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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卷:觅人茶楼 ...

  •   时间十分紧迫,距离婚期还不到一个月了。
      我为了让曹林彻底放松戒心,撤下护卫的那几天,表现得十分的温顺乖巧。
      我没有想跑,也不能跑。之所以那么卖力的演戏,只不过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找人。
      不出几日,在我的有试探下,终于从长乐亭公主的随身侍女如玉身上套出话来,渐渐摸清这位逃婚公主的习惯。
      曹璺虽然爱看书,可琴棋书画都平平,生活习性上和其他的公主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却有一爱好,那就是品茶,也喜好热闹,且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茶楼。
      不喜王府里名贵的茶,却喜欢喝民间百姓的清茶。这点曹林也知道,不过他对女儿向来疼爱,所以便也由着她去。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如玉,随我出府,带我去茶楼坐坐。”
      “是。”

      ********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夕阳的余晖铺洒在阁楼飞檐上,给眼前的繁荣街景添了几分诗意朦胧。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街道上隐隐传来商贩的吆喝声,偶尔还有马嘶长鸣。若是换种心态观赏,能够亲眼见到古街道,对我这个初来乍到魏晋的人而言,绝对是值得震撼的一件事情。
      但是我却完全感受不到这样的意境。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如玉支开,便抬手招来店小二。
      “来嘞!这位姑娘可需要什么吩咐?”店小二笑眯眯地吆喝着。
      “都不需要。”我沉静地将为分量不轻的钱袋子放在桌子上,“我只需要问你几个问题。若你能够答得上,这就是你的。”
      店小二哪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的钱,连忙双目放光点头哈腰,道:“姑娘,您尽管吩咐尽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在这里的茶楼待了多久了?”
      “回姑娘的话,小的打小就在这茶楼了,少说也有八九年了吧!”
      “都说茶楼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你觉得呢?”
      店小二笑了,“那是自然。”
      “那么,论消息渠道,你也算是个行家了吧?”我轻轻抿了口茶。
      “行家不敢当。但是只要姑娘提问,小的必定知无不言。”
      我颔首,“你知道,若是要吩咐找人,去哪儿最快,且最隐蔽吗?”
      店小二一愣,随即弯腰附在我耳边道:“那姑娘真是来对地方了。”
      我一愣。“此话怎讲?”
      店小二指了指,“我们茶楼的当家。不是小的我自夸,只要姑娘肯花重金,就没有我们当家找不到的人。”
      “此话当真?”我一喜,居然真的有征信社。“那你们大当家现在在何处?”
      “这……大当家此刻外出,小的不知道当家的何时回来。”店小二一顿,“不过,小的会向我们大当家请示,请姑娘明日再来,届时小的会带姑娘与大当家会面。”
      言谈之间,我发现店小二的言谈颇有改变,竟带着一丝的沉着。
      我不由得抬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行。我此刻便先回去,还请小二务必传达到。明日的这个时候,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大当家。”
      店小二一听,又扬起声音吆喝道:“好嘞。客官慢走。”

      ********

      穿过茶楼后的庭院,前方屹立着一栋别致的小楼。
      门匾上镶着“觅人楼”三个大字。和觅人茶楼只有一字之差,这生意广告也打得太招摇了吧。
      我犹豫了一瞬,才终是走上台阶,轻轻敲了敲门。
      “大当家。小女子前些日子,得知了贵门,与您茶楼的店小二有过约定,现下应约来访。”
      里面沉默了几秒,传来磁性温和的嗓音,“姑娘请进。”
      我讶异于那声音的年轻,但仍是推开了暗色的木门。
      房间里十分安静,一进门就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味,令人安心舒适,无端地对这房间的主人多了莫名的好感。
      但是正对着的门的会客桌椅上并没有人,我正有些疑惑。就听见那道清淡的嗓音又飘了过来:“姑娘请往左侧走。”
      这么神秘?
      我依言走向左侧,掀开眼前的帘子,赫然入眼的一整屋排得满满的书。一直从地上的最底层延伸到屋顶,我有些瞠目结舌……
      这么高的书柜,如果要看最上面的那一排书,要怎么拿?这是我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问题。想着,走了几步,又有一道帘子,我掀开来。
      正对的桌案上坐着一个穿着墨色长袍的男人。
      他的面容儒雅温和,双眸如玉般明亮,饱满的唇勾着,眼角带笑地看着我,指了指桌案左侧的椅子:“姑娘,请坐。”
      “姑娘,有何事请尽管开口。”他轻柔道。
      我对上他的眼眸,直接开门见山:“大当家,我想请你替我找一个人。”
      “何人?”
      我笑着摇摇头,“在找人之前,我想请问大当家,会对上门顾客提出的要求保密么?”
      “只要姑娘需要,在下定当保密,绝不透露半句。”
      “那么,当家的可有凭证?”
      “无凭无证,不过……”男子莞尔一笑:“我既是生意人,若不讲诚信,如何发展家业?”
      我微微思量,便颔首。“好。那么。我要大当家替我找到一个人。并且是要极其隐秘,不动声色的。”
      “哦?何人?”
      “那人便是长鸣公子。”
      男人一挑眉,“姑娘说的可是太学院的长鸣公子?”
      太学院?
      我一下子就记起来了,太学院是这个时代官府举办的最高学府。里面的学生大多由省、府、州、县的学员里选拔出来的。没想到这个长鸣公子还有两下子……
      “正是。”
      我从怀里满满的一袋钱,堆放在桌上:“依照规矩,这是订金。事成之后,我会将所约定的酬劳奉上。”
      那男人的眉轻轻一挑,并不看向那袋钱,仅是饶有兴趣地盯着我:“长鸣公子就住在太学院里,姑娘为何要寻到觅人楼来?”
      “数日之前或许是。但是,相信现在一定不在了。其他的情况我便不清楚了。所以才需要大当家相助。”
      那男人微微一笑,“既然如此,这单秦凌接了便是。”
      嗯?我抬眸。
      “在下姓秦,单名一个凌字。无字。”他指了指自己。“若是有了消息,我到何处寻找姑娘?”
      “小女……小女名如玉。是沛王府的侍女。”我有些焦急,身子往前倾了倾:“多久能有消息?”
      秦凌微微蹙眉,“约莫一个月。”
      一个月?果然来不及啊!
      我垮下脸:“能不能……能不能更快一点?”
      秦凌瞧着我的表情,好笑道:“姑娘付的定金已是最高价,秦凌是厚道之人,一个月已经是最快的了。还请姑娘耐心静候。”
      我十指纠缠在一起,纠结了半晌,终于叹了叹气,“还请大当家不要让小女子失望。我会在王府里静候佳音。”

      ********

      等待的日子过得异常的漫长难熬。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婚期近在眼前,但是秦凌那边却始终没有消息。
      我等得越来越急,几乎每天会追问如玉。
      “公主,您到底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呀?您可知对方姓甚名谁?如玉可以派人去要回来,公主便不用等得这么焦虑了。”
      “不必了。”我摇摇头,“我公主的身份不可随便让外人知晓,所以我当日留的是你的名,你要切记,若是有人找上了你,你直接过来告诉我,记住了吗?”
      如玉乖巧地点头:“是。”
      我怀揣着浓浓地不安,就这样在等待中,迎来了成亲之日。

      ********

      红色鲜艳的灯笼高高挂起,鞭炮声此起彼伏。曹府嫁公主,自然更是热闹非凡。一片喜庆和乐声,侍女家丁们忙里忙外,个个恨不得立刻伸出三头六臂的表情。
      府里乃至府外几条街,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自天一亮就被如玉唤醒,然后开始了长达一天的梳妆打扮,其过程和礼节繁琐无比。
      我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她们在我的身上摆弄。
      没有来。那位出走的曹璺没有回来,秦凌也迟迟没有消息传达。
      纵使忐忑不安,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目前似乎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了……
      我任由她们在我脸上涂涂抹抹。
      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一位侍女手中捧着的新嫁衣。
      魏晋风度有一部分表现在服饰文化中,特点是穿宽大的衣服、跟高齿屐,保持清秀的体形,望若神仙。这时候并没有后来“红喜白丧”的忌讳,喜庆婚礼也常用白色。
      我的新嫁衣就是洁白如雪的宽袖衫。
      我让如玉将新嫁衣整件展开,白似雪的衣裙映入我的眼帘,对襟式,领子于袖口被精心施上淡蓝色的彩绣,腰间系着围裳,外束淡蓝色丝带。很是别致飘渺。
      如南梁庾肩吾《南苑还看人》诗云:“细腰宜窄衣,长钗巧挟鬓。”
      对着全身制的铜镜左照右照。还像模像样地走了几步,走起路来,衣裙轻动,如飞燕子轻舞。
      如玉眼底满是惊叹,“天哪。公主,您漂亮极了。”
      “是啊,如果额头这道疤痕消失的话,我就承认你说的是实话。”
      如玉眨着大眼望着我,“公主,您还是介意额上的疤痕么?它不影响您的美貌啊。”
      我笑笑,“我早已不介意了。介意又能如何,疤痕留了便是留了。如何去掉。”
      “公主,不过这几日,您真是变得很多呢。如玉好生惊讶。”如玉扶着我坐在铜镜前,细心温柔地梳理我的长发。
      “哦?”
      “感觉,您比以往更加亮眼了。”
      “比如?”
      “您的眼神,比以前更加明亮,水灵灵好似会说话呢。”如玉笑起来,颊边有浅浅的酒窝。“公主,您这几日也开心多了,看样子是心里已经放下了长鸣公子,那如玉就放心了。嵇先生是才华横溢的男子,您嫁过去,一定会幸福。”
      不是放下,而是那个长鸣公子是圆是扁我都没见过。我好笑地想。嵇康他当然是个厉害人物,不然怎么流传百世,受许多伟人的敬仰。
      正想再和如玉聊几句,就见曹林从门外走了进来。“父王。”
      我起身,安静地垂手站立。
      曹林将我上下打量个仔仔细细,才略显伤感地叹道:“你都这么大了。都到了要嫁人的年龄了啊。”
      我垂首不语。
      曹林见我不说话。“其实早该把你嫁出去了。早些时候你说着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陪在父王身边,父王疼你,也就由着你,可是现在……”曹林说着说着,便顿住了,似是有些伤感:“你嫁过去了,要好好相夫教子。”
      “是,父王。”
      “别怪父王。在婚姻大事上,之所以没有顺你的意,是因为有父王的考量。你日后便会明白了。”他看着我的脸,顿了一顿,“你要记住,即使曹家以后落难,也与你无关,你嫁去了,便是嵇氏的人。他们摄于‘竹林七贤’在民间的威望,谅来,也不敢动你。只管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生活就是,明白么?”
      我当然明白,权利顶端的人,名声也很重要,激起了民愤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名声大,权利大的人,舆论看得比常人重。
      但是,没想到曹林是这样疼女儿。我顿时有些羡慕,除了外公,父母早逝的我,从没感受过何为父爱,一直以为最是无情帝王家,没想到就连被一个陌生父亲关怀的感觉,都可以这么温馨。忍不住绽放出最真诚的微笑:“谢谢父王。璺儿牢记在心。也恳请父王诸事小心。即使女儿在嵇家,也会时常惦念您。”
      这话,是替曹璺说的。心,也是替曹璺给的。
      我称她的生父为爹,应当做到一个女儿该做的。
      曹林眼眶骤红,“你要好好地生活。嵇康是个好男子。他会好好待你。”
      我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曹林已经苍老的手掌。“父王,您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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