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阿只只只只

62、054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段时间苏城有些沉默。尽管寡言是他向来的作风，然而最近，他的身上却偶尔会有初识时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还是每天给我发短信道晚安，没有事情的时候就陪我上一两节无聊的公共课，走在一起的时候习惯性地在路的外侧牵我的手，在我用一种又骄傲又抱怨的口气告诉他又有女生在感慨“苏城学长好帅”的时候不甚在意，只是淡然地看着我。

　　面对他这些正常的举动，我对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隐约感觉变得愈加模糊起来，只当自己是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

　　在这样大部分时间活得很是惬意偶尔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生活状态下，苏城终于请了寝室的几个丫头吃饭。

　　下楼的时候赵雨晴就念叨着“阿颜等下要是我对苏城学长犯花痴你可别怪我，我对别人的男朋友没兴趣，但是谁让你家苏城偏偏是我最爱的类型，你好歹让我根据他来给自己制定个择偶标准。”

　　我甩给她一个白眼，“择偶标准？得了吧，苏城那闷葫芦看着一表人才，真要处起来没几个人受得了。”下半句多少有点得了便宜卖乖外加秀甜蜜意味的“也就是我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越看他越忍不住更喜欢他一点”还没出口，我一眼就瞟到了等在外面的苏城，便开心地跑了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喂，你好歹考虑一下我们这些单身女人的心情啊。”齐楚嚷嚷。

　　我回过头去朝她们做了个鬼脸，不理她们的“怨声载道”。

　　一顿饭下来，苏城的八卦就被挖了个七七八八。

　　他虽然不爱说话，对于齐楚她们的问题倒是有问必答。齐楚她们多少也知道苏城的性格，大概原本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什么详细的答案，他没有“无可奉告”的表现就很让人满意了。

　　“在阿颜之前有喜欢过其他女孩子么？”雨晴有着无比强烈的初恋情结，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有。”

　　“有没有觉得其实阿颜傻乎乎的。”齐楚笑得贼兮兮的。

　　“有一点。”顿了顿，苏城才答。我狠狠瞪他一眼，“不想活了哦。”

　　齐楚笑眯眯地道：“苏城学长很诚实嘛，谁要是说你不傻，那指定是讨好你呢。”我瘪瘪嘴，对这种损我的话表示不屑。

　　就这么来来回回问了一堆关于我们的问题，不得不佩服这三个家伙，这些个问题既八卦又谈不上有多私密，实在是有水准得很。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除了性格冷了点，我是捡到宝了。

　　当然，这是趁去厕所的时候齐楚悄悄告诉我的鉴定结果，我睨她一眼，道：“这还用你说，要不是他真的好，我能对他来个一百八十度大改观么。”

　　“瞧你得意的。”她笑着点了点我脑袋。

　　吃完饭回到学校，照例跟苏城在学校晃上一圈。

　　正走着，苏城突然放开了我的手，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杉远正抱着几本书迎面走来。我突然醒悟了这段时间以来苏城是哪里不对劲——在杉远面前，甚至是在关穆面前，他都会不动声色地停止我们原本比较亲昵的举动。

　　我看了他一眼，却是因为他额前的碎发的遮挡而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阿颜，苏城。”杉远也看到了我们，微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杉远。”我也跟他打了招呼，“这是要去哪呢？”

　　“刚从图书馆借了几本书，正准备找你讨论一下上次老师说的小组作业的事呢，后天就要作报告了。”

　　我正想说要不还是明天聊吧，苏城却冷不防插了一句：“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先走了。”

　　“这……”

　　“我明天找你。”对着我说完这话，苏城看了杉远一眼，转身走了。

　　我转过身来，发现杉远也以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苏城，他看着苏城离开的方向，没有把视线收回来便问我：“阿颜，你跟苏城之间有什么误会么？”

　　“没有啊。”我否认道。

　　杉远收回视线看着我，他的眸子里依然盛满了温柔，有一种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弥漫开来，然而，这却让我有些不自在。

　　我不由低下头，假装是因为鼻子痒而伸手揉了揉。

　　“阿颜——”杉远的声音中带着温柔的缱绻，他拍了拍我的脑袋，道：“苏城他很喜欢你。”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反驳，尽管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反驳。

　　“我知道啊。”我撇嘴答道。

　　“所以，如果不是有什么误会的话，我想苏城不会这样。”

　　“误会，会有什么误会哦。”我不以为然地道，“再说，就算有什么误会，他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每次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他都说没有，知道他不开心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也不答，我又不是神仙，哪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呵，阿颜追着多问两句的话他一定会告诉你的。”杉远劝道，“这样的状态你一定会觉得不舒服的吧。”

　　我不答话，只是看着他溢满关心的眼神。我想起那时阿依告诉我的杉远的退让和难过，突然就觉得很是无力。

　　“杉远，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希望每个人都很开心，可是，可是好像不论我做什么，结果都很糟糕。我让静柳失望，又忽略你的好伤害了你，然后是阿依，关穆，甚至是苏城，我简直找不出一点自己值得他喜欢的理由，除了让他回到了漪澜阿姨身边，我好像什么都没为他做过。我……”

　　“傻瓜。”杉远打断了我的话，“跟苏城在一起久了也学会他那样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了么。这些事情都不怪你。虽然热情，可爱，善良，直爽这样的词说出来有些俗，可是阿颜你就是这样的女生啊。不会同时有那么多人丧失理智去喜欢一个不值得被喜欢的人的。反而我是想问你，苏城的反常，是因为我么？”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猛地抬头。

　　“苏城刚刚走之前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杉远解释道，又笑了笑说：“不要以为只有女生才有第六感哦。”

　　“应该……不会吧。”我想着刚才苏城放下的手，答得底气不足。

　　“阿颜，你撒谎的技术有点糟糕诶。”

　　我本来就不擅长撒谎，面对杉远就更加无法伪装什么，只好泄气道：“那个……其实我也不确定啦，我真的不知道苏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我觉得不对劲的，不过，如果你硬要我说一个时间点的话，大概是上次遇到你和阿依下意识甩掉他的手开始吧。”

　　我以为杉远会就此从男生的角度跟我分析什么，然而他却问了一个让我不知该如何作答的问题——“可是，你为什么要甩掉他的手呢。”

　　我沉默，杉远也没有再开口。

　　一阵风吹来，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这才想到，秋天都已经过去了呐。

　　也许注意到了我这一点小动作，杉远脱下了他的外套披到我的肩头，我想要拒绝，他的手却使了点劲将衣服按在我的肩膀上，“以朋友的身份。”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管怎样这让我无法再拒绝他的关心。

　　“小组讨论的事情我们明天上完专业课再说吧，早点回去。如果愿意的话，跟苏城聊一聊，真有误会的话，早一些解开才好呢。”

　　杉远最后说道。

　　我觉得，我从他这听似平常的话中，嗅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尽管，我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

　　穿着杉远的外套回到寝室楼下，却是看到苏城那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楼前的树下。

　　“苏城。”我嘴里叫着他，又小跑两步迎了上去，“你怎么在这儿。”

　　“我——”他正想解释，视线却是落在了我身上的外套上面。我忙拉下衣服，道：“这天有点冷，杉远就把他衣服借给我了。”

　　“恩。”苏城点头，然后道：“我没什么事情，你早点上去睡吧。”说罢，他又准备走。

　　我一把拉住他，越到他身前，“我问你，你最近是怎么了，这么奇怪。”

　　“没有，你想多了。”

　　“才怪，是你不说。杉远说了，你肯定有什么事情搁在心里没说，坦白从宽，快老实交待。”

　　有那么一瞬间，苏城的神情看起来像是要脱口而出一些什么，然而等我话说完，他却又恢复了那种平静甚至有一点冷然的表情。

　　“真的没有。”他还是否认。“晚安。”

　　“喂——”我有些不满地叫他，他顿了顿脚步，却是没有回头。

　　朦胧的灯光下，苏城的背影看起来有一点萧瑟。

　　没错，是萧瑟的味道。

　　我缩了缩肩膀，心想，真的是冬天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