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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玄暗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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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幽的山谷,周围全是光秃秃的树丫,乌鸦尖利难听的声音划过灰白的天空。
面前藤蔓枯萎杂乱,地上的乱石堆中隐约掺杂死人骷髅。
不渝到底是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吓得不停往玄火身后缩,黑漆漆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垂落眼前的宽大袖袍。
玄火低头皱眉,暗自庆幸自己穿的是黑色衣袍。
弹指一挥,枯杂藤蔓瞬间成网,躺倒地上,现出青铜大门。
黑衣女子掏出鬼火令,印在大门鬼火上,刚一贴合,门缓缓由下而上打开。
黑叔叔和姐姐在变魔术呢,不渝兴奋好奇,从黑袍后迈出小步子,惊呼:“哇,这里有个山洞。”
堂堂玄暗宫被说成山洞,玄火哭笑不得,纠正道:“这是玄暗宫。”
小孩子哪会去记这么复杂的名字,听过一遍,便丢到脑后去了。
“恭迎宫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黑色兽皮地毯两旁,跪倒黑压压一片,伴随着振奋整齐地呼声。
里面别有一番洞天。
空旷幽深的行宫,青铜墙壁,错落嵌着各种飞禽走兽的烛台,火红火焰映着整个行宫亮堂堂的。
大门正对墙壁上高挂着巨大的火红鬼火,下方置一席铺着火红软毯的卧榻。
好高,好大,里面的东西好奇怪。不渝仰着脑袋在原地转了一圈,眼睛转来转去。好奇地不得了。
忽然,黑袍漂流,拂过黑色兽皮地毯,腾空离地,袖袍挥舞,一阵清风,一朵黑云,飘至卧榻之上。
不渝揉揉眼睛,望着前方。不知什么时候,那里躺了一个人。
玄暗宫宫主,玄火。
侧身而卧,火红软毯,黑色衣袍,相称地天衣无缝。衬着魔兽鬼脸花纹的卧榻,散发着诡异危险的气息,让人神往,却不敢靠近。
黑发垂落卧榻,宛如黑色瀑布倾泻而下。苍白的脸孔印着火红的烛火,仿佛染上红云。
凤眼微掩,眼底形成一圈扇形阴影。薄唇微启,似醉非醉的懒散神情。
明明是一种妖艳的美,却如浴火凤凰,透着几分脆弱,几分凄凉,几分哀伤。
想要挽留,却无能为力。
不渝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娘亲,想要哭了。
行宫内一片寂静,无论是跪倒在地,还是恭敬站立于身旁的黑袍人,皆垂首屏息,不敢动一丝分毫。
唯有不渝睁大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害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便消失了。
他很好看,很厉害。
父亲若也是这样的就好了。
肯定会的,娘亲说过父亲很厉害。
不渝痴痴地想。
“不渝,过来。”淡淡略带温和的声音飘过来。
听着前方人,温和亲切地叫自己的名字。不渝只感觉,父亲的声音就是这样。
不渝迈着略微摇晃的步子,怔怔望着那个黑衣身影,心里满是幸福地向他走去。
苍白的纤手揽住不渝瘦小的身子,放置在卧榻上。
不渝趴在黑袍的身边,仰着小脑袋,一双乌黑的眼睛,仔细盯着那张脸,从眼睛到嘴巴,一一巡视一周。
父亲也会这么好看吗,不渝幸福地想 。
玄火见这个小家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神情认真,似乎在想什么。第一次对别人的心理产生好奇,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
不渝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突然想到他是带她来找父亲的,他一定见过父亲。
“父亲在哪里。”不渝转着脑袋,仔细看了看四周,又看着玄火。
玄火微愣,以为小孩子哄哄就忘了,没想到她还惦着。
“这里没有你父亲。”玄火索性说了实话。
不渝不乐意了:“是你说带我去找父亲的。”
稚嫩的声音,满是倔强认真。
小孩子较起真来,常会令聪明的大人都没有办法。
玄火暗自懊恼,自己是否带了一个小麻烦回来。
“等你长大了,一直乖乖的,父亲就会来看你了。”没办法,一个谎需要另一个谎来圆。
不渝听了,眨着眼睛望着玄火,似乎在判断他话的真实度。
玄火违心地点了下头。没料到五六岁的小孩这么机灵。杀人不眨眼的鬼火,面对着小女孩探寻的目光,竟有些紧张。
虽然不能马上见到父亲,但是长大了就可以见到父亲,不渝还是很高兴,想也不想,大声道:“不渝一定会乖乖地听话,等到父亲来看我。”
玄火暗自松了一口气。
得到玄火的保证,不渝放下心来,心思便转到别的东西上。不渝好奇的把周围的软毯,卧榻摸个遍,她从没睡过这么软这么暖和的地方,她和娘亲睡觉的地方,就是旧门板上铺一层稻草,又冷又硬,总是冻得睡不着。娘亲就把她抱在怀中,哄他睡觉。每次睡醒的时候,她都会听见娘亲难受的呻吟。
现在能睡这么舒服的地方,都是黑叔叔给的。不渝觉得他是大好人,心里感激。
毕竟是五六岁小孩子,不懂说什么感谢的话,但也知道怎样讨大人喜欢。
不渝伸出红肿皴裂的小手,使出吃奶的劲,笨拙地替玄火,一下一下地捏肩膀。
不渝知道,每次她给娘亲捏时,娘亲都会很高兴。
玄火见身边的小人给自己捏肩膀,一时有些不习惯。从来没有人敢靠近他,也没有人真心关心他,大家都是摄于他的魔威,听从他的命令。实际上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关心,自从他被弃投入魔教,他早就冷血无心,杀人成性。可是现在有人毫无目的单纯地给他捏肩膀,他的内心竟涌起一种陌生的感觉,暖暖的,安心的。
无意瞥见小人儿,红肿皴裂的小手因用劲裂开口子,心竟有一丝愧疚。
玄火纤手握住那双小手,轻声询问:“疼不疼。”
除了娘亲,第一次听见有人关心,不渝感动极了,摇摇头:“一点都不疼。”
实际上,不渝并不觉得很疼,也许是麻木或是习惯了,比这更疼,更难受的多了去了,这点
根本不算什么。
听着不渝乖巧稚嫩的声音,玄火竟觉得内心有一丝疼痛。
其实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们的内心也会有善良的一面,内心深处也渴望爱,只是受过伤害,那里便被封锁了,用无情掩饰脆弱。
“右护法。”淡淡的声音响起。
“在。”黑衣女子靠近,恭敬站立。
“带她下去,给她洗洗处理伤口,换套干净的衣裳。”
大堂上的手下,都觉得今日的宫主,特别的不一样,他会笑,会无奈,会懊恼,会愧疚,会心疼,多了一丝人情味,没有了往日的冷血无情。
不渝被黑衣女子牵着,通过一处长长的隧道,来到一个树木葱郁茂盛,花丛簇簇,雾气缭绕的地方,宛如仙境。
这里有一处温泉,由于这里的温度适宜,因此这里一直四季如春,花草丛生。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看到眼前的温泉冒着热气,想也不想,脱去破棉袄,光溜溜跳入水中,兴奋地泼水玩。
黑衣女子也暗自庆幸自己带她来的是小温泉,水不深。无意瞥了小女孩一眼,黑衣女子也惊了。
瘦的令人心疼,根根肋骨清晰可见,像根小树干。
肤色呈青紫色,显然是冻伤了。
抓着她洗净后,黑衣女子给她小心抹了药,换了一套新棉袄。
不渝第一次穿新衣裳,激动地不得了,兴奋地望着黑衣女子,甜甜道:“谢谢姐姐。”
黑衣女子露出笑意。不禁也觉得这小孩真挚可爱。
“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跟我娘亲一样好看。”不渝眼睛发亮,想起娘亲又瞬间黯淡无光。
这么小就眼睁睁看到母亲死,怪可怜的,黑衣女子竟不自觉摸摸小孩的头。
冬去春来,岁月如梭,不知不觉,不渝已经在玄暗宫生活了两年,她的天真无邪,聪明懂事,也让玄暗宫的人与她渐渐亲近起来。
平日里,不渝也只是在大堂和玄暗宫后山温泉这小小的圈子中活动,玄暗宫的人也避免让她看到其中的黑暗血腥,不渝觉得这里的人就是她的亲人。
不再忍受饥饿寒冷,常年泡温泉疗养。不渝不再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头发乌黑浓密,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干瘪蜡黄的小脸也变成了粉嫩圆润的鹅蛋脸,挺翘的鼻子,小小的嘴巴,一双黑亮的眼睛漂亮灵动,浓密纤长的睫毛,轻眨眼睛时便会跟着上下颤动。不难看出她长大后定是一位难得的美人。
然而一个人的时候,不渝常常会想起娘亲,想起那个寒冷的冬天,想起那场噩梦般的大火,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像一粒种子埋藏在心灵深处。
她不明白,她和娘亲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讨厌他们,欺负他们,他们还要烧死她和娘亲。
然而他从玄火那得到了答案,她犹记得那天,断崖上,那个落寞的背影。
一袭黑袍,傲立与天地,挺直的背脊,透着莫名的孤寂。随身的鬼火剑直入土壤,天地间,一人一剑。
“你知道么,这个世界并不公平,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玄火目视前方,目光深邃,“想要让自己和身边的人不受伤害,就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
不渝似懂非懂,神情迷惑,她只是重复着:“让自己变得强大么。”
玄火似乎也并不要求她能听懂,或许他只是说给自己听。
“人没有牺牲就得不到什么,为了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命运的齿轮也许由此开始逆转。
玄暗宫密室内,一黑袍身影正与一覆着鬼脸面具的鬼魅身影冷冷对视。
“竟将那个小孩带回宫内,堂堂玄暗宫主视宫规为何物?”
“似乎与你无关。”
“可你勿忘了我们魔教的魔训,忘情忘义,你将一小孩放在宫内,让一干死
士染上可笑的人情,你可知这对我们魔教一统江湖有多大影响。”
“我鬼火勿需你来评论。”
“好,你可别忘了你身上流的可是我们魔教的血,如今月杀已是为一所谓正派女子无心魔
教大统事业,你可莫要让我们失望。”
“-----------------”
“如若你在妄性如此,可别怪我插手对付那个小孩------”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