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沉花醉鱼

11、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王座塔首层大厅。下午。我们站在大厅里，呼吸着肃穆的空气。阳关透过墙壁射进大厅里，轻抚着墙壁、地板和我们。我们惊叹这里是多么洁净。
　　“我觉得好紧张。”王女小声说。
　　“放心，雪灵王埃林欧是个慈祥的老头。”谢拉米说。
　　“那你想好你该说什么没有？”我问王女。
　　“大概。”她说。
　　“噢，主神保佑你。”我只能这么说了。
　　“龙王拉尼赫拉就在我们脚下。”谢拉米岔开话题。
　　我没有搭话，而是盯着墙壁。我似乎看到了一些文字。所以我走过去仔细看看。
　　“李斯托斯？”
　　墙上刻着雪灵的文字。不过我想我可以明白其中的含义。
　　“天花板的画？”我出声念着，其实是翻译着。我仰头一看，里我们五六米高的天花板上果然画着一幅巨大的画。我惊叹了一声。谢拉米和王女也抬头看着天花板。
　　我看见了画中央的太阳神索拉欧。他戴着王冠，拿着利剑，浑身散发着白色的光芒。“画中央是太阳神索拉欧，他的光芒照耀世界。英诺、康斯托斯、大地和西尔欧围绕他旋转。”我念着墙上的文字，然后又抬头看画。画里果然有两颗银白色的行星，还有一颗蓝色的，一颗大大的粉红色的。
　　“慢着！”谢拉米对我说，“你怎么读得懂雪灵的文字？我都读不懂。”
　　“我读得懂，但是不会说，也听不懂。”我示意他小声，说“因为我识字，明白字的意思。”我继续看画。索拉欧的光芒射向大地，在大地附近幻化成七个衣着各异、长着翅膀的人。我的目光停留在一个穿着黑袍、笔直黑发，苍白皮肤，青色翅膀的人身上。他戴着一枚青色戒指，右手握着一把黑色的剑。王女和谢拉米都用奇异的眼神望着我。
　　“李斯托斯？”王女说，“你是那个青色羽翼的人吗？还是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理睬他们。我转身继续读墙上的话。“索拉欧派遣红、橙、黄、绿、青、蓝和紫七位光的使者教导人类，赠七位使者以带有魔力的戒指和最高深的智慧，让他们带领人类走向文明。”我读完了。“果然和人类写的版本不同。”我说。
　　王女和谢拉米的目光还是直勾勾地望着我。
　　直到黑袍雪灵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带领我们见雪灵王。在不停地旋转的楼梯上，我们感叹王座塔的高度。
　　“慢慢走吧，像我这样的人，一天要上下几次呢。连君主也要上下好几次。因为他住在塔顶，而他要照顾的拉尼赫拉在塔的底下。”黑袍雪灵突然对我们说。
　　“你是？”我问。
　　“担任一些塔里的杂活。”黑袍雪灵说，“别盯着我的衣服看，每个在塔里工作的雪灵都会有一件这样的黑袍。君主发的。离开岗位的话要还给他。”
　　“哦。”我们说。
　　终于在好久以后，我们登上了塔顶的君主的大殿。在塔顶，气氛更加肃穆，也更加洁净。黑袍雪灵带领我们向王座走去。大殿是个方形的房间，两侧各站着四个黑袍银铠、双手持剑、脸隐藏在兜帽下的卫兵。王座非常简洁，就是一把很普通的椅子，放在只有两个台阶高的地面上。王座两侧的前方各有一张长长的方桌，几位大臣站在桌子后面，他们都穿着整洁的黑袍，在大殿两侧看着我们。白色的房间、黑色的衣服，非常醒目。雪灵王戴着王冠，就像太阳神那样。
　　带领我们的黑袍雪灵停住了脚步。对君主鞠了个躬，退到一边，对我们说“施礼。”
　　谢拉米、王女和我站成一排，拔出剑，双手执剑于胸前，对着雪灵王鞠躬。谢拉米说“向我王埃林欧，埃若欧之子致敬！”然后我们插好剑。
　　“哈！谢拉米，我的孩子，非常好！”雪灵王站起来，走下台阶，说，“快二十年了！你又回来了。”
　　“是的，我的君主。”谢拉米对雪灵王低头说。
　　“你还带来了朋友！”雪灵王说，然后他看了看我，说“还有你，彩虹山的黑骑士，好久不见！我们三百年前见过面，记得吗？我以为你活不到现在呢。”
　　“是的，陛下。”我对他鞠躬说，“三百年前，雪灵王，太阳神索拉欧的传人降临彩虹山神殿。他佩戴着太阳神的王冠，佩带着宝剑，骑着猛兽，戴着变色的戒指。”我背诵着祖祖师父留下的诗句。
　　“你记得很清楚，老朋友。”雪灵王举起左手，我看到中指上那枚红色的戒指。他说，“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个戒指在不同光照下呈现不同的颜色。你气色很好啊，头发又变黑了！总之，再次见到你很高兴。不过你介意我叫你浅蓝吧？因为你是青光使者，神给你的头衔。”
　　“不介意，陛下。”我说。
　　“这又是谁？小巧的人类女孩？”雪灵王问王女。
　　“我是弗洛娅王国的王女露西安。”王女说着举起了右手，出示了她火红的花之戒，“我是来请求您的帮助的。”
　　“非常好。”雪灵王回到自己的王位上，说，“我会听你的故事的。如果合理，我就会帮你。谢拉米、浅蓝，请你们站到大殿的一侧去。还有，你们不可以说话。对，就柱子那里就可以了。”
　　大殿中央只有王女一个人了。她的亮橙色外衣在黑白分明大殿下显得非常刺眼。
　　“现在你可以开始了。”雪灵王说。
　　大殿安静得恐怖。然后王女开始说话了，“尊敬的雪灵王，在我请求您的帮助之前，请允许我讲一个故事。”
　　王女的声音里透露除了无比的沉着和冷静。这是我意料之外的。
　　“从前一个人类小女孩，她的父亲是国王。她从小生活在宫廷之中，享受着锦衣玉食，过着富有规律和礼节的王室生活。她虽然也要承担一些责任，但不太懂得忧虑。她一遍遍地歌唱，一遍遍地演奏，却不体会音乐的感情。深锁在宫中，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国家被侵犯，领土被蚕食。直到有一天，她的叔父谋害了她的父亲：血淋淋的钢刀刺穿了父亲的胸膛。叔父在鲜血中捡起掉落的王冠。这位新的国王囚禁了小女孩的母亲，命令手执长矛的甲士围困了他的侄女。小女孩挥剑抵挡，但寡不敌众。最终弃剑上马，逃向荒野。小女孩遇见骑士谢拉米，他帮她杀死追兵。在青光使者的帮助下，他们在彩虹山神殿度过了冬天。现在这位小女孩就站在您面前，祈求您一支英勇的军队能帮她夺回王位，平安回家。”
　　雪灵王转头看了一下两侧的大臣，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这是真的吗？”
　　“是的。”谢拉米和我异口同声地说。
　　“本来我想让你们别说话的。”雪灵王说，“但是你们不说话就没有证人了。我明白了。”雪灵王站起来说，“我不知道原来你们人类还这么可悲：人类和人类间打斗也算了，居然还有和自己家里人斗的；和自己家里人斗也算了，居然还杀有亲人的。”
　　“陛下，这种情况在人类的世界很常见。”王女说。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雪灵王问。“哦，我知道了。我见过的人类除了你，就只有浅蓝和谢拉米。浅蓝是神的使者，当然会很高尚。谢拉米是我的族人抚养的，当然按照我们的理念生活。”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有点不明白。”
　　“什么，陛下？”王女问。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族人之间的事不能自己解决，反而要寻求外族——雪灵的帮助呢？为什么你们不可以像我们这样团结一致呢？”雪灵王把问题抛给了王女。
　　王女没有回答。我和谢拉米看了一眼对方，摇摇头。
　　“你看，我们雪灵百城联合王国已经建立了二十多个世纪。怎么你们就连家人都无法团结呢？”雪灵王说，“我不能插手你们家庭之内的纷争。这是你家里问题，还要你自己解决。”雪灵王坐下说。
　　“但是他们被牢牢地困在他们的野心之中。”王女说，“如果我回去和我叔父讨论伦理，我会被马上杀掉。”
　　“这要怪谁？”雪灵王说，“你们要寻找罪人，最终找到的还是自己。浅蓝，你是神的使者，你应该负责这些工作的——”
　　“——恕我直言，陛下。”我说，“神的使者的义务是带领人类摆脱野兽的胃口，仅此而已。而人类却自己选择了掉入同类的胃口。连我也遭受其他人类的迫害。您觉得可悲也好，同情也好，鄙夷也好，这就是事实。我感到非常抱歉。不过我觉得，要是每个人都像雪灵这样能活十个世纪，他们可能会变得理智和友善些吧。”
　　“那陛下能为这位小女孩的回家之路提供什么建议么？”一个官员终于说话了。
　　“我不知道。”雪灵王说，“有什么提议吗？”他问台阶下两列大臣。
　　“人类有两个国家。”一个官员举手说。
　　“然后呢？”雪灵王问。
　　“一个是罗西，一个是弗洛娅。”那个雪灵说，“罗西正在入侵弗洛娅。这个相信陛下在塔顶也望到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们可以帮助人类达到统一：攻下罗西，把统治罗西的权力交给这位弗洛娅的王女。之后，她就有和他叔父谈判的资本了。接下来就是她的事了。”
　　“战争总是你的专长，斯特里吉欧将军。”雪灵王说，“有什么其他选择吗？”
　　“护送这位女孩回家？监督谈判？”一个大臣提议。
　　“我们不能插手这些。”雪灵王否定了。
　　“我们不熟悉山下的情况，陛下。”另一个大臣说，“在不放弃我们的原则的前提下，我们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将军的提议是个好提议。”我说，“攻打罗西可以让罗西撤回边境上的军队，间接减轻了王女殿下家乡的苦难。在这之后，如果管理恰当，可以保证大地上不再有战争。这是好事。如果王女可以利用罗西的资源进行谈判，那就非常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