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血之宴 ...
-
（一）
“柚木，恭喜星奏学院夺冠啊。我早就听说过星奏学院的大名了。能够培育出您这样优秀的人才，果真名不虚传呢。虽然不得不说，冥加公子虽然水准也是一流，但是败在星奏手下也算是心服口服了吧……呵呵呵呵……”
柚木稍稍地颦起了好看的眉头，但是嘴边的肌肉更快地反应过来，拉扯出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啊呀，这不是鲇川先生吗？真想不到您也有如此雅致，对这种高中生们的比赛也有兴趣啊。”
鲇川健微微一笑：“我不过一介粗人，这些东西是搞不懂的。是我家表妹吵着闹着要来看，刚好又有几张贵宾席的票，就来凑凑热闹了。”意味深长地说完，站在他身边娇小美丽的一位女性朝柚木妩媚地一笑。
表妹？柚木冷冷地打量了那女性一眼。又是哪里的名交际花吧。连让在政界数一数二的大头，向来小心翼翼的鲇川家的二公子都忍不住带出来炫耀的，一定是个大手笔。大会在星奏的险胜下完美地落幕了，之后便是本次比赛真正的主题——冥加玲士的父亲在大厅里举办的，以笼络一干政界和商界的名仕为目的所谓庆功宴。可惜的是，由于冥加玲士无缘冠军，本庆功会的主旨就失了一半。原本柚木在这种宴会中如鱼得水，但是和月森相遇后，他的兴致也没了一半。只剩下四分之一的激情，柚木勉勉强强地应付着好歹关系不错的鲇川二少爷。
“对了，今日可是来了一位稀客啊……”鲇川让“表妹”一个人先离去后，带着神秘兮兮地表情朝柚木微笑着。
“谁？”
“对你来说大概也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过那可是我的死对头啊……加地家的独子，你不可能不认识吧。”
“啊，我的可爱的后辈。”柚木面无表情地眺望窗户外面熙熙攘攘地正在排队离去的人群。大会结束后加地便陪同月森莲一溜烟地跑了个不见踪影，让满腹郁闷的柚木只能怨恨地瞪着两人紧紧连在一起的背影发酸。
“……没错，专门过来陪他的‘那位’啊。”鲇川低低地冷笑了一声。
“……什么意思？”柚木的眼神瞬时尖锐起来。
“是我最近才听到的小道消息，但是来源是可靠的。”鲇川斜斜地靠在了窗户上，脸上显出不屑和嘲笑，“那小子，前几年他父亲一直对外说出国留学，但是其实呢，是去跑遍天涯海角追求一个三流音乐家……前几个月他父亲动了大肝火，说是不回来就断绝父子关系，这才夹着尾巴从蜜月旅行回来了。啧啧……不过要是只是普通的玩玩女人也就罢了，纨绔子弟谁没有年轻放纵过一下？但是好笑的是啊……”
鲇川凑近了柚木，耳语般地细细吐出了最后的句子：“……是男人哦。”
柚木面无表情地瞪着地面。
“就是加地一直搂着护着的，那个蓝头发的，看起来病怏怏的家伙。呵呵，这两个人还真是牛郎织女，爱得你死我活啊。”鲇川快意地笑了起来，完全不遮掩脸上的春风得意，“想当年我父亲每三句话里都要提一下加地葵的名字，说加地家的儿子怎么怎么优秀怎么怎么完美，哈哈哈，老头子这下傻眼了吧。”
“怎么会傻眼呢？令尊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吧。”柚木微微笑着望向鲇川，眼里的寒光一闪而过。
鲇川会意地点点头，按耐不住地溢出阵阵阴笑。柚木站了起来，稍作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作势要走。
“怎么啦，柚木？要是怕是觉得这宴会无聊的话，等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当然，还有我那小表妹，你也看到了，是个尤物吧？”鲇川朝他眨眨眼睛。
“不了，我还有要事。春宵一度不容易，我就不打扰鲇川先生了。”语速很快地回答之后，柚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人群里。
（二）
站在满是音乐家，企业家，政治家，名媛和贵族的大厅门口，柚木忽然觉得失去了方向感一般地迷茫了起来。
要去哪里？
不，哪里也不想去。只是想离开鲇川，想离开这个地方，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露出早就已经蠢蠢欲动的那凶狠的表情——
“相比之下，我倒是羡慕月森先生，去过这么多的国家，有过这么五彩缤纷的人生经验呢。”
柚木条件反射般地竖起耳朵，然后一眼便在人群中认出了站在大厅一侧的窗户前，面无表情地小口啜着红酒的月森莲。身边站着一个面若桃花，香肌玉肤的漂亮女性——鲇川的“小表妹”。
甚至来不及控制自己，他便大踏步的走了上去，站在同时露出吃惊表情的两人面前，露出了标准的柚木笑容：“在两人如此好的气氛下打扰了真是不好意思。”埋下头，他在月森耳边压低声音道：“月森先生，请务必和我走一趟，加地先生出了急事。”
那女性见如此状况，不好多纠缠，只好淡淡一笑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好多叨扰了。月森先生，可否留下联络……”
月森并没有理睬她，只是匆忙地放下酒杯，问道：“加地……怎么了？”
“请跟我来。”柚木诚恳地望向月森莲，然后又对那女性露出抱歉的表情，“这位小姐，失礼了。”
无视月森的问话，柚木一语不发地带路，月森略显无措地跟在他身后，一路无言地随他走进了人群声音稍微淡了下去的停车场。
“加地在这里么？他……”
“请月森先生稍微冷静一点，马上就到了。”
“……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森的话在柚木转身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背着月光，柚木的表情并不是十分清晰可见，但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气和杀意让月森瞬时捕捉到了危险的信号。可惜身体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柚木便拉开身边一辆车的后座门，用与他那身形不相符的惊人的力气将月森莲狠狠地推进了林肯礼车的后座上。
“……你要做什么？”
轻巧地拉上身后的门，柚木在黑暗车里弯下腰，借着冰冷的月光，发狠地用右手扳起月森的下颚。月森似乎因为一天的疲累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力气，只是厌恶地尽可能偏着头，不让两人的脸凑得太近。
“果然如此，只要是关于加地的事情，真的是又听话又顺从呢。”
月森莲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相反，毫不畏惧地，他迎着柚木凶狠的目光，咬着牙一字一顿道：“疯、狗。”
“……哦呀，真是勇敢的反应。”柚木的脸上浮出一抹冷酷的笑容，“还是说，有了加地葵这个靠山之后，就不怕我了？”
“我从来都不怕你。”月森毫不动摇地回答道。尽管已经气若游丝，但是他的声音里感觉不到丝毫的颤抖，“你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何惧之有？”
“那加地呢——他对你来说又是怎样的存在？”
“和你……没关系！”
那倔强的嘴唇在缓缓地吐出了这句话后，柚木只觉得脑海中的某根神经啪地断掉了。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时候，他已经深深地埋下头，在对方那失去血色的唇上印下了自己的记号。
时间像终焉一般长久，又像瞬息一般短暂。什么都没有感觉出来，只记得那冰凉而又柔软的触感、维持不到一秒后被针扎一般地疼痛，然后附在舌尖上的浓厚的铁锈味。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呆呆地松开手，从月森莲那闪烁着愤怒之焰的眼眸里看见自己茫然的倒影。
对，原来这才是最原始的，最真实的自己。对眼前的男人抱有不洁的欲望，对自己的行为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无论遮掩的多么好，那张人皮在那个人面前总会掉落下来，然后同时刺伤彼此。
月森莲皱着眉头，用右手的大拇指指腹轻轻地拂过嘴唇，带下一缕混杂着鲜血的唾液。在沉静的黑夜中，月森莲渐渐平静下来，夹着轻微的喘息，直视着柚木的双眸，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地问道：“这是……予我的侮辱吗？”
柚木像是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一般地眨了眨眼，他微微地张开嘴，抬起头想要解释什么般地望向月森。然而在眼前的蓝发男人对焦完毕之前，他的左脸颊便遭受到了重重的一个耳光。
原本漂亮而又整齐的紫色长发散乱开来，带出的阴影遮住了震惊的表情。月森莲摇晃着站了起来，越过柚木笨拙地拉开了车门，然后跨过一动不动的柚木下了车。
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像深冬的白雪一样寒冷。
“——不要再接近我。”
（三）
“这可真是稀客啊。”在秘书送上热茶离开后，柚木卸下了原本商业表情，懒洋洋地靠向了椅背，斜着眼镜望着眼前面如冠玉，穿着白色西服，将一头金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来客。
自那天之后的，柚木将自己全身心地浸泡在了毫不停歇的工作中，甚至在办公室里睡了一晚上。然而还未等他完全地从昨晚发生的事情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兴师问罪的人就已经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从加地投来的眼神里面读不出任何的情感,对于自己的同类来说，这说不定是最危险的信号。
“柚木前辈。”加地缓缓地开了口，语气已然不是平日那个活泼开朗而又带着稍稍傻气的加地葵了。“请您把月森莲还给我。”
“还给你？”柚木冷冷地反问。
“别装蒜了。”加地咬牙切齿地向前走了一步，“大摇大摆地把莲诱拐走……这种低俗肮脏的事情，我真没想到德高望重的柚木梓马先生也做得出来。”
“诱拐？”柚木微微一笑，“加地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月森莲好歹也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难道一点辨别能力都没有么？还是说，加地先生觉得——”
“——前辈连谈判都不准备进行了么？很好，很好。”加地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扭曲成了恶魔一般，“——那就省去这些不必要的废话——你到底对莲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这么说，难道全日本内还有不愿屈身而甚至敢掌掴柚木家三公子耳光的女人吗？”
“您的情报来源可真令人好奇啊，加地先生。我不过是昨夜睡得太沉，脸浮肿了。”柚木略带忧伤地抚了抚自己的左颊，“而且，怎么看我都像个受害者吧，加地先生没有一点同情心也就罢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说时迟那时快，加地一个箭步飞奔上来，攥住了柚木的衣领，将他从太师椅上拉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嘴唇破裂，脸颊红肿，但是却仍然露着坦率的微笑的长发男人，加地耳语一般地威胁道：
“——给我听好了，不要小看加地葵。你不承认无所谓，我自有我的手段。但是作为曾经的后辈，给你一个真心的忠告——你这么做，只是会让他更加痛恨你，在追求你那卑微而又可怜的爱情之前，先学会怎么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吧。”
柚木毫不示弱地直视着加地坚定的眼神。二人眼神较量了一阵，加地最终松开了手，然后疾步如飞地离开了柚木的办公室。
满腹心事地坐了一会儿后，柚木忽然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焦躁。
从加地的反应看来，月森莲不见了。
当然，他并没有把月森莲拷回自己家里大玩有点监禁并期待斯特哥尔摩的奇迹能降临在他身上。相反，他被月森的那一巴掌轰得恍惚了许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早就已经跑得不知踪影了。
这么看来。他之后没有联系加地，没有回家，并且切断了手机之类的联系方法。
柚木梓马忽然慌乱了起来。下意识地拨通了某个电话，他在话筒那方响起接通声音的时候努力抑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
“喂……安藤小姐吗？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四）
在本次寻找失踪月森的行动中，柚木处于不可动摇的优越地位。
在一根筋地认为月森被柚木拐走的加地发疯般地调查分析着柚木昨日的行踪，私宅地址，与□□的关系等等的时候，柚木早就动用起自己在警局，医院以及其他公共设施的情报网，并在短短的三小时内秘密地得到了月森莲的行踪。在看到调查结果的那一刻，柚木差点惊叫出声。
昨日凌晨三点的时候一位男性被发现受伤昏倒在市中心附近的公园里，被刚便利店下班回家的店员发现后报警后被送至最近的医院救治。而这位不幸的主角，就是昨晚上用尽全力赏了柚木三少爷一耳光后，一瘸一拐地从音乐大会堂试图徒步回家的月森莲。
月森莲似乎并没有想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和才被自己凶狠地威胁过“不要再靠近我”的对象相逢了。柚木神情凝重地看着略显惊讶地坐在一片雪白的病床上的蓝发男人，半晌终于低低地开了口。
“……不是我做的。”
身上受到的只是普通扭打中受到的轻伤，昏过去的主因是劳累，长期以来的营养不良以及贫血。但是右手的食指，中指和小指，三处骨折。
是对月森莲恶意的报复。
月森微微地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出院？”柚木的声音因为惊讶而拔高了几度，“你在想什么？在手指恢复之前，你一步都不准离开我。我会马上带你转院，到时候会有更加专业的设备和康复训练。”
“我要出院。”
“出院做什么？”
“……”
去找加地？离我远一点？柚木拼命地抑制住想要脱口而出这些充满了嫉妒和酸意的句子的冲动。聪明如他自然明白月森莲真正的想法。
“如果是担心费用的问题的话……”柚木搜肠刮肚地努力组装着一个能够最大限度地降低对月森莲的自尊心伤害句子，然而话音未落便被月森莲恶狠狠的眼神刺得缩回了舌头。
“柚木先生，不要多管闲事。”月森莲冰冷地回答。
“请你相信……不是我做的。”不知为何，在比起昨天更无战斗力的伤员面前柚木原本的底气反而降了三分。无由来地感到一阵心虚的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天真的私下派人揍了月森莲一顿。
月森莲只是不耐烦地扭过了头，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但是是我的责任。”柚木低声道，声音微微颤抖，“如果不是我……加地会送你回去，那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月森莲带着稍微有点好笑的表情打量了柚木几秒，然后嘲笑般地开口：“看来你的演技自从高中开始也没什么进步嘛。”
柚木愣了几秒，然后泄出了一声苦笑。
“算我的一个请求，留下来治好你的手指吧。”
“我承受不起。”月森莲毫不犹豫地即答。
“那……”柚木“那”了许久后，终于一咬牙说了出来，“如果在加地的照顾下，你会愿意接受治疗吗？”
月森莲一怔，沉默了许久后，终于闷闷地轻声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柚木并没有立刻回答。他靠近了月森莲几步，然后在对方毫无反应的默许中，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人。”柚木缓缓地低声开口，“和你结识之后，我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情。我不会奢求你的信任或是理解，也不想做太多于事无补的解释。”
顿了顿，柚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只要你把手指治好，只要你恢复到还能拉小提琴的状态……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也不会接近你，干扰你的任何事情。”
“お願い……”
两人之间的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不再前行。柚木梓马把脸深深地埋在了双臂之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地融化在了两人那不足二十厘米的距离之间。月森莲似乎什么都没在想，只是用无意识般地用左手指尖抚摸着缠着层层绷带的右手。
“柚木，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柚木微微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眸里映出斜过头来望着他，表情带着些许哀伤的月森莲。
“你如果真的希望我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就请你至少在现在，不要再继续践踏我的自尊了。”
（五）
“雨，下得好大呢。”
月森莲歪过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样潮湿的天气对乐器不好，所以你一直都讨厌雨天。”
月森没有回答，只是出神一般地盯着车窗外模糊的世界。
最终柚木还是无法说服月森。原本还是晴朗的早上从午后开始便一直阴霾不停，在月森莲的出院手续办完之后，外面已是瓢泼。在柚木强硬的要求下，月森莲终于答应让柚木送他回家。
“……呐。”
“什么？”
“为什么……不在乎？”
“这个吗？”月森抬起自己的右手。
“我不会放过做这件事情的人的。”柚木低沉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一定。”
“……楠瀬凛太郎。”
“……什么？”
“扼断了我的手指的人。”月森平静地回答，“在市中心叫住我，用了假名，说是星奏的后辈，无论如何也想请我吃饭。原本都会拒绝，但是那天很累很饿，就跟他走了。”
柚木感到了从腹部升起的一丝寒意。
“……原本也是一方有名的音乐神童，但是八年前日本少年小提琴大赛上被你击败之后就一蹶不振的那个家伙吗？”
“……嗯。他说自从败在我手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弹奏出像原来一样的音色了，原本应当一帆风顺的人生被我毁了。他没有别的长处，日渐堕落，后来让妓女怀孕了，被迫辍学独自抚养小孩，落到了现在在工事现场打工赚钱，每日连饭都吃不饱的境地。”
“那是他自己无能。”柚木嘴上凉薄地评论着，心里已经计算出了三十多种如何将那个家伙找出来后痛击到更加痛苦的地狱去的方法。
“其实我也和他一样啊。”月森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起伏，“所以，被他折断手指的时候，除了痛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没有了心之后，就算筋骨再怎么灵活，也弹奏不出原本的东西了。”
“折断了我的手指之后，满是后怕和恐惧的表情。虽然痛得快要晕过去，但是还是听见他慌乱地接起了忽然打进来的电话，对自己的女儿断断续续地说‘望美不要害怕黑，爸爸马上就回来陪望美了’。”
“所以……不要找他的麻烦了。”月森莲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毕竟，还是有人倚靠着他的存在而生活。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存在罢了。”
一边开车，柚木面无表情地听着，沉默很快地填满了窄小空间里的空隙，而月森也像因为说了太多话而过度劳累般地不再开口。
汽车缓缓地停在了月森所租的出租屋的停车场上。月森莲缓缓张开眼睛，努力地用左手支起自己的半个身体。
“谢谢你送我。”
他伸出左手，颤颤巍巍地伸向汽车的门把。
努力地拉过之后，回应的只是汽车的一声怪叫。月森莲研究了车门一番后发现没有通常车里的解锁按钮，只好叹了一口气。
“……请开门。”
柚木没有反应，只是直直地坐着，过长的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请开门。”
“……”
月森面带疑惑地伸出左手想要触碰柚木，然而刚刚靠近了一些，就被柚木用右手狠狠地攥住了。
一开始的粗暴让月森皱起了眉头，很快力气便放松了下去，但是在月森想要抽开的时候便执拗地缠着不放。
“请放——”月森努力抑制住怒火，然而还没说完的话语被手指上一瞬间的暖热的触感打断了。
车厢里出奇的安静，水滴落在皮肤上的声音消失后，便只能听见两个人的深浅起伏的呼吸声。
“柚木？”
——为什么哭？月森莲被忽然急转开的现实弄得手足无措起来，他只是这么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动不动地紧紧握着自己的左手的男人。
“你，真是个笨蛋啊。”长久的沉默后，柚木低低地开了口，抬起头来，眼眸里的泪水痕迹似乎已经消掉了大半。他拽过月森莲的左手，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腰，在月森莲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两个人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
不要说什么自己的存在是累赘这样的话。不要因为我自己的胆小和懦弱，就否定我对你的在意、情感、以及你自己的存在。
如果，我是这一切的元凶的话。那么请让我来告诉你……
“——这次，请不要咬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血之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