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何以为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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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撕破的鹅黄窗帘疲惫不堪地悬着，不规则的裂缝中，隐隐透出了霞光、原野、苍穹。那在绿色上缓慢游移的白色斑点，是乖顺的绵羊。然而，它们却在毫无目的地游走，身边已经没有了牧羊人的身影——他们干枯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
绵羊们神态安详，面对脚下厚实的草毯，尽情大快朵颐。然而，当夜幕低垂，躲藏在山野中的野狼会夹着尾巴悄然靠近，用带刺的舌头将它们血淋淋的肉与骨剥离开来，然后，连骨头渣子都吃干净。
室内，气氛迷离。我们的脸上都被打上了一条条的光影。
“你不是吸血鬼么？不怕光？”Damon的嘴巴向窗帘撇去。结实的绳子深深地陷进他的肉里，每一次呼吸都痛彻全身。
“难道你不怕么？我亲爱的妄想变成吸血鬼的人？”我抬起他的脸庞，将一缕垂落的乱发绕到他耳后。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忽地，吹了一口气在我脸上，痒痒的。
这个举动激怒了我。
“为什么要变成吸血鬼？”我掐着他的脖子，看着他的呼吸渐渐急促，然后眼珠上翻。
“对于一个……对世界失望透顶的人，你……你会觉得奇怪么？你如果要证明，我身边……可还有一大群呢。”他看着我，断断续续地说。
厌世，是成为吸血鬼的充分非必要条件之一。自我变为血族以来，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他们或因为事业，或因为爱情，或因为家庭的束缚，对世界产生了浓浓的抵触情绪。但，与自杀相反，他们却选择永生。永远地、冰冷地活着，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来审视世界。他们以为这是一种超然的姿态。
不过最后，他们都成为了我的晚餐。
“那你为什么还带着马鞭草？”我咆哮着继续问。
Damon漫不经心地说：“谁都不喜欢被意念控制，我也是。”
我顿了顿嗓子，说：“简而言之，你又想让我转化你，又对我提防着，对吧？”
“随时保持警惕，是一种明智的选择。”Damon彬彬有礼地回答。
“你呀！你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没诚意的人。”我捏了捏Damon的鼻子，戳戳他的肩膀，说：“然而，你要晓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Damon无奈地吐吐舌，说：“当然不免费了。你别忘了，我救了你，花费的成本还不低。”
我走进衣帽间，把帽子稳稳地戴在头上，回头朝他嫣然一笑，说：“你不也欺骗了我么？”
“等下！”Damon用力地挣扎，用尽全力喊出：“Katherine，等等，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出于好意而救你吧？”
我对他抛了个媚眼，说：“后会有期……如果有期的话。”
“你不会就这么走了吧？我会在这里活活饿死的。”
“亲爱的Damon”，我走上前，在他坚毅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说：“让你饿死，而不是被我杀死，就当做我对你救我的回礼吧。要知道，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等资格的。”
我撑开阳伞，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心换真心，实意对实意。对于利用自己的人，决绝地转身是唯一明智的选择。阳光，雨露，草蜢儿蹦蹦哒哒地从这根草跳跃到那朵花，天空的云把水汽慢慢蒸，蒸出雨水和彩虹。世间万物都这么完好无损，我有什么理由来伤感呢？
“Katherine，你认真了，对不？”我灵魂的彼端对我低低耳语道，“你认真了，因为你以为，在你的孤单星球上，还存在没有缘由、无端的善良。你以为Damon是出于好意而救你，对不？当他承认只把你当转化的工具时，你受伤了，对不？”
没有。没有。
我一个人在荒原上游荡，许久，走到一条河边。虽然感觉不累，但我想，现在我风尘仆仆的模样一定一点都不美。
站在河边，柔软的芦苇条儿抚摸着我的脸，垂着腰肢，倒向水中的美丽倒影——完美的人儿。她已经美到不需要任何俊美的异性来衬托，来抬升了。
她可以独立存在于他人之上，她本身就是一尊女神。
突然，倒影发生了变化！水中的脸以惊人的速度苍老着，一条条皱纹像爬山虎般抚上我的额，我的嘴角，我的眼睛……不到一分钟，水中的影子就化为一位老态龙钟的女人。
我急忙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咦？我还是我，依旧完美，丝毫未变。
“你好，Katherine，我找了你好久。”这声音像芦苇般柔软。
我慌张地四下张望，却找不出声音的来源。
“你现在已不是人了，对不”声音在延伸。
这听起来倒像是骂人的话，我听着别扭，说：“你怎么晓得？”
“要是普通的人类，早就变得跟湖中倒影一个样儿了。”
“你是谁？”我直截了当地问。
这时，从芦苇中走出一位女子，四十岁不到的模样，她皮肤黝黑细腻，面容的线条和她的声线一样柔和。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指尖，修长，光洁，指甲圆溜溜的。她光着脚，脚上沾满了泥土。
按理来说，她这副打扮，和普通的村野妇人没什么两样，但她的眼神里却透着狡黠的光。
“我是水之女巫。”她平静地说。
“又是女巫，哼。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轻蔑地问。
她掏出一张羊皮纸，递给我，说：“看来，你变成吸血鬼后变健忘了！”
羊皮纸有些泛黄了，我捏在掌心，渐渐地，我发现我的手腕不自觉地发起抖来，随之而来的是发抖的身体。我无法呼吸了。
“露西？你找到她了？”我摸着胸口，不能自抑。
她深若秋水的眼睛望着我，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何以为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