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是没有，还是掩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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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te，你究竟还是自私的，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冲我笑了笑，嘴唇丰满，像一条红润的水蛭。
眼前这名眼含秋水，名叫露西的女子，说的没错。
她的直觉一向非常准，那年，当她还只是一个卑微的、走路含着胸，走路内八字的小见习女巫的时候，就拥有了母猫一般的敏锐的洞察力。而那时候的我，尽管总是在大众场合尽力露出一双小鹿般清澈又惹人怜的眸子来讨好大家，时不时地用小拇指勾着裙摆的线，滴酒不沾，对于谁都摆出一副聆听着的样子，却还是逃不脱她的眼睛。
“永远，不要对你身边的人下定论，你不会知道他（她）会成为什么样子。”这是克劳斯告诉我、同时也教会我的道理。
湖边，小木屋。
屋内比较简陋，墙壁上的装饰除了几束已经枯萎的矢车菊，就没什么了。不过，厨房里的火还旺得很，一口生了锈的大圆形锅高高地吊起来，锅底被火烤得发出诡异的蓝光。旁边的桌子上，有干瘪的断指头、鼠耳草，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我叫不出名儿的药草。
很难相信，作为一个女人，露西在这里孤孤单单地生活了十七年了——独自一人，孑然一身，却又不干瘪苍老，而是像朵野花般自顾自地开着。
“女巫注定是孤独的”露西把散着的头发扎成一束马尾，轻松地说，“但并不意味着我不恋爱哟！”
没等我开口，她倒先发制人，咄咄逼人发起问话：“kate,这些年，你怎么过来的？”
“除了杀人，逃亡，越狱……好像没什么了。其实，偶尔我也写点诗来着。”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尽量不让自己显得不好意思。
“这是你自找的，活该哇。你选择了你的道路，余生你要为此买单。人人都是这么算计着过来的。”她漫不经心地开始修理起她的指甲，半晌，她抬起头，动动嘴唇：“Kate，我找到她了。这次是真的。”
“你会杀了她么？”她不经意地甩出这么一句，然后起身离位，去厨房煮起了咖啡。
咖啡豆的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到底是谁发明了它？它总能令人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清醒无比。
露西问我的是否要杀的的那个“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佩特洛娃家族的最后一条血脉 。坦白地说，她能活到现在，我真的很吃惊。频繁的战乱，鼠疫，天花，她居然能活着，还真是个奇迹了。
“你要是要杀她，就得赶紧的了。克劳斯的速度你是知道的。”露西把咖啡端过来，热气腾腾的杯子上方飘起了一道云霞。
我没有说话，只望着那云霞发呆起来……当年，我生她的时候，天空里好像隐约地也飘着一朵好看的云。当时的我，呆滞地看着窗外，浑身把全部的劲儿都用尽了，只好扯着白床单一个劲喘粗气，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一丝。
可，她，就那么款款而来，飘然而至。一个新的、光华四射的、比天鹅的羽毛和春日的露水还要纯洁的精灵，就这样降临。她是我的孩子，我想我是爱她的，至少在那一刻。
“我不想杀她。”憋了半天，我吐出了这么几个字。
露西满眼惊讶地看着我，说：“你不是真的吧？我还以为你当了吸血鬼后就彻底没人性了呢，呵呵。”
我生气地打断她的话，说：“露西，我承认，目前的我，嗜血，残暴，没有人性，但是，我不想杀她。请你，千千万万，相信我一次。”
“我对于你体内残存的母性，表示同情和赞许。但是，你不要忘了，克劳斯从来都说到做到。”
露西冲我一笑，露出一排白冷冷的牙齿。
克劳斯。
我好像是大冬天被从天而降泼了一大盆冰水，连牙齿都打哆嗦起来。那张总是带着小丑般诡谲的笑，却又总把双手藏在身后的男人的面孔，又浮现在我脑海中。
1492年，英格兰。
“Katherine，我的宝贝，你在发抖？你害怕了，对么？”
一条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线幽魂一般飘荡过来，紧随那声音而来的，是一个高大的黑影子。我无法看清楚他的模样，因为我的眼睛已经被蒙住了。
那双大手像拖小鸡一般把我拽起来，放在壁炉边的靠椅上，然后用羊毛毯子把我裹得严严实实。但是，那双手没有离开，依旧搂着我的身体。
“别害怕，宝贝，你不会觉得痛苦。死亡，只不过是另一场旅行。”那声音依旧魅惑动人，飘荡耳边，让人沦陷。
“克劳斯！”我使劲想挣脱他恶心的手，声嘶力竭地吼道：“凭什么牺牲的人就要是我？我不愿意！我还想活下去！”
“哦，我的小Katherine，你哭了。”他用一种怜爱的语调说，“但是，你想想，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一席话，令我耳根发热。没错，我，Katherine，因为未婚先孕，被逐出了家门。现在，我相信那张薄薄的家谱里，在我的名字上，早就划下了一个大大的叉。我早已经不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我已经不是谁的谁。
“你在这个世界上，早就已经是孤单一人了。既没有在乎的人，也没有人来在乎你。”克劳斯略带嘲讽地说。
“一个人，那又怎样？一个人难道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么？我……有我的孩子，她的身上流着我的血，我会为她的活着而骄傲。我要找到她，安心抚养她直至成人，看着她也有了她的孩子，我才能安心地苍老，然后死亡。”
我感到，克劳斯的手放开了我。他用手绢擦去我的眼泪，和蔼地对我说：“孩子，你自己恐怕都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吧？你有你说的这么崇高么？你当真是因为你的女儿，才想活下去么？你想清楚了再说吧。”
他离开了，重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发出巨大的回音，像冰海里的一头逆戟鲸，张开血盆大口，吃掉我空虚寂寞的内心。
我知道，再过几个小时，我就会被克劳斯送上祭坛，然后被他杀掉，就像打个响指那么容易。但，他给我丢下这最后的问题，却深深刺痛了我，令我的灵魂哪怕是在最深最深的地狱里，也永世充满了焦灼。
我带着羞愧，恋恋不舍地用力睁大双眼，想最后看一看这里，但却只看清走廊尽头那跳跃的烛光的模糊影子。我再次感觉到，滚烫的泪水再次烧灼了我的脸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是没有，还是掩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