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拾遗》竹已开花

17、78 HOURS

　　午睡方醒的片刻是最陶醉的时光，意识尚在游离，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在表达着一种舒适和慵懒，微微打个小呵欠，平静的脸庞舒展开来，视线和声音渐渐清晰，眷恋着身下柔软的靠垫，赖赖的不愿意起身。
　　身下！
　　一下子睡意全无，转过头，自己正舒舒服服的倚在程澄怀里呢。
　　“啊呀！”
　　除了一声惊叫，何然再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不会说出去的。”
　　程澄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告诉何然，何然会相信才怪。苦着脸起来，程澄却还是那个四仰八叉的姿势没动弹。何然的嘴没经过脑子就出声了：
　　“怎么了？我把你压麻了是不是？”
　　“嗯。手都不会动了。”
　　故意说得很严重，同时故意忽略更严重的状况，程澄一努嘴：“拉着我的手，轻轻活动指关节。”
　　“哦。”
　　何然小心翼翼的按照程澄的指示一个关节一个关节的把他的手指摸了个遍，针刺般的感觉从指尖手臂闪电样传过来，程澄只能咬着牙咧着嘴硬挺着。
　　好不容易右手可以活动了，程澄才用右手扳着竹椅，缓缓移动左手，同时暗自祈求被何然压了半天的腿不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颜色看。
　　还好今天阳光比较充足，两条腿隔着亚麻席子晒了大半天太阳，倒也舒服惬意。程澄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不见双腿发作，好歹放心下来，轻轻吁一口气，转过脸去冲着何然疲惫的一笑。何然也报以一笑，眉头却没解开，问道：“你的腿怎么样啊？”程澄挑挑眉：“它们虽然脾气不太好，不过有事儿了从来不会瞒着我。”“那就好。不过，唉……”何然不甘心的叹口气，手指头轻轻触了触覆在程澄腿上的亚麻席子。想要跟程澄谈个什么条件让他别把刚才的事情说出去，又想问问程澄用不用帮他活动一下双腿，午睡方醒的惬意完全被抛之爪哇诸岛了。
　　程澄自己也知道应该舒缓一下麻木的双腿，看到何然那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嘴角微抿：“傻样儿。抬起头，向前看。不是看我，看前面。”
　　茫然的依照程澄的视线看过去，天尽头依然飘洒着几朵絮云，絮云上依然是纯净的蓝色，絮云下依然是淡然的绿色。
　　长长的吸一口气，重新望向程澄：“只有四天——78小时。”
　　程澄先是一怔，接着一璀：“78小时，好冷漠啊。”
　　何然眼皮儿一翻，不言语，一屁股坐在竹筏上背对着江景，轻柔的按摩程澄的腿，专注的调整着手指的力道和方向。精神紧张了三十个小时的程澄，此时终于能稍微松懈一点，脊背放松轻轻靠在竹椅上，头枕着软垫，右手撑住身体，低眉望着何然小巧的额头。
　　几近半个小时，两个人都没出一声。直到何然双手滑软握不成拳，低着脑袋扶着程澄慢慢起身坐回竹椅，程澄才心疼的握着何然的手，轻轻叹口气，一下一下为她拿捏手指。

　　本来以为老板一定可以趁着与何然携筏同游的机会有所动作，谁知道远远望去，两个人规规矩矩的各自守着竹椅两头互不侵犯，一向神采飞扬的何然居然没有伸长脖颈四下顾盼，等候在渡口的马循肖遥交换了一个忧郁的眼神，静静的等候竹筏靠岸。
　　“东西我来收拾，你们先上车吧。”
　　马循拦住意欲收拾席子靠垫诸物的何然，何然也不坚持，轻声道谢便随着肖遥一起往停车场去了。
　　一时众人上车，各自无语。动力十足的大车开出去整整十五分钟，靠在后座的程澄实在忍受不住，拧着眉头冲何然撇撇嘴，何然小嘴一扁，不声不响的从角落里蹭到程澄身旁，任由他揽住自己。
　　急刹车！程澄没拽住把手，左手虽然一把握上前座，大半个身体还是不听话的倒进何然怀里。
　　“喂！”大声叫起来的是何然，“怎么样？没闪着吧？慢点坐好啊。马哥，不来这样开车的。”
　　小丫头一通叫唤，早先设计的剧本居然以这种形式上演，令她实在很没有成就感。
　　“小姐，没你们这样玩的啊！我道歉行不行啊？”
　　何然咕哝着冲马循使劲儿一嘟嘴，虎他一眼，扶着程澄重新坐好。

　　黑色的大车重新上路，环绕声中流淌出ENYA飘荡在天上的音乐，会心而疲惫的微笑悄然流露。何然轻轻靠在程澄肩头，揽着他的腰帮他保持平衡，安静的注视着窗外闪过的山田倒影。尽管三天半的期限在车窗外无情的流逝着，程澄也满足于此刻亦真亦幻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