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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全国到游,发小却结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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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小远,今年二十六岁,在老家这座三线小城的一家食品加工厂做销售。其实我大学毕业后在外漂了两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公司叫“金谷食品”,听着土,但在省内还算有点名气。我们有两个拳头产品系列,一个是休闲零食“谷乐脆”,另一个是速冻调理食品“鲜速达”。这两个系列,就是我和全国业务员们跑出来的江山。
公司在老家,但业务员常年不在家。我们的工作状态就是:今天在东北的批发市场,明天可能就在西南的连锁超市总部。手机里永远是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客户名单和发货单。别人以为我们天天在外面旅游,其实我们是把全国当办公室,把酒店当宿舍,把高速当走廊。
小石头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大名石强,我们都叫他石头。他也在老家,不过没进工厂,而是在镇上卖家具公司做老板。别看他名字土,脑子可不笨,嘴也会说,几年下来攒了不少钱。今年年初,他突然在群里发了个消息:“兄弟们,我在镇上全款买了房,110平,简装,家具家电都齐了,5月20号结婚,欢迎大家来喝喜酒。”
群里瞬间炸了。我们几个发小一边调侃他“终于有人要了”,一边真心替他高兴。新娘是邻村的,比我们小两届的学妹,叫陈依,人长得清秀,说话温柔。石头第一次带她来和我们吃饭的时候,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得意。
“小远,”石头喝了口啤酒,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结婚,你得当伴郎。”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行啊,你结婚,我肯定到。”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五月二十号,正好是我一轮大行程的空档期。按照公司的安排,我四月初要去新疆,然后转西藏,再从云南、四川绕一圈回来,预计要跑三十六天。也就是说,我得在五月十六号左右回到家,才能赶得上石头的婚礼。
我提前在日历上圈好了日期,把行程表反复调整,和客户沟通好拜访时间,生怕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参加发小的婚礼,对我来说是一件大事,我不想迟到,更不想缺席。
四月初,我从重庆出发,踏上了去新疆的飞机。飞机穿过云层,我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却想着石头的婚房、婚礼、还有那个深藏在我心里的美丽。
新疆的风很大,空气很干。我在乌鲁木齐、伊犁、喀什之间来回奔波,拜访经销商、谈陈列、聊促销。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回到酒店,洗完澡躺在床上,刷着手机里石头发来的新房照片。
照片里,110平的房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地板是浅色的木地板,客厅里摆着一张灰色的布艺沙发,茶几上放着几盆绿植。电视墙是简单的石膏线造型,电视柜上摆着还没拆封的音响。卧室里,一张大床,床头挂着还没来得及拆的红色喜字。
“怎么样,兄弟?”石头在微信里问我,“到时候你来帮我布置婚房,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得来给我撑场面。”
我回了个“必须的”,又发了个加油的表情。
从新疆出来,我转道去了西藏。拉萨的阳光刺眼,空气稀薄。我在布达拉宫旁边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去见客户。高原反应让我有点头疼,但工作不能停。站在客户办公室的窗前,我看着远处的雪山,心里却在算着日子:再有二十多天,就能回家了。
离开西藏,我一路直奔云南,再到四川。这一路,我见了好多的经销商、采购、店长,喝了数不清的茶和酒,签了不少的订单。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给石头发个定位,他就会在群里回一句:“记得准时回来喝喜酒。”
五月十六号,我终于从重庆返程,坐上了回老家的高铁。一路上,我的心情莫名地轻松。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了熟悉的田野和小河,我知道,我离老家越来越近了。
回到家的那一刻,我把行李往家里一扔,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被石头叫去他家帮忙布置婚房。
他家在镇上的新小区,电梯房,十二楼。一进门,客厅里已经堆了不少气球、彩带和喜字。几个发小已经到了,有的在给气球打气,有的在贴拉花,走来走去,忙里忙外。
“远,你可算回来了。”石头看到我,笑着走过来,“来来来,主力来了。”
我把外套一脱,袖子一挽,加入了布置大军。我们一边干活,一边打趣石头,问他和新娘是怎么认识的,问他第一次见家长的情景。石头被我们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滔滔不绝地讲着他和陈依的故事。
布置到一半,我们发现窗户上方还差几个气球,需要有人站到高处去贴。石头家有一个木梯子,是装修的时候留下来的,平时收在阳台角落。把梯子拿出来,放在窗边。
“我来吧。”我自告奋勇。伴郎嘛,总得干点体力活。
我踩着木梯子往上爬,手里拿着气球,双面胶提前粘在气球上。梯子有点松散,但我没太在意,想着就贴几个气球,很快就下来了。
我站在梯子的倒数第二级,伸手去够窗户上方的边框,正准备把气球粘上去,突然听到“咔嚓”一声。
那声音很脆,很突然。
下一秒,我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一沉。梯子的横梁断了。
我本能地想稳住身体,但已经来不及了。我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右脚腕狠狠扭了一下,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卧槽!”旁边的发小赶紧跑过来扶我,“你怎么样?”
我坐在地上,右脚已经不敢动了。疼,火辣辣的疼,从脚腕往上窜。不一会儿,脚腕就肿了起来,越来越大,像个发面的面包。
“坏了坏了,紧要关头又崴到了脚。”我苦笑着说。
石头赶紧拿来冷水毛巾,敷在我肿起来的脚腕上。“你别动,先冷敷一下,等会儿去医院看看。”
几个发小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要不要叫救护车,最后决定先简单处理一下,再有小陈开车送我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我看着自己肿得像面包一样的腿,心里一阵发凉。明天就是石头婚礼的前一天,很多事情还需要准备,伴郎的角色我可不想放弃。可现在,我连走路都成问题,只能心不甘让位。
拍片结果出来,万幸没有骨折,只是严重扭伤,需要静养。医生给我开了药,又叮嘱我最近不要走路太多,更不要剧烈运动。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石头看着我受伤的脚腕的脚,叹了口气:“兄弟,辛苦你了。”
我笑了笑:“没事,你结婚,我怎么也得来,却帮不上忙。”
话虽这么说,我们心里都明白,伴郎这个角色,我是没法胜任了。第二天还有接亲、堵门、敬酒等一堆流程,需要伴郎全程跟着跑来跑去。以我现在的状态,别说跑,走几步都费劲。
晚上,我们在石头家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由另一个发小顶替我做伴郎。我虽然有些失落,但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小远,”石头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别多想,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铁的兄弟。婚礼那天,你来我就已经很高兴。”
我点点头:“行,那我就当你的‘首席观礼嘉宾’。”
五月二十号,石头结婚的日子。
按我们约定好的时间,我小心翼翼,一瘸一拐地来到石头家。虽然不能做伴郎,但我还是提前到了,想看看接亲的热闹。
新房里,红色的喜字贴满了墙,气球挂得满满当当。我抬头看着窗边那几个气球,想起那天从梯子上摔下来的瞬间,忍不住笑了一下,再不敢疏忽大意了。
“笑什么呢?”石头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走过来问我。
“笑你这婚房布置,有我一份功劳。”我指了指自己的脚,“这就是见证。”
石头也笑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眼里却有一点心疼。
接亲的车队出发了,伴郎们跟着石头一起去接新娘。我站在楼下,看着车队缓缓驶离,心里有一点遗憾,但更多的是祝福。
中午,婚礼在镇上的酒店举行。我坐在靠窗户旁边的一桌,受伤的脚腕不像之前那么肿大了,搭在另一只腿上,手里拿着水杯。主持人在台上说着热闹的开场白,新郎新娘在掌声中缓缓走进宴会厅。
我看着石头牵着陈依的手,一步步走向舞台中央。他们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陈依的脸上则带着一点羞涩。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结婚后组成了小家庭,责任感加重了。
小时候一起在泥地里嬉戏的小伙伴,如今已经穿上西装,挽着新娘的手,开始了新的人生阶段。而我,虽然脚还是有点疼,却也在自己的职场道路上一步步前行。
婚礼仪式结束后,石头端着酒杯来到我这一桌。
他举起酒杯,“谢谢你们百忙之中能来我和陈依的婚礼。”
我也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儿女双全。等你孩子满月,我还要来祝贺。”
我们都笑了。
婚礼结束后,我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我每天吃清淡的饭菜,给脚擦药水,偶尔一颠一颠的在院子里走一走。石头和陈依也来看过我,带来了喜糖和一瓶跌打损伤喷剂。
休息的这几天,我也没闲着。手机里的工作群一直响个不停,客户的消息、订单的跟进、市场的反馈,都需要我处理。我一边养伤,一边在手机上回复各种信息,安排发货,协调陈列。
一个星期后,我的脚不怎么痛了好了很多,虽然还不能跑,但正常走路已经没问题了。公司那边催着我回去上班,新一轮的市场走访又要开始了。
我收拾好行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熟悉的街道和远处的田野。老家的城市不大,节奏也不算快,但对我来说,这里是起点,也是每次长途奔波后的落脚点。
手机响了,是石头发来的微信:“兄弟,工作顺利,注意身体。等你下次回来,咱再好好聚一聚,一定一醉方休。”
我回了一句:“一定。”
背上背包,我再次踏上了出差的路。这一次,我要往之前没去过的地方走、不再是对未来充满迷茫的年轻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目的性的向前。
职场这条路,注定不会轻松。常年在外奔波,见不完的新老客户,喝不完的茶水和酒,签不完的合同。但每当我站在陌生城市的街头,看着车水马龙,心里总会想起老家的那座小城,想起给石头物质婚房的伙伴,想起他婚礼那天亲朋好友的笑容。
那是我在忙碌生活中的一个锚点,也是我继续前行的动力。
我是小远,是一名食品加工厂的销售。我跑遍全国,却始终记得自己的初心。因为无论走多远,家永远在那里,等着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