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对酒当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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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对酒当歌
大理国主一行就这么在四海住了下来，白石安排了不少节目给大理王以及公主取乐，期间也少不得做了几次陪，而政务那边却是完全扔给了幸村。
幸村却没有任何不满或抱怨，原本他就不喜欢应酬，比起陪那个精力旺盛的异族公主游玩，他情愿天天待在军机处忙个天昏地暗。
而白石的缺席，也确实令幸村连续几日都忙到无暇分身，之后那几天索性连相府也不回了，直接就宿在了宫里。
按理说外臣是不被允许在宫中过夜的，但幸村向来我行我素，无视外界纷纷扰扰的流言，只要一忙碌便直接在这深宫之中过夜了。
当年的那些谣言，也就是如此传了出来。
若非佞幸，皇帝又怎么会轻易留一个外臣宿在宫中？
初入宦海的幸村到底年轻气盛，为人行事多少有些不够圆滑，暗中得罪了多少权势多少奸臣，当初的他是一无所知的，只是有一天，流言蜚语就这么渐渐地滋生了。
他从不对自己的行为作任何的解释，而这种在世人眼中等同于默认的行为，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落实了他佞幸的骂名。
多年后的幸村权势如日中天，再也无人敢在他面前传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但相对的，当初那个锋芒毕露的幸村在数十载宦海沉浮中，磨砺出了更为深沉内敛的霸气与张狂。
白石的缺席，使得幸村在军机处的例会上，完全掌控了局势，无论是大皇子还是顺亲王根本就没有插手的余地，当然这二人也是落得轻松。
不知不觉便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
原本以为端午节可以好好在家过节的顺亲王以及约了三两好友小聚的大皇子此刻真真是苦不堪言了。
早晨被迫召集机要大臣在小书房开了个朝会，幸村点名要户部拨下第二批善款去郴州赈灾，末了又拖着礼部拟定了一份详细的礼单准备在大理王回国时回赠给他的谢礼，这一来二去的，好好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便这么给泡汤了。
在宫中用过午膳，大皇子与顺亲王还未来得及找开脱之词，便被幸村唤到了军机处，商议年终边关加强修护的议案。
顺亲王无奈地喝了口茶，说道「幸村啊，这事儿不是要到年关才执行了嘛，现在才五月，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幸村从堆了满桌的奏折中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王爷府中若是有事大可先行离去。」
顺亲王下一句要出口的话就这么被生生噎在了喉咙里，只得低头拼命假装品茗。
幸村看了一眼不作声的大皇子，想了想说道「殿下如果与人有约，那我们改日再行商议。」
橙砚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嗫嚅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并无与人相约，只不过我们商议此事，不用等左相一起么？」
提到白石，幸村才蓦然记起似乎已经好几天没见白石来军机处了，莫非还在陪那位美丽动人的大理公主嬉戏玩乐？！
幸村捏了捏抽痛的额角，莫名的有些心浮气躁。
沉思了一会儿，道「既然殿下这么说，那边关修护一事就等哪日他来了再说。」
大皇子和顺亲王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先把沧澜江决堤一事解决了吧。」
大皇子与顺亲王的脸色同时僵住了。
幸村无视他们古怪的表情，径自将沧澜太守的奏章找了出来，摊在二人眼前。
等到决议出方案后已经是月上中天，期间，掌膳房的尚宫曾几度来催促幸村用晚膳，皆被幸村忽略，而大皇子与顺亲王也只得顺着他的意，完全投入到政务中去。
当幸村整理着手边杂乱的奏折时，早已饿过头的大皇子与顺亲王忙不迭地唤了宫人来传膳，一边还毫无形象地抓起刚呈上来的几款点心，狼吞虎咽起来。
顺亲王看了一眼专心整理奏本的幸村，问道「你不饿吗？要不要先用一些点心？」
幸村也不知是饿过头了还是根本就感觉不到饥饿，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手边的动作仍然没有停下。
老王爷只得咕哝了一句「哎，好好的一个端午节眼看着就要过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粽子呢。」
端午节……幸村的动作一顿，突然想起那份帐册上，白石用特殊的手法留给自己的讯息。
端午节，风雅轩，笑春风。
幸村倏地一下站起身，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嗳！幸村！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一路飞奔到朱雀门前，看守宫门的侍卫惊讶地朝他行礼，在他急切的神色中，缓缓地打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幸村问守卫借了匹马，在守卫们疑惑的目光下，飞速驰离。
因为过节的缘故，虽然已是深夜，但长安街上依然有些人流连不肯离去，或是几个好友结伴慢慢步于道上，或是做完了一天生意的各路小贩挑着担子急吼吼回家。
幸村的马蹄声渐渐缓了下来，他勒住缰绳，轻轻地叹了口气。
已经那么晚了，白石等不到他去赴约，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原本，就只是他单方面的相约而已……
翻身下马，幸村蹙着眉，漫无目的的走在长安街那用青石铺就的宽敞大道上。
天边明月依旧孤单清冷，照在形单影只的他身上，莫名的就透出几分萧瑟来。
幸村自嘲地撇了撇嘴，暗骂自己无端端生出的那些奇异愁绪。
是不是因为今日的月儿看起来格外的寂寞，所以才令他产生了这种多余的心情？！幸村不自禁地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不记得是几岁那年，有人变着法子骗自己吃下了一颗甜腻腻的粽子，从此便开启了一切故事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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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自从被自家师尊发现夜闯七星门之后，狠下心来好好地惩罚了一次，不仅仅是白石想象中的三千遍《道德经》，等待着他的还有更为严酷的磨练。
「为什么我要去后山的食人洞给惠清师叔祖送三餐啊？」
白石哀叫，不住地跟在太清子身后嚷嚷。
太清真人给予他的惩罚便是连续一个月去后山的洞中给闭关中的惠清师祖递送三餐。
这原本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就难在那山洞并不是寻常的洞，而是一个由上至下，深约十丈（注2）的绝壁，四周光滑，难以站立，如果没有绝佳的轻功，那么就只能从洞里一点一点地爬上来了。
就是这么一个洞，要白石每日爬上爬下三次，那绝对是一种残酷的惩罚。
白石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一次师父是真的狠下了决心要治他了。
那位传说中的师叔祖闭关就不能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吗？！昆仑山上有得是清修之地啊！
何况那位师叔祖竟然在洞底一待就是几十年，白石怀疑这人到底有没有出关的那一天啊。
奇怪的是，他们修行之人只要到达了一定的修为，就会进入辟谷期，就算不吃不喝也完全没有问题，难道那位师叔祖还没有修成正果？！
太清子见白石那一脸的哀怨之色，总算安慰地笑了。
臭小子，还怕没有法子治你吗，就是你给我坏事，害得玉清现在都不让我踏进七星门一步了。
自那日起，白石便开始天天去后山为惠清师祖送餐。
起先，他根本无法顺利地从离地十丈的绝壁爬到洞外，往往是等他好不容易爬上去了，早就已经过了用膳的时间，惠清师祖只要一饿肚子，立即就会变得十分暴躁，眼中顿显癫狂，常常就会痴痴癫癫地将爬到一半的白石给拽回洞里，不由分说便手出杀招，好几次都差点要了白石的小命。
而只要他的癫状一过，清醒过来之后，每每望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石，又会万分懊恼地倾尽全力救治。
白石就在这每日的折磨里，迎来了一个月的期满。
最后一日，太清子亲自来到洞口，望着攀在绝壁上努力的徒儿说道「时日到了，你从明日起可以不用来送饭了，要不要为师拉你上来？」
白石咬紧牙根，掌心早已磨出无数的血泡，但他倔强地瞥了太清子一眼，断然地道「我不会每次都是这样窝囊地爬上来的，我一定会在这绝壁上如履平地给你看！」
太清子有几分诧异，但随即便笑了出来。
「竖子狂妄！你不过七岁，以为小有所成就可以睥睨天下了吗？所谓天外有天，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白石吃力地攀在光滑的洞壁上，不理会师父的训诫，只一味地朝上爬。
他绝不会认输！以他现在的功力虽然师门上下除了太清真人之外已经再无敌手，但是他始终不是最强，七星门的那个幸村，修为确实在他之上。
输给谁都不能输给那个长得像女娃娃一样的幸村！
白石执意地进行着这每日如折磨般的修行，从日复一日，不知不觉地便成了年复一年。
十二岁的时候，他已经拥有了一甲子的功力，行走在无处借力的绝壁中真真达到了如履平地。
而在这五年里，他每一日都不间断的给惠清师祖送饭，惠清清醒时会教他一些心法，他照着去做，渐渐地与自己的真气融会贯通，竟形成了如今丹田内那股雄厚的内力。
五年如苦行僧般的修行也磨练出他沉稳坚韧的个性，当初那个浪荡撒野的孩童已逐渐蜕变成一名英朗少年。
太清子眼见着自家顽劣徒弟的变化，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下，总能与玉清那个引以为傲的宝贝弟子一较高下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对酒当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