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阿只只只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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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发现一件事情之后，你就会发现顺着这件事情可以找到很多之前不曾注意的蛛丝马迹。

　　比如，苏城在很多人很多事面前又开始有了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就好像他刚来时的一样。尽管他的这种态度埋藏得很深，可是自从上次我明显地发现他的不对劲开始，我就开始认真观察他的各种举动和神情。

　　然后，越发觉得不对劲。

　　我打电话跟阿玉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怨气，之前还觉得他开始学会敞开自己的心扉了，这下可好，一下子就又回到那种让我憋屈的状态了。

　　“我觉得杉远猜得有道理，你甩开苏城的手又披着杉远的衣服出现在他面前，人家能不吃醋么。自从阿依告诉你杉远为了你才到J大之后你可真是光顾着杉远的感受了。你说要是苏城看到庄思彩就要跟你保持距离的话你会什么反应。”

　　“我明明有解释的好不好。再说了，就算他误会我和杉远，那在关穆面前他也这种样子又怎么解释，我总没有因为关穆而冷落他的感受吧。”

　　“这个……也是。”

　　“再说，就算有什么误会，他什么都不说我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看，你跟林嘉平常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多好，哪像我们，连吵架都吵不起来。你见过从来不吵架的情侣么，太不正常了。”

　　“好啦，你也知道，苏城性格如此嘛。换个角度来说，这也说明他什么都自己扛不舍得说你嘛。回头让林嘉说说他。”

　　“我看说也没用。”我嘀咕着挂了电话。

　　苏城越来越少和我一起出现在杉远面前，尽管他每次都会给我一堆正当得不得了的理由。

　　他以一种包容的姿态来面对我和杉远，然而这却让我越发觉得恼怒。他的沉默让我对杉远纯粹的友谊变得似乎掺有了其他杂质，而他的退让更像是一种对我的错误的放纵。

　　可是关键在于，我对杉远并没有其他想法，也并不认为自己的言行有什么逾越的地方。所以每当苏城“大方”地将时间让给我和杉远讨论各种事情的时候我总是爽快地拖着杉远走人，老实说，对于新闻系的学生，这样分组活动的机会真的很多。

　　当然会有这样的时候，我拉着杉远的胳膊转身走人的时候视线的余光会捕捉到苏城脸上一闪而逝的黯然，可是我的倔强总是来得不是时候，对于苏城的沉默，我的回应是如此简单而直接。

　　我一边继续走一边硬挤出欢快的嗓音对杉远道：“把小组作业做完我们就去学校边上新开的店去吃烧烤吧。”

　　我知道苏城听见了，可是他没有什么反应。

　　他总是没有什么反应。

　　苏城越没有反应，我便反应越大。

　　不但如他的愿和杉远“好好探讨学业”，跟苏安锦说话也又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无所顾忌，甚至在面对关穆一起出去吃饭的邀请我都不再拒绝。而对苏城在其他方面表现出来的关心，反而是不冷不热的。

　　这样的高调行事，不止是因为我想要逼着苏城来跟我“敞开天窗说亮话”，也是想要告诉他，之前我和杉远苏安锦他们的相处只是出于作为朋友的关心，如果他真的是因为我对他们的以友谊的名义的付出而感到不快，也未免太小心眼了。

　　总之，我和苏城在交往后第一次遇到了这样的僵持状态。

　　最初的时候我甚至以为苏城根本不在乎这些，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在较劲。只有当我看着他的眼睛时才会感觉到他是在意的，也许，是很在意。

　　可是他不说，我便当作不知道。

　　我不愿意就这样认输，尤其是在我没有什么错的情况下。然而，每当想起苏城那双漂亮的眼睛，我的心里总是会涌来一波又一波失落的潮水。

　　幸好，幸好我还有一个善解人意的杉远和一个任何时候都会无条件站在我这边的苏安锦。

　　而阿玉和林嘉，虽然对我们的冷冻期感到很是担忧和着急，却也拿我们没有办法。我是坚决要将任性坚持到底，苏城则是压根没有表什么态度。

　　这么着又过了一段日子，林嘉终于在某个忍无可忍地过来找我。

　　“小阿颜，你跟苏城今天一定要好好谈谈，必须，绝对。”

　　“你让我跟一葫芦谈什么。”我不满道。

　　“你就别再这么损苏城了，我看他那半死不活的状态已经很惨了。”

　　“活该。我还憋屈得很呢。”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这不是让你们好好聊一聊嘛，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啊。我知道你肯定拉不下面子来，我让苏城来找你，你好好待在寝室别乱跑啊。”林嘉嘱咐着我，又摇着脑袋去找苏城，嘴里还念叨着“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我朝他的背影做了鬼脸，颇不服气地想着他跟阿玉闹分手的时候可没少让我们担心，然而想是这么想，却还是乖乖地回寝室上起网来。

　　只不过刚找了部电影，开头的字幕都还没出完，杉远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他正在我寝室楼下，有话要跟我说。我听他口气认真，又已经到了楼下，便匆匆出去见他。

　　见我下来，杉远并不开口，只是率先向寝室附近的一处角落走去。那角落偏僻，少有人去，又因为没什么花花树树之类的遮挡，情侣也不爱光顾，常年都是一付光秃秃的景象。

　　我随着杉远过去，在他站定后也停住了脚步，抬头问他：“有什么事么？”

　　杉远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眼眸幽深地让我觉得简直可以溺死在里边，我从没有见他用这般的目光看过我。

　　半晌，他才开口：“我和阿依，在一起了。”

　　我愣愣地看着杉远，有些消化不了他话中的意思。

　　半晌，才开口道：“杉远，你是认真的么？”

　　虽然一直以来我都很希望杉远可以跟阿依在一起，但是我实在是有些怀疑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所含的纯粹度。

　　“是。”杉远点头，认真地答道。

　　“那就好，阿依很可爱呢，恭喜你们了唷。”我笑道。

　　“恩。”杉远应声，又唤我名字：“阿颜——”

　　“恩？”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杉远。

　　“我知道，跟你说这些话可能不合时宜，可是，我还是希望可以有一个把它们说出来的机会。”

　　“我并不希望你能给我什么回应，只是觉得一直以来都没有正式对你说过我的心意会很遗憾，毕竟，阿颜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生呐。”杉远的口气带着淡淡的自嘲，但是他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是确实是从很早开始就知晓了自己对你的喜欢。每次你和林嘉拌嘴输了就嘟着嘴来找我的时候就很开心，会觉得自己是被你依赖的，觉得就这样相处也不赖，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向你表白，总以为可以等到阿颜感受到我的心意的那一天……”

　　“没有想到你会喜欢上一直以来都是讨厌着的苏城，那个时候我就想，一定要做个潇洒的人，遵守对阿颜的承诺，不让你觉得为难。那段时间可真是难熬呐，虽然逼着自己不跟你说话甚至还找老师换了位置，可是做着数学题的时候总是会想着这道题阿颜会不会做呢，上课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看你，但是，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设想的和你视线相遇的情景呢。后来才知道，总是在上课时发呆的你会这么认真地听课是因为想要和苏城上同一个大学。必须得承认，那个时候真的是很失落……”

　　“杉远——”我听得有些难过，想要跟他说对不起，他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我一直告诉自己，上了大学，当我们不在一起了慢慢地就会好了。可是，偏偏那天生病的时候是你送我回了家。看到你为我着急，为我忙这忙那，被你那样照顾着，真的真的，觉得很感动很幸福。每次想到你给我掖被子的场景，就舍不得就这样错过你。所以，终于还是忍不住跟你报了同样的学校。”说到这里，杉远露出一个微微发苦的笑容，让我的心一阵抽痛。

　　“暑假的时候我一个人清静了一段时间，然后告诉自己一定要为自己努力一次，就算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也无所谓。我下了好久好久的决心，要追求我的幸福。可是，当我看到你跟苏城一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决心根本不堪一击。”

　　“看到你跟苏城在一起这么开心，我到底还是舍不得让你感到内疚为难。我在想，做朋友也不错吧，就算是朋友，你也会在看到我的时候笑得很开心，会在我喝多了酒的时候照顾我，会很温柔地考虑到我的心情甚至委屈了苏城……这样就够了，至少作为朋友，我对你来说是重要的。”

　　“虽然也会觉得自己很自私，明明是可以看出苏城的介意的我却还是贪心地想要一直在你身边，我一直告诉自己，苏城怎么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可是，不行呢，看到阿颜明明很失落很难过还要在苏城面前假装很强势很开心的样子……”杉远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接着说下去。

　　“在这之前，虽然一直告诉你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去喜欢别的女孩子了，可是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试图要放弃对你的喜欢，不管是那个时候疏离了你还是后来假装自己已经放下了回到你身边，我都没有想过要去喜欢别的人。但是这一次，我真的会去好好地喜欢阿依。我承认，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把阿颜你当做一个普通朋友，但是，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让我放弃对你的喜欢，那么她一定是阿依。”

　　杉远最后这些话的时候眼神看向了围墙外的天空，他说得那么诚恳和坚定，让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不管怎样至少阿依已经在他心中占有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所以，今天对你说这些话，只是想为自己的喜欢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只有不留下任何遗憾才可以更加潇洒呢。”

　　说完这些，杉远又是停顿了很久，最后他终于郑重地对我道：“阿颜，我喜欢你。虽然在很多方面我都没有苏城优秀，但是……”

　　一直都保持沉默的我在听到杉远竭力忍耐的哽咽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他，“你很好，特别特别地好。你比苏城体贴比苏城温柔比苏城还要好……”我闭着眼睛搂着杉远的脖子想着他对我的好，清清楚楚地将这些告诉他。

　　是我的问题，是我即使知道杉远这么好却还是更喜欢那个因为封闭了自己太久而在人际关系中显得有些笨拙和无措然而总会用自己的方式给我带来温暖的苏城。

　　最后这句话我没能忍心对杉远说出口，我只是想要给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足够温暖的拥抱。

　　可是当我睁开眼，却是看到了抿着嘴脸色惨白的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