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日记之凯瑟琳之魂》朱丽叶的初雪

15、关于爱的寻找与悲哀

　　此后几天，父亲遇见我时，只是冷冷地打个照面，而不再像从前那般，亲吻我的额头和脸颊。但他依旧在进餐时与我交谈，像从前那样。只是，谈话中多了些无聊的寒暄，少了些交心的话。有时候，他张开嘴，仿佛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在几秒的尴尬后，举起刀叉，细细咀嚼鸡胸脯肉，或仰着脖子，将高脚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定定地望着我。
　　有天，他一连喝了三杯，脸从前额红到了脖子根，活像只醉醺醺的火鸡。
　　我起身欲离开。
　　“等等，亲爱的，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他招手示意我坐下。
　　我的手紧张地捏着裙裾，慌乱之中竟将它们打了结，自己却毫无所知。
　　“你不想嫁给爱德蒙亲王，为什么呢？我很想知道原因。因为在外界看来，无论时人品、才华还是财富，都是非常好的。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因为我看他不怎么顺眼。他太老，我对他真的没有感觉。”我听见自己的舌头搅拌出如下话语，其直白与大胆程度令我自己都惊讶不已。
　　父亲一只手撑起额头，眉宇间横亘出深深的愁绪。
　　“你说你不爱他，可是，你理解的爱是什么呢？在我看来，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相处。这位爱德蒙亲王可以保护你、爱惜你，给你想要的生活，让你生活在此乱世之时，生命不受威胁。在我看来，这便是真实的爱了。”父亲一字一顿地说。
　　“至于你所说的感觉、容颜、心跳的悸动，我都能理解，毕竟谁都年轻过。可容颜会衰老，感觉会消逝。当一切归于平静，你的生活还要继续啊。而那些最基本的东西，会保存下来，成为支撑你前进的力量。”
　　父亲说完这些话，停了片刻，把桌上的刀叉重新摆好，站起身，向卧室走去。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我觉得他在老去，真实的老去。
　　“我只是希望你幸福。”经过我身边时，他说。

　　“我已经决定嫁给爱德蒙亲王。我不想让父亲失望。”
　　露西用贝壳梳子将我的头发分为一缕一缕的，松松软软披在肩膀上，然后编成精致的发髻。她的手指异常灵巧，一般的女仆顶多能梳五股，她能轻轻松松地梳成七股，而没有一丝凌乱的痕迹。
　　“先别那么着急做决定嘛，婚姻是个慎重的选择。”她在我耳旁轻轻地说，然后拉着我的手，走到镜子跟前：“喏，你看，更加迷人了不是？”
　　她又从衣柜中挑选出一套我极少穿的深蓝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用华丽的金丝线沟边，领口浅V开至胸前，腰际线紧贴身体，令并不胖的我都有勒紧之感。
　　“这般细密的针脚做工，即使在王室也极少见得到。”露西自言自语。
　　“我第一次这样穿。我很不自在呢。”我感到自己的腰被勒得纤细无比，而胸前的空白又令人难堪。
　　露西并未理会我的抱怨，又将深黑色斗篷披在我肩膀上。
　　“对，只有这样穿，才美，才适合去见一位英格兰贵族！”
　　英格兰贵族？简直闻所未闻嘛！要知道，我只是一位普通的保加利亚城主的女儿，稍微有几分姿色，但也不太可能得到一位英国贵族的约请啊！
　　露西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安静，少说话，然后拉着我，朝门外走去。

　　露西带着我走进一家外表简陋的小酒馆。它看起来，实在太不起眼了。可一走进入，便仿佛走进了欢乐的海洋。舞台上，三位女歌手唱着和声，曲调欢快悠扬，想必是当下最流行的歌。旁边，两位乐手吹吹奏着噶伊达（一种风笛），脚下跳着轻快的舞步。整个室内充斥着快乐的空气。
　　“这简直太令人开心了……我第一次来这么好玩的地方，你怎么不早些带我来？”我情不自禁随着音乐摇摆起来。
　　“走吧，还有更开心的呢。”露西拉着我的手，朝楼上走去。

　　二楼嘎吱嘎吱的木板，滤走了一楼的喧闹嬉戏，却透出别样的冷艳高贵。地板上铺着厚实精致的波斯地毯，猩红色天鹅绒窗帘吊着流苏，一直垂到地板，随风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音。橡木桌上，水晶盘子里摆满水果、甜点。铝杯中的牛乳散发着阵阵奶香，窗外，喧闹的人潮流水般哗哗流淌过街道，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没有人么？”我自顾自地用英语说：“a gentleman never be late（绅士从不迟到）”。
　　“你好，小姐。”是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
　　我一转身，看见猩红色天鹅绒窗帘下，隐约有个男人的身影站在阴影中。
　　奇怪，刚才窗帘下，明明没有人呀？

　　他十分缓慢地，从厚实的布帘中踱步而出，像苍穹之明月，从乌云团中浮出，散发着神秘的光辉。她穿着是十分考究对襟外套，上衣口袋处印了家族图腾的标志，是我从未见过的动物形状。他的肤色是淡淡的象牙白色，鼻脊是高耸精致的，向下连接着坚毅的唇，一旦微微上扬，便带出些玩世不恭的戏耍味道。不得不说，他的眼睛非常美，却不似爱德蒙亲王那般平和淡然，而是深不可测的幽深的井，朝里面望得久了，便会坠入其中。
　　我从未见过这种男子。我身边的男子都是和父亲那样，阳刚、坚毅，不拘小节，征战四方。爱坐着大口喝酒吃肉唱歌的骑士。不是这般秀美的、仿佛一碰就碎的，有着致命吸引力的，水仙花少年。
　　比起络腮胡子爱德蒙亲王，眼前这位要让人喜欢的多啊。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