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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祸起萧墙 ...

  •   第五章·祸起萧墙
      切原和丸井被真田一路提着捉到幸村面前,进了书房后往地上一丢,随手合牢了门。
      丸井的脚上有伤,被真田这么一摔着实是疼得厉害,切原下意识地想要去扶,却被丸井瞪了一眼,伸到一半的手顿时缩了回去,有些讪讪地抿了抿唇。
      丸井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踝,神色有些不稳。
      他们这一系列的举动没能逃过幸村的眼,只见他微微一笑,启口道「东西呢?」
      丸井一手撑着旁边的梨花木太师椅,一边勉强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账册递到幸村面前,说道「属下不负所托,西苑的账册在此。」
      听见他那句‘不负所托’,真田冷冷地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轻蔑的眼神却足以说明对于切、丸二人今晚的行动了若指掌,这本账册究竟是以他们自身的能力得来,还是借助暗卫的帮忙,不言而明。
      丸井顿时有些沮丧,咬紧嘴唇涨红着脸,低下头去。
      幸村看了真田一眼,伸出手去接过账册,对丸井和颜悦色地说道「不必沮丧,你们二人都辛苦了,切原第一次出任务表现得不错,下去休息吧。」
      二人怔了一记,领命退下,各自心中百般思绪。
      幸村并没有急着翻看账册,而是勾起一抹笑,歪着头道「那家伙可不会留本真的账册给我,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真田面无表情地颔首道「属下不知。」
      幸村摆了摆手「你也去休息吧。」
      待真田离开,幸村起身踱了几步,抬头看着挂在书房墙壁上的自己的佩剑,似乎微微轻叹了一声。
      而后,才靠在桌角上,翻开账册。
      只见那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是写着‘端午节、风雅轩、笑春风’这几个字。
      幸村的眼光有一瞬间的怔愣,手指轻轻抚过‘笑春风’三个字,无声而笑。
      「主上,宫里来了急召!」
      老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幸村收拾了思绪,应道「何事?」
      「说是琳娘娘动了胎气,此刻有些不好了。」
      幸村蹙了蹙眉,脸色沉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道「知道了,给我备轿。」
      **********************************************
      幸村到琳妃的趾麟宫时,太医已经全部会诊完毕,柳莲二正在外厅向皇帝做着汇报。
      只见皇帝大发雷霆「柳太医,贵妃有喜,之前为何不报?今日要不是贵妃被人推进水塘,朕还不知道她已经身怀龙种,朕差点就要失去龙子,你该当何罪?」
      莲二恭敬地站在一边垂着首,却并未接话。
      幸村走到皇帝面前,行了个礼,不紧不慢地说道「皇上,臣有事启奏,可否摒退左右?」
      皇帝看了他一眼,挥退众人。
      幸村道「柳太医前些日子给贵妃娘娘请平安脉时已然查出娘娘怀孕一事,这本该是件普天同庆的喜事,可是根据太医推断,娘娘怀胎恰好五月有余,太医察觉有异,不敢擅作主张,请示了我之后,这才压下了这个消息。」
      皇帝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幸村拱手道「皇上,五个月前皇上正出发去往泰山祭天,娘娘并未随行。」
      皇帝起先不解,随后恍然,连忙怒道「你的意思是,贵妃所怀并非龙种?」
      「正是。」
      皇帝的脸色开始阴晴不定,似乎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幸村与莲二对视一眼,虽然没有打算在这种情况下揭露真相,但是琳妃竟然被人暗中陷害,差点孩子不保,先不管是否西苑的人所为,幸村这边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先机,索性就将事情对皇帝说开,就算过早牺牲了琳妃这颗棋子,也好过被人先下手为强。
      正在沉默间,琳妃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从内室走了出来,缓缓开口道「本宫倒不知本宫所怀的既非龙种,那又是何人之子,还要请教右相大人。」
      幸村颔首道「微臣不过根据娘娘孕期来做个推断而已,并非随口胡诌,望娘娘见谅。」
      琳贵妃虽然被人推进水里受了寒,此刻脸色有些苍白,但仍旧不掩其风华绝代的姿容。只见她冷冷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道「本宫腹中的是不是龙子,皇上最清楚了,丞相大人似乎有些管得太宽了。丞相乃肱骨之臣,本当为天下而忧,如今却有这等闲心来干涉后宫之事,莫不是东苑已经闲到无所事事了?」
      幸村被她一顿冷嘲热讽倒也没有动气,只是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不过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
      这个琳贵妃是大皇子橙砚的表姐,先皇后的外甥女,却不料在皇后薨逝还不满三年之后就进宫给自己的姨丈当了贵妃,真是荒谬。
      而老皇帝对她的宠爱程度已经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一旦琳妃诞下男孩,恐怕以皇帝疼爱她的势头来看,储君之位非她的儿子莫属。
      幸村本有意借着右仆射被白石处决一事趁机将琳妃一族纳为己用,却不想琳妃对他怀有莫名的敌意。
      气氛有些凝固,谁的脸色都不好看,琳妃的目光中带着怨恨。站在一旁的莲二心下了然,琳妃之所以恨幸村入骨,多半是因为朝堂之上多有流传,说幸村当年是靠皇帝的庇护才爬到了今日的地位,言下之意很明显嘲笑幸村乃是当国佞幸,琳妃毕竟是个女人,到底也是会嫉妒愤恨的。
      皇帝突然起身拍了拍幸村的肩,和蔼地笑了「爱卿多虑了,这件事也怪朕一时兴起,没有知会你一声。其实朕在出发去泰山的当天突然万分舍不得琳儿,所以便叫左相偷偷派人把琳儿带上了龙辇,其实琳儿一路都有伴驾,所以琳儿腹中之子无庸置疑的是我四海之国的皇裔,朕明日早朝便会昭告天下了。」
      幸村与莲二都愣了一下,但马上便颔首行礼退了下去,临走前,幸村冷冷地看了琳妃一眼,却见她面上犹如罩着一层寒霜。
      待二人走后,琳妃便甩开侍女的手转身要走,皇帝沉声道「站住!」
      琳妃回过头来,没有温度的眼光直直地盯着皇帝,冷笑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这几个月你给我好好养胎,你腹中的胎儿乃是未来储君,若有什么差池,你一族的人全部都要陪葬。」
      「哈哈哈哈哈哈……」琳妃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狂笑不止「储君?!你说我腹中的孽种是未来的储君?皇上,你也不怕我姨母在九泉之下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
      皇帝的脸色倏然一变,灰暗浑浊的眼中,似乎射出一道怨毒的目光看着琳妃,而琳妃说完,却是自顾自转身离去。
      ****************************************************
      那一夜的事,东厂这边只得幸村和莲二知晓,他们自宫中回来后进了书房密议一番,却并未惊动府里其他人,于是那一夜在趾麟宫里发生的事,东厂的其他人皆浑然不知。
      第二日早朝,皇帝当众宣布了贵妃有喜之事,满朝震惊。皇帝已经年逾五旬,先皇后在世时曾育有一女,长公主绿,以及唯一的皇子,大皇子橙砚,其后再无所出。而皇帝后宫佳丽众多,多年来却从未有人传出喜讯,如今这名义上乃皇帝外甥女的琳贵妃竟然身怀龙种,一时间,朝野纷纷异动,更多的并不是在意皇帝的子嗣问题,而是琳妃母凭子贵,将来的走势,足以影响政局。
      于是,各派党羽开始动荡,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五个月后琳妃一旦诞下皇子,不知局势又会怎生变换。众人开始思虑后路,目光却纷纷投向了站在首位的幸村。
      东西两边把持朝政多年,也明争暗斗了多年,数十载年头以来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个僵局,因此四海之国表面上维持着一派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众人私底下莫不猜测,究竟是哪一方在何时会按捺不住先发制人?想不到,如今却因为一个女子令局势起了变化,而琳妃的家族隶属西厂门下这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如此看来,情势将会有利于西厂?!
      朝中以顺亲王为首的中立门派不动声色地观望着两方争斗多年,如今听见琳妃有孕的消息,也只是向皇帝表达了恭贺之意;而以白石为首的西厂门下,尤其是琳妃的母家,皆一派得意之色,但碍于白石并未在场,众人倒也谨守分寸,在朝堂之上沉着地接受着大小各路官员带着谄媚的道贺之声。
      幸村一派并未有任何举动,只是静静地立于殿上,冷眼看着众生百态。
      皇帝在龙座上温和地笑着,似乎也为自己即将诞生的麟儿高兴着。
      他挥了挥手示意众臣噤声,大声道「朕感激上苍赐下龙子,为感怀恩泽,朕决定大赦天下,全国免税三年,此事就交给右相代为拟旨照办。接下去的几个月,朕要好好地陪贵妃到京郊的行宫去待产,国事上就要劳烦左、右二相了。」
      幸村颔首「领旨。」
      众臣心中叹息,皇帝到底还是那个昏聩的君王,只知玩乐,国事仍旧还是落在了白石和幸村的手中。
      幸村往旁边与自己齐肩的位置上望了望,原本该站在那里的白石,此刻正在濠州徼匪。
      区区贼寇,以他的能力,应该不出七日即可覆灭,如果自己料得不错,白石眼下应该正在回燕京的路上了吧。
      不知错过今日这场好戏,那人心中会不会有些许懊恼遗憾呢。
      幸村无意义地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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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石回京后的第二日,皇帝便携琳妃与太医等人前往行宫,柳莲二自是随行,幸村只是吩咐他暗中观察琳妃的举动,轻易不要妄动,便转身去了军机处。
      说起来,这个军机处是四位顾命大臣在皇帝不在的时候,一起商议决定国事的一个处所,皇帝临朝时,军机处每一旬开一次例会,皇帝若因出宫或亲征等因素无法处理政务,四位顾命大臣便隔一日聚集一次,一起处理朝政。
      四位顾命大臣,分别是身为皇长子的橙砚,世袭和顺亲王,左相白石,以及右相幸村。
      世人之所以只知道朝政由左、右二相独断,皆因大皇子性格过于优柔寡断以及年迈的顺亲王从不管事所致,久而久之,大皇子与顺亲王几乎就成了两道摆设。
      然而,大皇子手中却掌管着户部,顺亲王乃天下兵马大元帅,国家的财政、军事力量就捏在这二人手里,而大皇子向来与白石交好,顺亲王又是幸村的舅公,所以名为四大顾命大臣商议朝政,实质上仍然是白、幸二人的暗中较量。
      就好比眼前这种景况,本是四人在商议大理国君携公主将于下月对四海国进行国事访问议程,议着议着,白、幸二人意见又起分歧,二人在那边针锋相对,大皇子与顺亲王早就躲到一边喝茶下棋去了。
      顺亲王悄声对大皇子道「您看看,就这么点小事他们都可以起争执,我这把老骨头是经不起他们俩的折腾了,这两个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橙砚只是笑笑,道「老王爷您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这两个人的脾气您还不清楚么,凡事都不肯认输,咱们在旁看着就好。」
      正说着,那头的争论似乎告一段落,二人约莫是达成了共识,各自分坐两边,端起上好的银针喝了起来。
      大皇子温和地道「如何?」
      白石回道「我们决定还是请王爷抽一队人马出来出京相迎,一方面显示我朝隆重其事盛大亲迎,另一方面也好暗中戒备那大理王是否别有企图。」
      大理与四海平日虽不算交恶,但也称不上交好,因此大理国君忽然带公主来访,令白、幸二人不得不起防范之心。
      幸村放下茶盏接着说道「届时我会安排办一个宴会,算是给他们接风吧,宴会上的安全工作就交给东、西两厂,一切所需费用,我随后会让手下列出清单交给殿下,希望户部拨出此次宴席的所有费用。」
      大皇子无奈地笑说「我问的是这茶如何,谁问你们宴会了。」
      白、幸二人皆是微微一愣,此刻才察觉到方才所喝的茶竟是大皇子亲手冲泡。
      白石笑道「殿下有三绝:琴、棋、茶,这雪山银针真是泡得恰到好处,回味无穷,右相你说是不是?」
      幸村不想接他的话,只是默默地品着杯盏中带着清淡苦味的茶水。
      白石忽然想起什么似地看着幸村,道「若我没有记错,青国的国君几月前不是前往大理做国事访问了吗,不曾听说他回到青国的消息,大理国君又如何得空带女儿来我们四海呢?」
      幸村顿了一顿,转而想起不日前不二的确曾经说过手冢去了大理尚未归来,如今不二还在相府住着呢,白石所说的疑惑确实令人费解。
      幸村沉吟了一会儿,遂抬起头,眼光却不是看白石的,而是望着大皇子道「大理之事暂且按下不说,如今皇上与琳贵妃住在行宫,户部要往那边拨一笔款子专供贵妃待产,殿下可拟好了议案?」
      大皇子想了想,说道「正想和你们商议此事呢。贵妃在那处所需所用些什么,我想还是待我亲自去请示父皇之后再作决议。明日不朝,我一早便会去行宫觐见,二位丞相可有所奏?」
      白、幸二人皆无事,于是接下去,四人便接着商议其余事项。
      直到掌灯时分,四人才议毕散去,各自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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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幸村带着真田在军机处忙于政务之际,柳生带着切原和丸井以及一干手下巡视燕京城时,却与西厂的几名锦衣卫起了冲突动起了手,而丸井在与对方动手时不慎被对方砍伤,使得切原发了疯似地将对方两名队长斩杀于剑下。
      等幸村与白石匆匆中断议会赶到出事的长安街时,双方的气氛已经僵硬到一触即发。
      「怎么回事?」白石脸色沉重地望了一眼满地鲜血,问身旁的千岁千里。
      千岁轻声回道「本是个误会。工部尚书的公子当街调戏风雅轩的雅姬姑娘,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银毛狐狸将他咬了,他一怒之下就让身边的锦衣卫动手了。那只狐狸是柳生的宠物,咱们两边自然就打起来了,死了两名队长。」
      白石点点头,看了一眼站在柳生身后默不作声的雅姬,以及舒舒服服躺在她怀里的惹事狐狸,对幸村道「是我这边的责任,本官御下无方,请右相见谅。」
      幸村颔首,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也给足了白石面子,并未就此事发表任何看法,朝柳生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众人回相府去了。
      幸村走后,白石蹲下身去查看被斩得血肉模糊的两名队长,沉思片刻,问道「这是何人所为?」
      「回秉主公,两名队长皆死于他们东厂新进的那个名叫切原赤也的少年剑下。」一旁亲身经历方才那场搏杀的锦衣卫说道,语气中似乎带有几分胆寒。
      切原赤也?!白石想起谦也曾经说过,西苑被盗取帐册那日,幸村正是派了切原做丸井的新搭档潜入左相府来执行任务,而他们也曾与切原交过一回手,并未曾言及有何不妥之处,可眼下这等剑法,白石却越瞧越觉着眼熟,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残暴。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然以如此凌厉残忍的手段将两个活生生的人当众碎尸,想一想也不禁令人觉得遍体生寒。
      白石叹道「厚葬。好生抚恤他们的家人。」
      「是。」
      转首,看见缩在众人身后的肇事者,白石冷笑道「佐佐部公子真是好大的面子,东西两厂今日乱斗因你而起,两位队长更是为了护卫你而命丧于此,公子往后睡觉,可不要天天被噩梦缠绕才好。」
      那尚书公子方才躲在一边闷不吭声,此刻见白石讥讽于他,如何忍耐得住,跳出来咆哮道「白石藏之介你不要太嚣张!谁不知道你们东西两边不睦已久,今日无非是寻到个动手的理由,你敢对我不敬,我让我姐姐把你给办了,看你还能耀武扬威多久!哼,说到底不过是皇家的奴才,等我姐姐诞下未来太子,我们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大哥的仇我一定会亲手给他报!」
      他的表姐,便是如今身怀龙脉的琳贵妃;他的兄长,便是被西厂暗中处决的右仆射。
      工部尚书一家虽然隶属于西厂门下,可由于贵妃有孕,形势起了莫大的变化,琳妃的家族不再满足于听命西厂,而是想要自成一派,与东、西两派,形成三足鼎立,因此白石在察觉他们的异动之前,便先挑了两人出来杀一儆百,此举确实成功地令工部尚书怯足,不敢再轻举妄动,但他的儿子却是恨西厂的人入骨,巴不得白石和幸村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白石摆了摆手,轻轻地勾了勾唇角,嘴边绽出一抹轻柔诡谲的笑容「哪里来的野狗在此乱吠?吵得我难得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来人,给我封了它的嘴,看它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放肆。」
      「白石,你敢?!」佐佐部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他面无人色地一步步后退,冷汗不停地落了下来。
      「呵呵……」白石转身,扬起的衣摆在微风中划过一道弧度,煞是傲然霸气。他斜睨了一眼双腿不住打摆子的尚书公子,心情愉悦地道「这天底下,还真没有我不敢的事。」
      第五章祸起萧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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