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拾遗》竹已开花

18、调情

　　回到城里已经很迟了。何然很快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程澄只在105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换了衣服，洗澡着实来不及了的。
　　还是CAFÉ DE MOON，何然的最爱。
　　两个限时情人完全没有身为情侣应该具备的自觉，眼见着对面阳台的情侣们嘻嘻哈哈的打情骂俏，老程家露台上那一对儿仍然像昨天一样各自占据桌子一端，目光交错装尴尬。
　　258秒后，好容易程澄找出个由头来想要跟何然搭个茬，何然也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程澄，忽儿一笑，从她的大书包里摸出来一支笔和一个可爱的小本子，把着桌角奋笔疾书起来。
　　程澄听力有问题，视力却是很好，隔着两个玻璃杯、一个冰桶、一个沙拉碗，一眼就瞄到何然在写什么：这个死丫头，居然在开账单！
　　对于程澄的臭脸何然只是报以轻蔑的冷笑，自顾写下去，从昨天早上的三明治一直算到渡口的那两条大黄瓜。程澄气得牙根痒痒，若不是露台实在太过狭小不方便轮椅出入，他一定要转到何然身边好好修理她一下。
　　餐盘就在何然的咕咕囔囔自说自话中一道一道上来，何然有点心疼的挠挠耳侧，跟着程澄混果然很不划算——又不好意思说他，只能皱皱眉，把这两天的花销合计数字圈点出来，暗自叹口气，合上本子，冲着程澄一拧鼻子：“吃饭了！”
　　“你也要有点作为某澄限时女友的自觉吧？”
　　这句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嘴唇一动，声带发出的却是另一种声音：“多吃点啊，今天徒步那一个多小时很耗体力吧？”
　　“还好。当时很累，睡了一觉就好很多了。你呢？”
　　“感觉比昨天要累一些。”
　　“那等会儿早点休息吧。”
　　“好容易来一趟阳朔，早点休息……”
　　“干嘛这么不情愿的表情，你也不像是很喜欢夜生活的人啊。”
　　“可是这里是阳朔，阳朔！”
　　程澄很不体面的举着刀叉比划着提醒何然，何然一个白眼就给虎回去了：“少罗嗦。”
　　“——”
　　“不服气啊？！”
　　“不敢。”脸拉得像蒙古马。
　　“那就快点吃饭吧。”装作没看见对面的马脸人。
　　“何、然……”
　　“又怎么了？”故意不耐烦。
　　“……前面在下雨。”
　　程澄一副认真的表情，何然足足愣了一愣，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程澄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你不是号称《射雕英雄传》能倒着背出来的吗？”
　　一时间，何然就只顾着发呆伤感，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程澄提过金庸了。
　　自己说过的话，总不能不算数了。
　　“好嘛，我是担心你身体吃不消啦。”道歉的话有一半是含在嗓子里的，所以程澄听到的是“好嘛……担心……啦……”，戴着最先进的助听器也没什么用。好在程澄眼神儿好，脑子快，猜也猜得出来。
　　“别担心了，我吃不消的时候一定立刻向——然同学报告，好吗？”那句酸倒牙的“亲爱的”实在没办法吐出口。
　　“那我们今天也不要玩得太久，一会儿会儿就好。”
　　“嗯。我们等会儿去江边溜达溜达好不好？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
　　“装神秘。你不也第一次来阳朔吗？”
　　“是啊，不过有人帮我推荐过一个好去处噢。”
　　“先说是哪里。”
　　“牛排给我一块！”
　　“点儿追求！给你！”
　　程澄的追求当然不是何然盘中的一块牛肉，何然却很实在的切了一大片牛排放进程澄盘里去。就在餐刀抵着牛排向下用力的时候，她脑子才闪过一丝杂念，牛排仍在叉子上挂着，脸已经像程澄手边的番茄汤一样的颜色了。
　　“你怎么，又脸红了？”程澄故意坏坏的探过头来压低声音问道。
　　“谁让你非要喝酒来的！”
　　“你才喝了那么，一口口——”
　　“我就是上脸快嘛！”
　　“原来如此啊！”
　　程澄转过脸去扶在木栏杆上嗤嗤的笑起来，何然气得拎着刀子就比划上去了。
　　“好了，我错了。上脸而已。不喝了。”
　　含着笑，程澄从何然面前把酒杯移到桌边，何然气呼呼的从冰桶里捡出一颗冰块咬进嘴里，嗬嗤嗬嗤的给自己降温。
　　“吐出来！”程澄一瞪眼睛，何然一下子被冰水呛着了，一边笑一边咳咳咳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