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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步入社会,年轻气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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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社会:职场一年,我和高管正面硬刚,然后选择辞职去流浪
一
那年夏天,我从大学毕业,拎着一个行李箱,从老家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
那天的太阳很大,空气里都是热浪,我站在公司楼下,看着玻璃幕墙反射出的自己,白衬衫、黑裤子,皮鞋擦得锃亮,却掩饰不住眼底的紧张。
这是一家互联网公司,做内容平台,我应聘的是运营岗位。
入职第一天,HR带我去工位。
“你就坐这里,旁边是杨哥,你以后多跟他学习。”
我点头,把背包放下,电脑开机,屏幕上弹出欢迎界面。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真的要开始工作了。
杨哥三十多岁,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头发有点乱,看起来不太像我想象中的“职场精英”。
“新人?”他转头看我。
“嗯,我叫阿远,遥远的远。”
“行,我叫杨骁,你以后叫我骁哥就行。”他笑了笑,“别紧张,咱们组氛围还行。”
我“嗯”了一声,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熟悉业务、看各种文档、跟着前辈开会、做一些简单的任务。
刚开始,我对一切都充满新鲜感。
早上八点半打卡,楼下买一杯咖啡,和同事们一起挤电梯;中午排队打饭,听他们聊项目、聊八卦;晚上加班到九点,公司楼下的便利店永远亮着灯。
我像一块海绵,拼命吸收着所有东西。
“这个活动的方案,你先出个初稿。”
“这篇文案你改一下,语气要更年轻一点。”
“这个数据报表,你整理一下。”
我忙得团团转,却也觉得充实。
入职三个月,我已经能独立负责一个小项目的日常运营。
同事在例会上表扬我:“小远不错,上手很快。”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融入了这家公司,好像终于从学生变成了“社会人”。
二
但很快,我发现职场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
公司的层级很分明,普通员工、主管、经理、总监、副总裁,每一层都像一道无形的墙。
我们部门的主管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叫周静,做事雷厉风行,说话很直接。
“这个方案不行,重新做。”
“你这数据怎么算的?这么简单的东西都搞不清楚?”
她批评人的时候从来不避讳别人在场,我一开始很不适应,但时间久了,也学会了默默承受。
“习惯就好,”骁哥一边敲键盘一边说,“周静就是这个脾气,她骂人不代表你不行,只是她压力也大。”
我点点头,把委屈咽进肚子里。
又过了几个月,公司开始准备一个大型活动,是年度最重要的项目之一。
周静在部门会议上说:“这次活动,我们组要负责整体运营。小远,你之前做过几个小活动,这次你跟着我一起负责核心部分。”
我愣住了,有点不敢相信。
“我?”
“嗯,你别紧张,有我在。”周静说,“但你要记住,这是机会,也是考验。”
那天晚上,我回家的路上,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一些。
我觉得自己终于被看见了。
三
项目启动后,我们组开始连轴转。
白天开会、对接其他部门、改方案;晚上写策划、做表格、盯数据。
我几乎每天都是公司最后几个走的人。
有一次加班到凌晨一点,我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街道,突然有点想哭。
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好像我被这台巨大的机器卷了进去,停不下来。
但想到这是自己的“重要机会”,我又咬咬牙,继续干活。
项目进行到一半,效果还不错。
数据稳步上升,用户反馈也很好。
周静在例会上说:“目前整体不错,但是还有提升空间。小远,你负责的那部分,转化有点低,你要想办法优化。”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点不服气。
因为我知道,转化低的原因不只是我负责的那一块,还有其他部门的问题。
但在会议上,我没有说。
我不想显得自己在推卸责任。
后来,活动进入关键阶段,公司高层开始介入。
其中有一位高管,是公司的副总裁,叫顾明。
他四十岁左右,西装革履,说话很有气场。
第一次项目汇报会,他坐在主位,听完我们的汇报后,皱着眉头说:“这个活动,是公司今年的重点项目,我希望你们拿出的是专业的东西,而不是这种水平。”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我低着头,手心全是汗。
顾明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突然指着我负责的那部分说:“这一块是谁做的?”
周静说:“是我们组的小远,他是这次活动的核心成员之一。”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
我站起来,声音有点发抖:“顾总,是我。”
顾明看着我,眼神很锋利。
“你觉得你做得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说:“还有很多不足,但是我已经尽力了。”
他冷笑了一声:“尽力?职场上,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你尽力了,但是数据呢?效果呢?你拿什么证明你的尽力?”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周静帮我打圆场:“顾总,小远是第一次负责这么大的项目,经验不足,但是他态度很认真,也很努力。”
顾明摆摆手:“态度不能当饭吃。这次活动,如果达不到预期,你们整个组都要负责。”
会议结束后,我心情很糟。
回到工位,我盯着屏幕上的数据,脑子里全是顾明的话。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态度不能当饭吃。”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熬夜和努力,都变得很可笑。
四
活动结束前的最后一次冲刺,我们组压力更大了。
顾明开始频繁参加我们的会议,对每一个细节指手画脚。
“这个文案不行,太普通。”
“这个设计太土,不符合我们品牌调性。”
“这个活动规则太复杂,用户看不懂。”
每次开会,他都会提出一大堆修改意见,而且要求我们立刻改。
我们只好不断调整方案,改完一版又一版。
有一次,他提出要在活动最后两天增加一个新的玩法,而且要在第二天上线。
周静皱着眉:“顾总,时间有点紧,而且这个玩法涉及到技术开发和风控审核,临时加的话,风险比较大。”
顾明说:“风险可以控制,但是机会不等人。你们要学会抓住机会。”
会议结束后,周静叹了口气:“没办法,只能硬上。”
她转头对我说:“小远,这个新玩法的运营方案,你负责。”
我看着她,有点不敢相信:“现在?明天就要上线?”
“嗯。”她点点头,“你可以的。”
那天晚上,我几乎没睡。
我一边查资料,一边写方案,一边和技术、产品沟通。
凌晨四点,我终于把方案发给了周静。
她回复了一句:“辛苦了,我看一下。”
早上九点,我们开会。
顾明看完方案,直接把打印出来的纸扔在桌上:“这就是你们熬了一个通宵做出来的东西?”
我愣住了:“顾总,我已经尽量按照您的要求来做了。”
“尽量?”他看着我,“你知道这个活动对公司有多重要吗?你拿‘尽量’两个字来敷衍我?”
我忍不住说:“我没有敷衍,我真的尽力了。而且时间这么紧,我——”
“时间紧是你的问题吗?”他打断我,“你做运营的,就应该有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做不到,就不要说尽力。”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
周静看了我一眼,说:“顾总,这次确实时间比较紧,我们会再优化。”
顾明看着我:“小远是吧?你入职多久了?”
“一年了。”我咬着牙说。
“一年了?”他笑了一下,“一年多就这种水平?我看你是高估自己了。”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我心里。
我突然想起这一年多的所有加班、熬夜、委屈、压力,想起自己以为的“机会”和“认可”。
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想再被这样羞辱了。
“顾总,”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承认我有很多不足,但是我真的没有敷衍。如果您觉得我做得不好,可以换掉我,但是请不要否定我的努力。”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静急忙说:“小远,你少说两句。”
顾明盯着我,眼神冰冷:“你在跟我顶嘴?”
我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在表达我的感受。”
他笑了,却没有一点温度:“职场不是让你表达感受的地方。你要是觉得委屈,可以选择退出离开。”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里最后一点希望。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
他不是我想象中的“成功人士”,而只是一个站在高位、习惯用权力压人的人。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好。”我听见自己说,“那我辞职。”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周静急忙拉住我:“你冷静一点。”
我甩开她的手,站了起来:“顾总,您说得对,职场只看结果。那我也有选择的权利。我不适合这里,不习惯有你在的地方。”
说完,我拿起桌上的工牌,放在桌上:“这是我的工牌。”
然后,我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五
走出公司大楼的时候,阳光刺眼。
我站在门口,突然有点恍惚——我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
但想到顾明的眼神和语气,我又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痛快的事。
回到工位,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骁哥看着我:“你真要走?”
我点点头:“嗯。”
他叹了口气:“你啊,太年轻了。”
“年轻不好吗?”我笑了一下,“至少还有冲动的勇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需要帮忙的话,跟我说。”
我心里一暖:“好。”
HR给我办了离职手续。
“你确定吗?”她看着我,“现在经济环境不太好,找工作不容易。”
“我知道。”我说,“但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她点点头:“那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被释放的感觉。
好像从一个狭窄的缝隙里挤了出来,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大。
但同时,我也有一点不安——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六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出租屋里,看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里有很多消息,有同学发来的无关紧要消息,有同事发来的关心话题,还有家里人发来的。
我爸妈问我:“工作怎么样?还习惯吗?”
我犹豫了一下,回了一句:“还行。”
我暂时不想告诉他们我辞职的事。
我怕他们担心。
夜深了,我打开电脑,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网页。
突然,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张海边的照片,海浪拍打着礁石,远处是红色的艺术展示。
照片下面写着一行字:青岛欢迎您。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要不要出去走走?
反正我现在没有工作,没有束缚,没有计划。
那就走呗。
七
第二天,我订了一张去青岛的火车票。
出发前,我给骁哥发了一条消息:“我想去外面走走,休息一段时间。”
他很快回复:“也好,你确实该放松一下。注意安全。”
我背着一个背包,拖着一个行李箱,来到了车站。
候机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
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前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应该有一个清晰的路线:毕业、工作、升职、买房、结婚……
但现在,我好像突然从那条路线上偏离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坏事。
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我看着窗外远去的高楼,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轻松。
八
青岛的海,没有我想象中更蓝。
我住在离海边不远的一家青旅,放下行李后,我就迫不及待地奔向海边。
海风很大,吹着我的头发,衣角。
海浪一层层地涌上来,拍打着沙滩,偶尔看见海星趴在沙滩。
有人脱掉鞋子,踩在湿软的沙子上,任由海水漫过脚背。
那一刻,我自由徜徉。
是因为自在,是因为一种释放——我终于不用再看谁的脸色,不用再被数据和KPI追着跑。
我在青岛待了一个多星期。
每天的生活很简单:
早上起床,去楼下吃一碗海鲜面;
上午在海边散步,看海鸥从天空掠过;
下午找一家咖啡馆,点一杯咖啡,写点东西,或者什么也不做,就发呆;
晚上去夜市,吃烤鱿鱼、喝啤酒,听街头歌手唱歌。
有一天,我坐在海边的石头上,看着远处的灯光。
手机突然响了,是周静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你现在在哪儿?”
“青岛。”
“你太任性了?”
“嗯。”我自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你啊,”她叹了口气,“太冲动了。”
“我知道。”我说,“但我不后悔。”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先走走,看看。”我想了想,“再考虑下一站去哪里?。”
周静说:“你有能力,这一点我不否认。但职场就是这样,你要学会忍耐,学会和不同的人打交道。”
“我知道。”我说,“但我不想再忍耐了。至少现在不想。”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注意安全。如果以后想回来,可以跟我说。”
“好。”
挂了电话,我突然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些。
原来,我并不是被所有人否定。
九
我去了小麦岛。
那是一个安静的小岛,岛上有大片的草地和礁石。
我坐在一块礁石上,看着海浪一遍遍拍打着岸边。
一个老人坐在不远处,戴着草帽,手里拿着一根鱼竿。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大爷,您每天都来钓鱼吗?”
“差不多。”他笑着说,“退休了,没事干,就来海边坐坐。”
“您以前做什么的?”
“在厂里上班,干了一辈子。”他说,“那时候也觉得累,觉得烦,想辞职,想出去走走。但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上有老下有小,不敢啊。”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你这么年轻,怎么一个人跑出来玩?”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辞职了。”
“哦?”他笑了笑,“跟领导吵架了?”
我有点惊讶:“您怎么知道?”
“年轻人嘛,”他说,“要么就是工作太累,要么就是受了委屈。你看起来不像是吃不了苦的人。”
我笑了一下:“您说得对,我跟我们公司的高管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就辞职了。”
“那你后悔吗?”
“有时候会有点担心,”“但不后悔。”
老人点点头:“不后悔就好。人生这么长,谁没冲动过几次?重要的是,你要知道自己接下来想干什么。”
“我现在还不知道。”我老实说。
“那就慢慢想。”他说,“你还年轻,有时间。”
那天下午,我和老人聊了很多。
他跟我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讲他在厂里加班、有过失误,差点受伤,和同事有过争吵、日子难过的时候为了多挣点钱下班去做钟点工。
“那时候觉得日子很苦,”他说,“但现在回头看,也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我有点不解。
“嗯。”他说,人生百态都是美好的回忆。“因为那时候,我知道自己在为生活努力。现在退休了,反而有点空。”
我突然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人生不管是忙是闲,是顺是逆,都是一种经历。
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停住脚步,一直在进步。
十
离开青岛后,我去了上海。
上海和青岛不一样。
青岛的节奏很慢,海风很温柔;上海的节奏很快,连风都带着匆忙的味道。
我站在南京东路上,看着人潮涌动,霓虹闪烁。
这里的高楼比我之前工作的城市还要多,还要高。
我突然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从来没有离开过职场。
因为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就有压力。
我在上海待了两个星期。
白天,我去各种地方逛——外滩、豫园、新天地、静安寺……
晚上,我住在一家青年旅社的多人间,和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打招呼。
有人是刚毕业出来旅行的学生,有人是辞职出来散心的打工人,有跑业务的,还有人是已经旅行了好几个月的“职业旅人”。
有一个男生,比我大几岁,在互联网公司干了三年,也刚辞职。
“你为什么辞职?”我问他。
“加班太多,身体扛不住了。”他说,“有一次我连续加班一个月,有天晚上回家,突然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就不敢再那样拼了。”
“你不担心以后找工作吗?”
“担心啊。”他笑了笑,“但我更担心自己哪天猝死在工位上。”
我沉默了一下。
他看着我:“你呢?为什么辞职?”
“跟高管吵架吵赢了。”我说。
“厉害啊。”他竖起大拇指,“我以前也想过跟领导翻脸,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那你后悔吗?”
“有时候会。”他说,“但也不晚。人生嘛,总得为自己活几次。”
在上海的那段时间,我去了很多写字楼密集的地方。
看着那些灯火通明的大楼,我会忍不住想——里面是不是也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年轻人,在熬夜加班,在被领导骂,在为了一点点机会拼命?
我突然有点理解顾明。
他也许曾经也是这样的年轻人,只是他熬过来了,爬到了高位,然后开始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别人。
但理解不代表认同。
我还是不喜欢那种方式。
十一
离开上海前,我去了一趟外滩。
那天晚上,黄浦江上的风有点凉。
对岸的陆家嘴灯火辉煌,东方明珠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我站在江边,看着江水缓缓流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是不是也该认真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了?
我不能一直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十二
从上海出发,我去了成都。
成都是一座很特别的城市。
这里的节奏比上海慢,比青岛热闹。
空气里总是带着一点火锅的香味。
我住在宽窄巷子附近的一家民宿,楼下就是各种小吃摊。
我在成都的生活很简单:
早上起床,去吃一碗担担面或者抄手;
上午去逛博物馆、公园,或者随便坐一辆公交车,看沿途的风景;
下午找一家茶馆,点一杯茶,听旁边的人摆龙门阵;
晚上去吃火锅,辣得眼泪直流。
有一天,我在春熙路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写日常。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人在拍照,有人在逛街,有人在发传单。
我突然很想写点什么,关于这一年多的工作,关于顾明,关于周静,关于骁哥,关于我自己。
我打开电脑,敲下了几行字:
“我曾经以为,工作就是努力,努力就会被看见。后来我发现,有时候你再努力,也抵不过一句‘结果不好’。”
“我曾经以为,职场是一个可以让我实现价值的地方。后来我发现,它有时候更像一个巨大的机器,我们只是其中的一颗螺丝钉。”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坚强,可以承受所有委屈。后来我发现,我也会累,也会想逃。”
写到这里,我停了下来。
突然,我收到了一封邮件,是一个猎头发来的。
他在邮件里说,看到了我之前在招聘网站上的简历,觉得我挺合适他们一个运营岗位,问我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我愣了一下。
这是我辞职后,第一次有人主动来找我。
我看着邮件,心里有点复杂。
一方面,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另一方面,我又有点害怕——我怕自己再回到那种被KPI追着跑的日子。
十三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去吃了火锅。
红汤翻滚,辣椒在里面上下翻腾。
我夹起一块毛肚,在锅里七上八下,然后放进嘴里,辣得我脸颊汗水直流,眼泪都出来了,算了还是再过一遍清锅汤吧。
我突然想起顾明说的那句话:“职场不是让你表达感受的地方。”
以前,我觉得这句话很残酷。
现在,我突然觉得,这句话也不全错。
职场确实不是一个可以随便表达感受的地方,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感受不重要。
只是,我们需要学会在合适的地方,用合适的方式表达。
比如,在朋友面前,在家人面前,在日记本里,在旅途中。
我拿出手机,给骁哥发了一条消息:“我可能要开始找工作了。”
他很快回复:“准备回来了?”
“不一定回原来的城市。”我说,“但我想,我差不多休息够了。”
“那就好。”他说,“你不可能一直流浪。”
“我知道。”我笑了笑,“流浪只是为了让自己更清楚,接下来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十四
在成都的最后几天,我去了都江堰。
站在古老的堤坝上,看着江水从脚下流过,我突然有一种很平静的感觉。
这一路走来,我从愤怒、迷茫、不安,到慢慢接受、慢慢思考。
我开始明白:
辞职不是失败,只是一个选择。
和高管发生矛盾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只是我表达自己的一种方式。
初入社会的第一年,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我学会了如何在会议上汇报工作,如何和不同性格的同事打交道,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我也学会了,有时候,坚持和妥协同样重要;有时候,离开和留下同样需要勇气。
十五
离开成都的前一天晚上,我站在民宿的阳台上,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
远处的灯光一盏一盏亮着,像一颗颗小小的星星。
我突然想起刚毕业时的自己——拎着行李箱,站在公司楼下,紧张又期待。
那时候,我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
现在,我不再那么天真。
但我也没有变得 cynical。
我只是更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完全按照我们的期待运转,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不完美的现实中,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十六
我订了回程的机票。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给那个猎头回了一封邮件:“我对这个岗位有兴趣,可以约个时间聊一聊。”
发送成功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我又要重新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但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刚毕业、什么都不懂、只会一味忍耐的新人了。
我经历过争吵,经历过辞职,经历过流浪,也经历过自我怀疑和自我和解。
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也知道未来不会一帆风顺。
但我愿意再试一次。
因为我明白,所谓成长,就是在一次次跌倒之后,还能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往前走。
初入社会的第一年,我和公司高管发生矛盾,一气之下辞职,然后去了青岛、上海、成都。
这一年,我失去了一份工作,却找到了一点点自己。
也许,这就是生活送给我的,一份有点残酷,却也很真实的礼物。