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女》似空斋

3、第 3 章

　　“云彩经过的声音每次都让我不舒服…”
　　“那是什么声音？”
　　“你听不到？”
　　“我不是你，我想我是听不到的。”
　　“天晴和天阴又有区别。”
　　“能形容形容么？也让我想象一下。”
　　“像是搓澡的海绵在瓷砖上使劲儿刮…你回家的时候可以试试……”

　　头顶是云彩，一块儿块儿地飘过，发出咯吱声，我抬起头，看着爱子红肿的眼睛，她刚刚哭过，就发表这些奇谈怪论，我无非就是顺着她的话说，好来讨得她的青睐，觉得我们彼此间差距也不是很大。后来我用搓澡的海绵在浴室的瓷砖上擦，根本就难听得到什么动静。

　　爱子从后面抱住我，笑着说：“傻瓜，那是我对你的暗语啊…”
　　“暗语？”
　　“我在暗示你我爱上你啦~”

　　而此刻，天空是密密匝匝的乌云，雨点虽然小了，可是看上去还是阴郁非常。我站在书店门外，待她拎着伞走出来。在光线好的地方头一次好好端详她的脸，有种栀子花一样的细腻，白到透明。
　　她蜜色的发落在鬓边，被细风吹拂。城市的喧嚣被雨水洗去，我跺跺脚，做出有点儿焦急的样子：
　　“请问…您顺路到地铁站么？”
　　“就是前面那个站？”
　　“是啊，就不远那处。”
　　“不要紧，我送你一程吧。”

　　比我想的要顺利，她撑开伞，做了个让我靠近的手势。

　　城市里的雨景，我早就看厌了，原本小时候还抱着美妙想法的心思也不见踪影。我时常觉得会有一个仙女之类的，坐在一泓湖水的边上，伴着细雨清唱。那是一个纯粹的东方的仙女，或许是上古时候的，她的长发一直散落到湖水里，深蓝的湖水下鱼儿会去啄她的发梢。她的头上戴着花冠，黛眉舒展。
　　这是我亲自自然的一种心，比起终年在这样枯燥的城市里奔波，不时地想起儿时记忆中这么一番场景。
　　她不知道我此刻的矛盾，我多么盼望着身边的她既是那个拥有着蜜色头发，娇艳欲滴的公主，也是那个满足了我好奇心的女神。我知道我的贪婪又冒出了头，但很奇怪这是以往对待任何一个女孩儿都不曾有过的。

　　“我叫唐瑶，是益铭出版社的编辑。”
　　“你好…ally…”她的嘴角上翘，眼睛亮亮的，飞快望了我一下。
　　“我刚刚在书店无意中听到你要买九易生的《黔园诗画集》，你对这个有研究？”
　　“呵…不是我，我只是替我的老师来取。他是这方面的学者…对古韵律很喜欢…不，是很入迷…”
　　“他是要找里面《洞庭》的残本？”
　　她顿了顿，方才还疑惑的眼现在正定定地凝视着我：“是啊…我猜是如此…”
　　我笑了：“想必你也是这方面的行家…我真是班门弄斧，仅仅是一年前和一个考古学的教授合作过…了解了些皮毛，让您见笑啦。”

　　“不…不，我只是很惊讶，我们这样年纪的人知道这个已经很少了…一旦听人说起自己熟悉的方面，也就不自主地觉得感动。”ally摇摇头，用另外一只手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我才是呢…不像您想的那样，虽说是老师的学生，可是连老师的半分都不及…实在是叫人失望。”
　　“可别这么说，光有学下去的勇气，就非常值得我佩服了。”

　　有一百个不愿意，话说到这儿，她没有再接下去，可能也不想对着我这样的陌生女人多费什么唇舌，而且我已经到了车站入口，心里很是不舍得。

　　“再次感激您。”
　　“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时间，也可以约出来一起喝个茶什么的。”我递上了那张寄托着我内心渴望的小纸片。
　　她还是犹豫了片刻，接了过去：“嗯…”

　　坐在地铁里，ally最后那一个简单的“嗯”，好像是被刻在了我的心里。这样的答复，究竟意味着她是否想要再与我见面呢？现在想想才后悔起来没有再好好问问她学校啊，专业啊之类的情况。一个“嗯”，再见的几率会有多少？

　　手机在包里响个不停，是爱子打来的，她要我晚上去她那儿吃火锅，吃完以后的事儿，不言自明。
　　可是今天着实是不太想去，也不想要见到爱子的脸。因为那样一来，此时此刻的美好情绪必然会随之烟消云散。有些对不起爱子，可是也是为了她好，一语不合可能发生的争吵也有可能避免。

　　“我做了螃蟹！还有石锅饭，可别浪费了我的心意。”
　　“我很累了，现在还要回编辑部开会，会开到很晚的。”
　　“那我等着你。”
　　“你会饿坏的。”
　　“想着你就不会啦。”
　　“别再说这种话了…”
　　“好好好…我也撒撒娇嘛，我很久没和什么人撒娇了。我知道我们现在是不能提及感情的…不怪你，全怪我。”
　　“不是这样的问题…总之别饿着自己的肚子，长此以往会生病的。”
　　“那你就别去开会了，我今天中午去找你的时候，有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跟我说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
　　“他的话还是不要信为好。”
　　“诶…那你就去吧，我会把螃蟹留下来给你的，你一定要来哟。”

　　说完，不由我再说什么，爱子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