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阿只只只只

36、029

　　苏城的身份正式公开后就不得不去出席各种活动，既是为了减少大家对苏安锦的关注，也是为了表明苏家对苏城的态度与立场。既然苏城的身份被承认，漪澜阿姨和萧叔叔的事也免不了被好事者挖掘出来，而他们毕竟是没有结婚就生的苏城，所以总会有人把这事想得不堪，这样的局面，是苏家绝对不想面对的。因此他们需要强调对苏城的维护与关爱，来尽量美化那些过往。这些东西固然有作秀的成分在，但让我欣慰的是，至少漪澜阿姨是全心全意地爱苏城的，尽管她曾对他有所亏欠。

　　因为这样复杂的局面，苏城显然不适合再住在我家，很快，他就搬回了漪澜阿姨那儿。临走的那天，苏城一早起来收拾好了东西。我这才发现，他在我家的东西还真是少，除了日常的衣服就是几本书而已，就好像他原本就准备随时离开似的。这样的认知让我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顾行颜——”苏城叫我。
　　“恩？”
　　“这段时间，谢谢你。”
　　“每次不是对不起就是谢谢你，你能不能有点儿创意啊。”我撇撇嘴道。
　　苏城不答话，沉默了几秒钟，他将我家的钥匙递过来：“钥匙，还你。”
　　我见他递来钥匙，想都没想就直接道：“你留着吧。”
　　他的眼中似是闪过一丝惊喜，只是嘴里还是发出疑问，“嗯？”
　　“我是说，万一你到时候有什么东西忘了拿，我可没空帮你送过去。”
　　“哦。”苏城应声，却是有些黯然的样子。

　　我有些懊恼自己的别扭，明明是想说万一受了委屈又说不出口的话就回来缓一缓，却又硬梆梆地扔了这么一句话给他。
　　可是，终究还是沉默着任由苏城跟我说了再见转身离去，也没能够开口再解释一下自己的本意。

　　苏城走后没几天我就到了奶奶家准备过年，每天帮忙大扫除置办年货过得很是充实，只是偶尔会梦到回家的时候苏城正坐在课堂的沙发上等我。
　　我把这些梦归为习惯使然，却连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解释太过无力。

　　我在想念苏城。
　　这才是真相。

　　除夕夜的12点苏城打来电话，我听到他熟悉而干净的声音，他在那一头道：“顾行颜，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也对他说。
　　而后又是沉默，只有烟花声在此起彼伏地响起，我想了想，对他道：“过年了，苏家要出席的宴会一定很多，别喝太多酒知不知道。”
　　“恩。顾行颜——”
　　“什么？”
　　“认识你……”苏城的声音被烟花的声音所掩盖，我听不清后面的内容，但是当我再问他，他却只说没什么。
　　不得不说，这样的苏城让我觉得失望，可是，我却又可以理解他。我想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敞开自己的内心世界，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我从来都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我不确定，苏城会不会成为我的例外。

　　老爸打来电话，说完新年祝福后我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包括漪澜阿姨与苏城的相认和苏安锦的事情。
　　“阿颜长大了呐。”他感慨道，“不再是坏脾气的小任性了。”老爸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我恼道：“我哪里坏脾气了。”
　　“好好好，没有没有。”
　　“你跟老妈什么时候回来，想死你们了……”我开始撒起娇来。

　　第二天开始跟着爷爷奶奶到处拜年，偶尔还要代表爸妈独自出席些他们朋友的宴会。这么一忙下来，寒假也就不知不觉地过了。我既没有见到杉远静柳也没有见到苏安锦苏城，林嘉和阿玉虽然回来了也是忙得没有相聚的时间。直到开学……

　　“阿颜——”报到那天阿玉一见到我就张开双手向我跑来，我一把拍掉她的爪子，冷哼道：“你还有脸出现在我眼前！”
　　“别这样嘛，看，给你带的礼物。”阿玉讨好地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我白她一眼，还是接了过来，边拆边问道：“玩得开心不？”
　　“非常开心。”
　　我看着阿玉笑靥如花的样子，不由也觉得开心，“瞧你美得。”

　　“呵呵。”阿玉傻笑，继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苏城搬到他妈妈那儿去了？”
　　“恩。”
　　“那你岂不是一个人住了？”
　　“是啊。”
　　“要不要我来陪你住段时间。”
　　“我可不可以申请让林嘉来陪我啊。”我贼笑着道。
　　“讨厌。”阿玉叫道，追着我就想打。
　　笑闹了一阵后，我才道：“又不是没一个人呆过，饭也是张姨做的，我可以啦。”
　　只是心里却是不满得很，明明钥匙还在苏城手上，他却从来没有回来过，没良心的白眼狼，就算我待他不算好也不能走得这么干脆吧。我忿忿地想。

　　这么一想，便赌气似的连在学校远远地见到他都会绕道而走，明知道他听不到，也忍不住自言自语，“你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

　　开学又过了半个多月，跟苏城几乎没说过话。偶尔发个短信也总是忍不住坏脾气丢几句硬梆梆的话给他然后结束对话，我想苏城一定觉得我莫名其妙，其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可是，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只好继续闹着别扭。

　　这天是星期六，我睡了一上午后吃了饭就打算出去购置一些干粮回来边看电影边过嘴瘾。我买了一堆薯片果冻话梅巧克力之类的东西，乐颠颠地拎了两个大袋出来。却不想刚出来就看到了苏城和静柳正并肩从一家甜品店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份精致的小蛋糕。然后他把手中的蛋糕递给了静柳，静柳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们一起走远，突然就觉得没了干任何事的心情。

　　我拎着两袋东西回到小区，到了自己家的楼梯下却不想上去。什么嘛，亏得林嘉还觉得我帮他们制造机会是多管闲事么，其实他们根本就是互相喜欢的吧！可恶的苏城，像他这样淡薄的人会愿意跟一个女生单独出去约会，就说明是喜欢的吧，那还假装对静柳那么冷淡。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这个虚伪的家伙。

　　我在心里狠狠骂了他一通，然而当静下心来，却必须悲哀地承认，原来我喜欢苏城。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不知道这份喜欢有多重，但是，它必定是存在的。当我看到他跟静柳在一起也会露出浅淡的笑容时，突然涌来的嫉妒与惶恐让我不得不正视这件事情。

　　一直以来我的自我催眠都是源于潜意识笃定于苏城对他人的淡薄，而现在，我却发现原来他随时都可能永远地陪伴在别人的身边。那种不想失去的强烈感受使得我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可是，那又怎样？

　　既然他喜欢静柳，那就喜欢好了，我才不会像以前喜欢苏安锦那样再去干些所谓的让自己变得更优秀的傻事呢。

　　同样的伤，受过一次就够了。

　　想到这里，我便蹬蹬蹬跑上楼，决定一定要把苏城用过的毛巾牙刷什么的通通丢掉，亏得我还把这些东西都留了下来。

　　可是当我打开门之后，却发现苏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好像梦里的场景一样。
　　他想是听到了开门声，转过头来，难得地一开始冲我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回来了。”
　　“恩。”想到他跟静柳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露出这样的笑容，我不免觉得不快，便敷衍地应了一声就不再作声。

　　“你——心情不好么？”他有些迟疑地问。

　　“没有，你怎么突然想到来这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我不以为然地道。

　　苏城不语，隔了片刻，道：“等会儿你有事么，我想请你吃个饭。”

　　“没事请什么饭啊？”

　　“恩——就是想谢谢你而已。”苏城的回答不是很干脆，但是我却没有心情研究这其中的缘由。我只是在想，他是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跟我算完总账划清界限吗？

　　“我没有事，但是我也不想跟你吃什么饭。”我冰冷而直接地道。

　　“苏城，这段时间以来我觉得不管是林叔叔还是林沿对你都不错，漪澜阿姨就更不用说了，我看，你还是把我家的钥匙给我吧。”我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跟他说道，天知道其实这个时候我的内心是有多么恼怒。

　　我明明是以讨厌苏城作为开端的，却在看到苏城和静柳称得上有些许亲昵的举动后才发觉自己对苏城的喜欢，这让我觉得自己被狠狠地耍了一把，尽管这不能怪苏城，我却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不争气的恼意迁怒于苏城。

　　苏城听了我的话一愣，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把钥匙给了我。

　　我发誓，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苏城的沉默不语。

　　“如果你没其他事情的话，我要午睡了，你那么空的话，就找静柳去吃饭呗，反正她跟苏安锦已经解除婚约了。”

　　即使我已经努力克制了，说出来的话还是忍不住带有些许酸意——一旦当我确认自己的心意，我总是无法将它百分之百地藏在心底。

　　苏城抬眼看我，似乎想要解释什么，我却没有给他机会，径自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拿出一板巧克力狠狠地咬了一口。

　　过了良久，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静柳以前说要跟我公平竞争，我总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有真的想跟她竞争的一天，却没有想到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我就已经输了。

　　我在房间里一直呆到快吃晚饭的点才出来，这才发现苏城的手机落在了茶几上。本想着随它去苏城发现了总会来拿的，手机却适时地响了起来。我一看，是漪澜阿姨的，便接了起来。

　　“漪澜阿姨。”

　　“阿颜？”

　　“是我，苏城把手机落在我家了。”

　　“怎么，他现在没跟你在一起么？”

　　“恩，已经走了，你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城儿的生日，本来说要帮他办个PARTY他却不要，还说要出门，我还以为他是特意要跟你一起过呢，想问他回不回来吃晚饭，既然他走了，也许是准备回家吃饭了吧。”

　　今天是苏城的生日么？

　　我有些恍惚地想，挂了电话后我刚想把手机放到桌上，却发现苏城手机的屏幕照片——

　　背景是我们学校的田径场，还能看到隐隐绰绰的人，但是正中间的那个人，分明是我。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那是我在跑800米时的情景。不得不说，这张照片里的我，看起来真算得上朝气蓬勃，一定是我跑第一圈的时候拍的。

　　我突然有些迷惑于苏城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