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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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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山南岭。
“师兄,我们还要走么?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夏侯师兄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楚川似乎没有听到,一言不发。
“师兄?师兄!”若离拉了拉楚川的手臂。
楚川微闭着眼,不说话。
“师兄?师兄!”
“师姐,师兄他现在……”
“师兄现在什么?自从夏侯师兄说要出去以后,一路上师兄都不说话了,也不理我了!长青,你说这是为什么?”
“……师姐,让师兄安静一下吧。这几天连着赶路累了,师姐,你也休息一下吧。”长青望了一眼楚川,“师兄,前面有家客栈,不如我们暂且休息。”
“……我们露营。”
“师兄,这么多天都一直露营,现在有客栈了,不如住一晚?”长青看了眼若离,“师姐也需要休息啊。”
楚川侧过头,斜着看了眼身后的长青,缓缓说道:“我们住不起。”
无人再言语。
夏天的夜晚,骤雨不期而至。
若离躲在长青搭起的简易的避雨棚下,拧着被淋湿的长裙。长青看着站在大雨中的师兄,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又突然停住,只是带着复杂的眼神望着。扬州一战,掌门、二师兄战死,大师兄行迹不明。如今,三师兄为了他们的安全而独自引诱玄冥派追兵,也将是凶多吉少。可是,众人牺牲自我也要保全的他们,就过着这样居无定所,不知何所之的生活么?而今,身为掌门之子的师兄,究竟又在想些什么?
楚川的脸上,一道道水印,纵横肆虐。他双手托起那把奇异无比的剑。他记得,父亲说过,这把剑是出生之时母亲在门外发现的。一直陪着他的父亲、母亲都不在了,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也伤亡殆尽,这把剑却依然完好无损。或者说,这样的剑锋,就算有损坏也看不出来。
“无名,这是你的本名么?你原来是怎么的一把剑呢?杀过多少人,饮过多少血?为什么,会在我出生的时候,选择到我身边呢?与玄冥派的争斗,其实无关与你吧?父母亲和慕天究那个老头究竟有怎样的过去?为什么,他要做的这么绝!现在,无名,你告诉我,我要往哪里走?”
“最近的生意还真是不好。看看隔街的茶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月莺一遍擦拭着柜台上的紫砂壶,一遍抱怨着。
“莺,那边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夏日热了,到茶馆解渴、谈天的。我们的落英堂不说是名茶,也都是一些不便宜的。如今这么热,那些酸腐的文人恐怕没几个有力气往外走呢。”雪鸢正扫着地面,忽的抬头,“不过,秦公子倒是天天来啊。”
“天都快黑了,秦公子今天怎么不来了?”
“秦漱石么?”柳菲雪抬起了头,“他有他的生意要做。夏侯公子来那天,他不就没来么。”
“小姐,秦公子是个文弱书生,看到打打杀杀的,当然要躲得远远的了。哪像姐姐的夏侯公子——唔!”话没说完,月莺的嘴被一把捂住。“莺,叫你胡说!什么我的夏侯公子!夏侯公子可是——”
一名少年,站在了落英堂的门口。“二位姑娘,这是——”
“我们——我们姐妹闹着玩呢。秦公子,请坐,请坐。”雪鸢连忙招呼着,白了一眼月莺。
“啊,二位感情真是好。”秦漱石也不坐下,徘徊了几步,还是走向柜台。
“菲雪姑娘。”说着,带着几分忐忑和犹豫,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这是——在下想送给菲雪姑娘的,不知——”
“秦公子。”柳菲雪没有结果玉佩,“无功不受禄,菲雪不敢受此礼。”
“这——菲雪姑娘——在下——”
“秦公子,请用茶。”雪鸢端上一壶茶,缓慢而优雅地倒入杯中。
一声叹息,秦漱石坐了下来。身后,传来了轻柔,却带着一丝坚决的乐声。他知道,柳菲雪开始弹琴了。是不是那天,她看到在角落里的自己了?那天,那些带着剑的人的首领,把剑放在菲雪脖子上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敢出来呢?
不,不可以。那时候,绝不可以出来。不可以。
身后的琴声,和之前每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这一次,谁都没有说话。秦漱石再次陷入了沉思。
是的,太像了。那一招,就是那一招。他躲得太远了,什么都没有看清。隐隐约约中,他只感觉到,真的很像。
“雪鸢姑娘。”他抬起头。
“秦公子,还要茶么?”
他顿了顿。要不要说,要不要问?不,还是算了。对,算了。
“请再给我一壶茶吧。菲雪姑娘的琴声,依旧。”
“师兄,雨停了呢。”
“……早些睡吧。长青,现在是生不起火的。”
一旁的长青,正在一堆湿木头中间艰难的钻着火。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浓浓的黑烟。
“师姐的裙子湿了,就没有办法弄干么?”
楚川看了眼若离。从小在所有人关心下长大的若离,自然很难吃这一份苦。这样的旅途,还坚持穿裙子。楚川叹了口气,坐在一边潮湿的木桩上。
“师兄,你不睡么?”
“慕天究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就算三哥引走了追兵,我们也要小心。你们安心睡吧,我守着。”
“不。”若离爬起来,做到楚川的身边,“师兄,你不睡,我也不睡。我要陪着师兄。”
“师姐,明天还要赶路。不睡觉,可走不动。”
“那师兄也会走不动啊!我和师兄一起走不动好了。”
楚川摇了摇头:“若离,听话。”
夜深了。头顶的阴云散去,露出满天的星光。
楚川抬起头,眼光,看向南方。
“临安。”
“师兄,折回往南?”
“还不睡?”楚川回过头,“我们去找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