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三千》真金白银

21、第二十一章 被迫离府

　　不过寅时，天色尚未破晓，渭南城的街上却已是生意往来、人稠物穰的繁忙景象。
　　城南，有一辆马车正徐徐穿行于街巷中，小心避让着那些正奔波忙碌的平头百姓；又绕过了几条街，便渐渐偏离了繁华的街市，向南城门驶去。
　　“白鹊…”
　　正躺在马车上的张银梓，气若游丝的喘息着；然后，似是用劲了全身的气力，才勉强撑起半个身子，靠上车壁。
　　“…你之前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少将军…真是这么说的？”
　　她一脸狐疑地问向坐在对面，正闭目养神的白鹊。
　　“嗯，只字未改，都是他的原话。”
　　白鹊睁开眼，点了点头。
　　“难道不是他…见我不肯一起去…而编出来诓我的？”
　　张银梓还是不敢肯定，想要再次得到确认。
　　这次，白鹊还是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便见张银梓哀嚎一声，慢慢躺倒。
　　让她随尚义珺去迎金陵国的朝拜队伍？张银梓自是不愿意：凭什么他一句话，自己就得带病跟他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的？去做那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呆在这府中好吃好喝的，还能顺便找找回去的办法…
　　所以，她当机立断，一口回绝。
　　结果，尚义珺便在大半夜的时候，又让白鹊跑来告诉自己说：“有人想要杀你，若是不想死...就必须呆在我身边。”
　　靠！我一个遵纪守法、严格律己的小良民，这辈子也没打算去做什么杀人放火、打劫越货，违法乱纪的事…根本就不会有人，吃饱撑的想到要杀我…
　　由此看来…就算要杀，杀的也并非是我张银梓，而应该是…
　　难道说…我现在的这个身份，竟能如此讨人嫌？已经到了让人不斩不为快、不杀不解恨的地步？
　　…可若真当如此…我该，怎么办？

　　就在张银梓头疼不已的时候，马车已行驶到了位于城南的正阳门，停下后，只见驾车的青竹向守城门的两名官兵低言了几句，那两名官兵便跑上前，卯足了力，将城门向两边拉开。
　　见城门已开启，青竹道了声谢，便驱车出了城。
　　又驶了一会，在城外的一处树林子里，他停下马车。轻叩两下车身，对着车里低声说道：
　　“白鹊，我就送到这里了，一会儿便会有人来接你们同少将军汇合…还有，这次我有要务在身，不能随着去…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嗯，你自己也多保重…”
　　白鹊在车里轻声回道，面上露出依依不舍。
　　“银梓姑娘，青竹在此拜别…保重。”
　　说完后，青竹身形一闪，消失在晨光熹微的清辉之中。
　　不多会儿，车上的两人便觉察到：马车正缓缓向前行驶。
　　两人相视一眼，白鹊便掀起帘子的一角，向车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甲胄，腰间佩刀，将领模样的人正持着缰绳，驱赶马车。于是，她好奇的出声道：
　　“这位大哥…”
　　那驾车的人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当看到帘子下面露出的那张明媚的小脸后，面上便是一喜。
　　而白鹊待看清对方的面容后，也是面带欣喜，欢快的叫道：
　　“左骞大哥！没想到竟是你！”
　　“白鹊姑娘，许久未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朝气蓬勃…”
　　左骞一边说着一边向白鹊展颜一笑，可还没等他笑完，便又急忙转过头去，牵紧缰绳，以调整马匹的行驶方向。
　　白鹊见状，连忙说道：
　　“左骞大哥，你只管专心驾车，我不扰你了…等得了空，我再来找你说话。”
　　说完，又听左骞道了声好，便放下了帘子，一张小脸上满是欢喜。
　　“怎么，白鹊你认识他？”
　　张银梓看她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就随口问了句。
　　“嗯，是左骞大哥。”
　　白鹊还沉静在那久别重逢的喜悦里，所以答的也是相当随意。
　　听她就回答了这么一句，张银梓顿时白眼一翻，无语的对白鹊竖起了大拇指。
　　算你狠，真是问一句答一句，从不带多说一句的！

　　“我说…能不能先停下车歇会儿！”
　　在马车又疾行了四、五个时辰之后，张银梓终是忍耐不住、中气十足的吼道。
　　她这一路上被颠簸的是头晕目眩、呼吸不畅；胃里更是排山倒海的一阵翻滚，险些就要将某些东西喷涌而出。
　　而坐在车头的左骞，正集中精神驱着车，乍一听到这声怒吼，先是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腰间的刀。可刚摸到一半，继而又想起来：这一定是尚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一定要安然无恙带到的那位…
　　想至此，他不禁皱了皱眉，却也高声回道：
　　“前方便是我义北军的队伍…就快追上了，姑娘，你且再忍忍。”
　　白鹊本也是坐的有些无聊了，听他这么一说，便掀开帘子向前方看去：只见，在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如青龙蜿蜒，冰澈射人的浅河道；而在河对岸，隐约能看到一片墨绛之色、正伴随着飞扬的尘土向前缓慢移动。
　　那墨绛红正是义北军所着的戎服颜色。
　　于是，她转过头，兴奋难抑的、对着正一脸痛苦的张银梓说道：
　　“银梓姐姐，你看！等淌过前面的这条河便真的追上了。”
　　张银梓却是兴趣缺缺的对她摆了摆手，然后一翻身，面朝里，又睡了过去。
　　白鹊见她这样，也不恼，只轻轻一笑，又兴致勃勃的朝车外看去。
　　左骞果然没有说错，还没等张银梓这一觉睡踏实，便听见从车外不远处，传来阵阵紧密有力、错落有致的声响。然后，左骞那磁性温和的声音夹杂在其中，飘入她耳：
　　“两位姑娘，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后半句便已被气势磅礴的马蹄声、脚步声所淹没。

　　等到左骞将马车驱至行军队伍中段靠前时，便渐渐放缓了车行速度。
　　不一会儿，便有一亲兵模样的人疾步走来，对他行以军礼后，提声说道：
　　“将军请左校尉过去。”
　　复又接过左骞手中的缰绳，代他驱车。
　　左骞向车里的白鹊交代一声后，便匆匆离车而去。待他再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个布囊。
　　他跳上车，换下那名亲兵，又向车内叫一声：白鹊。
　　见白鹊掀起帘子，便将手中的布囊丢给她，然后一边驾车，一边说道：
　　“将军让我捎给你们的。”
　　白鹊道了声谢，放下帘子，又将手中的东西递向正靠在车壁上发呆的张银梓。
　　忽见有东西靠了过来，张银梓愣了一下，便伸手接过布囊。打开一看，是一些用食盒装着的点心。
　　闻了闻，很像那晚在“留仙居”，尚义珺让人做好送来府中的那几样。
　　她看向白鹊，奇道：
　　“这是你们少将军前一晚跟‘留仙居’要的点心吧？我怎么记得，昨天就已吃光了呢？”
　　又见白鹊也颇感迷惑的摇了摇头，忽然心中有一念闪过，刚想再问，便听见车外有人大喝一声：
　　“将军有令，全体原地歇息一个时辰！”
　　喊声刚一落下，车上两人便觉得身下的颠簸感，顿时消失。又发现，车外那本来如洪般的行军声潮也已听不到了。
　　白鹊探出头去，只见四周的士兵都已坐在地上，正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吃着干粮。
　　她便转过头，一脸期待的问向张银梓：
　　“银梓姐姐，要不要下车走走？我这腿脚啊，都麻的快没知觉了…”
　　说着，小嘴一撅，指向自己的腿。
　　张银梓闷在车里半日，已是烦闷不堪，听她这么一说，觉得下车走走也好，便点头答应了。
　　两人刚一跳下车，张银梓便感觉到，似乎有多条视线正停留在她身上。于是，她向四下看去，果然瞧见一众士兵眼光暧昧的正打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