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友》浮*

41、第 41 章

　　齐应接过，不带半丝犹豫，就自瓶中取出一团透薄的丝绢。这丝绢也不知是何物所织，浸水之后所绘图文没有半丝晕染，慢慢展开之后竟有一丈长短，半丈高低，铺在白底儿的被面儿上，赫然是一张大燕及三州的地图，其中所绘最淋漓尽致者，当属一线天及沧州临沧江源头的一处。
　　齐应细看那注词，原来当年父亲就因一线天之困而预先埋下一处伏笔。临沧江发源之处，沧州境内有一天然山洞，几乎横贯麓山，入口在沧州，出口却在柏郡一处荒芜的密林之内。内中宽敞无比，三倍于一线天，若是能将此山洞贯穿，数万大军便可迅速自内三郡神不知鬼不觉的行入外三郡，是以齐靖当年便已派探子详细查看过，说是依地质看，开凿之举可行。但当年外三郡仍牢牢掌握在齐靖手中，若是轻易破开此处山壁，怕将来也将为燕族所取，是以只是绘出了图交与当时已在京中的齐睿保管，说是若有一日真不慎丢了这外三郡时再用这法子罢。
　　齐应越是细看越是心惊，约莫半个多时辰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将那丝绢收好，交给秦无双保存起来。叹道：“这确实是目前唯一破解一线天困局之法，但若真要以此而战必将是一场死战。用了此法之后，一线天将不再是丰州天险，所以若然要战，必要有十二分的把握一举重创燕族，否则来日燕族卷土重来，一线天便再也无法阻挡燕族铁骑……”
　　秦无双见他眉头紧锁，忍不住伸出一指细细捻平，“你再这样愁下去，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不像二十，倒像是个三十四十的老头子了。”见齐应勉强冲他笑了笑，这才道：“沧州如今还未平定，祈王既然要我们等时机，这时机便没有那么轻易出现，你何苦现在就愁成这样？”
　　齐应抬眼，见秦无双也不禁眉头微皱，这才将他一把揽入怀中，缠绵亲了许久，轻声道：“你说的对。唯今之计，只有等。”

　　又三月之后，皇上终于下诏，令端王赵桓为太子，一时朝野众臣派系骚动，端王一派个个扬眉，大肆打压祈王一脉。有一些受不住的便纷纷告饶投了太子一脉。
　　半年之后，祈王孤身一人回京，身侧不见媚主的金家小公子，聂妃不动声色。又一月，京城传言祈王欲立户部尚书之女为妃，户部尚书使其妻进宫向聂妃娘娘赔罪，说是管教女儿不严，竟使小女与某某家的公子私定了终身。此事在太子一脉中沦为笑柄，据传太子每见祈王必会问他可曾与人私定终身，祈王却好整以暇，次次笑面答是。

　　这一等却足足又等了三年。
　　三年之内各种流言传入丰州。有人说太子在兵部尚书宴上调戏了岳家三儿媳妇，小寡妇新死了丈夫，受辱之后竟就上吊死了。留下一女孤零零的没了依靠。原本死忠于太子的岳家立刻变得立场微妙起来。而为防着岳家报复，太子新调了自己的死忠新任禁军大都统谭无期兼任兵部侍郎一职。甫一上任，谭无期便依以下犯上之罪，斩杀了前太傅之子，原本以此位太傅为首，一直处于中立的一派也顿时摇摆不定，有终于怕势对太子俯首的，也有心生怨恨忍气吞声的。
　　老太傅一把年纪奔入皇宫哭求皇上为其子伸冤，半道上被皇后娘娘‘请’去喝茶，还未回到府中便就此升了天。不利于太子的流言终于自京中传遍整个晋朝，又自诸州以民谣形式纷纷传回京中，太子一党震怒，下令诸州严查，凡有传唱者无论年龄尽斩。

　　昏暗的大道上，缓缓自京中行出一辆简陋的马车，等远远离了京都，那马车之内方亮起豆大的一粒火苗，将马车之上一张普通至极的脸上，那双璀璨的眸子映衬地摇曳不定。
　　又行了三两时辰，等那天黑的透彻了，这马车方转入一曲折小道上，赶车的细细辨别那方向，终于瞧见了预先备好的两匹骏马，这才停了车架，撩了那帘子道：“主子到了。”
　　待那人点头示意后，方一面道“主子恕罪。”一面指尖迅如雷电，点在那人喉侧一处。
　　马车之上那人这才极沙哑地咳了数声，清了清嗓音道：“换马吧。”一面说，一面抚在耳后，自面上揭下极薄的一层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十分温雅清俊的面容来。正是祈王赵檀。
　　两人弃车上马之后，赵檀瞥了眼顶上的月亮，微微皱眉道：“快些赶路吧。”
　　时间又已过了子时，金紫苏在那邪佞张狂之人身侧的日子又多了一日……

　　这三年之内，燕国也未曾平静，先是自大都传来老燕王病重的传言，外三郡三位王子女立刻匆忙赶回大都，却被大都之内其余诸子女联手拦在了荒原之外。
　　屠红珠大怒，领兵冲了城门数次皆不得而入，又不敢轻易调动大军以至枭郡空虚。正左右为难之际，柏郡却有人笑意满面的捧了卷轴来，六王子屠红屿有意与屠红珠联手，并可保证长公主屠红芸一并出兵。待攻入燕都之后绝不会趁机夺储，唯一目的旨在保证老燕王的安全。
　　屠红珠皱眉冷哼道：“老六有这么好么？还是先说说你们的条件吧。”
　　那使者立刻谄笑道：“三公主误会了，这可真是我家王子的一片孝心呐。”被屠红珠冷冰冰瞪了一眼，便不敢再多言，只怯懦道：“这、这个条件么……自然也是有的。但只有一点，于公主而言十分易行。我家王子唯一的条件，便是借用公主的一名家奴，一年为期。到时候必定完好无损的奉还公主，还一并送上百枚东珠与千两黄金。”
　　“家奴？”若是旁人，屠红珠兴许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但既然是屠红屿，不必说，这家奴必然是指的屠穆。一年……只是出借屠穆一年，便可稳定如今的局势，而且对方还保证屠穆这一年之内的安全。依屠穆与老六之间的积怨来看，这一年之内，屠穆必然不会为他出谋划策。但……但谁能保障她那向来乖僻的六弟会对屠穆做出怎样淫邪之事来？
　　屠红珠捏了捏眉头，略一犹豫，挥手指了一旁的婢女道：“你。你带他去问军师，将此事交由军师处置。”
　　那使者不明所以，那婢女却是知道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躬身应了声‘是’。
　　许久之后，那婢女神色古怪的回了帐，恭敬道：“禀公主，军师他……他说他答应了。”
　　“嗯？”屠红珠豁然起身，追问道：“你说屠穆他答应了？”

　　“是。我答应了。”屠穆揭帘而入，冷然对上屠红珠略带愧疚的神色，勾出抹冷笑，“公主将这事推与我，其实心中便已有了决策。用屠穆一年换局势安稳，果然是桩极划算的买卖……”
　　屠红珠欲言又止数次，别过眼道：“你若实在不愿，也可以不去的。本公主又没有逼迫于你。”
　　屠穆深邃的眸色微沉，俊朗的面上略怔了怔，慢慢摇头道：“不。我曾答应过公主，无论如何要助公主登上大王之位。如今不过是……不过是陪他一年罢了，又有什么好犹豫的。”顿了顿，苦笑道：“左右不过是那些手段，难道还有我未曾见识过的么？”
　　主仆二人沉默片刻，屠穆跪地道：“那便如此吧。这一年之内，公主多多保重，为了公主的大业，屠穆必然会安然回来。”说罢也不待屠红珠挽留，竟起身便随那使者走了。
　　普通奴隶是没有资格穿战甲的，屠红珠追至帐外，眼见他换了一袭屠红屿命人带来的松散薄纱长袍，木着一张俊脸钻入了那只有三尺见方的铁笼之内，站立不得的蹲在其中，将脸埋入膝中抱起。屠红珠心思微动，险些便要后悔，那使者却似乎早已得了令，匆忙锁好那铁笼，赶着马车快速跑远了。

　　三日之后，屠红屿的援军赶到，外三郡集结兵力攻回大都，将作乱的几位王子女尽数斩杀，又趁势铲除了一些母妃势大的王子王女们，这才救出了被软禁的老燕王，三郡兵马匆匆赶回属地。

　　与此同时，梁州例行的军粮也缓缓送入了内三郡。
　　齐应与秦无双等人也总算等到了可以有所作为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