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揽倔强的理由》班揽倔强的理由

4、结识小土豆

　　去往苏州的列车走得好慢。

　　窗外的景色尽收眼底，一块块绿色的田野从眼前滑过，远处的房屋和树木慢慢远去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不清。车厢里的灯光有些偏黄，空调的风不紧不慢地吹着，让人有一种被时间轻轻拖住的感觉。

　　我靠在座位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这趟车从起点出发的时候，我还精神十足，现在却被这慢悠悠的节奏磨得有点困意。就在我准备戴上耳机小憩一会儿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开始打量坐在我旁边的女孩。

　　她很弱小，像个小学生，但又带着几分大人的成熟，我的座位只容下一我人，而她的座位却能坐三个她，不是她的座位比我的大，只是她太瘦小了。 墨色的眼镜挂在胸前的口袋上，随着列车的轻微晃动轻轻摇晃。她的皮肤不算白，却透着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化了妆却很精致，眉眼之间带着一点俏皮，大概就是网上说的那种“小土豆”类型——可爱、娇小、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戴着耳机，正侧头看着短视频，车窗照进来的光映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表情显得更加生动。她时不时会因为视频里的内容微微弯起嘴角，或者轻轻皱一下眉。应该发现我在看她，便向我注视了一下，我回正视线，她又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我原本以为这趟旅途会在这种安静的氛围中慢慢流逝，直到乘务员推着餐车缓缓走了过来。

　　来，来，让一让，让一让“快餐、零食、饮料，有需要的吗？。”乘务员洪亮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

　　我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了一声。上车前为了赶时间，早饭没来得及吃，现在确实有点饿了。我抬头看了一眼餐车，上面摆着各种小零食和快餐，还有一些看起来还不错的盒饭。

　　就在我犹豫要买哪种菜系的时候，旁边的“小土豆”也摘下了一边耳机，抬头过来看向餐车。她的眼神在那些快餐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轻声细语，要一份快餐。

　　“来份快餐。”我两人同声地开口。

　　乘务员愣了一下，随即回应道：“好的，两份快餐。”

　　我们各自付了钱。乘务员把两份快餐放在小桌板上，我把其中一份推到她面前。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了句谢谢。

　　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南方口音，听起来很舒服。

　　我又从背包里拿出之前买的瓜子和一瓶水，放在桌子上。瓜子是我上车前在车站附近闲逛超市时买的。

　　我吃饭一向很快，大口大口很快就把盒饭里的菜和饭解决得干净了。喝了口水，开始嗑瓜子。瓜子壳在指间轻轻裂开的声音，在相对喧闹的车厢里只有自己和小土豆能听见。
　　我将瓜子壳扔到自己的空饭盒里，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小土豆。
　　“小土豆”这时候还带着一侧耳机，慢慢吃饭，细嚼慢咽的，每一口都细细咀嚼，像是在认真品尝，她饭量不大，盒饭还没吃多少，就将餐盒盖盖上轻轻推到了一边。

　　“不吃了吗？”我随口问了一句。

　　“嗯，不太饿。”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而且味道一般。”

　　我看了看她剩下的盒饭，又看了看桌上的瓜子，忽然有点想打破这一时略显的沉默。

　　“要不要一起嗑瓜子？”我指了指那袋瓜子，“打发时间。”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一瞬间的犹豫，然后很快地点了点头：“好啊。”

　　她毫不客气地伸手抓了一把瓜子，动作自然得像是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我们就这样一边嗑瓜子，一边开始找话题聊天。
　　本来只是想着路上无聊可以嗑一嗑，现在倒成了与陌生人打破僵局的引火线，开场白，就好像与新朋友，新客户见面递交的第一支烟，点火的瞬间就有了话题。
　　“ 我叫小媛。”她主动介绍自己。

　　“我叫李远。”我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你这是去哪儿？”

　　“常州。”她回答，“我在那边开了家服装店。”

　　“自己开店啊，挺厉害呀！”我有点惊讶。

　　她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点骄傲：“也不算厉害啦。高中毕业后就去了我姑姑的服装厂帮忙，后来觉得一直待在厂里也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想着自己出来闯一闯，就在常州开了家小店，专门卖我姑姑家的衣服。”

　　“那你这是去店里？”我问。

　　“回店里。”她想了想，“前段时间店里生意一般，我先去看了看姑姑，顺便回家里看了看，也给自己放个小假，现在该回店里了”

　　我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起来。她跟我讲服装厂的日常，讲布料、版型、进货渠道，讲她第一次开店时因为不懂经营差点亏本的经历。她讲得很认真，眼睛里闪着一种专注的光。

　　我也跟她讲了自己的事情。我这段时间在苏州出差，拜访几位客户，这次是从老家过来会经过哪些城市，有时也会突然改变行程。我跟她讲我加班到深夜的经历，讲客户各种有利弊的要求，讲我偶尔会因为一些方案改来改去而拿不定主意，着急的瞬间。

　　她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会发出一点小小的感叹，或者被我讲的某个细节逗笑。

　　“你们经常在外出远门的，都不容易挺辛苦的？”她说。

　　“还行吧。”我笑了笑，“习惯了。你自己开店也不容易？好多事也都亲力亲为”

　　“嗯。”她点点头，“有时候一天下来，店里没几个客人，房租水电还得照付。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做生意。”

　　“那你怎么坚持下来的？”我问。

　　她想了想，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啊。我不想一辈子待在服装厂，也不想随便找个工厂打工。我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做好一件事情。”

　　她的语气很轻，却有一种莫名的坚定。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个娇小的女孩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力量。她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像个“小土豆”，但说起自己的店和未来的时候，眼神却格外明亮。

　　“你会越来越好的。”我脱口而出。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借你吉言。”

　　我们聊着聊着，时间匆匆过去了。瓜子壳偶尔也掉在地上，桌上快餐盒里堆了一堆瓜子壳。车厢里的人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看手机，还有的在低声聊天。列车依旧慢悠悠地向前行驶着，像是在故意给我们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你平时都这么爱嗑瓜子吗？”她忽然问。

　　“也不是，只是闲来无事磨时间的时候嗑一会儿，主要是路上无聊。不过跟你一起聊天，感觉时间过得挺快。”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那以后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找我聊天啊。”

　　她说完这句话，自己先愣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这句话有点暧昧。她的耳朵微微红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假装在认真嗑瓜子。

　　我心里忽然有一点小小的悸动。

　　好啊。我笑着说，

　　她抬起头。

　　我先拿出手机，我们加了微信好友。她的头像是一只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子，名字很简单——“小媛的服装店”。

　　“你头像挺可爱的。”我忍不住说。

　　“那当然。”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可是我们店里的‘形象代言人’。”

　　“哦？”我来了兴趣，“讲讲怎么代言的”

　　“就是有时候我会自己当模特，拍点穿搭照片发到朋友圈和小红书上，帮店里宣传。”她解释道，“效果还不错，有几单生意就是从网上来的。”

　　“那你应该挺上镜的。”我说。

　　“你这是在夸我吗？”她笑着问。

　　“算是吧。”我也笑了。

　　我们继续聊着，从工作聊到生活，从兴趣爱好聊到童年趣事。她告诉我她小时候有过一段时间喜欢画画，但是画的不好，也没有系统地学过。她还说她偶尔还在练习画画，把画画当成闲暇时候的娱乐。

　　“如果你喜欢的话，什么时候学都不晚。”我说，“你可以报个线上课程，或者买点书自己练。”

　　“我也想过。”她点点头，“就是有时候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那你可以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我建议道，“比如每天画十五分钟，半小时，不用太多，坚持下去就好。”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点认真：“那你呢？你有什么小目标？”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反问我。

　　“我啊……”我想了想随口说道，“我希望以后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而不是一只牛马被领导与客户牵着鼻子走，成为勇敢的自由人。”

　　“嗯”我看你现在就很自由。她很笃定地说，

　　她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是在我心里点着了一盏灯。

　　列车继续在轨道上缓慢行驶，窗外的景色渐渐从田野变成了楼房，从远处的地平线变成了城市的轮廓。广播里传来了乘务员的声音，提醒乘客常州站快要到了。

　　“我就要下车了。”小媛收起了手机。
　　“这么快啊。”我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她笑了笑：“你要去的苏州也不远了”

　　“嗯。”我点点头。

　　她开始整理自己的包，把桌上的瓜子壳轻轻拨到一边。我也起身帮她把放在行李架上的小行李箱拿下来。她站在过道上，比我矮了一大截，大概一米五左右，头顶刚刚到我的肩膀。

　　“小土豆果然名不虚传。”我在心里默默想了一句。

　　谢谢你的”瓜子，有机会到常州找我买衣服给你打五折，她抬头看着我。

　　好啊！笑了笑回复她。

　　列车缓缓驶入常州站，车厢里的人开始慢慢起身，拿行李，排队准备下车。

　　那我走啦，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她冲我挥了挥手，然后随着人流下了车。我依然站在窗口位置，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站台的人群中，心里忽然有一点空落落的。

　　列车再次启动，继续向苏州驶去。车厢里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是桌上那堆瓜子壳还在，给刚才那场短暂相遇留下的痕迹。

　　我坐回座位，拿起手机，看到微信里多了一个新的联系人。

　　那只抱着胡萝卜的小兔子。

　　我犹豫了一下，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想看你店铺门口的风景，

　　过了许久，她回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然后是几张图片，一条马路，马路对面是一条河另一张照片上有一个天桥，天桥下是一个公交站点，然后是一句话：常州欢迎你！

　　知道她已经到服装店了。

　　我看着发过来的图片，我知道我一定会来到她的服装店，

　　去往苏州的列车依旧走得很慢，但这一次，我不再觉得这段路程漫长。因为在这里结识了小媛，在前方的某个地方会有其他新朋友相会，会是谁？是做什么的？而在这个慢悠悠的下午，我们的人生在列车上短暂地交汇了一下，然后又各自驶向不同的方向。

　　但我知道，这不会是我们唯一的相遇。

　　毕竟，我想去的地方并不遥远，

　　有缘的话，我们总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