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青山古庙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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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看看五殿下，再转头瞧瞧莫若，终于明白这姑娘对自己的兄弟不是很感兴趣，便也显得有了些许尴尬，和盛梓铭又简单聊了数句，盛梓铭同样也惦记着要寻父皇回禀事情的缘故，立了一会子就各自分开了。
“呐，莫若，”十七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道，“要去御花园瞧瞧么？”
“不要，”莫若干脆地回答，“六兴老哥哥带我去过一次，不好看。”
十七语塞，他自幼体弱，被圈在宫中，以为御花园已经是景色极好的地方，孰料这外头来的小姑娘直接把他的想法给否定了。“那你想去什么地方转转呢？”
“我想出去。”莫若说。
这个难度很大，十七想，尤其是他无论如何好像是出不去的，“那个……你要不再换一个？”
“那我还是回去睡觉好了。”
“……”
于是莫若就真回去睡觉了。
醒来的时候，午膳自然没她的份了，她饥肠辘辘地溜到专门为太后准备膳食设的厨房，付师傅总能记得给她留一碗碧梗粥，将放置在灶台上热乎乎的粥喝到肚子中之后，莫若却发现自己还是很饿，于是她爬上架子，取了菜刀割下悬挂在那里的一块牛肉，用油纸包好揣进了怀中。
玉钗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照着样子绣鸳鸯，结果手指头一颤，针扎到了指肚上，她吮着手指，预感似乎有些不妙，而她伺候的县主果然就在此时神秘兮兮地闯进了她的门。
“玉钗姊姊，借个火。”莫若说。
“做什么？”
“烤肉。”
“啪。”刚进来的梦宁怀里抱着的一叠晾干的衣服全掉地上去了。
“我的小祖宗哟，你想吃烤肉跟兴常侍说不就得了，可别自己弄啊，伤了手指我们哪里担待得起。”
奇怪，谁要她们担待了呢。莫若掏出牛肉比划着，“我在岭南那里经常这么做，用石头垒一个灶，很简单就可以烤了，呶，我把油和盐也取来了。”
玉钗觉得脑袋一跳一跳地疼，苦笑着：“不是这个意思，宫中是不能随意点燃明火的，这是规定。”
龟腚？莫若觉得乌龟的屁股实在讨厌，不过玉钗和梦宁一副赔小心的模样着实让人不忍见，她就收起牛肉一言不发地又出去了。
“呼，吓死我了，”玉钗拍拍胸膛，“总算给劝服了。”
梦宁看着尚在一开一关的门扉，疑惑地道：“为什么我的眼皮还是在跳？”
跳就对了，因为莫若正缩在一个石头假山后面吹煤头纸，等火苗成功地在石头堆中一跳一跳之后，她开始将牛肉割成小片。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莫若，是你么？”
莫若一回头，那人吓得一颤，“你在做什么！快把火熄了！”
莫若没动弹，眼睛盯着那人背后的一个身影，眉目如远山青黛，隐隐含笑地自后头探出脑袋打量了下莫若垒的烤台，道：“这样垒法火不容易烧起来。”
先前一人是如今吓得不轻的十七，后面那个，好像叫石榴……啊不对，叫盛梓汐。
其实他们一家的名字实在太相近，譬如都是绳子什么什么的，莫若总是很难分清，不过盛梓汐这个名字她还算记得很牢，可能是因为初见面她就给了他一竹竿的缘故吧。
取笑完她之后，盛梓汐也没含糊地上前几脚把火焰给熄灭了，十七帮忙把残灰踢开，谁知不小心吸进去了几口烟，呛咳起来。
莫若这时候觉得很过意不去了，“对不起哦，可是谁让你过来的啊。”
盛梓汐拍着十七的背给他顺气，一面向莫若道：“十七请人去找我，说你在宫里无聊透顶，要我想点法子给你解闷，听说你想出宫？”
莫若点头。
十七咳嗽完了，轻轻喘息两声，“我想了想，其实找兴常侍说也行，但可能要麻烦，而且你应该不喜欢让侍卫陪着，十六哥说不定可以带你出去的。”
盛梓汐笑笑：“老十七，上次我和璧祈溜走的帐三哥还没跟我算完，你又要给我记上一笔了。”
十七有些惶恐：“啊，我忘了这个，那……”
盛梓汐拍拍他的肩膀，转向莫若，“我带你出去，你不许和别人提起。”
“成交。”莫若说。
宫门口的守卫看见了盛梓汐，笑道：“瞧，那不是咱们十六爷么，要去练兵？”
盛梓汐笑道：“别取笑我了，你们三爷前儿还因为我那一句‘练兵’训得我找不到北，我是去点卯，被点卯。”他随后补充一句。
另一人笑道：“十六爷谦虚了，依小的看，日后咱天朝打仗都要仰仗您老人家呢。”他的话像是溜须，却似乎还有一种别样的滋味在里头，莫若总是听得很感到难受。
盛梓汐却像是没听出来，“托你吉言，到时候请你喝酒。”便带了莫若往外头走。
“等等十六爷，这位小哥儿是……”
看了眼小厮样的莫若，盛梓汐道：“是少兮啊，你们几个月前不是见过么？”
“啊，少兮怎么变瘦变矮了？我记得……”侍卫犯了糊涂。
“你记错了吧，少喝两口酒，记性会好很多！”盛梓汐一面说着一面走了出去，莫若紧紧跟上。
良久之后，“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啊。”
“少兮是谁？”
“我的亲随。”
“那以后再带他进宫怎么办？”
“那就不走这个门了呗。”
“这是什么门？”
“倒夜香的。”
“夜香是……”莫若突然明白了，盛梓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快步走在了前头。
几日不见，他额角上的瘀伤已经全都好了，莫若看着他的背影，飘飘摇摇地很是潇洒，然而如果不相识，她看不出他会是天朝的十六皇子，或者说，十六皇子出宫去走倒夜香的门，守卫居然会习以为常，甚至还可以无拘无束地与之闲聊。
真是古怪的皇宫，不过最重要的倒是，她出来了。
“晚膳前要回去，怎样？”
“条件不应该是在带我出去之前谈妥么？”莫若咧嘴笑道，“现在要是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就再没有下次了。”盛梓汐把双手背到脑后，一点不在意她的威胁。
“还会有下次？”她还真没敢这么奢望啊。
“看你表现。”
一匹马飞快地从他们身旁擦过，看着莫若一径盯着那一人一马自视线内消失，盛梓汐道：“会骑么？”
“那是自然。”
“那走吧。”
“干嘛？”
“骑马！”
莫若骑在马背上，盛梓汐跳到了她身后，莫若皱皱眉，“一人一匹不行么，再说，这马是劣马耶。”
“眼光不错，奢望太多，”盛梓汐绕过她身子持了马缰，“我又没骑马过来，这是掏银子跟集市上卖藤筐的大叔借来的，一下午一两二钱八厘银子，押金是八两七钱二厘，这就是十两一锭的元宝啊，此外我还买了块这个，”他指着手头的油纸包，“二钱银子出去，外加油盐酱醋，统共是……”
“停！”莫若阻止了他的碎碎念，“算了，看你还记得买牛肉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盛梓汐一笑，扯了马缰纵马而行，马走得比牛还慢，好在比人要快一点。
“说起来你也是个皇子，身上就那么点银子，丢人啊。”
“谁告诉你皇子就有钱的？我一无官职在身，二没立府封王，每月的月例上交我三哥一半，剩下的给璧祈买糖葫芦、面人儿，唔，最后的那些叫做私房钱，要攒着娶媳妇的。”
莫若真是忍不住从唇齿间挤出笑来，“你三哥为什么要你的月例啊？”
“因为我住在他府上，要交房租。”盛梓汐说。
那是亲哥么……
“啊，总算晃到城郊了，”盛梓汐笑道，“坐稳了！”他微提马缰，双腿一夹马腹，也无带什么马刺之类的东西，那匹拉藤筐的劣马竟然也随即肃立了一下，而后“嗖”地窜了出去。
一直奔到郊野的一座小山丘上莫若还沉浸在耳畔呼啸而过的疾风之中，盛梓汐跳了下去，伸手给她，她愣了好久才递出手去，他的手虽是少年人的大小，手指却很修长，掌心上有着一层薄薄的茧子，触感微有些生硬。
盛梓汐开始勤奋地捡石头堆灶坑，一面指导莫若只有如他那般垒法方能透气，火势才会旺盛。莫若索性坐在一旁看他忙活，突然问道：“你是怎么做的，能让那匹劣马跑得那么快？”
“失策了吧？”梓汐笑道，“呶，你让它叫一嗓子……喂，你在干吗？”
莫若捏着一根两根手指粗的藤蔓，狠狠给了那马肚子一下，马儿长声嘶鸣，撒开四蹄就跑。
盛梓汐叫苦不迭，“小祖宗，我还没把它系上呢。”他蓦地单足蹬地，身子流星赶月般窜出，莫若也只见一道银色影子闪过，那远去的马背上却兀地多了一个人。
从莫若角度看去，盛梓汐身形煞是好看，他如鹞鹰一般单手撑上马鞍，于半空中轻巧打了两个转折，卸去了马儿带来的冲力，随即落下，两条修长的腿夹住马腹，双臂垂下抱住马颈，微一用力，那马低嘶一声，不再动弹。
盛梓汐骑着马缓缓回来，脱力了一般地靠着马背，“小丫头，你太冲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青山古庙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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