
　　“你们跟我来。”雪灵王没有直接回答。他带领我们走到王座墙壁后面的楼梯,“上楼梯。”
　　我们迟疑了一下。还是上了楼梯。那是一个不大的客厅，两张沙发和一张桌子摆在两面平行的落地窗间。雪灵王带着我们走出落地窗，来到阳台。
　　“自己看吧，能看到什么。”雪灵王说。
　　我们站在阳台上，俯视着下面的世界。我们都睁着眼睛，嘴巴微张，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尽收眼底”。广袤的雪原和零星的雪灵城市、突起的雪山和凹陷的湖泊、微绿的苔原和浅蓝的瀑布、低处的绿色山峦和杂乱的人类村落。
　　“怎么样？”雪灵王问。
　　我们都没有回答。
　　“我们对世界的知识比起你们人类的多得多了。”雪灵王说，“对了，到战场上要听斯特里吉欧将军的。他是个优秀的将军和士兵。”

　　当天下午。格拉撒里尔苔原。雪灵骑兵开始在苔原上建立营地。
　　“这是我见过数目最大的骑兵。”王女走进将军的帐篷，坐下说。
　　“过几天还有更多的，人类王女。”斯特里吉欧说，“我们在这里住三天，就可以等齐所有的部队。主要是其他城市的部队。”
　　“轻骑队长依法利欧报到！”
　　“重骑队长卡利欧报到！”
　　“非常好。”斯特里吉欧说，“见到你们很高兴。”
　　他们用雪灵语交谈了一番。将军吩咐完毕后，两位队长就离开了帐篷。
　　“怎么样，青光神使、王女？”将军问，“恐怕你们要过几天军队的生活了。”
　　“我没所谓。”我说。
　　“这不是重点。”将军说，“重点是听从我的指挥，信任我。”
　　“是的，长官。”我说。
　　帐篷外一声尖厉的鸟叫。将军放下手头的活走出帐篷。
　　一个黑袍银铠的卫兵跳下黑翼羽龙，对将军说，“我们已经通知了所有的城市了。如果他们的部队在三天内没有到达，就不用等他们了。”
　　“明白。”将军说。
　　那个黑袍银铠的卫兵翻身上龙。黑翼羽龙向前跑了几部，就起飞离开了。
　　“我们叫他们黑龙骑，国王的卫兵和信使。”将军说，“总共只有八个，所以合称‘那八个’。”

　　夕阳西下，雪灵骑士们逐渐生火取食，有许多已经钻进帐篷里了。但是一队又一队的骑兵不断地来到苔原扎营。苔原上充满了西依诺兽的喘息、剑鞘碰撞的声音、盔甲的摩擦声、雪灵骑士说笑声。他们装备精良，武器映篝火反射着明亮的光。我已经可以开始想象罗西堡城下的恶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