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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东西两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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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东西两厂
切原被安排住进了华畅阁,这是丸井的单独院落,考虑到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都要由丸井来指导切原,于是在安排住宿时,幸村命人将二人分在一起。
那一天清晨刚敲了四更,好梦正酣的切原被人毫不留情地从温暖的被褥中挖了出来,正欲发火,睡眼惺忪地瞧见来人是他的‘专属’前辈,只好将窜到舌尖的怒骂改成不满的冷哼。
“起来,四更了。”丸井在他榻前瞥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掀了他的被子,一阵冷风灌进床榻,惹来切原的怒目。
虽说南方气候温暖宜人,可如今时值三月,春寒料峭,此刻又是日出前的一个时辰,只著亵衣的切原还是忍不住泛起了鸡皮疙瘩。
丸井见他已经转醒,也不多话,将他放置在屏风上的中衣与外衣粗鲁地掷上他的身体,不耐烦地说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弄干净了出来,我在外院等你。”
说完便一阵风似的出了切原的寝居,行进间带来一股凉意。
切原扯下满头满脸的衣物,咬牙切齿道:“又不是奔丧,一盏茶的时间怎麽可能嘛……”
说归说,但手上还是不停地在动作,胡乱地穿上昨日侍女们送进来的制服,连忙冲去隔壁的偏厅梳洗。
等到丸井在院中等得不耐烦时,切原顶著一头乱发奔了过来。
丸井带著切原来到相府后头的校场,东厂锦衣卫们早就精神抖擞地排著方队立于场内,此刻天才蒙蒙亮。
东厂统领是真田,平日就是负责东厂所有的事务调派以及锦衣卫的操练。
切原抬眼去看立于正前方的人,只见真田面无表情神情肃穆地负手而立,目光炯炯地扫视全场,在看到后排的切原懒散的站姿后,沉声喝道:“给我站直了!”
所有的锦衣卫目光一致看向后排的新人,丸井立即右手在切原肩上一提,注入三分内力的手劲巧妙地令原本因为没睡醒而斜站著的人挺直了脊背。
“疼……你做什麽!”被那手劲捏得生疼,切原虽挺立著,却忍不住怒目以对,低声火道。
丸井不去理会他,切原发现真田那灼灼的视线又瞪了过来,也不好再放肆,于是二人都收了声,安静地站在队伍里面。
作为统领,由于锦衣卫中加入了包括切原在内的几名新人,因此真田再次将锦衣卫的身份职责以及该履行的工作范围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不知从哪一朝哪一代开始,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设立了锦衣卫,所谓的锦衣卫平日的职责与大内禁军无异,负责整个燕京的安危与管辖,领导锦衣卫的历代以来都是宦官,但到了这一代的皇帝手上,却改派了朝廷内最举足轻重的两位重臣,分别掌官东厂与西厂。
东厂,是指赐住在上林苑东苑的锦衣卫,而西厂则是指上林苑西苑,皇帝将这两大中枢林苑改建成左相府与右相府,赐给了统领东、西两厂的两位最宠爱的臣子。
切原所在的东厂由右相幸村掌领,而与东厂向来不和的西厂,是由左相白石藏之介管辖。
切原在轩辕庄时就曾听闻这两位权倾朝野的人臣,传言说他们二人自同朝为官以来,每一次都在政见上相左,脾气性格更是水火难容,因此东、西两厂素来交恶,若不是同属皇家朝廷,恐怕两方早就拼杀个你死我活了。
当然,私底下双方也没少花心思勾心斗角,这些自然是不会放在台面上进行,时值今日,东、西两厂已成为微妙的平衡势力控制整个朝廷的兵、政两权。
对皇帝而言,无论是白石还是幸村,都是同样重要的一个存在,即使他长年畏惧于两相的势力功高震主,但整个朝野都被控制在这二人手中,若失去这二人,可以说天朝百年的基业也许就要毁于一旦了。
切原对东、西两厂都无甚好感,如果不是他出身的轩辕庄隶属右相麾下,他又怎会一脚踏进这个复杂的是非官场。
由来,权势都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呐。
正在出神间,小腿肚上被踢了一脚,一阵麻痛令切原回了神。
朝身旁侧了一眼,知是丸井踢他,刚想开口咒骂几句,对方却给了他一枚白眼,道:
“呆子,轮到你去领配刀了。”
锦衣卫都有统一的制服与配刀,并且被准许在燕京城内带著配刀随意行走,随时用配刀执行公务,因此有时候也会发生锦衣卫在大街上捉人遇抗,当场将敌人击毙于街头的情景,燕京的老百姓提起锦衣卫,都是一副又恨又惧的神情。
切原上前领了配刀退下,真田在上位又训了几句,然后各自解散,以小组小队的形式进行早间操练。
所谓组队形式,是东厂的一大特色之一,由于锦衣卫表面上是守护京城的安全,实际上更多的是进行刺杀行动,所以幸村将手下的锦衣卫以两人一小组,六人一小队来安排执行任务,他昨日在洗尘宴上的‘搭档’,指的就是切原与丸井将以两人一小组的形式来执行接下去的任务,是以称为‘搭档’。
搭档之间需要培养足够的默契,否则在执行任务时,一但一个不合拍就有可能害死两个人,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所以从出事的那一天起,幸村就更为注重搭档间的能力配合与默契与共。
丸井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要将切原派来给他作新搭档,尽管自己刚失去一位前任搭档,按理说是要尽快补上一位,但为什麽偏偏是那个看起来就像是个笨蛋的切原赤也呢!或者,潜意识里还残留著前任搭档对自己的万般照应与纵容,丸井也习惯了凡事由自己的搭档去操持,现今突然来了个新手要他关照,说实话在心里上而言,他实在很难接受。
连带著讨厌起这个半路闯进的后辈,言语间难免会有讽刺刁难之意。
他们的个性简直南辕北辙无法相容,这样的两个人要怎麽培养出那种生死与共的默契来!
丸井领著切原找了块空地一一讲解一些东厂的官阶制度以及在行动中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与应对方式,看著满脸不解加疑惑的切原,他在心中直叹气。
至少,也该派个聪明机灵些的后辈让他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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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原在右相府住下了,不二也同样住进了右相府,他的寝居毗连著位于主居的幸村,依傍著一个小凉亭,不二犹爱这处风景,因此说什麽都要幸村将这个院落空置下来让他时不时地来小住几日。
这日幸村前往宫里早朝,不二也起了个大早,舒展了四肢后迎著春风活动著筋骨。望著园内满地梨花残瓣,不知为何起了兴致,折了一段树枝来就著满园春色舞起剑式来。
十六岁即成为名满天下的天才铸剑师,不二的剑自是天下一绝,无价之宝。但正因为如此,不二也不轻易答允为人铸剑,除非是他亲近友人或他自己铸剑送与他人。
说起幸村与不二的渊源,倒是已有近二十载之久。幸村的师尊与不二的师尊素来交好,两派掌门住处又恰好只隔了一个山头,可以说幸村与不二是自幼便相识的至交,因此当幸村十六岁那年满师下山前,不二也打造出了自己从师学艺后的第一把名剑‘流水沉舟’。
不二的剑向来用东海玄铁锻造,根据使用者不同派系的剑式而设计剑身造型,他为幸村打造的是一柄通体泛著温和蓝光的长剑,剑身长三尺二寸,剑柄上系著一簇流金丝线绞织的穗子。
那是一把绝世名剑,但在不二交与幸村后,并没有剑鞘。
不二为人铸剑时,会将与剑同体一身的鞘封入剑冢,然后领那人前往剑冢找出自己的鞘。
剑无鞘而狂狷,剑气向来霸道,如果无法找出自己的鞘,那麽就不具备拥有这把剑的资格。
但奇特的是,不二虽为天下第一剑,自己却从不曾为自己打造一柄剑,他师承‘玉剑门’,手上功夫以剑术著称,但却从没有人见过他执剑。
幸村曾问出这样的疑惑,不二只是笑笑答曰:“我学的功夫纯粹是武学招式,又不是拿来杀人的,何必非要手中有剑。”
幸村对他的回答默不作声,但却在剑冢找出了自己的鞘,得到了不二亲手锻造的第一柄剑。
年轻的铸剑师将其命名为‘流水沉舟’,意为切合幸村本人。
不二气定神闲地舞著树枝,满地雪白花瓣在他的气息运转下翩翩起舞,好似一派风中飞雪奇景。
察觉到有股气息迅速接近,不二以枝在空中挽了个剑花,收回招式,转身失笑看著一蹦跳入他怀中的雪白银狐。
“你这调皮鬼,昨日一夜又去何处撒野了?”
银狐窝在他怀里自顾挠著自己雪白的皮毛,懒懒地趴在不二臂上看他一眼,目光中有一抹不满一闪而逝。
看来是在埋怨著不二昨日跟别人走了,把它丢在寺庙自生自灭的事吧。
虽然他很肯定自己一定会徇著他的气味找到这里,但是不二周助你未免也太没责任心了吧!
冷落宠物的罪是很严重的,更何况是冷落像它这麽可爱帅气又迷人的宠物。
不二扯了扯它的耳朵,狐狸立即抗议似的竖起浑身白毛,大眼中满是不耐之色。
许是天生的野性吧,不二深知这只狐儿讨厌与人类接近,尤其不爱人类用手去触摸它,即使是不二本人,也只能在它心情好的时候偶尔抚上几下,权作宠爱。
可不二偏偏就是喜爱这只狐狸,当初与手冢在去邻国冰帝的途中路经一片雪原惊鸿一瞥,然后不二不顾天寒地冻在雪原林中与这只狐狸周旋了整整半个多月,又哄带骗外加利诱,才勉强让小狐狸成为他的宠物跟他出了雪原。
如今熟捻之后,这小东西竟比主人更大牌,不二也向来宠它,不曾介意。
逗弄了一会银狐,直把小家夥逗得起了火,张口欲咬他泄愤,一旁传来相府侍女恭敬的声音
“先生,主上散朝回府了,著奴婢请您过去一同用早膳。”
不二略一颔首,谴那婢子先行,自己进屋内披上外衣,朝膳厅走去。
小膳厅内此刻只有幸村与柳生落座,八仙桌上摆放著精致的点心共十数盘,两壶产地各异的清茶,以及每人一小碗银耳燕窝汤。
不二朝他们二人点了下头招呼,还未及入座,怀中一直懒散趴著的银狐突地直起身子,浑身的毛竖了起来,朝柳生的方向低声咆著。
柳生的视线落在那一团雪白上,眸中似乎闪过什麽,快得叫人无法看清。
他静静地注视著银狐,清冷的目光与它相对,没有分毫的闪避与波动,只是平静地看著。
不二料想小狐是见了生人慎戒,正想抬手安抚自家宠物,那一头的柳生却缓缓开口,只说了句:“过来。”
却见那原本弩拔箭张的气氛立即消失无踪,怀中的狐狸灵巧地跳入柳生怀里,回头丢给不二一个淘气无比的笑容。
不二微讶,何曾见过这心高气傲的银狐主动跳进谁怀中了!而接下去的一幕更是叫不二瞠目。
只见柳生抬手轻柔抚著小狐狸的柔软皮毛,而银狐非但没有躲避与警戒,反而满脸享受的眯起了眼,任柳生抚摸著自己暖暖的身子,舒服地窝在他胸前。
不二顿时有些哀怨起来,自己那时费尽心机百般讨好才让这小狐狸准了他近身,半年多相处下来也不见它如此熟络亲昵地对自己,反倒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小家夥竟主动凑了上去,还一副十分亲密的模样,怎不叫不二懊恼。
柳生没费神去揣测不二那满面不甘之色代表什麽,拈了盘中一块桂花糕掰下一半喂进银狐的嘴里,小东西完全没有拒绝地任他喂食,啃完一块后还似乎意犹未尽地舔著他的手指。
不二看著他们相处甚欢亲密无间的模样,满心泛酸气,虽然知道自己吃一只狐狸的味实在可笑,但是他就是不喜欢自己属意的东西被别人夺走,何况自己之前还花了那麽多心思,到头来倒成了为他人做嫁衣了。
身侧的幸村见二人一狐之间波涛暗涌雷电交加,微微蹙了眉,但声音仍旧是平静如水地问道:“不二,你不喜欢桂花糕吗?”
咦?不二闻言收回视线,才发现自己用一双银箸将面前的桂花糕戳得七零八落了。
“呵呵。”干笑两声,压下胸中的忿忿,暗忖著:反正要在此住段时日,我就不信骗不回小狐儿。
柳生仿佛从头到尾没发觉不二心情的变化,径自喂著怀中的银狐,淡定自若。
不二左右张望了几眼,而后问道:“怎不见其他几位?”
幸村说道:“此刻才刚过卯时,真田他们操练要到辰时三刻结束,完事后他们自会用膳。”
说话间,忽见一抹人影从外进行至而来,却是医令使柳莲二身著朝服进了小膳厅。
幸村著一旁服侍的婢女添上一副碗筷,莲二坐在柳生身旁看了他怀里的雪白银狐一眼,然后对幸村说道:“主上,那件事我已经查分明了。”
幸村只是淡漠地点头,缓缓道:“不忙说,先用过早膳吧。”
莲二接收到幸村的眼色,明白在膳厅实非谈话的好场所,更何况有一个非东厂之人在此,也不便于谈论公事,于是接了侍女递上的筷箸,专心地用膳。
不二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见二人神色间的细微变化便知有什麽要事不方便自己这个局外人参听,于是草草用过几口糕点,饮了半盏清茶,便借故起身离席,回自己的院落去了。
他前脚一走,幸村立即命人撤桌,转身往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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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莲二与柳生跟在幸村身后进了书房,阖上房门,幸村坐在自己专属的太师椅上,瞥了柳生一眼。
那只与柳生异常亲密的小狐狸现下兴许是吃饱喝足,索性钻进柳生的衣裳前襟内舒服地假寐起来,也不管自己缩成一团肉球窝在柳生的胸前有多麽怪异奇特,自顾享受起柳生温暖的体温。
柳生也不恼它,任由它缩在自己的胸前,对于幸村略带探询的目光抱以淡然的回瞥。
幸村自是无暇去管属下的宠物以怎样不合宜的姿态蹲在自个儿属下的胸口,视线转向静立案前的柳莲二,低问道:“如何?”
“正如你所料。”莲二翻看著随身携带的记录,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字体,但仔细看又不是什麽医学记录,反而有些像是难解的密语,这本记录是莲二亲手记下,只有他本人才读得懂的绝密资料。
“工部侍郎是被施以汞刑(注1)致命的,生前曾被严刑拷打过;而右扑射佐佐部不仅被用过大刑,似乎还被人割去舌头无法说话,最后是被绞死的。”
幸村坐姿优雅地靠在太师椅上,眸内一片冷厉之色,听著莲二的报告后面上浮现几许轻蔑。
“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西厂那边倒好,不仅私用严刑,还对工部侍郎拷问,他们倒也心狠手辣,对自己那派的人也下得去手。”
莲二点头附和道:“谁都知道天牢是东、西两厂对半分的势力,右仆射与工部侍郎皆是白石手下的人,他这一招摆明了二人的死与他西厂无关,谁都会疑是咱们东厂把人做了,更何况他还曾当著群臣的面极力为工部侍郎开脱,满满一副同僚之谊,任谁都不会怀疑是他杀了工部侍郎栽赃给我们。”
“栽赃?!”幸村似笑非笑地望著莲二说道:“恐怕白石意不在栽赃,这麽明显的不合理处有脑子的人都会发觉矛盾所在,他无非是杀鸡儆猴清理门户罢了,毕竟凭他的心计城府,一定早就察觉到工部侍郎有意转投我们,所以在被人背叛之前,先除去那个隐患防范于未然,换作是我也会这麽做。”
莲二合上记录后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那麽,白石又为何将右仆射也一并除了?毕竟这个人虽不成气候,却是西厂势力的一大支柱,他表姐琳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对于西厂来说是绝不可少的一个人物,白石杀了右仆射,岂不是与琳贵妃为敌?”
幸村不答反问道:“琳贵妃如今身怀龙种,据你把脉推测后已有几月?”
“五个月───”莲二说著,恍然大悟地低呼道:“莫非……”
“不错。”幸村点头:“五个月前圣上正在泰山祭天,从出发至到达泰山共用了近一个月,琳贵妃并未随行,她到底是怎麽怀上的龙种!更何况……”
更何况老皇帝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子嗣,十年前幸村就绝了他的后路,命莲二调制了令他终生不可能再有血脉延续的药,当然老皇帝本身并不知情,可幸村与莲二心中却十分清楚。
“你觉得白石是察觉出了皇上的情况所以才判断琳妃的孩子并非龙种,为防我们揭发其中缘由,所以才想赶在我们打击琳妃一族前,先将他们铲除?”
幸村缓缓摇首,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柳生,温言问道:“你怎麽看?”
柳生一直在思索著他二人的对话,见问到自己,也不迂回,直截了当地说道:“依我看,白石之所以杀了右仆射,是为了防止他在皇上祭天那段时间经常潜入后宫的事迹败露,因为琳妃所怀之种十之八九是她表弟的。琳妃家族不知为何到了她这一代没有一个儿子,血缘最近的亲戚中也只有右仆射一个男儿,琳妃进宫数年也不曾受孕,自然是想依靠他人令自己怀上一个将来可以令她尊贵无比的孩子,而她与右仆射的孩子自然集结了他们家族的血统,一旦那个孩子成为储君,将来的天下岂不是他们的?!”
幸村赞许地点头,唇边似有一抹笑意,但神情却一如平常的清冷如水。
他屈起二指轻轻敲击著红木桌面,看著眼前两名得意属下道:“白石此人做事向来狠辣果决,当断则断。他察觉到琳妃的怀孕会对他的势力造成威胁,因此才下手杀了右仆射,若我猜的没错,不久之后琳妃腹中婴孩一定会因为某个‘意外’而丧生,到时候再由他到皇上跟前添油加醋,琳妃很有可能就此失宠,也就断了琳妃一族的后路。他宁愿剪除自己一片羽翼,也不愿将一个可能背叛自己的威胁放在身边,就这一点而言,此人心思之缜密十数年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幸村当然很清楚白石是绝对不可能让琳妃产下腹中那个孩子的,而他更有把握即使幸村也估算到了琳妃腹中并非真正龙种,也决无可能下手铲除,相反也许还会以此为契机诱使琳妃转投向东厂这边,毕竟当今天子膝下仅有一子一女,白石与那唯一的王子是多年挚友,也就是说如果老皇帝没有再多一个儿子出来的话,这江山将来必定是那唯一子嗣的,幸村有什麽理由去扼杀一个也许会成为自己助力的婴孩?!
琳妃腹中的孩子,于白石是多余的绊脚石,于幸村却可能成为有利的武器,所以白石是必然会下手除去那个孩子及琳妃的。
幸村心中明白,杀右仆射不仅是对琳妃的警告,也是对自己下的挑战,摆明了他们多年来的争斗已从朝政权势,进化到未来的立储与布局了。
聪明人通常都是在走第一步时,就想好后面十步该如何行进了。
见幸村抿唇沉思,莲二掏出怀中一封请柬递给他说道:“这是我从太医院回来的途中偶遇白石,他让我交给你的。七日后是他的三十寿诞,邀请右相府阖府一同赴宴。”
今日早朝时,由于幸村散会后即坐官轿返了府,也没有从平日一直走的大政门行进,大约白石是没有碰上他,因此才将请柬交给了那时尚留在宫中的莲二吧。
幸村轻展请柬,那苍劲有力的工笔映入眼帘,依然是如此从容又挺拔的气势,一勾一划无不显示著下笔之人隐隐的霸气。
指尖顺著字迹婉转而下,幸村眯起眼冷冷一笑。
“宴无好宴,不过若不准时赴席,倒叫人看轻了去。莲二,七日内准备一份合左相心意的大礼;柳生,点派几名兄弟到时随我一起赴会。白石藏之介,我就看看你这鸿门宴是否真能玩出什麽花样来!”
二人领命而去,余下幸村端坐书房,提笔书写著回帖,眼中满含期待亢奋之色。
第二章·东西两厂完
(注1:汞刑,是古代十大酷刑之一。汞是水银,就是在人的头顶挖个洞,将水银灌入其中,让人活活褪下一层头皮来,最后以非常凄惨的死状丧命,是惨无人道的刑罚之一。一般被施以此刑的人,都是罪犯滔天或者说是可以危急到整个国家的罪行才会被用上此等重刑,所以后文会交代为什麽要对工部侍郎用这麽严酷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