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微笑》Abdt的时光机

2、第 2 章

　　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本来安静的校园顿时沸腾起来。
　　马小费穿着下摆已经明显皱吧的校服，和乐玄烨并肩向车棚走去。
　　乐玄烨想起那女孩最后一句几乎不可闻得“谢谢”，禁不住淡淡的笑道：“看来我们班今年夏天不用空调都可以很凉快了。”
　　马小费愣了愣，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乐玄烨撇撇嘴，回答道：“因为来了个冰山美人啊。那个叫舞小夏的女孩子，一靠近她就觉得冷嗖嗖的。”
　　马小费笑着打了他一拳，道：“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小心被听到。”
　　乐玄烨只是笑着，说：“你还想到处做好人么，难道不怕今年自己的课桌还是装不进书去？”
　　马小费假装打了个冷颤，说：“哼哼，没办法，咱就是长了这么一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俊朗外形，就是不对女孩子好，她们还是会拼命给我塞情书，唉唉唉……，哎呦，你怎么这么狠！”
　　一声长叹被乐玄烨毫不留情的右勾拳给生生打断了，马上出手还击，两个人笑着扭打在一起。路过的女生看见两个英俊少年心无旁骛的上演着“真人秀”，都觉得今天真是赚到了。
　　启英中学的所有建筑都是欧式，绿化亦是十分的好，许多幢教学楼都是被一道道的树影重重地拥着，只有曲径通幽之后才能够到达。春夏两季，巨大的树冠几乎覆盖住整个校园，阳光被打散成细碎的金影，一寸一寸的黯淡，到达行人身上时，热度也只是微温。远远地看去，仿若打翻了油彩的画布，泼泼洒洒的绘着的是个浓绿的梦境。大门只是道象牙色的拱，紧跟着一条宽敞的林荫路延伸到尽北处的围墙。如果站在门口，就只能看见十几米远的地方，光线渐渐被浓密的枝桠隔绝，望过去只是摇晃的影，金色的，棕色的，深灰色的，慢慢凝结成确定的黑色，竟让人隐隐有种不可知的惶恐。
　　据说这片土地上曾经建立过某个鼎鼎有名的书院，后来不知何故那古建筑没有被保存下来，但是所谓的“学术气息”确是“千古流芳”，尤其是被启英中学一代代的校长们发扬光大后被传送的格外邪乎，似乎自宇宙鸿蒙，天地初开的时候，女娲姐姐或者盘古大爷好不容易造出的那点儿治学之气就全部在这里生根发芽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总而言之，启英中学可以称的上是大大的有名。能有幸到这里来汲取养料的学子们不外乎于两种：自己是精英，或者父母是精英—简称精英二代。
　　马小费和乐玄烨推着车子走的不疾不徐。因为学校不在市中心，很多学生下学后都是由家里人接送或者乘坐巴士，他们两个骑车也只不过是由于马小费被自己敬爱的母亲大人嘟囔过一句“儿子你看你怎么比女孩子还白皙，太没有男人味儿了”而发愤图强的要迅速变身成性感的“古铜色”。乐玄烨和他从小玩到大，知道他一定是新鲜两天之后就会大喊“手痛，脚痛，腰椎间盘痛”的坐回四轮工具，所以索性不阻拦，权当弥补自己从不锻炼的恶习。
　　今天马小费领了圣谕要去把头发然回成原来的黑色，而乐玄烨放不下昨天没有读完的历史杂志，所以两个人早早的分道扬镳。马小费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在市区外围搜索自己中意的发廊，天空是少有的蓝，蓝的透亮透亮，蓝的仿佛会掉色，连云彩，连空气，连在空气中穿行而过的人群都发出淡淡的蓝光。心情突然间变好，原来骑自行车也可以变成是享受，马小费禁不住笑起来，欢畅欢畅，捏着车闸的手越来越松。
　　本来是相对僻静的街道，不曾想突然一个拐角，拥出来嬉笑打闹着的一小群人。他心里面“咯噔”一下，赶紧拼命地捏紧车闸，可是刚才的速度太快，前车轮陡然间滞住，后车轮高高的翘起，于是连人带车的翻了出去，正好砸在走在最前边的两个裸着上身的青年身上。
　　“你****，没长眼啊，我****！”马小费几乎是半张脸着陆，还没来得及检查伤情，四只绣满纹身的胳膊已经拉扯着把他拖起来，又重重地扔在地上。一只擦得亮亮的尖头皮鞋，和另外一只看起来还算温和的帆布鞋已经裹挟着地上的砂石呼啸着飞射向他的胃部。他想把身体蜷缩成弓状，却发现腰部一阵阵的疼，根本使不上力，眼看着自己空门大开，马小费狠狠咬一咬牙准备硬生生接下这看起来内力深厚的两脚，突然一个淡淡的声音插进来：“别踢了，他是我朋友。”
　　两只脚硬生生的停在了衣服的边缘，赤膊青年们愣愣的瞪了躺在地上的马小费一眼，又不甘心的把头转向那声音的出处。耦合色的吊带长裙，淡淡的眉眼，晒成金棕色的肩膀，还有冷淡到漠然的语气。
　　舞小夏正没有焦点的注视着远处的什么，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男子却对正挣扎着爬起的马小费产生了兴趣。
　　“你朋友？怎么没听说过？”空气中似乎有种氤氲的酸，一点点加重。
　　“同班同学而已，今天就是他把西装借我。”
　　“哦？”男子走到还没站稳的马小费身前，伸出手指一下下戳着他校服扣子脱落的前胸，“那我还真应该谢谢你喽，”突然间伸手握住他单单薄薄的肩膀，手下用力，“是个好孩子！”一面用另一只手“啪啪”地拍着他的脸。
　　马小费猛一甩头迎上他的眼睛，同样略略深陷的眼眶，却不知为何会泛出如此复杂阴沉的神光。肩膀上是传来要刺穿骨骼一般的剧痛，那个人的手臂上青筋暴露，肌肉正一股一股的耸立着，似乎是决定要使出全力来给他点颜色看看。可是他隐忍着，咬紧牙关，咬得嘴唇泛出苍紫，血液甜腥的气味逐渐蔓延开去。不过是偶然撞上了一群街头混混，按照他从前的性格，人少时一定是不管不顾的干上一架，人多时就扶起车子一溜小跑的赶紧溜掉，今天这样的反应，他自己也是不懂。
　　男子终于松开了手，眼神中闪过悄无声息的一抹惊讶，而满当当要溢出来的却还是彻头彻尾的不屑。
　　“好孩子，赶紧回家让妈妈把扣子缝上！咱们走！”说着一把捞起舞小夏垂在身旁的胳膊，扬长而去。她的眼睛还是焦点不明，似乎在盯着天边的某朵云彩出神，面无表情的跟着他越走越远。
　　马小费突然觉得嗓子很干，他想喊：“喂，你个***，她胳膊那么细你要小心点牵！！会弄断的，会弄断的………………”可是声音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心脏好像被人塞进了生长中的种子，它不停地长大，他就一涨一涨的疼。他们已经走得很远，走得看不见了，马小费索性蹲了下来，现在真的是手痛脚痛腰椎间盘痛呢，可是他得现弄清楚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样的痛。已经是正午时分，四周全是明晃晃的光线，身后的矮墙上，爬山虎油绿绿的叶子安静的注视着背对着它们的金发少年。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的乱七八糟，西服裤子在跌倒时被铺满碎石子的地面划出了小小的窟窿，半边脸看起来烂糊糊的，也许只是被额头上伤口流出来的血给蒙住了。左边那条胳膊上也全是密密麻麻的裂痕，深的浅的，皮肉被尖锐的石子掀起，沾上了汗水，和细碎的沙尘，他看起来真的很狼狈。
　　可马小费只是沉默的坐在路边，完全不理会全身上下的刺痛和路人讶异的眼光。那颗种子已经生长到让他无法忽视的规模，一波波潮水般的难过从心脏开始像四周扩散，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
　　“这不像我！这不像我！”自从舞小夏出现的那一刻，一切感觉就都变得不对劲。他和她从未有过交集，却莫名的害怕她从此不再出现，而当她接过校服的一刹那，他竟然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开心；就在刚才，那个浑身上下都写着粗野两个字的男人，竟然让他觉得自己很渺小，仿佛被他在高高的地方俯视着，想要还击却最终无可奈何。呃，他竟然在这样的一个男人面前感到自惭形秽么？当他那双手指粗短的大手缠绕上她纤细苍白的胳膊时，心里的难过又是如此的真实----她被那个人牵着离开，背影渐渐模糊，而他却只能任由空气中被她搅乱的因子一点点消散，归零，这样深重的无奈感，因为什么？
　　十五分钟后，顶着满头金光闪耀和半脸血肉模糊的马小费打雷一般敲响了乐玄烨家的大门。马小费向来是急性子，这扇门也曾经无数次的被他狠狠虐待过，可乐玄烨总觉得今天的“梆梆梆”进行曲中夹杂着某些微妙的不同。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打开这扇门之后，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将被改变。他自己的生活，马小费的生活。
　　“该来的总会来，管他呢。”乐玄烨打开门，马小费只说了六个字，“我一见钟情了”，就痛的蹲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