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圣女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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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幽幽突然觉着自己只得两三岁光景，一个人站在林子里，不辩方向。
前面突然出现个女子跟我招手。穿苗家的白衣白裙红腰带，却看不清面目。我踌躇着。她却缓缓近前，把傻站着的我搂过去，咯咯笑道：“傻孩子。阿妈带你出去！”
我竟也觉着她真是我阿妈。扑到她怀里撒娇。
正腻她，她却突然把脸一翻，一把推开我。凶巴巴说：“你不肯听话，我不要你了！”转身便走。
我极害怕，连忙跟着。却人幼腿短，只跟不不上，眼睁睁看她化了烟雾不见。留我一个人站在黑茫茫处，哭得不知所以~
“
阿篱阿篱阿篱？”有人骤雨点般唤我？睁眼只见蓝瑶姐面目焦急。略再一环四周，只身已在家里的大床上。
我满脸凉漉漉的，双目酸涨，腮红如火。想是被梦迷了哭得乱七八糟。
不知让阿姐多么担心。虽然仍是混沌不已，却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冲她笑笑“我没事，阿姐我想喝水~”
“好，我给你倒去！”她正起身，大阿妈却端了碗醒神的甜草汤来。
快喝掉！个幼嗄子不经事，这一下就晕过去了。难为我把你那么远背回来。要累拆我这把老骨头么？“大阿妈把药递给我。嘴上虽怪，眼圈倒是一红。
“这点事情就昏过去了，将来叫我怎么放心你哦？……”
我一口气喝了药汤，心里渐渐清明。突然睹见桌上油灯前摆着我之前编的红果草篮子。方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这是真的么？
圣娘娘是我阿妈？
她活着死了？
他们说她跟汉人走了，那我爹是汉人么？
她们就是要走，却为什么也不带上我？
以前大阿妈从不叫我问起身世，却为何今日来提？
一堆问题在我心里撞来撞去，却不知道该问哪个才好。心里又是委屈又是迷茫，抬头看大阿妈关切的眼神。嘴一撇，竟又哭了起来。
“又哭又哭，你阿妈敢做敢当的，怎么生个你是个水凼凼哦！“
“呜~”
“早知道，不给你说了，免得你把我的吊角楼都淹了！”
“呜~”
“再哭,你还要不要听你妈的事嘛！”
“要！”我立时收声。
“我也要！”阿姐冲我眨眨眼。
清油灯前，三人围坐，竟说了一夜。
苗族的神婆差王是每个寨子都有的，与族长并肩，专司祭祀，治病，通灵，寨子的护卫，一般由修习的蛊师徒弟打败师傅挑战而得，或师逝徒顶。不可或缺。
圣女娘娘，却是可遇不可求得，非族人生女之时，遇有异相，百日抓周，拿得蛊盅。三五之岁，聪明灵秀异过常人，经上届圣女或最有威望的五寨神婆通灵识辨，是某某山圣水灵转世。才可被尊为圣女娘娘。
确定身份后，自幼便周转各寨，得众位神婆猜王悉心共培，精习蛊术。将各人之长融会贯通，得精华进益后，又将所得之益，返授各寨造福。是苗族蛊术文化发展之关键，地位尊贵。虽平日不理事务，少见族人。却比苗族族长，神婆猜王，更高一级。
因天才之女，少之又少，一般百寨之内，只得其一。出圣女的寨子，更是荣光喜耀，繁荣一时。
我阿妈便是三十年前，凤凰寨所出的圣女娘娘，据说在这之前，已有百年未有过山灵转生了。
她是凤凰寨老族长之女，美貌无双，却不似一般苗女喜好七彩，只爱穿白色，性情沉静，却聪明百倍。
五岁被尊位，
八岁便已败过二十三寨的蛊师，
十五岁便通晓百寨之术，再无可学。
十六岁大败百夷巫王。
十七已可御得百兽之王白虎为骑。
那永诀谷的小石屋，便是她休习闭关的地方。
十八，便遇到了我爹~
大阿妈说起我爹，恨得牙痒痒：
白生生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点男子气全无。你阿妈去外山采药的时候拣的他，说是估计进林子迷了道饿晕的汉家客。弄回来时，跟死狗一样的没气息。好容易救醒了，却越治越迷糊。到最后竟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做什么营生的，只知道是个扬州人。寨子里不让长住外客，要撵他走。你阿妈见他可怜，竟把他偷偷藏在了那个小石屋里。难为我那时也还跟着帮忙洗洗搽搽还送东西。
开始几日他倒还客气，姑娘长姑娘短打躬作揖的。谁知道后来竟起了坏心肠，弄了些画啊花的给你阿妈，勾了圣娘娘的心。两人一时你依我爱的。
我到是偷偷劝过圣娘娘几回。有族规的，咱们黑苗的女儿不外嫁。抓住了，是要喂蛊的，比死了还难受。但那树缠藤蔓的时候，她哪里听得进去，只说她自有她的担当。却不知哪次没注意被你爹听了去。那个没种的，许是怕连累，居然乘着个夜黑，自己跑了。倒是带累了圣娘娘怀了你。
肚子天天大，根本是瞒不住的事情，老族长知道气得直叫处死这个丢尽凤凰寨脸面的女儿。自请去了族长身份。圣娘娘本事高，一时百寨里倒没有能把她怎么样的人物。族人羞愤，只说要去山外抓了那汉人男子回来处罪。却被她拦住了。说是她怀的虽是个汉血，却也是这山里的凤凰鸟转世。她丢了凤凰寨的人，却也还族人一个圣女娘娘。算两不相欠。圣娘娘平日待人和善，常常御蛊医人，余恩犹在。众人也别无他法，只得随她去。
怀了10月，圣娘娘生了阿篱，交给了我，却是要走。只说要去找那汉家男人。我怪她做了娘也如此狠心，她却是非常坚决，说阿篱自有阿篱的命运，只嘱咐我不教你学蛊，说做圣女娘娘艰难辛苦，不想让你走跟她一样的路。这一走，便再没音讯。
圣娘娘走后，你自是大阿妈带大，一路记得妹子的嘱咐，不教你学蛊。寨子里的族人因你阿妈是犯了族规之人，也羞于认你做新圣女娘娘，久了大家也便不提这事。
蓝瑶姐拿看稀罕事物的目光看我，戏谑道：“你居然是个小圣娘？怪不得学蛊那么快。我不妒忌了。我怎么可能学得过凤凰转世~”
大阿妈挥挥手打断她，叹口气：“若不是后日我要与花垣寨的猜王斗法，我怕没机会了，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对你说起这些陈事！但，大阿妈不能照应你了。你阿姐笨，连我这一二分本事也没学会五成。凤凰寨将来只有靠你来照顾了。”
我正想着，阿妈居然还活着，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着阿爹没。突然听到大阿妈用恳求的语气跟我说话。踌躇着：“我？我会什么呢？”
大阿妈打我头一下：“打量我不知道么？上次那驱蛇的咒当真是你阿姐画的？这几日你们闹得寨子哪里不是狗飞鸡跳的？不过你也真是个学蛊的材料，只可惜晚了些时候。”
我低下头吐吐舌头。想也知道瞒不过她。这方圆几里，都是大阿妈的信虫儿。
她接着吩咐：“过了后天，阿瑶负责暂时安置寨子里的事情。都十七八了，该担担子了。”
蓝瑶姐轻声应着，少了往日的嘻皮。
又转头嘱咐我：“你那么聪明，我这里也没什么好学的。后天就动身去扬州。你阿妈应该在那，找找她。带了我的虫子去，若遇了你阿妈的虫子，它该有感应的。跟你妈说说寨子里的景况，她能回来最好，回不来把本事传了你也是一样的！成了蛊师，终不能只顾着自己，还得想着寨子吧！”
我连声答应着。
她神情松了松，又复低下声自语喃喃：“大阿妈没本事，也不知我这样做是对是错！”
说到后天，大家的心似乎都又重上一分。各自埋头少话。
等等，不对，我抬头问：“大阿妈你为什么不能照应我们了？你不是找到对付郎古的办法了么？难道你是哄我们宽心的？”
“当然不！这次花垣寨一定不会赢的！”大阿妈看着窗外，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我隐隐有些担心。
清油灯明明灭灭，窗外，冷月如霜~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小圣女娘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