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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你是什么人? ...


  •   梦里冷一回,又热一会,复又冷一回,折腾死人。
      我估摸着自己是得了风寒,浑身酸痛,却只睁不开眼,想一回这离乡背井的,我一单身娇颜的女子晕在城门外实在是让人焦虑,不由得奋力挣扎两下,无果;复又想一回旁边不是有个如花似玉的“救命恩人”嘛,一救两救都是救,能替我挡挡风也断不至于把晕倒的我丢在城门下,也不过就心安随它去了。

      醒来时居然睡在张雕花漆红的大木床上。身上压了四五床被褥,还是缎面的,沉重得很。床头摆了个熏笼,冒着寥寥的雾气,闻来让人发闷。
      身下有些潮气,想是汗湿的,腻得人难受。
      我略略起身,靠在床头,撩开被角,想是透透也好。

      却不知哪里冒出双手来替我掖了掖被角:“病得这样沉,莫要乱动才好!”我抬头撞上许文熙温润如月的眸子。“以为是个母老虎,原来是个美人灯,风吹吹就倒了!”
      他嘴上虽打趣我,手上却是不停。先是多递了张小毯让我搭了身上,又转身又去弄那熏笼子,不知往里面加了些什么物件,立时鼻端药香撩人,神思清明了不少。复又去查那窗户关严实了没。
      我被褥子裹得不能动,只得看着他忙碌。
      这人生得就是好看,虽做些琐碎的事情,却是轻柔如春,徐徐如柳,举手投足,看得叫人舒畅。

      “半大的姑娘家,说晕就晕,也不事先打个招呼,倒叫我手忙脚乱的,也不知你是哪里人,只好先把你扛回我家。你告诉我你家人住处,我好通知他们。”
      他拨弄完那些琐事,倒了杯水,坐回床边条凳上递给我。微微一笑,如三月清风,叫人舒爽得很。

      我正被他那微笑柔得满心乱七八糟,却刚听得他提“姑娘家”三字,心里一紧。想我们苗家女娃子,虽不似汉人女子扭捏。但男女大防,也是有的,我与这许文熙,认识不到一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关门闭户的。立时脸上发红。
      而更令人羞愧的是,我我我,我居然还在床上,发丝松散,声气娇喘,衣衫……我偷偷揭被子瞄一眼,还好衣衫到是整的,还是原本的那套,我暗松一口长气。不然真要钻到地下去才够。

      离得太近,他倒把我瞄衣服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侧过头去忍一回笑,挑一挑眉毛:“这会才想起来检查衣物?你倒是灵醒得很嘛?”

      我更是懦得慌,一张脸腾腾烧了起来。仿似那风寒直重了五倍,叫人坐不起来,只得连头带脑缩回被窝里继续捂着。
      看不见人,只听得他起身往门外走去,还未走到门口,竟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声色清朗,直上云霄。
      我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好半天不肯钻出被子透口气。也顾不得这许文熙是什么救命恩人,心里将他翻来覆去骂了个十七八次。

      被子里实在是闷得慌,不知何时,却又沉沉睡去。

      第二日第三日倒再也没见许文熙的人,倒是多了许多人伺候我。管膳食的张妈,管熬药的王婆,平日端茶递水的小丫头香袭。每个都笑咪咪地忙前顾后,将我照顾妥帖。也不多话。我住人家的,吃人家的,更不好东听西问。只得暗暗揣测这许文熙是个什么来头,家里竟使得这许多佣人。
      又生气一回他家即有这么多的佣人,为何第一天不找这些人帮忙看顾我,非自己在此。真真是个轻薄的人。心里暗自计较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病好了跟人道了谢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直到第四日午后,我才又见到了许文熙。
      彼时我那小小的风寒自然是好了,被丫头婆子告知他家园子甚大,我一个客人不得乱走。无趣得很!只能在我住的这间厢房门口的花园子里发呆。

      春阳明媚,带着扬州城里特有的柳絮微尘,翻飞自由。照得我懒洋洋地,倚在园子里的假山石上。许家的园子花红草绿倒是不少,只比起凤凰山上的春景却是逊色多了。想起我出来快三四月了吧,也不知阿姐怎么样了。
      一边思索一边随手摘了些香花拈了个召唤决。不一会儿便引了二三十只蝴蝶来玩,虽大都是白色的,多了也是好看。

      正起劲着,转身却见许文熙站在园子门口处发愣。看那方向,好象还是对着我?

      我有些得意,却又不好意思卖弄,扬扬手打散了蝴蝶,走过去朝他晃晃手:“喂!看什么?”
      本以为他会夸我几句手段了得,却不想他瞪大了眼睛看我,直愣愣的,仿若不认识一般!
      “怎么了?”我推推他,
      “你?你会招蝴蝶?”他面色发白,额上竟有了细细的汗珠子。
      “是啊?那又怎么了?”我不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你在怀德村说你会招蛇也是真的了?”他突然大力抓我的手,面色冷峻如冰。
      我自见许文熙起,他便是温润平和的样子,这立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目光灼灼,刺得我生痛。让我不知做错了什么,诺诺答不得话。

      正僵持间。不知哪里串出个人来,与我二人撞作一处。“哎哟!”三人一起跌倒下去。
      我额头撞到山石,疼得金星乱冒。挣扎半天才爬起来。

      许文熙却顾不得自己,一味去扶那“不速之客”。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我一边好奇探头打量一边揉我额头上的包。
      来人是个约莫只十岁的小女孩,明黄色的衣裙,满头的珠翠晃得人眼花,倒是丝毫不在意自己摔了,玉团子脸抬头冲文熙薄浅笑薄嗔:
      “没事没事,只是山石好滑。文熙哥哥好讨厌,成日只推托书房功课忙碌,不陪晨曦玩也就算了,竟还打断我看这样有趣的戏法!”

      许文熙将她小心搀起来,方退了一步,躬身礼道:“公主殿下万安!殿下千金之体,怎可躲在山石之后,若有伤及,叫臣下如何担当得起!” 又瞟见我杵在身后不动,狠狠剜我一眼。

      那被叫做公主的小女孩却是不大在意我,只立时收了笑容,呆呆盯着许文熙道:“文熙哥哥也同旁人一样要疏远晨曦么?母后说什么封了我做公主,便是尊贵无比,谁知人人见了我都是行礼避让,再没有人同晨曦玩了。说着双目微雾,瘪瘪嘴竟哭了出来。

      许文熙见状吓了一跳,连忙起身上前安抚:“曦儿别哭,曦儿别哭。我心里并没有要疏远你的意思,只是父亲教导,为人臣子,自当守君臣之礼。如今曦儿大了,又刚封了公主,自然见面该给您行礼才是!”

      那晨曦公主只负气不理,那泪珠子噼里啪啦掉个不停,抽噎声越发的大了。唬得那许文熙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半点没有刚才对我那老虎般的气势。

      我看得好笑,哄个小丫头,哪里就那么难了。随手摘了些翠叶子,三两下编了个草蜻蜓,又摘了两个小红果子插在眼睛处,递给了小公主。
      晨曦公主应该从未见过这样野趣之物,虽不能立时止泣,注意力倒大半转向了我处:“这是个什么东西?”
      “你不是要看戏法吗?”我笑咪咪的,如同刚才一样,在草蜻蜓上施了个小些的召唤决。不一会儿,便引了2只白蝶来,围着她手中草蜻蜓飞舞翩翩。一时红白绿相映成趣。
      小公主惊奇极了,立时破涕为笑,连连拉着我,姐姐长,姐姐短的要更多的蝴蝶。那许文熙却有些紧张,连连跟我使了眼色,让我推脱。

      我正犹豫着,呼啦啦从远处来了一大群人,公主长,公主短的奔了过来。惊走了蝴蝶,三两下便把我们围了个团团。为首的是个年长的嬷嬷,神情焦急担忧:“公主殿下叫人好找,怎么可以丢下奴婢们一个人出来走动,要是一时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可是老奴的罪过。老奴怎么对得起……”

      小公主好像是极怕她唠叨,连忙打断她:“好了好了,你们不是都找到我了嘛,有什么好罪过的,回去便是了!”回头冲着许文熙可怜巴巴地道:“文熙哥哥,下次,下次我再来找你玩,你不要不理曦儿好不?”
      见许文熙冲她慈爱的笑笑,行礼应了才肯挪步。
      刚走两步又回身冲我眨眨眼睛,摇摇藏在袖中的草蜻蜓。我也冲她眨眨眼,才看她心满意足的带着大群人离去。

      目送小公主远去,回头撞上许文熙一双明眸正盯着我。看他脸色复又冷峻严肃,方才想起三刻之前此人不知什么缘故,凶巴巴地抓得我手青痛。

      我也冷下脸来:“你救我一次,我刚也算帮你解了次围,我们互不相欠了!”

      他没答话,只是盯着我看来看去,神色忽明忽暗,一时又有些迷惘,好像我突然生出了八只兔子耳朵一般。

      我拿手晃他:“喂!你魔障了?我身子好了,谢谢你救我,明天我就要走了。现在算跟你道个别。”
      他这句倒听得明白,眉头一皱:“你现在还不能走,我今日来找你本是有话要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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