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阿只只只只

37、030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在苏城一直没有找我的情况下看到他送了静柳一块蛋糕就认定他喜欢她，却在发现他拿我的照片作为手机屏幕的时候不敢轻易猜测他是不是喜欢我。

　　也许是因为以前在苏安锦面前过于自信受了打击，也许是因为潜意识觉得凉薄如苏城应该会喜欢一个温柔耐心待他的女生，也许是因为觉得静柳比起我来太过优秀……

　　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那么冲动地对他下了逐客令，他说要请我吃饭，是希望我陪他过生日吧，可是，这个笨蛋怎么不知道告诉我呢？

　　也罢，他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吧。

　　难得地能跟自己的母亲一起过生日，应该会更幸福才对。

　　然而尽管我努力这么想，却始终挥不去刚才在我收回苏城手里的钥匙时他沉默的样子。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8点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到外面随便走走——我不能再任由自己这样无止尽地想着这些让人烦恼的东西。

　　我没有想到，当我下了楼梯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坐在长椅上的苏城。

　　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是该心疼他这样衣衫单薄地坐在还有些凉意的初春的风中，还是该生气他到现在都还是不愿意敞开心扉。

　　我想起下午他在家里看到我回来时露出的笑容，想起除夕之夜他跟我说的新年快乐，想起跑800米后摔倒在地时他脸上的焦急，还有更早之前他紧紧抱着我用近乎乞求的口气对我说的“别不要我”……

　　比起在其他人面前永远不变的淡然，他在我面前似乎展现了很多情绪。

　　一瞬间，他的心意好像再明白不过了。

　　“喂，你不会那么白痴地坐到现在吧。”我的口气有些僵硬。

　　苏城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你傻了啊？”我没好气地瞪着一直没有开口的苏城。

　　“没，我刚过来。”

　　“真的？”我有些怀疑地挑了挑眉。

　　“恩。”

　　“吃饭了没？”

　　“吃了。”

　　“你一个人吃的？”

　　“跟庄思彩一起吃的。”

　　“哦。”我突然就觉得有些不愉快，应了一句就没再吭声。

　　“我本来不想去的，可是她从中午一直等我到傍晚……”苏城罕见地开始解释。

　　“跟我解释什么，你们吃饭就吃饭呗。对了，你手机落在我家了，我去拿给你。”说着我就又抬脚上了楼。

　　我并没有觉得生气，平心而论，庄思彩那么惹人讨厌，却偏偏只有苏城没有理由讨厌她。只不过，我也实在没兴趣跟他继续跟庄思彩有关的话题。

　　苏城刚刚跟我解释的时候似乎有一些着急，橙色的灯光下我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不是脸红了，但是不得不承认，我很喜欢这样的他。

　　我就是这样的女生。很多事情，要么彻底自欺欺人地忽略，要么就完完全全的正视。就好像当年苏安锦拒绝我之后我仍然愿意为他变得更好但当我得知他永远不会喜欢一个女生后我就立刻下定了决心要放弃他。现在面对苏城，亦是如此。当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喜欢他，就不会再可笑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错觉。

　　但是，我愿意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并不代表我会像当年一样像一只鲁莽的飞蛾一般扑向这一份喜欢。那个时候面对苏安锦的自以为是到底还是让我怕了，我不愿意再一次摔倒在同一个地方，尽管，林嘉阿玉都说过苏城是喜欢我的。可是，当年的苏安锦也是一样的，不是么？

　　一路想着这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家又是怎么再次下了楼的。我把手机交给苏城，然后等着他开口跟我说些什么。

　　“谢谢。”沉默了半晌，苏城说出口的仍然是这两个我听得最多的字眼。

　　“不，用，谢。”我一字一顿地答道，不想再多说，径自转了身。

　　“顾行颜——”苏城叫住了我。

　　“干嘛？”

　　“……”

　　“苏城，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今天到底找我干嘛来了？”我是真的生气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

　　“所以呢？”

　　“我……想跟你在一起过。”他说得有些局促，然而说完后他却似乎是坦然了，目光平静地看着我。

　　“那刚在我家怎么不直说？”我又问道。

　　“我怕你拒绝。”

　　“结果你找了个要感谢我的理由还不是被我拒绝了。”我无奈地翻翻白眼冲他道。

　　“那不一样。”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轻声解释，“我可以告诉自己，你只是不知道我的生日罢了。”

　　“自欺欺人很好玩吗？”我有些无语地问，完全忘了自己也很擅长这一项目。

　　苏城摇摇头。

　　我重新走回苏城面前，直视他的眼睛，“苏城，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能一直这样。我不可能每次都等着猜你的心思也不会每次都能明白你的感受。”

　　“恩，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我想要告诉你的不只是你应该走出自己的世界，而是你不用这么看低自己，不要因为曾经父母的离开和别人的冷眼或者高高在上的同情而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是不重要的。不要以为，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愿望或心情。”

　　苏城看着我的神情很像那次我在苏家为他跟莫雨兰针锋相对时的样子——像是不敢相信我所说的内容。

　　我不禁有些心疼。

　　苏城应该也有过期待的吧，在他幼时，若不是曾经失望过，又怎么会不敢抱有希望呢。

　　“喂，现在才陪你过生日，会不会太晚了？”

　　再一次怔了一下，苏城才道：“不会。”

　　“先说好，我可没有任何准备，觉得无聊你可不能怪我。”

　　“恩。”

　　我从厨房端出一碗方便面是在十五分钟以后。

　　“呐，家里就一包红烧牛肉面了，给你加了个蛋。我说，我自己吃面都懒得煮蛋的哪。”我因为心虚而故意提高了音量。

　　没办法，上次我生日苏城帮我搞定了那么坚决不卖画的店主，现在他生日我却只煮了一碗方便面，还忍不住拿了一只空碗分了一半。真是汗颜。

　　“下午静柳找你，也是因为你生日？”我边吃着面边问道，到底还是忍不住将这个疑问甩了出来。

　　“恩，她送了一份礼物给我，我就买了份蛋糕给她。”

　　我觉得自己好像松了口气。

　　突然间我意识到，我对苏城的喜欢，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就仿佛我将它刻意忽略了太久，一旦正视，这份情绪就开始要将我淹没。

　　苏城吃面的时候很安静，除非我跟他说话他才会答几句。这样的他，让我想起了他刚来时的样子。静默而疏离。

　　然而却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比如，他的眼底不再如初时那般冷漠。如果，如果他的改变有一点点是因为我，我就会觉得很开心。

　　吃完面后，苏城主动将碗洗了，我抱着个靠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待他出来，就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出了一块地方。

　　“喏，这个给你。”我把家里的钥匙又递给了他，道：“不知道是你生日也没准备礼物，钥匙给你，不会再收回了。上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忘了东西在我家，这次，这次是想说，你随时可以过来。我知道肯定不像静柳准备的那么精心啦，但是你不准嫌弃。”

　　“不会，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苏城认真地道，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会再说些什么，可是，他没有。

　　“既然我的礼物这么好，那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作为感谢好了，你的手机屏幕是怎么回事？”

　　我发誓我只是一时脑热，然而苏城一句没什么还是让我失望了。并不是不理解苏城，他的过往只有一个奶奶，苏家跟他不会有什么瓜葛，而为了避免别人对萧叔叔的闲言碎语，萧奶奶又索性断了这一方亲戚的来往，也难怪他会与外界格格不入，拒他人于千里之外，毕竟，至亲的人都是在他不想拒绝的情况下因为各种原因而离开他的。可是，尽管我明白这些，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心情的低落。

　　这样束缚着自己的苏城，让我无法确定他真正心意的苏城，也会让我没有信心和安全感呐。

　　“我有些累了，先睡一会儿，到十一点半的时候你叫我，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罢我便躺到了另一个沙发上，背对着苏城。

　　其实我根本睡不着，可是又不想跟苏城说话，便一直假寐着。就这样过了很久，苏城一直都没有说话，他把电视声音调得很小，大概是怕打扰我睡觉。这个白痴，什么都是默默地做又不会说话能有几个人注意到他的温柔啊。我心中忿忿地想。

　　就在我快要真的睡过去了的时候，苏城却是开口了。

　　“顾行颜，对不起。”我刚在心里回了一句你敢不敢说句抱歉和道谢以外的话，就听到他继续说道，“如果你听到了的话，一定对我的道歉觉得失望了吧。”

　　“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让你一次次地失望、生气。明明期待着有一天你可以知晓我的心意，可是你问了，我却又自己搞砸了。”

　　原来你也知道你搞砸了。我继续在内心腹诽着。

　　“我知道你喜欢直接爽快的人，而我一定是你反感的类型吧。所以，你说你不讨厌我的时候，我很意外，也很……开心。”苏城声音很轻很轻，大概是怕吵醒我，我必须得凝神仔细地听着才能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顾行颜——”提到了我的名字后苏城又开始沉默，过了几分钟，才听得他继续道，“我喜欢你。”

　　突然间就觉得心中荡起了巨大的涟漪，这个家伙，终于让我能够确认他的心意了呐，可是，这个白痴在我睡觉的时候说这些是想怎样，要不是我压根没睡着，岂不是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有很多很多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可是，我会改。不会再拒他人与千里之外，也不会再看低自己，你可以等到我变得足够好的那一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